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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周郎周郎-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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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睦厚着脸皮插科打诨,总算蒙混过关,暗自摸了摸怀里干了七八分,还有些冰,却干干净净的小衣,笑得眉眼弯弯,一双明澈清透的黑眸在火光中熠熠生辉。
  谁都没注意到回廊的拐角处,周瑜就站在廊柱后,淡而朦胧的星光将一人一柱的影子搅成一片模糊的光影,若有似无。
  周瑜望着那火堆边的人,脸色铁青。那个清清朗朗的声音在一阵阵哄笑声中嬉笑怒骂,应对自如,听得他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拳头一握,将手里一件干干净净的中衣狠狠团成一团。
  看到脚踝就想胸脯?
  这是哪里听来的浑话,她到底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怎就能如此说出口!
  周瑜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冷静和自持,方才克制住没有冲过去把那个已经开始和兵士们聊女人到底该是看脸还是看胸的小女子一把从地上拎起来。
  他本是听说李睦要了木桶和热水,料到她数日未曾换洗衣物,故而特意找了与李睦差不多年纪的少年中衣给她送来。又担心正好撞上她在洗浴,便从回廊的另一面绕过来,准备远远看到她开了门再过去。却不想,被他听到这么一段话……
  要不是顾忌他现在出去可能会令她难堪……他一定……
  周瑜慢慢深吸了一口气,把心里那股无名的火气强压下去,决定先去巡一圈营,散散火。
  说是两千人的军营,除去城中防务,城门守卫,其实也就只剩下数百人。陈氏是下邳最大的士族,庄园成顷,屋舍连绵,光是族中的隐户和部曲也不止百人之数,若要为这数百人腾出住处并不困难。可周瑜严令之下,兵不解甲,马不除鞍,所有兵士俱在屋前扎下营帐,鹿角围火一律按照行军在外布置,半点不差。军威凛凛,胄甲烈烈,尸山血海的杀气之下,生生将陈氏一族之中所有蠢蠢欲动的心思尽数压了下去。
  从巡哨换岗,到城头布防,一圈看下来,再回到李睦屋前的时候,天色已然隐隐泛明。
  令他惊讶的是,距离李睦房门最近的曲廊回折处,居然有两个兵士守着。看到周瑜,两名兵士一同躬身行礼:“将军,权公子已经休息了。”
  周瑜认出这两人是同李睦一起从沛县外行军到下邳的步卒,点了点头:“这里有我,你们也去休息罢。”
  两名兵士相视一眼,一人口快,直接道:“权公子有令,他休息时,不准任何人靠近这条回廊,否则,当以军令论处。”
  李睦的屋子三面环水,只一条回廊自房门口向外延伸,临水而过。若要进她的房门,就非要从这条回廊通过不可。周瑜不禁笑了笑——这办法倒是不错,不管是巡哨的队伍无意走近,还是陈氏一族有意试探,与其忧心防范,倒不如像这样大大方方找人守在门外,以她“孙权”的身份,倒也得宜。
  难得终于像个女子般谨慎了。
  只是,这“军令”两字一出口,就算周瑜也不好直接驳了就把人打发走,只能找个借口:“无妨。我有要事向权公子禀报,事涉军情,耽误不得,不算有违军令。”
  “诺。”两名兵士向周瑜再施一礼,正要离开,之前说话的那人回身前突然往回廊尽头一瞥,脚步一顿,又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周瑜一眼,欲言又止地忍了忍,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小声地提了一句,“将军,权公子自言会夜梦杀人,将军不妨先隔着门将他唤醒再进去。”
  夜梦杀人?
  周瑜哑然失笑。也亏她能想出这种荒诞的借口来!
