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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天之倦倚西风-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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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见那一次,那莫名复杂的情绪变化再没有出现,否则她可能真的不知该怎么办了。
“算了。”风君渝见着韩烟一脸为难纠结的表情,终是轻叹一声,揉了揉韩烟脑后的乌发,“什么时候想说了,再告诉我。”
韩烟松了一口气,忽然望定风君渝,慢慢地道,“如果我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信么?”
“我信。”要说这世上最了解韩烟的人,除了已逝的风蓝鸢,恐怕就是他了,便是原白羽在这一方面可能还比不过他。这件事实在来得太过诡异,韩烟的不解与疑惑更不似作假,若她真的清楚事情的原委,不可能会瞒着他。
“不说这个了。”韩烟暂时压下心底的疑虑,露出一抹笑来,“君哥哥,我们与灭绝师太他们同行,你是怎么让她同意的?”
“很简单。我们得知六大派围攻光明顶,便想为消灭魔教妖人、匡扶武林正义尽一份力,正好遇上峨嵋派的众位,结伴而行互相有个照应罢了。”
“灭绝师太会答应?”韩烟很怀疑。
“她打了我一掌。”
韩烟点头,原来是试探过风君渝的能耐了。“她就不怕我们是明教的奸细?”
“是的话不是更好?放在身边监视着,随时可以动手除掉。”风君渝不以为意地轻笑,“她不会想到我们跟着他们,只是为了她的那两个俘虏。”
明教眼见着发生了变故,显然并不是打听事情好时候。不管灭绝师太是因为什么没有反对,韩烟与风君渝跟着她,一则是为了那个蛛儿,另一则,六大派围攻光明顶定是很混乱,他们自然要看看能否浑水摸鱼。还有一点风君渝没有说,其实早在客栈的时候,他便已看出韩烟情绪忽变的源头,这会儿也是想通过曾阿牛、周芷若等人寻找原因。
正说话间,忽听得马蹄自西而来。走在最前面的灭绝师太一个手势,众峨嵋派弟子立时在沙丘后面潜伏下来。蛛儿与曾阿牛两人被人控制着隐去身影,拿匕首对着背心,很明显,若是两人敢出声示警,短剑向前一送,便要了他们的性命。韩烟与风君渝对视一眼,不再说话,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
马蹄声听来很急,实则尚离得远,过了好一会儿,四人四骑才驰至近前。马上领头的骑士见着沙地上的脚印痕迹,忽然勒马驻足。这四人均穿白袍,袍上绣着一个红色火焰,静玄见此,一挥手,十数个弟子从埋伏出跃出,将来人团团围住。
“是魔教妖人,一个都不可放走!”
那四人陡见中伏,齐声呐喊,拔出兵刃,便往东北角上突围。峨嵋派人多势众,竟然也不以众敌寡,只在静玄的号令下,出来两个女弟子、两个男弟子堵截。明教的四人皆是手执弯刀,出手凶狠,奈何峨嵋派此次前来西域的都是门中精英,各个修为不错,斗了七八个回合,除了领头的那人,三名明教教众已中剑自马上摔落下来。那个领头的人却是厉害多了,一刀劈在那个峨嵋派男弟子左肩,夺路而逃,纵马奔出数丈。
“贼子休走!”
峨嵋派排行第三的静虚怒喝一声,抢上前去,欺到那人背后,手中拂尘挥出,卷向那人左腿。那人挥刀来挡,静虚手腕一转,银白的拂尘犹如灵活的匹练,避过刀锋,击在那人后脑。这一下正中要害,拂尘中又含着静虚内力,那人登时倒栽下来。
便在此时,挂在那人马匹脖颈出的竹笼子里,忽然扑棱棱飞出三只雪白的鸽子。静虚反应也快,衣袖一挥,三枚铁莲子分射向三只白鸽,其中两只应声而落,只第三枚铁莲子被方才载下马来的那人一枚暗器装歪,使得剩下的鸽子逃脱此难,冲入云端。
峨嵋诸弟子暗器纷出,却再也打它不着,眼见那鸽投东北方去了。静玄左手一摆,男弟子拉起四名白袍客,站在她面前。自攻敌以至射鸽、擒人,灭绝师太始终冷冷的负手旁观,她身为峨嵋派掌门,若对付几个明教的普通教众还要亲自出手,那才是怪了。韩烟、风君渝见战斗结束,也从藏身的地方走了出来,不近不远地站在原地冷眼旁观。
一名女弟子拾起地上两头打死了的白鸽,从鸽腿上的小筒中取出一个纸卷,呈给静玄。静玄打开一看,向灭绝师太禀告,“师父,魔教已知咱们围剿光明顶,这信是向天鹰教告急的。”她再看另一个纸卷,“这上面也一样,可惜有让一只鸽子漏了网。”
灭绝师太看了一眼,冷冷地道,“有是什么可惜?群魔聚会,一举而歼,岂不痛快?也省得咱们东奔西走四处搜寻。”
众弟子恭顺地应声,静玄转向那四名白袍人喝问,“你们还邀了哪些帮手?如何得知我六派围剿魔教的消息?”
