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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嬛传]后宫琳妃传-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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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成璧微一沉吟,难怪林若瑄甘愿对皇后俯首帖耳,原来她一早便知皇后再无怀孕的可能,也正是这个原因,她们二人的盟友关系才会有二十多年的牢不可破。
“这两张方子,你偷偷拿了出来,徐长华可知道么?”朱成璧转一转腕上的白银缠丝双扣镯,淡淡问道。
梁太医微微一笑:“微臣自然有本事能拿了出来,也就不会让徐大人发觉。”
朱成璧赞许地点一点头:“那便最好,此事暂且压下不谈罢。”
竹息适时捧上赤金牙云盆上来,朱成璧将双手浸在淘澄净了的玫瑰汁子里润着,盆里荡漾着红滟滟的香汁,最是芬芳宜人。
朱成璧想一想又道:“皇后自小年夜之后便一直在凤仪宫养着,连晨昏定省都免了,只不过她再怎么跟林若瑄撇清关系都是徒劳,只要皇上想起早夭的皇五子与皇七子,便会记起皇后当初与林若瑄如何同气连枝、相互扶持,又如何能愿意多见这位皇后呢。”
竹息亦是笑道:“皇后病了好些日子,皇上拢共也没去过几回,倒是舒贵妃病了那几日,皇上日日夜夜地陪着,临了自己都染了风寒,想必皇后对舒贵妃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朱成璧扑哧一笑:“她恨得越深,事情反而越好办,且看她一早便被林若瑄算计地怀不上孩子,便能知道,她这辈子都注定是赢不了的命。”
这一日,朱府是张灯结彩、热闹非凡,从前在京城里人们只听说身为太学礼官的朱厚堂朱大人,很少在意那位骁骑营的朱祈祯,直到此日,朱祈祯即将接任神机营统领、又迎娶武官世家的邱艺澄为妻,连那位正威风得意、甚得皇帝信任的梁王周奕渮都亲来主婚,送礼恭贺之人直把门槛都要踏破了。
此朱府坐落于城南,靠近南苑校场,自然是不比朱厚堂那坐落于城东的朱府那般气势磅礴、巍峨高大,只在年初的时候赶着修葺一新。
然而,工匠们是不敢得罪这位梁王心腹的,新添的院落、回廊、亭台、阁轩皆是精细布局、建造考究,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便把城南朱府整修地像模像样起来,砖筑的院墙十分的高大,墙檐下砌筑斗拱,显得古朴厚重,让这座新修的府邸从外面看上去倒显得巍巍然了,倒也不算太辱没了朱祈祯如今的地位,只是府邸里面却是算不得十分的辽远开阔、宽大幽深。
不过这也不打紧,朱祈祯仕途一片大好,焉知日后不会再次大兴土木、扩展宅基呢,更何况他即将接任神机营、自是要做出一个清廉为官的样子出来,若是府邸太过奢华也是不好。
此时,朱祈祯忙着待人接物,朱府内也是一派欢声笑语,孙传宗闲得无聊、便漫无目的的在府里闲逛,却听廊下两个洒扫的丫鬟交头接耳道:“本以为院子里的梨树要因为整修院落而被损毁了,没想到大人却是心细,尽数把梨树都护了起来,待到新的园子修好了再移了过去,你看梨花的花苞如今越发多起来了呢!”