  忍了笑,周瑜点头示意已经知晓了,待两名兵士离开,便径自沿着回廊走到李睦的房门前,悄声推开门,放轻脚步,走了进去,又反手关门。
  李睦实在是累极了。
  好不容易把心衣的事应付过去,再回到房里时只觉得仿佛踩在云里一样身子发软,浑身上下散了架似的,额角一抽一抽地隐隐作痛,简直就是心力交瘁。把房门一关,往榻上一躺,根本就没力气再去纠结要不要再打一盆热水擦身的问题,身心放松下来,那一股压抑了许久的疲惫昏沉就立刻将她淹没。
  恍恍惚惚之中,她仿佛回到了上一世。
  五岁时,游乐园里高高的滑梯上,她一圈一圈往下滑,看着父亲在下面逗别家的小男孩。
  七岁时,父亲一边抽着烟看三国演义,一边对她说孙策孙权是子承父业,孙夫人则是女生外向,等于白养。
  十岁时,父亲将她的成绩单随手一扔,看着她叹气:“又不是个儿子,都那么多书干什么!”
  十六岁,高中住校,妈妈唠唠叨叨地叮嘱她每天打电话回家,父亲猛地一拍桌子:“女儿总是别家的人,啰嗦那么多!怎当初不给生个儿子!”
  高中选科,她选的是物理,高考志愿,她填的是本地最好大学的流体力学专业,直到那一天晚上,那个她花了整整十九年努力获得他的赞赏,努力让他以她为骄傲的父亲当面叫出“就是因为你,我老李家从此断子绝孙!”
  一切的努力从此一文不值。
  李睦临考改了志愿,最终进了另一所外国语专业的大学,彻底抛开数理化,抛开矢量方程,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学口译,学设计,连那已经到手的提前录取加分都干净利落地抛诸脑后。
  只是,从小到大,争胜好强的性子终究是已经养成了。她可以每天工作十二小时,可以一个月内全国各地地出差,可以和老板拍桌子谈薪资……她也想好好地恋爱,找一个宽厚能干的男人,沮丧的时候抱住他哭,高兴的时候抱着他笑,发脾气的时候往他身上摔枕头,兴致勃勃地下厨弄得一地狼藉,她也想小鸟依人……
  可装了太久,拼了太久,她早就习惯了什么事都一个人扛,欢乐成就可以展示出来,令旁人羡艳赞叹,而委屈苦累则永远藏在心底,即使亲如母亲,她也不再落一滴泪。
  她莫名其妙来到这个时代,没有她的日子,她那年过半百的母亲该怎么过下去!
  李睦知道自己在做梦。一个仿佛将前一世向放电影一样在脑海里放映过去的梦,悲欢离合,一切都放大数倍,清晰数倍,重重地压将下来,如同泰山压顶,如同海浪扑面,逼得她呼吸不能,动弹不能,出声不能。
  半梦半醒的状态仿佛被抽去全身的力气,仿佛全部的自制力统统消失,李睦一点一点松开牙关,一寸一寸呼出心口的浊气,带着一丝呜咽,一丝哽咽。她可以感觉到自己还闭着眼,可眼底酸涩得要命,眼泪措不及防地就滑落出来。
  反正是在梦里,反正是无人之处,就放松这一刻,哭这一次,脆弱这一次,就当是片刻的放纵狂欢……
  如同吊在悬崖上的人突然放开了绳索,身体沉沉下坠,所有理智,所有坚强,在这一刻禁锢大开。在这一刻,她不要再争那一口看不见摸不着的傲气。她只是个受了委屈的小女子,再回不了家了,再见不到深夜亮一盏灯等她回家的妈妈,再不能当面告诉那个重男轻女到了极致的父亲,他的女儿有多优秀,看他一脸错愕,甩他一脸潇洒!
  泪如雨下,恨不能哭尽一世彷徨委屈。
  周瑜叹了口气,将燃尽的油灯从地上拿起来放好,再把带来的干净中衣放到她身侧。
  初上战场的新兵多半都会夜梦惊魇,白日里尸山血海的场面映在脑海里在黑夜里无声地袭来,怖恐难安。他本是担心李睦经历过下邳城外的一场血战后也会如此,这才趁着她睡了过来看看。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从被袁术散军围截时起,抑或是说,从雨夜叩响他的门,甚至起念盗取传国玉玺开始,李睦的精神就一直紧绷着,直至进了下邳城门的那一刻才稍稍安心。这种心绪骤变本就是最易产生心神不稳的时刻,却不想李睦的这场梦魇,似乎全非他所料。
  少女睡得极不安稳,紧紧闭着眼,下意识仰着头不住地抽泣,却硬是咬着牙关将模糊不清的呜咽统统压抑在喉咙里。若是周瑜真如她所愿,只是站在门外将她叫醒,未必能察觉到这个倔强的小女子竟然哭成这样!