四个白袍人仰天惨笑,突然间一起扑倒在地,一动也不动了。众人都吃了一惊,两名男弟子俯身一看,却见四人脸上各露诡异笑容,均已气绝,忍不住惊声道,“师姐,他们都死了!”
☆、暗潮汹涌风波起
眼见那几个明教教众面泛青紫之色、双目圆睁、七窍流血,静玄偷觑了灭绝师太罩着寒霜的脸一眼,似是对自己的失误很是懊恼, “妖人服毒自尽,这毒物好生厉害,发作得这么快!”紧接着又咬牙切齿地狠狠道,“搜身!”
几名男弟子应了一声,便要探手往尸身的衣袋里搜查,一旁的周芷若忽道,“众位师兄小心,提防妖人身上藏有毒物。”
几名男弟子怔了怔,起身拿了手中兵刃挑开尸身上衣服,割断衣袋口中扎着的细绳,凝神仔细看去,只见袋中蠕蠕而动,片刻后竟游出几条身形极细、色彩斑斓的小蛇,看那模样,显然带有剧毒,方才若是伸手入内,立时便会被毒蛇咬中。
众弟子纷纷色变,尤其是让静玄吩咐搜身的几名男弟子,更是面色难看之极,厉声叱骂魔教妖人行事歹毒。灭绝师太冷冷扫过一眼, “这几人不过是无名小卒,咱们今日首次与之周旋,已然险些中招吃亏,若换了魔教中的高层人物,又该如何?”
众弟子顿时噤声,灭绝师太哼了一声,转向静玄,“静玄身为大师姐,处事如此鲁莽草率,竟还不及芷若想得周全。”
静玄面红耳赤,躬身领责。
仪式所有事情毕了,众人重又前行。正行走间,忽有隐隐约约的驼铃声传来,由远及近,片刻便至身前,可奇怪的是,明明听着清脆的驼铃声近在耳边,周围却看不到半个人影。灭绝师太一抬手,包括韩烟与风君渝在内,所有人皆凝神止步、侧耳倾听。驼铃声本自西北面而来,转瞬间又从北至南,转到了西南面,紧接着往东,至东北面。如此忽东忽西、忽近忽远,驼铃声不停歇,却又发现不了异样,形似鬼魅。
峨嵋派弟子从未来过大漠,平日里没有机会听到驼铃,但不妨碍他们了解到事情的诡异,心底都有些隐隐的惊惧,当下便握紧手中兵刃,不自觉地靠拢戒备起来。
韩烟轻轻扯了扯风君渝的衣袖,面色凝重,小声道,“君哥哥,来人好高明的轻功。”
相较于峨嵋等人的如临大敌,风君渝显然轻松得多,似是根本没有将来人看在眼里,悠悠然地道,“树活一张皮、人争一口气,即使是没有阳顶天的明教,若任人打到家门口都没有反应,岂不徒惹了笑话?”
“打了小的,来了大的,还真真是……”
话音未落,灭绝师太已朗声开口,话音远远地送了出去,“来者何人?还请现身相见,这般装神弄鬼,莫不是怕了?”
灭绝师太说完这句话,驼铃声戛然而止,却又传来一阵尖锐飘忽的笑声。这笑声也如方才的驼铃声一般忽远忽近、忽左忽右,花样百出,吵得峨嵋众人头昏脑胀。
“老秃尼好大的口气,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暗哑的语声听着很是奇怪,说话的人像是故意憋着嗓子,靠近了众人耳边低语,却又堪堪让人听得一清二楚,“老秃尼的激将法甚不高明……”
说话间,已有一条青色的人影不知何时出现在场中。人影飘忽不定,看不清他的模样,只觉得他身形很是瘦长。他避开了前头的灭绝师太,穿行在一众峨嵋派弟子中间,发出一阵阵尖锐嘲弄的大笑,却又不动手,吓得众弟子呆立原地动也不敢动。
“是谁?弄什么鬼!”
