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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天下为棋-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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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姑娘可知道,这宅子里面有多少的事情,都是这么闹出来的。姑娘,您是老太太的娘家侄孙女儿,又不是这府里的人,何苦掺和到这些事情里面去。”
史湘云道:“你是说,我听到的那些都是有人故意这么安排的?可是不对啊?有关大老爷的事情,可是很早以前就有话了。”
翠缕压低了声音道:“姑娘,那宁可知道一心要算计大老爷的人里头,头一个就是二太太么?那些丫头会变成这个样子,跟二太太可脱不了关系呢。”
正文 16解惑
很多事情家里的大人是不会跟史湘云这样的小孩子说的。就是贾玖,如果他不是穿越来的,如果事情不是因为从他大闹金銮殿而起,他也不可能知道。只是为了不让人觉得自己跟前身相差太多,他才一而再再而三地忍耐。
目前看起来,他做得非常成功。至少连史湘云这位拥有野兽一般的直觉的小家伙都对他大喊大叫了,可见他被人发现被烧死的几率就少了许多。
贾玖用扇子挡住了脸,垂下了眼睑,低头不语。看见自家姑娘又成了这副模样,无论是锦绣还是晴雯都是满心无奈。
贾元春在这座宅子里蹦跶的时候,自家姑娘就退避三舍不肯与之相抗衡。如今连史湘云都可以打着老太太的旗号来找自家姑娘的麻烦,自家姑娘又是这副包子模样,不得不不叫锦绣和晴雯为贾玖担心不已。
晴雯在贾家毫无根基,赖家被全部发卖之后,他在贾家就更难过了,甚至想认个表哥干娘都没有人要,也就在贾玖即将当家之后才有人隐隐透出这个意思来。只是晴雯素来是个有心气儿的,见那些人都是见风使舵之辈,也歇了心思,一心一意地伺候着贾玖。只是他跟贾玖的日子不长,又是罪奴赖家送来的,虽然自认样样不输于其他人,可到底底气不足,难得遇到了事情,更是让晴雯起了几分心思。
只听晴雯道:“姑娘,要我说姑娘也太好性儿了。之前也是。明明不用对大姑娘那么客气的,姑娘偏偏就对大姑娘那么客气,还……可是最后大姑娘拥有了自己的院子养身子,姑娘却是脸上受了伤。”
女孩子的脸最是要紧。若是换了被伤的脸的人是晴雯,晴雯宁愿自己被打个半死。
晴雯也知道拈花法会的事儿不能宣扬,只得住了口。只是他在心中非常不服气,就是嘟着嘴,这脸上还是带着几分怒气。贾元春勾搭皇帝。结果贾元春不过是被贾母以将养身体的理由关了起来,可贾玖的脸却是被那些姑娘们给弄伤的,而那些姑娘们说不定就是奉了太上皇后娘娘的命令。
一想到两位姑娘不同的结果,晴雯如何不为贾玖担忧?
贾玖听了反而笑了:“晴雯。你一直以为我真的是什么脾气都没有么?或者说,你以为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
听贾玖这么一说,屋里的几个大丫头都呆了。
贾玖笑道:“大姐姐被老太太和他母亲养得心高气傲,他跟他没了的哥哥一样都是看不清自己的人,甚至还比不得珠大哥哥。至少珠大哥哥轻易不会跟比不得自己的人来往,可是他的呢?居然去讨好薛宝钗。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他已经忍不住、打着回到宫里的主意了。毕竟薛家几辈子积累下来的人脉在有的时候还是能够派得上用场的。”
晴雯嘴快,忍不住脱口而出:“那姑娘为什么在见过贵妃娘娘之后,又让小红带话给大姑娘?”
贾玖笑道:“你们也以为我是为了帮大姐姐而讨好贵妃娘娘的?”
锦绣和绣橘两个对视一眼,道:“难道不是么?”