  略显清瘦的容颜褪去几分稚嫩,添了几分清雅隽秀,一双英气勃勃的入鬓长眉被碎发遮掩,锋利尽掩。此刻青白的天色自窗外外隐隐透进来,照在少女眼角的泪痕上,朦朦胧胧的莹莹发光,哪里还有半点白日里神采飞扬,将他噎得胸口发闷的得意少年郎模样?
  周瑜不禁又叹了口气,唇角微微勾起来的同时,眉头不自觉皱起来——到底是个小女子!
  纵然穿着男装,纵然走路说话更无一处像女郎,却到底是个与相依为命的兄长走散了的小女子!无人可信,无人可依。那梦呓般的细碎呜咽,含含糊糊听不清半个字,却仿佛说尽了举目无亲的无助与委屈。就如同他年幼习武逞强耍长枪,到了晚上浑身酸痛得几乎动都不能动,想哭又要拼命忍住的样子。
  周瑜深深吸了口气,摇了摇头,又懊恼地将这口气重重吐出来,好像要连带着心里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负疚感一同吐出去。
  又不是男儿郎,哪怕天塌下来,也轮不着她来硬扛!
  周瑜一把把她抱起来,抽出被她压在身子底下团成一团的披风,抖开来给她盖在身上。
  小女子的腰肢柔软,骨骼纤细,好像稍稍一用力就能折断。可正是这个脆弱娇柔的小女子,敢盗袁术的玉玺,敢和他拍案据争,敢当着祖郎冒认孙权,看得出他在徐州引狼驱虎,也想得到与他联手招揽人才,胆大之极,亦聪慧之极。
  也正是这个小女子,在他身中流矢的时候,想方设法地救他。犹记得那一日林中阳光耀眼,落在少女圆润白皙的肩头,贴身的小衣紧紧贴着他的后腰,仿佛还带着少女温暖的体温,将腰里那块肌肤熨得发烫,一直烫到他心里。
  礼曰男女不相授受。他们日夜相守,肌肤相亲,他明知她是个女子,又岂能不给她个交代!岂能无动于衷,行那违心无义之举!
  自是要娶她的。
  不记得家中还有什么长辈不要紧,长兄为父,待寻到了她的兄长,他便将此事挑明了,堂堂正正还她一个女儿身!
  若有万一,寻不到长兄,他也早想过。反正李睦现在冒了孙权之名,他与孙策言明,干脆请两人拜为兄妹,由孙策为兄,做主嫁她。
  李睦压在喉咙里的呜咽声一顿,发出两声闷闷的哼哼,却没有醒。
  犹豫再三,周瑜终究还是没叫醒她。拨开她额头上的碎发,想到初见时的那一场雷雨倾盆,李睦说一句便要想一会儿,字字斟酌的模样,又想到她和兵士在一处时大咧咧口无遮拦的样子,唇角眉梢,笑意俨然。
  
  ☆、第二十六章
  
  再看一眼蒙亮的天色,周瑜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叫醒李睦。
  李睦的戒心极重,若是发觉他就这么突然出现在她房里,怕是醒了之后就再也睡不着了。就算睡得再不安稳,能多睡一会儿也好,等城外刘备整顿完兵马,亦或是袁术回过神来,要守住下邳,怕是还有一阵硬仗要打。她强撑了那么久,能睡就睡吧。
  周瑜轻手轻脚地出门,又在她门外略站了一会儿,决定稍后去城头之前还是把那两名兵士调回来守着。虽然现在兵力短缺,却也不至于就这半天的功夫就缺这两个人了。
  然而,就在他紧了紧短褐的衣袖,正要迈步的时候,却赫然发现掌缘侧面,不知何时,竟沾了一丝血迹。
  除了身上的旧伤,下邳城外的一战看似惊险,可他仗着马快来回冲杀,纵一身血污,其实却并没有伤到分毫。而他出门前才刚刚梳洗过,崩裂开来的箭创已经止住血,包扎得整整齐齐,身上的衣物里里外外也都全部换过,他手上的这点血渍又是从何而来?