还是静虚最先回过神来,挥动拂尘,像那青色的人影打去。以那青色人影的轻功,静虚这一下原是不可能打中他的,只这人大约也有心同静虚过上几招,居然停了下来,抬掌向拂尘迎去。呼的一声,拂尘与肉掌相接,静虚只觉得一股沛然大力直冲而来,手中一松,那拂尘再也拿不住,笔直地往半空激射而上,引得众人不自觉地抬头看去。
“静虚,留神!”
灭绝师太一声断喝,却是已经晚了。待众人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望向静虚时,原来的位置哪里还有她的身影?再一看,那青色人影已在数丈之外,疾速向前奔走,打横抱在他双臂中的人,可不就是静虚?
“贼子休走,放下静虚!”
灭绝师太一声轻啸,手执倚天剑,提气向前追去,倚天剑直刺那人背心。那青色人影的速度快得匪夷所思,虽有静虚拖累,速度竟然与灭绝师太不相上下。眼见着一剑即将刺中,那人在万不可能的情况下一扭身子,神奇地避了开去。灭绝师太气急,又是连刺数剑,却始终刺不到那青色人影身上。
那青色人影见灭绝师太攻来,竟似有意炫耀工夫一般,也不走远,抱着静虚围着众人绕起弯来,速度快得仅能看出看到一个淡淡的虚影。
啪嗒一声,原先飞上半空的拂尘这时候才重又落地,却没有人注意半分。连同韩烟与风君渝在内,所有人都凝神看着两大高手在场中追逐,尤其是峨嵋派的众弟子,眼见着灭绝师太与那青色人影疾速奔走,沙漠中的灰尘都不曾激起一点,心惊之下早已看得呆了。有心想上去帮忙,但那样程度的较量又委实不是他们能插上手的,各人提心吊胆,唯有希望灭绝师太快快救下静虚,一剑刺入妖人后心。
片刻间,灭绝师太与那青色人影已转了三四圈,只要灭绝师太稍稍上前一步,倚天剑便能伤敌,却总是差那么一步。青色人影虽起步在前,但他还带着一个至少百斤重的静虚,这场看似平分秋色的轻功较量,却是灭绝师太稍逊一筹。
待到转到第五圈,那青色人影忽然转过身来,冲着灭绝师太咧嘴诡异一笑,双手送出,将静虚向灭绝师太掷去。灭绝师太没有想到会遭逢此变,再觉出风声隐然扑面,被这一掷之力的威势一惊,忙稳住下盘,使了千斤坠的功夫,伸手去接静虚。
那青色人影一经抛出静虚,便向北面疾奔,踢得足下黄沙滚滚,一时间威势十足,很快遮住了他的背影。
众峨嵋弟子见着争斗结束,灭绝师太面色铁青,余怒未消地看着怀中静虚,便纷纷围了上去,“师父,静虚师姐……”
直到这时,众人才看清了静虚面色蜡黄僵硬,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却早已没有了神采,喉间有个伤口,犹留着清晰的齿痕,血肉模糊,异常可怖,竟是给那青色人影生生咬死了。几个女弟子瞧着静虚惨状,不自禁地哽咽呜咽出声。
“哭什么?”灭绝师太喝了一声,“把她埋了。”
几名女弟子止了哭声,就地将静虚掩埋立墓。静玄直起身子,躬身道,“师父,您可知这妖人是何方神圣,咱们当牢记在心,为师妹报仇。”
灭绝师太扫了静玄一眼,冷冷地道,“此人吸人颈血,残忍狠毒,定是魔教四王之一的‘青翼蝠王’,早听说他轻功高绝,果然是名不虚传,远胜于我。”
一旁丁敏君恨恨地接道,“他不敢与师父动手过招,一味奔逃,只怕也是浪得虚名,算不得什么英雄好汉!”
灭绝师太哼了一声,忽然抬手便是一巴掌扇在丁敏君颊上,怒道,“师父没能救得了静虚,便是不如他,是胜是负,再清楚也没有,莫不是还行那输不起的小人行径?”