贾玖道:“你们要知道。万岁登基也有十多年了,就是登基以后的大选也选过了四届。试想一下,每次大选宫里至少会多出二十位妃嫔出来,再加上从宫女上去的妃嫔们,这宫里有多少人翘首以盼等着万岁的宠幸?贵妃娘娘在宫里面仅次于皇后娘娘。身份家世有,宠爱权力也有,只要他稍稍露出那么个意思,有的是人赶着上去巴结,哪里是非大姐姐不可的?就是当时贵妃娘娘被我的话打动了、对我有些好感,可出了门回过神,贵妃娘娘真的会抬举大姐姐么?毕竟大姐姐曾经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女史。”
锦绣道:“那姑娘这么做的真正原因是……”
贾玖道:“没错。我的目的就是为了将大姐姐关起来。任何一个女人,如果失了贞洁还让人知道了,被关起来是最轻的惩罚,若是知道的人多了,就是被沉了塘也怨不得人。如果大姐姐老老实实的,不折腾有的没有的。不想着算计我们家,我也不会对他动手。可是他自己不老实,还借着老太太的威风来压我,甚至谋算着将我拖下水。我可不是那种等着别人出招自己疲于奔命的人,而是在事情出现苗头的时候就动手。我不仅仅会斩草除根。因为斩草除根实在是太粗陋。要做,就要把杂草下面的泥一起挖出来放在锅上蒸,等泥里面的草籽全部熟透了再把泥填回去。你们大概忘记了,我们家的那些婆子吧?他们都是被老太太和我那位好二婶宠出来的,最是嘴碎。就是我父亲他们尚且胆敢多嘴、编排不是,更不要说大姐姐这事儿,又劲爆又私密,还牵扯到了贵人。你们说他们会不会私下八卦说新闻?”
绣橘忍不住道:“可是姑娘,事关大姑娘,老太太会不会责怪姑娘?”
贾玖道:“责怪我?如何责怪?我不过是管着这里面的月钱、衣裳首饰、日常食材的分配,莫要说别的,就是拿钱去采买葡萄都做不到,更不要说往外面卖人了。我能够做到的也只有自己院子外加这后花园而已。别的地方,我可是有心无力。”
早在猜到贾元春有可能在拈花法会上做小动作的时候,贾玖就已经想好了全部的应对方针。如果贾元春乖乖的,或者说他做的事情在世俗道德规范之内,贾玖的设计当然一点用处都没有;可贾元春居然拿着自己的贞洁做赌注,那贾玖当然就不会让他称心如意。
贾玖当然知道贾元春成为皇妃的严重后果。他就是不想让贾元春成为皇妃。所以,借着贾家的奴才不那么严密的嘴让有关贾元春的事情到处宣扬开来,到时候就是贾元春进了皇宫,他也不过是一介玩物的身份。如果名声尽毁的贾元春还能够成为皇妃,那么皇帝一定是容不下贾家了,或者说,空虚的国库让皇帝不得不选择这条路。那个时候,说服贾赦会更容易,而贾元春要娘家建大观园,贾玖也可以理直气壮地拒绝,还不怕贾赦拖后腿。
在明知道贾元春不甘心离开皇宫的情况下,由着下面的人议论,甚至故意安排人在贾元春必经的路上聊天。像贾元春这样心高气傲的女子绝对忍不下被他看不起的奴仆的怜悯,再有吵闹不休的赵姨娘、一心攀附权贵的薛家和明面儿上天真无邪可字字句句都戳在贾元春的心窝上的贾宝玉史湘云两个,不愁激不起贾元春的破釜沉舟之心。而丽贵妃的到访更是锦上添花,让贾元春坚信自己是在帮他。
果然,贾元春没能抵御诱惑,跟皇帝打了野战,还让薛宝钗看了一场活、春、宫,人证物证都妥妥的。本来贾母将贾元春关起来是为了保护贾元春,甚至贾家的奴才在张家妯娌的管理下也都老老实实的,根本就不敢在张家妯娌的眼皮子底下作鬼。贾玖本来还担心随着时间的推移贾元春的事情会淡下去,可是史湘云却为了区区一点子葡萄闹了出来。真是老天都站在他这一边。
锦绣迟疑了一会儿,道:“姑娘,您既然事先都已经算计到了,为何由着大姑娘那么做?还赔上了自己的脸?”