孙传宗一愣,方才明白原来梨树都已经移去了后院,刚刚自己看到原来的庭院做了别的用途,还以为连梨树都被砍尽了呢,这样想着,心里倒也暖上了几分。
夜风轻拂,孙传宗不由默默看向夜幕,唯见一轮圆月静静挂在空中,身边的星辰稀稀落落,倒显得那月光更是澄澈空灵起来。
明月有情还约我、夜来相见梨花梢。
孙传宗低低而叹,小时候,父母去得很早,自己自幼在叔父家长大,叔父和婶母待自己不好,连表兄弟都敢欺负自己,平日里饿肚子更是常有的事。到了冬天,身上的衣服单薄地无法御寒,却还要洗锅刷碗,直到手上生出了一层又一层的冻疮,生生累积、疼得钻心。
那一日是冬至,自己在河边费力地凿开冰冻的河水来洗叔父家的衣服,却不小心坠入河中,河水那样冰冷,像有千枚钢针扎在身上,痛得无法呼吸,意识也逐渐涣散,模模糊糊中耳畔似乎传来了父母的呼唤,那样美好,仿佛从来没有离开过自己。
待到醒转过来却发现,原来是一个与自己年岁相仿的少年救了自己,少年说要去少林寺学习武艺、将来去京城的骁骑营当兵。他对自己那样好,把行囊里的干净衣服拿来给自己换、把随身不多的干粮分给自己吃,还帮自己把衣服洗完。自己就呆呆地坐在他身边,只知道冬天的阳光原来也很温暖,就这样愣愣地看着他,竟连名字也忘了问。
除了父母,从来没有谁对自己这样好,这样想着,往日里冰冷阴鸷的目光也多了些许柔和。
后来,自己下了决心,在村里一个武术极好的老者家门口生生跪了一夜,终于让他暖了心肠、收自己为关门弟子。
竹林深处、泉溪尽头,自己日日苦练,便是为着将来去骁骑营找到那位救过自己的少年。
直到六年前,师傅病故,自己含泪埋了这位恩人,拜别了师傅的家人,离了村子启程去到京城,南苑校场的侍卫不肯放他进去,他便去找那位据说武艺高强、待人诚恳的骁骑营左哨把司官朱祈祯,缓缓推开院门,一树树的梨花正开得触目惊心,就在那梨树下,一位翩翩少年只着一身短衣,将剑舞得飒飒生风。
他便知道,这就是当年那个救了自己的少年。
自己对人对事总是淡淡的,连统领赵全心都能不屑一顾,对朱祈祯却是截然不同,再后来,李敬仁、萧竹筠相继入营,在一次骁骑营比武大赛上,他们四人凭着扎实的功底打遍营中诸多对手,获得了四大高手的称号,其中,又以朱祈祯与萧竹筠最强,几乎是不分上下,自己与李敬仁则是次之。
只是,这是多久以前的事呢了?
孙传宗有些怔怔,晚风微拂,不远处似有一阵阵的丝竹之声传来,和着若有若无的梨花的甜香,直教人闻之欲醉。
日子竟过得这样快,梨花开了一年又一年,转眼间,自己已即将成为骁骑营统领,再也不是当初那个任人欺负的孩童。
物是人非,大抵如是。
第三十章 鸳鸯瓦冷霜华重(1)
鸳鸯瓦冷霜华重(1)
夜色,越发深了,满席的宾客逐渐退去,朱祈祯两颊烧红,有些不胜酒力,只坐在坐席上微微发愣,身边的侍从过来扶他道:“大人,夫人还在房中等着您呢!”
“走开!”朱祈祯有些不耐烦,将侍从一把推开,晕晕乎乎地站了起来,“本官哪里要你扶了?本官好得很!”
侍从见他有些摇摇晃晃,想上去扶着又有些畏惧,只好唯唯诺诺跟在身边,迷迷糊糊之间,朱祈祯看见不远处似乎堆着什么东西,呼呼噜噜地发出有些含糊的声音:“那是什么鬼东西?”
随从忙道:“那是骁骑营副统领孙大人送的几坛子梨花白呢。”
朱祈祯脚步一滞,便举步要上前:“孙传宗这个混蛋!本官今日大婚,他怎的吃了一半便跑了,给我酒!我要去找他算账!”
随从忙一把拖住他:“我的好大人,您还喝啊!”一把却没拖住,朱祈祯早已如同烂泥一般趴到了地上,呼呼大睡起来。
另一名随从拍着脑门苦恼道:“咳,如今怎么办呢?难不成抬去夫人房里么?”
“咳,得了,抬去书房算了,这满身的酒气还不把夫人给熏死,快快快,别凉着大人!”
含章宫,德阳殿,朱成璧默默坐在床头发呆,只看着梨花圆桌上那一枝河阳花烛,小小一团橘色的光晕映照在她略显疲惫的面庞,生出的几许阴影在身后的百福团锦的帐子上微微摇晃。
竹息捧了银耳莲子汤进来道:“娘娘,不妨喝一点罢,也能好睡一些。”
朱成璧却只懒懒地摇头,问道:“人已经安顿好了吗?”
竹息道:“安顿好了,暂且住在偏殿。”
朱成璧缓缓转着手腕上的碧玉莲花镯子,淡淡道:“却是难为朱祈祯了,大婚当日还把人送了进来,皇后那边没有留意吧?”