丁敏君全是想拍灭绝师太马屁,却不想灭绝师太正在气头上,打不过那青翼蝠王,竟是将气撒在了丁敏君身上。丁敏君心里恨极,暗呼倒霉的同时,却又不敢反驳灭绝师太,只得躬身受教,“师父教训得是,徒儿知道错了。”
就在这时,丁敏君眼角余光瞄见站在不远处似在低声交谈的韩烟与风君渝,忽然道,“师父,咱们一路行来,一直畅行无阻,此次不过刚出集镇,便遇上了魔教妖人,连那魔教四王都出来了,您不觉得太过巧合了么?”
☆、宿荒漠福祸未知
丁敏君一语毕了,一众峨眉弟子齐刷刷地转头看向韩烟两人所在的方向,几名平素与静虚交好的女弟子,被她这一挑拨,隐含泪光的眼中闪过怀疑与隐隐的恨意。只周芷若轻轻皱了皱眉,看了一眼灭绝师太,欲言又止。
丁敏君说这话的时候并未压低声音,甚至她还有意无意地将话音放大,故意让韩烟与风君渝听到。果然,听得丁敏君信口开河、不分青红皂白的诬陷之词,饶是韩烟脾性再好,也忍不住心下恼怒,抬眼望去,却正对上灭绝师太不明意味的一瞥,当下便是冷笑一声。
“丁姑娘说话好没道理!早听说峨嵋乃是武林六大派之一,素来以匡扶武林正义为己任,掌门灭绝师太更是刚正不阿、嫉恶如仇,难道都是浪得虚名、名不副实的么?若说我二人勾结魔教,口说无凭,丁姑娘拿不出证据胡乱攀扯,可别怪我们不留情面!”
“你……”
丁敏君脸色一变,正欲喝问,却被灭绝师太瞪了一眼,强忍着低下头去。
“闭嘴!还嫌不够丢人现眼么?”灭绝师太意外地没有为难韩烟两人,反而训斥了丁敏君一句,一挥手,“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走!”
灭绝师太一发话,一众弟子再不敢多言,一行人默默地跟在她身后,往荒漠深处行去。韩烟与风君渝对视了一眼,虽对灭绝师太这回出人意料的好说话有些疑惑,却深知两人已引起了她更深的怀疑,当下只作不知,仍是不紧不慢地跟在最后,心底暗自戒备不提。
这般走到傍晚,天色越来越暗,原本炎热的暑气似乎一下子消失无踪。一个不大的沙丘旁,灭绝师太停了下来,立时便有男弟子乖觉地寻来枯草荒藤,生了一个火堆。留下几个弟子巡视警戒,众人围着火堆坐了下来,因白天发生的事,一时间也没人说话,气氛很有些沉郁。
灭绝师太望着那一堆火,一动也不动,便如那雕塑一般,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众峨嵋弟子见师父不睡,自然也不敢去睡,有心想劝,想起灭绝师太平日为人,以及方才丁敏君的事,又谁也不敢在这时候出声当出头鸟。
离峨嵋派一众人较远的韩烟与风君渝,却是没有这方面的顾虑,正低声交谈着。
“烟儿小心一些,今晚怕是不会平静。咱们与峨嵋一道同行,怕是会让明教当做同党,受到些波及。”风君渝不放心地提醒。
韩烟了然地点头,“此刻行踪暴露,青翼蝠王既然能来,白眉魔王和金毛狮王自然亦能来,紫衫龙王、五散人和五大掌旗使更加能来。说不得,那青翼蝠王根本不曾离去,而是远远地跟着我们,只等我们一放松,便会再次出手。”
这些年,韩烟与风君渝虽是长居缥缈峰,未曾在江湖中行走,但对天下大势、江湖秘闻却是了解得不少,此次临行前,更是专门做过功课,说起明教的中坚力量,韩烟如数家珍,侃侃而谈。
“青翼蝠王的轻功确实独步武林,若他想远远地吊着,还真没多少人发现得了。”风君渝叹道,“传闻紫衫龙王争夺教主之位不得,远遁海外,不再与教中诸人来往,且不去说他。原先六大派以为明教高层为着教主之位内斗不休,白眉鹰王更是创立天鹰教,自立门户,便想趁此机会先灭光明顶光明左使杨逍,再将其余人逐个击破。这次青翼蝠王出手,却是让形势大大逆转,六大派一着算错,怕是要满盘皆输。”