贾玖道:“你以为我阻拦了,大姐姐就不会那么做么?不,他还是会动手,甚至还会游说着老太太帮他。若是我之前轻举妄动,那么不但不能达成目的,还会让老太太对他怜惜不已。只怕从此以后他的小动作不断,我也不耐烦次次都被动地折腾,还不如一次就把他摁到泥里面去。而且,女孩子太过强悍总是不好的。我已经代行宗妇之责,如今又开始管着这里面的事儿,若是再跟背后站着老太太的大姐姐争执,只怕我就是做得再好,外面也会觉得我太过厉害,小小年纪就已经可以见到胭脂虎的作派了。所以,有的时候装软弱还是很有必要的。”
锦绣这才觉得有些不好:“原来一切都在姑娘的算计之中。我明白了,姑娘之前不肯告诉我们是害怕我们露了痕迹,而现在告诉婢子们,则是看到我们人心惶惶,故而让我们安心。”
贾玖道:“你们知道就好。”
贾玖话音一落,屋里的丫头们都舒了一口气,相识而笑。似乎多日以来笼罩在他们心口的阴霭在这一瞬间都消失了。
贾玖见自己的丫头们都安定下来,道:“你们是我的丫头,也知道我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好歹也该相信我些个才是。这些话你们也都烂在自己的肚子里,不要外道,平日里则管好我们院子里的这些小丫头们。至于外面的奴才,又不是自己人,没必要多费心。如果我所料不差,云妹妹该回来了。你们快帮我打水洗脸。这连环计少不了云妹妹这一环呢。”
诸丫头一听,连忙齐声脆生生地应了一声是,然后就各自忙开了。
正文 17伤口
进过翠缕的扫盲之后,史湘云终于知道自己错了。设身处地,若是他的父亲在世、他的叔父们身上没有爵位而故意折腾,他也会做得比这位表姐更过分,就是当场摔杯子砸茗碗也做得出来。对比之下,这位二姐姐对自己已经很好了,不但没有怪罪自己,反而甚是诚恳地教导自己、告诉自己那些自己从前一直没有注意到的地方。换了老太太也好、自己了两位婶娘也好,只怕没有这个耐心告诉自己这里面的门门道道,说不定还觉得自己一直懵懵懂懂下去才是好的呢。
就是年纪小,史湘云也是知道自己每月的那几吊钱是比不上探春每个月的二两银子的,更比不上贾宝玉每月十两的月钱。而且自己是史家长房嫡长女,就是爵位和祖业给了自家三叔,可父亲的私产和母亲的嫁妆呢?
史湘云忍不住想着,从来没有人在自己面前提过那些东西,是不是那些东西如今已经不在了、没有了?
史湘云素来是有些侠气的,而侠者无外乎是怜悯弱小。话本传奇上的侠者锄强扶弱,往往是小孩子心中的偶像。但是很多时候,侠者也不是那么正大光明,偷鸡摸狗,不管事情的起因与经过,看见人家日子过得比自己好就看对方不顺眼、仗着自己有几分能耐就给对方下绊子,说白了,很多侠者,挂着侠的名义,其实说白了,不过是给自己的仇富心态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罢了。
史湘云也向往着话本传奇里面的侠者,而且他也走入了误区,更甚者无论是贾母还是他的叔叔婶婶们都不曾好生教养他。史湘云是史家的姑娘,只是贾母的娘家侄孙女儿,又不是亲孙女儿,贾母连自己的亲孙女儿都没有这么多的精力教导,更何况史湘云?至于史家的两位侯夫人,之前是史湘云基本上养在贾母跟前,很少跟他们相处。相信从今往后,有了心结的史湘云怕是更不愿意听他们的了。
但是史湘云身上的侠气耶不过是那么一点点罢了。他跟林黛玉不同的是,林黛玉敢做敢当,明明是贾宝玉带来的《西厢记》。因为看过了,就是薛宝钗说得也不全对,他也认了。而史湘云则相反,他若是做错了事情,绝对是死不认账的,就好比那林黛玉比戏子一事。史湘云原来不肯回去跟贾玖道歉的,可是当不得翠缕在他身后鼓动他:
“姑娘,您只看见了大姑娘被关起来,却没有看见大姑娘好吃好喝的、如今都胖了一圈;您只看见了二姑娘风光体面,却没有看见二姑娘被大姑娘牵连、那张脸上都是血口子。这些日子以来。二姑娘脸上都抹着厚厚地一层绿糊糊,看惯了是不觉得。可是婢子听说,那层绿糊糊下面,二姑娘的脸上可都是血口子!这是太上皇后娘娘知道大姑娘做的事情之后,不能直接惩处大姑娘故意拿二姑娘撒气、告诫这府里的缘故。”
史湘云瞪大了眼睛。道:“真的?”