  唯有方才抱李睦的那么一下……
  周瑜不禁心中一惊,立刻返身折回房中。
  这一回,他没心思扶住门悄声进出,木质的房门发出吱嘎一声响,在静悄悄的清晨显得愈发刺耳。然而李睦还是睡得昏沉,一点动静也没有。
  方才还觉得朦胧得刚刚好的透亮天色此时显得太暗了,根本看不清房间里蜷缩成一团的女子身上哪里有伤。周瑜又不能开窗查看,站在李睦榻前皱眉想了想,便去拿油灯。
  不料李睦昨夜累极而睡,灯油燃尽而火光灭,此时没了灯油,又如何点得亮?
  周瑜一时有些慌乱,正要把灯放回去,又不防之前凑得太近,铜质的雀形灯角挂住了李睦扔在屏风上的衣袍带子,一扯之下,收力不及,雀喙灯座勾着衣袍,连着屏风,一同倒了下来。
  脑袋边上突然匡的一声大响,李睦震了一震,终于睁开了眼睛。
  梦里的情绪心境仿佛就在身边触手可及,而眼前却是矮榻木窗,粗布长袍。李睦抚额皱眉,一时之间竟有种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的迷茫。眨了眨眼,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辨认出周瑜的模样。
  “吵死了,都说了我夜梦杀人了,还进来寻死么?”
  周瑜皱了眉,看她按着眉心的样子,不知怎的心里突然一股火气抑制不住地涌上来,提高了声音喝了回去:“你有伤不说才是寻死!”
  李睦一挥手,啪的一下正好拍掉周瑜伸过来探她额头的手。她这时眼前还是一阵阵发晕,一阵阵耳鸣,浑身上下的骨头仿佛被人拆散了架似的,也顾不得想周瑜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她房里,只恨不得立刻把这莫名其妙冒出来搞出巨大动静,又吵吵嚷嚷的家伙扔出去,管他是梦是真,至少先让她清净一下。
  周瑜见她既不说话也不动弹,除了按着眉心睁眼闭眼之外,甚至躺着连坐起来的意思都没有,一副懒洋洋的模样,眉头皱得更紧。一把抓住李睦一只还在空中赶苍蝇似挥舞的手,另一只手的手背不由分说就贴上了她的额头。
  温暖的掌心握住冰凉的指尖,层层叠叠的暖意一点一点入肤入骨,而微凉的手背贴住微热的额头更是舒适,神智半醒之下,李睦不禁偏过头,贪恋地在周瑜的掌心里蹭了蹭。
  “你……”额前的碎发从掌心里拂过,毛绒绒的微痒,周瑜不禁一收手,有些无奈,不自觉地放轻了声音,“究竟伤在何处?就算不便请医,我这里还有华神医的伤药,上了药,伤口方能止血。”
  许是微凉的温度令她清醒了一点,李睦提了提精神,撑着周瑜的手掌勉强坐起来,抬眼看他:“你是不是伤口又感染,烧糊涂了?伤的不是你么?我哪儿来伤……”
  “你没伤?那这是何物?”手腕一翻,沾了血渍的掌缘往李睦眼前一凑,周瑜的脸色一下子沉下来,“平日里不见你如此严防男女之别,怎就……”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李睦挠了挠头,把周瑜几乎要凑到她鼻尖的手掌往外一推:“你知道你流了多少血,手上沾了点没洗干净与我何干……”
  话音未落,眼前被周瑜手掌挡住的视野角度一空,眼角突然瞥到一抹可疑的红色。
  李睦眉头一皱,连忙低头细看。
  矮榻上,她的外袍还盖在腰上,再上面则是周瑜的披风。然而披风下,却露出被她压在身下的一条对襟边。几点腥红,异常刺眼。
  李睦心里一咯噔——她明明记得睡前洗过澡来着……还洗了内衣出去烤干了……难道那也是在做梦?