“奴婢日日看着凤仪宫与长信宫,并无什么古怪。”
“那便好。”朱成璧眸光微沉,“但愿本宫猜的正确,如此,也不负了咱们动的这一番心思。”
因着弈澹与舒贵妃风寒已愈,兼之博陵侯余党尽数肃清,玄汾的满月礼便热闹地操办起来。
先前玄浄满月时,弈澹因为忙于政事,甚至都没有去长信宫看望妍贵嫔,而如今弈澹却携一众后妃于重华殿大摆筵席,更因为此为新年之后第一场大的宴席,阖宫上下具是准备地是甚为费心。
妍贵嫔闷闷地进了殿中,见这雕梁画柱皆是用金漆彩绘细细描过,纹金橙泥的地砖也是修葺一新,连那沉香紫檀木的桌子皆是新近制成,纹路清晰、勾描精细,不觉含了怒气冷冷道:“恩嫔可真是好大的福气,只是不知道她小小织造局的出身可承受得起!”
恰巧和妃抱了玄汾,与琳妃、宜妃一起走进殿来,听到这一句便沉了脸色道:“这人是谁?”
妍贵嫔一惊,慌忙转过身来,见是三妃立于自己面前,心道一声不好,又见和妃满脸的愠怒,忙请安道:“琳妃娘娘、宜妃娘娘、和妃娘娘万安!”
和妃却不让她起来,只是逗弄怀中的玄汾,淡淡道:“汾儿,你知道她是谁吗?方才那样大的口气,母妃都给弄糊涂了呢,差点以为是宓秀宫那位活过来了。”
妍贵嫔吓出一身冷汗,知道和妃是在斥责自己跋扈无礼、出言不敬,只得再度行礼,越发谦卑道:“嫔妾是长信宫妍贵嫔韩氏,三位娘娘万安!”语毕,略略顿了顿,终究是咬了牙道,“今日是九殿下的满月礼,也请九殿下长乐未央、福贵安康!”
和妃这才缓了脸色,道:“尊卑放在那里,你再敢乱了礼数,本宫便狠狠掌你的嘴直到你学会如何说话为止!”说罢,也不管妍贵嫔铁青的脸色,径直走了过去。
待落了座,朱成璧方才笑着对和妃道:“妹妹何必跟她置气。”
和妃小心翼翼将玄汾交予了乳母,方才活动活动有些僵硬的双臂,懒懒道:“她封了贵嫔后心比天高,怕是巴望着有一日能临位四妃呢,如今若不好好管管她,只怕她今后便也不把咱们放在眼里。”
今日的和妃无疑是宴席的主角,与舒贵妃分坐于帝后二人下首,显得格外尊贵,琳妃饶是三妃之首,也只坐于舒贵妃下首,和妃下首则安排了恩嫔,也好方便她看看玄汾,毕竟恩嫔这一个月也极少出月影台,好几回都是和妃抱了玄汾过去,最后还是恩嫔自己劝告和妃不要常常过来,以免玄汾沾染了自己的病气。
这几日,恩嫔明显是好了许多,之前苍白的脸色也红润了不少。琳妃与恩嫔之后则是宜妃与妍贵嫔一众人等,妍贵嫔方才刚被教训一通,此时还未转过脸色,只是抱着玄浄恨恨地坐着,眼光有意无意扫过上首的恩嫔,更是忿忿。
竹息附在朱成璧耳边轻轻道:“太后身子抱恙,怕是不能来了。”见朱成璧微微颔首,方盈盈立于她身后,扫一眼重华殿内诸人,又悄悄向竹语递过去一个眼神。
弈澹今日兴致颇高,频频与舒贵妃和和妃说笑,而皇后只是静静地坐在旁边,时不时搭上几句话,弈澹只是懒懒应上几句,也不多言。
今日的歌舞依旧是媃嫔编排的,媃嫔几乎是使出了浑身的本事,跳完竹枝舞又是胡旋舞,直到香汗淋漓、娇气微喘,舞毕,却见弈澹招手喊了玄清上去说话,不觉更是气恼,狠狠瞪了舒贵妃一眼,便悻悻下去了。
宜妃眼尖,不由举袖轻轻一笑:“媃嫔好像是恼着了。”
朱成璧正在分神,听得这一句连忙回转过来,抿了一口旋复花汤,淡淡笑道:“媃嫔善舞不错,但也得分了场合,她今日一句祝福汾儿的话都没有,只心心念着复宠,真是可笑。”
宜妃点点头道:“前一次应该领了教训,我还以为她能开窍呢,真是榆木疙瘩。”语毕,宜妃微微摇头,她如今已经年近四十,宫中除了皇后便是她的资格最老,因着皇长子和乐安公主的缘故,每个月,弈澹总有三、四回去她的披香殿,虽然在宴席上,宜妃的座次向来位于舒贵妃与琳妃之后,不过她总是不在意,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性子,弈澹才对她格外温厚。
朱成璧微微转眸,见真宁正笑嘻嘻跟玄淩说着什么,玄淩便拿了只小碗添了不少菜推到了玄清面前,不觉会心一笑,真宁这孩子,还真是没有看错。
此时,正好御膳房呈了舒贵妃素来喜爱的红枣蜜上来,真宁瞧见,不由好奇道:“听闻舒母妃每日都要饮用红枣蜜呢!”