翠缕道:“可不是真真的。姑娘忘记了,之前婢子跟晴雯都是老太太屋里的二等丫头,因为他手巧、做得一手好针线,所以婢子经常跟他讨教针线,我们两人的关系也不错。晴雯就亲口说的,二姑娘的脸上被人用指甲斜斜地划了好几道一寸来长的伤口。更麻烦的是,那些大姑娘们用的是官粉、胡粉。这些这些胭脂水粉为了达到更好的润白效果,里面可都是掺了砒霜的!姑娘,你想,外面的药铺子里面卖的砒霜大多是为了毒老鼠,可见有多厉害!那些砒霜通过指甲进入二姑娘脸上的伤口,让二姑娘可着实吃了不少苦头。这些日子以来。二姑娘休息不好、胃口也不好,头还疼。更要命的是,到了第三天,这些伤口就开始溃烂、化脓、出血。二姑娘知道这是太上皇后娘娘对家里的告诫,连伤药都不敢涂。只能自己动手将脸上的脓和毒血都挤出来。听晴雯说,二姑娘脸上都是血口子!耶不知道那张脸有没有痊愈的那一天。”
史湘云听得毛骨悚然,道:“怎么可能?若是二姐姐脸上伤得那么厉害,为什么老太太这边一点表示都没有?”
翠缕道:“姑娘,女孩子的前程都在这脸上,若是二姑娘的脸真的坏了,这前程自然也完了,老太太自然会更看重大姑娘,哪里会顾及二姑娘?!”
很多时候,所谓的同情心是没有理由的,只是看着某一方比较惨,故而更偏向某一方而已。跟史湘云这样,他之前是看到了贾宝玉的待遇不比以前,又听见有人编排贾元春的不是,故而一厢情愿地认为是贾玖的不对。可是听自己的丫头翠缕这么一说,史湘云心中立刻偏向了贾玖。
只是,史湘云刚刚对着贾玖发了火,这会儿就是好奇贾玖的脸长成什么模样,他也开不了这个口。
翠缕是个好丫头,见史湘云迟疑,立刻在边上撺掇着,道:“姑娘,说起来婢子也好奇呢。听说宫里人折磨人的手段厉害着呢,二姑娘受的这犯罪说不得就是太上皇后娘娘的手段。姑娘何不偷偷地去瞧上一瞧?这些手段,我看两位夫人也好、老太太也好,都不见得会教姑娘,也只有让姑娘自己多看多见识才能够学到手呢。”
史湘云心中一动,这脚下也跟着动了。
史湘云虽然不是真正的聪明人也不是真正的傻子,他自然知道什么是对自己有利的。若是能够看到贾玖如今的模样,他自然能够领略到更多。而且,听翠缕一番解释,他也知道,这座宅子如今的主人是贾赦,跟贾玖保持较好的关系是眼下他必须做好的事情。
权衡利弊之后,史湘云终于踏入了贾玖的院子。
院子门口虚掩着,耳房里面传来隐隐的说话声,那是王善保家的在对小丫头们训话。从院门口这里可以直接看见贾玖的屋子里。这个时候,贾玖的卧室的窗户大开着,史湘云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贾玖坐在窗下对着镜子摆弄着自己的脸。而贾玖屋里的丫头们,除了少少的几个在姑娘跟前伺候着,其余的小丫头们也多不在。
史湘云蹑手蹑脚地带着翠缕顺着游廊走到贾玖的卧室的窗下,再度偷偷地往屋子里面张望,结果一抬头,就对着贾玖脸上的血窟窿。史湘云吓得惊呼一声,这个时候要捂住自己的嘴、隐藏踪迹却是迟了。
贾玖一抬头看是史湘云,立即招呼丫头们请史湘云入内。史湘云来到贾玖的卧室里面等不及与贾玖见礼就开了口,他的第一句话就是:“二姐姐,你的脸……”
“化脓了,不挤干净不行。”
史湘云道:“是拈花法会上受的伤?”