  再挠挠头,她侧了侧身子,把压在半边身子底下的另一半披风拽出来。然而刚一动,一股熟悉又久违了的热流就猛地往身下涌去,才扯起来揭开半边的披风底下,短褐上衣遮不住双腿,只见她身后腰下腿上的位置一大滩血渍……触目惊心。
  这是……不会吧……
  李睦不禁倒抽一口冷气,伸手抚住小腹,轰地一下,脸通红。
  人有三急,女子更甚。这个年代的女子要如何解决每月那几天的问题,李睦在刚刚穿过来的时候还真的想过。不过在最初提心吊胆的几个月后,她确定了这具身体年纪还小,暂时还不需要担心这个问题。
  庆幸之余,她便把有限的精力投到如何脱离袁术,寻一处安稳之地的宏伟盘算中去了。再之后便是盗玉玺,与周瑜谈判,遇祖郎,袭下邳,时时刻刻挣扎于生死一线和疲累之极之间,更是完全没再想起来这回事。
  却没想到,就在这种时候,她居然迎来了少女的第一次……那啥……
  手脚冰凉,胸口却好像藏了一团烈火烧得她几乎透不过气来,喉咙口又干又痛,身上的筋骨关节一丝一丝的抽痛,一会儿这里一下,一会儿那里一下,算不得痛到怎样的程度,却令人防不胜防,难受不已。
  李睦反手用手背搭了搭自己的额头,冰冷的手背激得她一个哆嗦。
  经验告诉她,她很可能正在发低烧。这实在不是来大姨妈第一次造访的好时机——她甚至还没想好在这几天该用什么来替代这个时代还没有的必需品。
  更不用说,她此刻面前还站了个多管闲事,吵得要命,又固执得要命的大男人!
  她平素是不大讲究,心也大惯了。可神经再粗,也没办法当着个男人的面露出这滩“身下血”来!
  再想到刚刚他手上的血渍……李睦不禁用手捂住脸,发出一声呜咽似的哀嚎。
  “到底伤在何处!”
  刚刚那揭开披风的动作显然有点大,她身下的那一滩血渍也有点大,没逃过周瑜的眼睛。这个风度翩翩的世家贵公子脸色难看得很,见李睦一只手一只捂着小腹,想也不想,伸手就摸了上去,“不愿请医也罢,他日你兄长面前,总有我在,定不欺你便是了。”
  “周公瑾!周瑜!你干什么!”李睦浑身发软,根本挣不过他,只得扯着外袍按住披风,拼命往后躲。
  只是一张矮榻总共也就这么点大,李睦三下两下一挣,身下一空,整个人就往后仰倒跌了下去。
  “留神!”周瑜眼疾手快,倾身撑到榻上,另一条手臂往她腰里一揽,将她已经腾空了的半边身子又扯了回来。
  “周瑜,周公瑾!枉你还自诩文武双全,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你不懂?瓜田李下你不懂?不欺暗室你不懂?你放开我,不许碰我!男女有别,你毁了我的名节,你要我跳河啊!”李睦身不由己地跌到他怀里,气得语无伦次。两世为人,她还从没这样丢过脸,更让她愤恨羞恼的是,她这样丢脸,却拿周瑜一点办法都没有!
  没有警察,没有法律,她又不能拿把刀和他拼命,从长远要在江东落脚的打算来看,这口气,她只能生生咽下去!
  简直呕死人!
  不知道李睦连杀了他的心都有了,突然发觉她还是有点女儿身的自知之明,尽管不合时宜,周瑜还是不禁微微一笑,方才心里那股莫名的怒火立刻烟消云散。
  尽管……跳河?他挑了挑眉,不解男女有别与跳河有何相关。
  “人说北人善马,南人善舟。凡善舟者,水性必佳。瑜为庐江舒县人,亦算是长在水边,只要不是那茫茫之江,泅水渡河,自问倒也可以。”一面压住李睦四下乱挣的手脚,周瑜竟是跟着她的胡说八道,轻声哄起她来,“还有力气挣,看来是伤的不重。”
  什么和煦温润的谦谦君子,分明就是头固执到了极点的蛮牛!一身蛮力!