舒贵妃闻言不觉含了极温馨的笑意,招手唤了真宁过去,抚摸着她柔软的发梢,笑道:“真宁平日里不常吃吗?”
真宁笑道:“舒母妃宫里做出来的红枣蜜最好吃,儿臣上次吃过一回,回了含章宫见到小厨房做的红枣蜜,虽然样子跟关雎宫里差不多,但口味却差了好多呢!”
舒贵妃不觉失笑,向朱成璧道:“怎么听着仿佛姐姐待真宁不好的样子呢!”
恩嫔转眸见朱成璧微微尴尬,忙道:“贵妃娘娘宫里的东西自然是最好的,含章宫怕是不能与关雎宫相比呢!”
含章宫素来的恩宠是仅次于关雎宫的,如今连红枣蜜都比关雎宫的差了不少,更遑论其他宫室,岂非更是君恩稀疏、恩泽少驻了?在场的妃嫔脸色便有些不好看起来,恰好媃嫔换了衣服回座,闻言不觉冷笑道:“那么,帝姬平日里倒可以多去关雎宫几趟,帝姬是皇上膝下唯一未出阁的女儿,要是总用些次一等的东西,来日下降了没得还要让驸马笑话呢!”
媃嫔这一番话有些露骨,连着关雎宫与含章宫一同骂了进去,舒贵妃见弈澹皱着眉头似要发怒,忙笑道:“媃嫔妹妹这话倒也有理,真宁如果在宫里闲得无聊,当然可以来舒母妃这里找清儿一起玩啊!”
语毕,舒贵妃笑着端起碎玉青花盏道:“真宁不妨尝一尝今日的红枣蜜罢,小厨房添了川贝进去呢。”
真宁忙道:“多谢舒母妃。”见舒贵妃含笑着笑意点一点头,便端起碎玉青花盏回到朱成璧身边。
见真宁拿起调羹,朱成璧柔声道:“哪有你这样谗嘴的,小心别烫着。”说罢,便端了那红枣蜜,拿了素白凤纹的调羹细细调着,笑吟吟对舒贵妃道,“且看这红枣蜜其色金黄、其状浓稠、其味清香,可不是色形香俱全了,真真是好东西呢?”
舒贵妃笑着对弈澹道:“臣妾听着姐姐倒像是在吃醋呢,臣妾可不敢什么好东西都藏着掖着,倒显得臣妾小气巴巴的,往后关雎宫有的东西,含章宫也得有才行。”
弈澹笑道:“好,便听你的。”语毕,想一想又是失笑,“移光你跟成璧在一起久了,倒也油嘴滑舌起来,什么吃醋不吃醋的,成璧哪有那么小气。”
皇后端容半日,此时也陪笑道:“是了,琳妹妹最是贤惠得体呢。”
朱成璧却只是微微一笑,轻轻吹一口红枣蜜,似乎仍不满意,便抿了一小口,不觉含笑称赞:“味道的确是上佳呢!”一语未毕,眉心却猛地一跳,宛如窗前被破窗而入的疾风扫过的烛火,一粒粒暗红色的血珠便从嘴角渗了出来,逐渐融汇成一道细细的血流蜿蜒而落,手中的碎玉青花盏“啪“的一声在地上摔个粉碎。
真宁吓得面色惨白,一把扶住面容逐渐青白僵硬的琳妃,哭喊道:“母妃,母妃!”