“妹妹已经知道了?”
“我只是听说姐姐的脸被人掐肿了,却没有想到会伤得这么厉害。”
贾玖道:“诸位姐姐也不是有心的。只是闺中女儿大多留着指甲,又染得极为漂亮。这指甲略略不小心带上一点儿半点儿的,就成了这样了。只是我也不知道诸位姐姐到底用了些什么东西染指甲,只能用这个办法一点一点地挤掉脓包和毒血。这样做的好处是,一次最多也就两三个地方出现血窟窿不会跟宝姐姐那样出现大规模的红斑,不好的地方就是血窟窿特别深,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恢复从前的光洁,更不知道会不会留下疤痕。”
史湘云道:“对了,宝姐姐。宝姐姐也是一样的伤么?”
贾玖愣了愣,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我自己是如何受伤的,我自己自然是知道的。可是宝姐姐到底是怎么伤着了,宝姐姐不说,薛家姨太太又语焉不详,我也不好乱开口。”
史湘云凑近了、看了看贾玖的脸,道:“看着好可怕,这里红红的一大块,还在流血呢。”
贾玖道:“这红红的是挤的。至于中间的伤口,就是要他流血,直到把伤口里面所有的毒血都挤出来,摸上去伤口也不再硬硬的了,然后等伤口略略结痂了,这才能用这捣烂了的仙人掌敷上。也亏得这仙人掌,以毒攻毒,逼出伤口的余毒,不然,只怕我整张脸都会溃烂吧。”
史湘云听了心中委实不忍,道:“之前姐姐什么都不说,虽然把脸涂得绿呼呼的,却是一点都没有露出来,我还以为问题不大。”
贾玖道:“是不大。不过是多了几个小口子,等余毒都清了,不再化脓了,再由着他慢慢长好便是。需要的也只是时间。横竖我的年纪也不大,慢慢养着也就是了,何苦让长辈们也跟着担心?”
史湘云道:“前两天,二姐姐也是这样去张家的么?”
贾玖道:“那当然。那天正好是风御医给张家老太爷请脉的日子,风御医也说我用对了法子也用对了药。”
正文 18份例
“真的?”
贾玖道:“风御医说,大户人家的女孩子很少用外面的胭脂水粉,因为那被人动手脚的几率委实大了些,更不要说有些采买上的人为了截留更多的银钱,往往都是以次充好。所以我脸上的伤虽然看着小,可要是用了药那才麻烦。伤口小,伤口上附近到底有哪些种类的胭脂水粉,又是用什么制成了,我们一无所知,就是对症下药也没法子。也只能以毒攻毒,等余毒逼出来了、伤口也愈合了,再用珍珠粉掩盖伤口罢了。风御医说,也亏得我们家有仙人掌,不然这余毒还不会排得这么快呢。”
史湘云点点头,想了一会儿,道:“那这个法子对宝姐姐有用么?”