  李睦没办法,周瑜却和她一人一头扯着她盖在身上的披风外袍,半点没有放手的意思,照这样下去,就算她还有力气和他强撑,这衣服也要被扯破了。
  “人道江左周郎才冠天下,智计无双。怎么,居然不知道女人不受伤也会流血?”李睦心一横,破罐子破摔,抵着他的下颚抬头瞪他,咬牙切齿。
  才冠天下,智计无双的周公谨猛地一愣,似乎在那一瞬间突然想到了什么,扣着李睦手脚的双臂一点点放松,嘴角的笑容却一下子僵在脸上。
  “出去!”
  李睦挣脱开双手,愤然捶榻——丢脸丢大了!
  
  ☆、第二十七章
  
  临阵对敌,杀伐决断,素为周瑜所长。哪怕遇袁术夜袭,身受重伤,他还能在神志昏沉之前定下应对之策。
  可是现在,他却全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除了他以外,在旁人眼中,李睦现在就是孙权,是孙氏在下邳,甚至在北地的一个象征,也是他千方百计,树立孙策赫赫威名的第一步。
  他们匆匆拿下下邳城,今夜尚可说是疲军休整。可原先的官员尚未安置,城中的粮仓、军备也未及清点……
  这些与调军布防不同,都必须李睦以孙权的身份出面。
  可他旁的不知,却总归还是知道女子在此……期间,需休养,忌劳累。
  以病为由也不是不行,哪怕说是阵前受伤,行动不便也行,毕竟李睦冲进下邳城时那一身血是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的。可关键是李睦这“病”根本就见不得医!一旦延医,李睦这女子的身份一旦泄露出去,别说将来真孙权要如何处世,就是眼前这一团乱局,他也无法应对。
  而且,李睦方才的脸色似乎很差。女子在此……期间,究竟……
  天色渐明,周瑜在李睦的门口怔怔地站了许久,盯着两块严丝合缝的门板,想再进去看一看,却又怕扰了李睦休息,城里还有一堆事务繁杂纷冗,一群人需要他应对交涉,内外俱忧,头痛不已。
  尤其是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转身看到高顺的时候——想来是找李睦兑现昨日为吕布设灵立奠的事来了。此人刚直不曲,又性坚意韧,不畏生死,要瞒过他去,怕是不易。
  高顺一身精甲,腰悬长剑,行动之间剑柄与甲面相击,铿锵仿若金石之音,将他整个人都裹挟在一股肃杀血气里。
  “高将军。”周瑜飞快地在心里思索,一面浅笑着迎着两步,抢到回廊下,率先拱手一礼,客客气气地将唯一通往李睦房门的廊道挡住。
  高顺显然没想到这一大早的能在李睦的房门口遇到周瑜,微微一愣:“公瑾也在?”
  周瑜仿佛没看到他一身胄甲上还沾着夜露,笑吟吟地点头:“权公子身体微恙,担心精力不济,误了温侯之事,故召瑜来嘱咐几句。”
  “什么?”高顺才还了一礼,闻言不禁猛地抬头,“权公子如何了?”
  连夜整军,就是要请李睦一早就下令办理吕布的祭仪,不想李睦居然在这个时候病了,那让他如何是好!
  周瑜微微一笑:“将军无需忧虑,元龙昨夜已领命出城了。至于起灵立奠之事,权公子有言,此番由瑜越而代劳,若有疏漏之处,万望告知。”
  “公瑾代劳?”高顺望着他,点点头,正要称谢,然而目光堪堪往下一扫,却正好看到他手里的外袍边缘似乎染着一丝血迹,手上指尖似乎也有血渍。眉峰一凛,语气略略松动:“昨夜将士伤多,故而顺擅将城中之医俱招至军中,稍后我便遣人来看看你的伤……”
  他感念周瑜带伤救他于重围,而若因城中之医已然都在他军中而造成周瑜不及请医,让他心中如何得安。
  周瑜顺着他的目光往下一看,也发现了那丝血迹,脸色微微一变,手往下压了压,盖住染了边缘,也把手掌藏在袍下。
  高顺领军阵前冲杀多年,目光何其敏锐,见他这个动作,心里顿时起疑,眉头不由慢慢皱起来——周瑜身上衣衫干净,显然已经换洗过了。那外袍上的血又是哪儿来的?