朱成璧的身体软软向后倒去,倒地的一刹那,逐渐涣散的眼神似乎尽数集中在真宁的身上,唇角微微一动,终是失去了知觉。
第三十一章 鸳鸯瓦冷霜华重(2)
鸳鸯瓦冷霜华重(2)
朱成璧突然倒下,重华殿内顿时是一片混乱,一些胆小的妃嫔已是吓得低低哭出声来,慎嫔素来身子弱些,眼见此情此景,一时间竟然吓得心悸,斜斜地倒在了禧贵人身上,唬得禧贵人也道是她中了毒,手忙脚乱起来。
和妃虽然惊惶,倒也先反应过来,连忙吩咐了几个力大的内监将慎嫔扶了下去,又呵斥了一众妃嫔、宫人、内监不得擅自走动,随即从乳母怀中接过玄汾紧紧抱住,眼睛扫过倒在地上的琳妃,双臂不觉有些微微发颤,只转首望着弈澹。
恩嫔见状,忙上前扶住和妃,转身厉声呵责道:“竹息!竹语!还不快去请太医来!”
竹息忙推一推竹语,急道:“快请梁太医进来。”语毕便俯下身子要搀扶琳妃,宜妃也连忙上前帮忙。
弈澹一言不发,脸色铁青,执了舒贵妃颤抖的双手紧紧握着,方扬声道:“先把琳妃扶去偏殿。”
那边,竹息却又一叠声地尖叫起来:“娘娘快要没有呼吸了!”
弈澹终是按捺不住,狠狠一掌拍在桌上,汤汤水水便淅淅沥沥洒了一地,甚为狼藉,在场的妃嫔慌忙下跪、叩首不止。
弈澹不顾手掌的潮红,怒道:“好好的却是怎么回事?”
恩嫔微微沉吟,已然明白过来:“琳妃娘娘最后食用的是贵妃娘娘的红枣蜜!”
宜妃闻言一惊,举目望向地上洒落的红枣蜜,又望一眼被侍女们扶向偏殿的琳妃,踌躇道:“像,像是中毒所致。”
一语既出,满座皆惊。一众妃嫔皆是面面相觑,方才还言笑晏晏、香风送暖的大殿转瞬间坠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听得殿外的风声簌簌拂过树叶。
弈澹的脸上阴晴不定,只是紧紧握住舒贵妃的双手,舒贵妃此时也是面色青白交加,浑身不住的颤抖。
到底是和妃先转过神来,厉声道:“贵妃娘娘的红枣蜜怎么混了毒进去!着慎行司好好严查!”
皇后尚在,然而和妃到底指挥有方,更兼之皇后犹自惊疑不定,弈澹又只顾宽慰舒贵妃,和妃倒也不属僭越,纵然皇后看不过眼,也只能暂且由着她。
太医院原本守在殿外,这也是大周朝不成文的规矩,闻得动静后,梁太医和刘太医第一时间赶了进来,自从徐太医告老还乡,梁太医便暂时被推举为太医之首,掌院使一职,刘太医素来与梁太医交好,亦是待人极客气之人、医术也堪称国手,便坐了院判一职。
刘太医先赶去了偏殿查看琳妃,又嘱咐了后到的几位太医分去琳妃与慎嫔两边,梁太医则得了吩咐查验碗中剩余的红枣蜜。此刻,重华殿中鸦雀无声,一众宫人或立或坐,气氛诡谲地沉寂着,饶是梁太医已是经了不少事情,额上仍是涔涔出了一层薄汗。
待到银针从碗里取出,已然是漆黑如墨,梁太医轻轻一嗅,不觉色变,慌忙跪下道:“皇上,是鹤顶红!”
此刻,玄淩与真宁已去了偏殿陪着琳妃,倚在舒贵妃身边的玄清闻言大惊,一张小脸刹那间便是雪白,他紧紧牵住弈澹的衣袖,稚嫩的声音带着哭腔:“父皇,有人要害母妃!”
和妃亦是乍然失色:“到底是什么人?竟敢谋害四妃之首,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弈澹微微一颤,眼风不由向身边一扫,皇后一凛,忙喝问道:“慎行司呢!可查出了什么!”
高千英执了拂尘进殿禀道:“皇上,慎行司的万大人方才回禀说,贵妃娘娘的红枣蜜是御膳房的闵尚食闵琼罗亲自做的,她带着宫女送过来时在殿外不小心撞到了皇后娘娘身边的凌蕊。”
和妃神色一变,觑了皇后一眼,沉声道:“闵尚食人呢?”