贾玖摇摇头,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宝姐姐是如何受伤的,也不知道宝姐姐能不能狠下心对自己的动刀子。我可是拿着这耳挖子狠狠地将藏在皮肉里的脓水硬挖出来的。宝姐姐可是全身都是那个样子,有些地方还不知道能不能动刀子。事关宝姐姐的未来,我也不好胡言乱语。”
史湘云道:“管他呢。若是姐姐不嫌弃,那就由妹妹跟宝姐姐说,至于做还是不做,都由宝姐姐自己决定。说起来,二姐姐,你的院子好清静呢。”
贾玖笑道:“是啊。荣禧堂已经收拾好了,后天父亲母亲就要搬去荣禧堂,就是这些丫头婆子们也要重新分派,好些人是父亲母亲用惯了的,自然是要跟着去荣禧堂,我就让那些他们下去收拾东西了。云妹妹,你且等一等,我先将脸上收拾好了,这再与妹妹说话。”
史湘云轻轻地应了一声。他就坐在贾玖的对面,眼睛也好使。他清清楚楚地看见,贾玖用耳挖子小心翼翼地在伤口上轻轻的按着。等找到了地方便是狠狠地往下一挖,脓水立刻带着大滴大滴的血珠子迸溅出来,没了脓水堵着,下面的血却是止不住地往下淌。贾玖拿着丝绸的帕子拭去脸上的血迹并且不停地挤伤口。让更多的血流淌出来,看得史湘云是浑身不自在。
尤其是那一张张浸透了血的帕子,哪怕是被火蛇吞噬了,可是帕子上的斑斑血迹依旧触目惊心,让史湘云非常不安。
过了好一会儿,贾玖脸上的伤口终于不再流血了,贾玖又慢慢地糊上一层厚厚的捣烂的仙人掌肉泥,这才让丫头们取下米白撒花披肩、收拾好妆镜,这才重新布置了炕桌上了茶果。
这次进来的时候,史湘云就觉得贾玖几个大丫头的神情就不如以往。他知道对着贾玖发脾气是自己不对。也难怪这些个丫头们对自己淡淡的,可是贾玖似乎对自己一如往昔,倒让史湘云觉得这个二姐姐委实好气度。
若是换了贾宝玉,这会儿不是坐在边上生闷气就是低声下气地赔罪了。但是也是这样的贾玖让史湘云有些疑惑对方对自己的态度。是不是对方根本就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故而不在意自己的态度呢。还是对方真的是天性如此,绵软得谁都可以拿捏?
正当找不到话题的当儿,就看见贾赦兴冲冲地跑来,慌得贾玖跟史湘云两个连忙出迎。贾赦看见史湘云在此,也只是微微咳嗽一声,说了几句好话,然后就从袖子里取出一只巴掌大的錾金兰花银盒子对女儿道:“丫头。这是你曾祖母早年的心爱之物,一支极精致极小巧的凤头簪。你如今年纪小,太过繁复的首饰反而不好看,倒是这个日常戴着也好,外出作客也好,都是顶好的。这簪子我已经叫人拿去外面炸过了。上面已经失了颜色的珍珠我也换了。你戴上让我看看好不好看。”
贾玖看那凤头簪,着实精巧,那小小的簪头居然还不如自己的手心来得大,更让人惊叹的是,那凤头上衔的流苏。居然是一色的米珠,衬得下面的大红珊瑚越发明艳动人。
米珠稀少,品相几乎完全相同的上等米珠就更少了。而能够加工米珠的工匠就越发难得。这支小小的凤头簪的工艺水平可不是民间的匠人能够达到的,能够做到这个地步的匠人基本上都是皇家造办处的好手。
贾玖不清楚这支小小的凤头簪的贵重,贾赦不会跟女儿说他在这支簪子上花费了多少钱财和人情,可史湘云不是笨蛋,或者说,常年在贾母身边,又对比过贾家和史家两家女眷的生活水平,史湘云比贾玖和贾玖的那些丫头们更清楚这支簪子的贵重程度。
这支簪子最初的时候应该是贡品,被赐给老太夫人之后,又传给了贾赦,如今更是给了贾玖。