  他固然不擅谋划,但东征西讨那么多年,自有一种直觉。目光稍转,越过他的肩膀往后看去,只见房门紧闭,他们两人在门外交谈的声音并未刻意放低,而里面却是声息全无,仿佛没人一般。
  “可是权公子昨日受了伤?”
  周瑜脸上笑容一敛:“高将军请慎言。”微恙和受伤不一样,微恙可以养病,受伤却非要召医不可了。
  可高顺却目光坦然,直接追问:“那权公子身体有恙,可曾请医?”
  “高将军!权公子受了风寒,歇一日便好。何需仓促请医,闹得人尽皆知。”一字一顿,话里已然暗含了警告之意。
  高顺却仿佛没听出来周瑜话里的厉色,轮廓鲜明的一张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针锋相对,分毫不让:“某知公瑾担心此时权公子称病会使人心动荡,城中惶惶。但权公子骨骼细弱,并非我等习武精壮之人,伤而忌医,极易伤及根本,公瑾为属者,岂可为一局之境不顾主将之安危。”
  语气还是那个语气,可这话里的意思却是说得极重,几乎就是在指着周瑜说他擅权欺主了。
  若非周瑜早听闻他为人耿直,昨日入城时又顶着李睦不卑不亢,也大致猜到他怕是一贯就是这么个直来直往,毫无避忌的说话之风,多半就算涵养好不至于当场拂袖而去,也要沉了脸色。然而他眉峰一扬,尚未反驳,身后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出来。
  “高将军莫不是担心我违诺,还是怕我逃了?”李睦像是刚刚起身的样子,黑着脸扶着门框站在门口,声音沙哑得随便说句话就有种声嘶力竭的意味。
  周瑜反手解下披风,快赶几步替她搭到肩上,压低了声音问了句:“你……还能出来?”
  什么话!怎么说话呢!
  李睦横了他一眼,抿唇不语。只下意识往后让了一下,但随即又看了高顺一眼,见高顺的目光片刻不离,便生生把已经向后伸出去的脚又默默收了回来,任由周瑜将披风扣在她肩上。
  抬手系紧,再横他一眼——笨死了!不会说她去巡营了么?还微恙……微恙个毛线!
  这木门的隔音效果实在太差,天知道她多想当做不知道,没听到,而继续睡觉,随便他们两个男人在门外吼来吼去。可她现在是孙权。她很清楚,若她不打着孙权的名义,就不会有人护着她一路从沛县到下邳,下邳城外也不会有人护她安然入城。就算是到了城里,她也没有这么一件最安静,最干净的屋子休息洗漱!虽不同于和周瑜用传国玉玺做的交易,但她也不能享受了作为孙权的好处之后,全然不尽义务。
  这太不道德!
  深深吸了口气,清清嗓子向高顺点一点头:“高将军可知我若是现在请医,让人怀疑我无力及时调派兵力,安抚百姓,军心民心一旦动摇,会有什么影响?”
  高顺朝她拱手一礼,在身上衣甲响亮的金属碰擦之声中,声音肃然,几无喜怒:“军中自有军规约束,若有人违抗军令,顺一并论处。”
  李睦揉了揉额角,又问:“敢问将军,张文远治军,与你相比,可有不如之处?”
  她语声顿了顿,不等高顺回答,便又自顾自地续道,“下邳在张辽治下,陈登尚可单骑入城,可独见张辽,游说他投于刘备,将军又凭什么能将我的病况瞒下来,不影响军心?就算我信将军军令如山,可民心呢?”
  “刘备以仁义为号,德望为名,素得人心。将军在军中可用军令,然若城中百姓一心降刘,将军难道还打算将他们都屠尽杀光么?你当我是屠城的曹操么?”
  高顺心里一震。他是将领,不畏生死,上立功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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