闵尚食一直候在殿外,闻得传唤忙进了殿来,俯身下跪,请安道:“皇上万安,皇后万安……”
弈澹一拍桌子,不耐烦道:“都什么时候了还道请安?你把方才送红枣蜜来的经过描述一遍!如有不实,便立刻给朕滚去慎行司!”
闵尚食吓了一跳,忙道:“是,奴婢做好了红枣蜜便带着碧禧、碧祥过来,不知怎的,到了殿外却撞到了皇后娘娘身边的凌蕊姑姑,把碎玉青花盏的盖子都给撞落了,碧禧初初进宫,见姑姑穿得华贵,误认为是宫里头的小主,端着红枣蜜吓得跪在了地上,还是姑姑帮奴婢把盖子盖上的。”
“叫碧禧与碧祥进来回话。”和妃淡淡说道。
碧禧与碧祥低着头进来,身量纤微,却是两个不经世事的小姑娘,也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大约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不免有些惊慌失措,双手紧紧攥着袖子,颤着声音把经过描述一遍,与闵尚食几无二致。
皇后的脸色越发灰白,只死死绞住织锦帕子不言。
妍贵嫔见状忙质疑道:“贵妃的红枣蜜向来出不得差错,闵尚食却为何带着两个刚进宫的丫头送了来,岂非不妥帖?”
闵尚食回道:“贵嫔娘娘明鉴,今日重华殿夜宴,御膳房实在是分身乏术,所以才只能带着她们出来了。”
弈澹蓦然抬眸,声音如寒冰一般:“皇后,凌蕊好端端的出去做什么?”
皇后一惊,忙跪下分辩:“之前臣妾有些头疼,所以才让凌蕊回凤仪宫拿一盒薄荷油过来。”
凌蕊也跟着跪下道:“皇上明鉴,奴婢只是回宫去拿薄荷油,回重华殿时恰巧碰到了闵尚食而已!”语毕,凌蕊忙不迭地奉上一只小巧的珐琅盒子。
弈澹却不接过,一双眼底似有幽暗的火苗闪烁,只转头吩咐高千英道:“去搜凤仪宫。”皇后闻言似要分辨,却被弈澹的眼神生生吓住,只能垂首不言。
大约两盏茶的功夫,高千英带着小邓子回来,小邓子捧着一只毫不起眼的檀木盒子,恭敬奉到弈澹面前,弈澹只看了一眼,便挥了挥手道:“梁太医。”
梁太医几步上前,一一查验盒中的物品,终于是拿出了一样小巧的琉璃瓶子,轻轻旋开朱紫色的木塞,细细一闻,已是脸色大变:“皇上,是鹤顶红!”
皇后吓得面如土色,然而种种情形前后串联、简直是天衣无缝,不由带着哭腔道:“臣妾冤枉啊!那个瓶子不是臣妾的!”
弈澹一把夺过凌蕊手中的薄荷油,一脚将凌蕊踹到旁边,气得是须发皆张,狠狠将薄荷油掷到皇后身上,连连冷笑直到粗气喘喘,厉声呵斥道:“你冤枉?琳妃才是冤枉!舒贵妃才是冤枉!你好狠毒的心肠,舒贵妃哪里得罪你了,你竟要将她置于死地吗!”
和妃轻轻开口,语调清越凌然似一捧珍珠零落坠于玉盘之上:“舒贵妃得宠,关雎宫的东西样样都是最好,如今凤仪宫甚至连含章宫都要比之不过,皇后的颜面何处安放,自然断断容不得舒贵妃了。”
皇后狠狠瞪一眼和妃,刚要说什么,恩嫔却又开口道:“自从小年夜之后,皇后一直病着,皇上去凤仪宫却不多。倒是舒贵妃染了风寒,皇上彻夜陪着,到最后自己都累出病来。”恩嫔微微转眸,似在叹息,“可惜,可惜,皇后娘娘眼见君恩稀疏,心里是何感受?”
皇后恨得咬牙切齿:“陈宛心!不要把你的想法强加给本宫,本宫再不得宠也是皇后,是大周的国母!本宫的后位坐了十数年,后宫里得宠的妃嫔一个接着一个,难道本宫要全部赶尽杀绝才算吗!”