让史湘云眼热的不是这支簪子本身的价值而是他背后代表的含义。这种簪子一般是留给家里的长子媳妇长孙媳妇的,却被留给了贾玖,这份宠爱和体面却是史湘云求而不得的。史湘云父母双亡,自幼又在贾家这边的日子比较多,跟两位婶婶都不亲。他有的也不过是史家女孩子应有的份例。问题是史家的家境比不上贾家,两位侯夫人的管家方式又跟贾家完全不一样。在贾家,贾母是讲究排场讲究享受讲究生活情趣的,受贾母影响,贾家在内宅里面的开销可不少。而史家呢,两位侯夫人更注重自己的名声一点,相对而言也更讲究勤俭一点。加上史湘云跟他们又不亲近,他们待史湘云自然也只剩下面子情分。当然史家的女孩儿该有的史湘云都有。
史湘云既然是被称为史大姑娘,自然是因为他是史家年纪最大的女孩子。在史家其他的孩子都很小的情况下,他也只能跟贾家的女孩进行比较。探春是养在贾母跟前的,贾母素来喜欢探春的精明与伶俐,探春的日子自然不差;贾玖回到父亲身边之后,贾赦更是宝贝这个女儿,去外面淘换好东西,必定给女儿也弄一份。
就跟今天这样,除开这凤头簪不说,贾赦还给贾玖准备了一尊玛瑙香炉。用贾赦的话来说就是:“自打你那位婶娘当家以后,这家里是一年不如一年了。不说妹妹在家时候的金尊玉贵,就是你那位堂姐在家的时候,家里哪里短了他的香?也亏得他还有脸说自己贤良、勤俭持家?少折腾些有的没有的,你们姐妹几个也尽有了。我自己的闺女自己心疼,这是我在琉璃厂那边淘换来的,虽然不是什么古董,却胜在用料好、做工精巧,你这样的小娃娃用着正好。”
贾玖笑道:“父亲,如今女儿脸上还没有好,怕被香灰扑了,可不敢用香呢。”
贾赦道:“就是现在不用,日后也要用的,哪怕是摆在屋里也好看。如今你也要开始读书了,书房里的大件家具和字画都留给你,就是书籍也都是为父挑选出来的新书。若是你有什么自己想要的书籍,那就只能靠自己抄写了。院子里的这些盆景花鸟也都给你,就不搬走了。”
贾玖靠着父亲道:“父亲,您都不要了么?廊下的鹦鹉也不要了?”
贾赦道:“最喜欢的那只为父当然带走了,其他的都给你。以后呢,为父住在荣禧堂正房,你母亲身体不好,就住荣禧堂东北角的大院儿里。荣禧堂里人来人往的,不方便你母亲调养身子。那大院儿的后门就对着这前面正门,你照顾你母亲也方便。”
“是,父亲。”贾玖应了,又想起一事,道:“父亲,后面厨上的几位妈妈父亲要带走么?父亲是吃惯了他们做的菜,若是离了他们,女儿怕父亲吃饭不香。”
贾赦道:“那你呢?”
贾玖道:“女儿这里倒是不妨的。就是新上来的婆子做的菜不够地道,慢慢调教着也就是了。”
贾赦点点头,道:“也好,我记得这厨房里有三个婆子,各有各的绝活。我只带这三人走,其余的人就带一半,剩下的还是留给你,让他们老人带新人,总比全部都是新人来得好。”
贾玖迟疑了一下,方才道:“父亲,如今老太太的饭还是在大厨房上做么?女儿怎么听说老太太的份例也短了?若是真的短了,那就是女儿的不是了。”
贾赦摇摇头,道:“家里就是再难,也不会短了老太太的份例。只是分宗以后,老太太说了,他的户籍依旧留在东府,我们一家子却是已经分出来了。所以老太太院子里的茶房依旧保留,另外辟了一个院子给老太太做厨房。老太太每日的伙食银子是二十两,这已经不算在那三万两之内,而且也是按年给的。至于老太太到底是怎么用这七千二百两银子,那就不干我们的事儿了。对了,为父搬走以后,你这里的份例还是按照以前。”
“诶?可是这是不是太……”
贾赦道:“要的要的,你要照顾你弟弟,又要打理着后花园里的事儿,日后小姐妹们有个什么事儿要做东,难道还要临时叫人采买去么?你手里宽松一点,照应你弟弟你侄女儿们也方便,就是偶尔孝敬老太太也不用挤自己的份例。要知道,你们这样一点点大的孩子,最是不能饿了肚子去。”
正文 19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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