恩嫔忙道一声不敢,却又盈盈一笑:“只不过,舒贵妃的宠爱数年不衰,岂是其她妃嫔可以相提并论的?”恩嫔的笑意越发浓烈稠密,直直要将皇后拽入其中,“其她的妃嫔有得宠、也就有失宠,威胁不到娘娘您的地位,而舒贵妃不一样,她不但诞下皇子,更是恩宠独占、日日隆盛,早就超过了诸多妃嫔,那才是娘娘您最担心的,如果舒贵妃不在了……”
恩嫔连忙捂住嘴,微微向舒贵妃屈膝道:“贵妃娘娘,真是抱歉,嫔妾失礼了。”见弈澹与舒贵妃并不怪罪,恩嫔又转身睨着皇后道,“那么,妃嫔之间争风吃醋、此消彼长,可是尽在娘娘的掌握之中了。”
恩嫔思维清晰,娓娓道来,确实也应和了众人所想。
妍贵嫔闻言似是不屑:“本宫倒没想到恩嫔的口齿是如此伶俐,倒不像是织造局的出身,合该是梨园戏子了。”
恩嫔浅浅一笑:“织造局宫女也好,梨园戏子也好,终究不比贵嫔娘娘身份尊贵,只是若论良心善念,却并不因出身而排序高低。”
皇后盛怒道:“恩嫔机敏,但本宫却不得不言、以正视听!若真是凌蕊暗中下毒,她身上应该还藏有毒药,那么不妨让梁太医查验。”
和妃冷笑一声道:“皇后糊涂了,既然毒已经下了,身上的毒药就应该销毁才是,难不成坐等皇上来查验么?”
皇后怒目逼视和妃:“和妃既然知道要销毁毒药,便也应当明白,碗中的毒药一定是销毁不了,一旦舒贵妃中毒,太医必定会去查验红枣蜜,本宫轻而易举就会被揭发,此行难道不是太过凶险?”
和妃毫不畏惧,迎上皇后的目光朗朗道:“如果真被揭发,凌蕊自会揽下全部罪责,倘若舒贵妃真的难以挽救,皇后除去劲敌,自己又撇得一干二净,岂不占尽便宜?”
皇后被生生斩断退路,一时噎住,又怒向闵尚食道:“闵琼萝!你受本宫赏识才得以晋为尚食!如今竟敢串通了别人陷害本宫!”
闵尚食一惊,忙叩首不止,哀求道:“奴婢只是小小的御膳房尚食,又怎敢陷害娘娘?”
殿中的气氛越发凝滞,皇后虽是咬牙切齿,但也找不出什么纰漏出来,只得叩首恳求道:“今日之事,必是有人存心陷害臣妾,臣妾实在是冤枉!”
弈澹却只冷冷看着她,握了拳头并不言语,一众妃嫔是大气也不敢出,只是低头思索,偶尔递去一两个或惶恐不安或幸灾乐祸的眼神。妍贵嫔眼见皇后已被逼到墙角,再无反抗之力,虽想反驳,但见颓势无法挽回,也只能是缄口不言。
媃嫔看一眼妍贵嫔,不由暗暗着急,如果连皇后都倒了,那下一任皇后岂不是非她舒贵妃莫属,到时候还有自己好日子过么,于是越众出声道:“且不论皇后是否有错,后宫纷争,皆因舒贵妃独宠引起,贵妃是否也该好好反省?”
此番言语,是太后曾对弈澹说过的,当时弈澹虽然心中愀然不乐,也只能陪着笑脸糊弄过去,如今眼见媃嫔居然学着太后一板一眼来斥责舒贵妃,不由是勃然大怒:“媃嫔罗氏出言犯上,实属无礼!即刻起,废为最末等的更衣,褫夺封号,迁去冷宫思过!”
妍贵嫔一怔,正要求情,弈澹又道:“谁敢为此等贱婢求情,一同废去冷宫!”
罗氏眼见惹火烧身,不但没能撼动舒贵妃分毫,反而是自己被废,登时又气又急、悲怒交加,却又无可挽回,两眼一翻便昏倒在地,弈澹扬一扬眉,两位侍卫便走上前来把死鱼一般瘫在地上的罗氏拖了下去。
突然出了这种变故,皇后也吓得不敢再分辨,弈澹也懒得再看她一眼,嘴角微微抖动,似是要下极大的决心,终是冷冷道:“皇后夏氏,残害妃嫔,自此禁足凤仪宫,未有朕的手谕,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违者赐死!至于凌蕊,乱棍打死!”
语毕,弈澹不再给皇后任何反驳的机会,只是携了舒贵妃与玄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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