“你觉得很遗憾?”风君渝的语气让韩烟觉得有些奇怪,照理说,他应该跟明教扯不上什么关系,怎么听他的意思,似乎对六大派多半要无功而返的事很可惜。
风君渝既不点头,也不摇头,正想开口,却被那边灭绝师太的一番话吸引了注意力。这会儿,灭绝师太已不再不言不语,而是正为众弟子介绍明教高层的几位人物,字字句句无不说明魔教势大,正说到明教光明使者除去杨逍,还另有一人。
“魔教的光明使者除了杨逍之外,另有一人。魔教历代相传,光明使者必是一左一右两人,地位犹在四大护教法王之上。杨逍是光明左使,那光明右使的姓名,武林中却谁也不知。少林派空智大师、武当派宋远桥宋大侠,都是博闻广见之士,但他们两位也不知道。咱们和杨逍正面为敌,明枪交战,胜负各凭武功取决,那倒罢了,只怕那光明右使暗中偷放冷箭,这才是最为可虑之事。”
这话一说,峨嵋派众弟子心下悚然,有些胆子稍微小一点的,更是偷偷地转头向后望,似乎那不知名姓的光明右使会忽然出现,前来偷袭一般。月光照得人的脸白惨惨的,灭绝师太瞧着众弟子神色,似是早猜到了他们在想什么,冷冷地哼了一声。
“杨逍害死纪晓芙,韦一笑害死静虚,峨嵋派与魔教此仇不共戴天。你们怕些什么?百年之前,世上又有什么峨嵋派?我们只须轰轰烈烈地战过一场,便是峨嵋派自此覆灭,又有何惧?”顿了顿,灭绝师太视线一一扫过众弟子,“这一役中,你们中若有人能立下大功,日后传我衣钵,任我峨嵋派掌门之位,也不是不可能。”
灭绝师太说得平静,众弟子将话听在耳内,却有师父在安排后事,计议门派传人的感觉,似乎她料定自己此次凶多吉少,再也不能生还,都是默然俯首,心下不自觉地泛起不祥凄然之感。
沉默片刻后,灭绝师太衣袖一摆,喝道,“大家睡吧!”
静玄应了一声,正要像往常那般安排守夜之人,却听灭绝师太道不用守夜。静玄一想,若是像青翼蝠王韦一笑那样的人物偷袭,根本不是普通的弟子防得住的,守夜也是白守罢了。
☆、偶遇武当殷六侠
四周围渐渐静了下来,夜风越来越大,呼呼地吹过,带着越来越重的寒意。
荒漠上可供生活的枯藤灌木本就不多,在下达了睡觉的命令后,灭绝师太挥出一道掌风,便将那火堆熄灭了。白惨惨的月光照下,勾勒出缓缓起伏的沙丘,散落其间的矮小灌木丛,以及峨嵋派众人与韩烟两人的身影,投下一个一个清晰的阴影。
没有人能够睡得着。灭绝师太双目紧闭,静静地盘膝而坐,呼吸悠长,似是这么坐着睡着了。但韩烟知道,她不过是在等待罢了,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她会比任何人都先反应过来,暴起动手。其余人没有灭绝师太这份修为心境,再加上白天的事,不少人都有了点惊弓之鸟的意味,又哪里能安心休息?
提防着有明教高手来袭,韩烟与风君渝也都不曾睡熟,只以打坐代替睡眠,却又不会有任何疲累不适之感。相反,短短几盏茶的工夫,两人都将状态调整到最佳,便是出现意外变故,也能立刻出手应对,不至于让人靠着偷袭占了便宜。
韩烟修习的小无相功,风君渝修习的北冥神功皆是逍遥派不传之秘,各中精妙之处出乎人想象。他二人又自小受原白羽亲自教导栽培,早已修炼有成,武功见识便是比之那些常年在江湖打滚的一流高手都不逊色,所欠缺的不过是一些经验罢了,否则的话,原白羽也不会同意他们结伴离开缥缈峰,独自出山打探消息、闯荡磨练。
这一晚,包括韩烟与风君渝在内,所有人可说是做了万全准备,只等着明教高手来袭,哪知道等到天色蒙蒙亮了,一切都是风平浪静,半点动静都没有。
灭绝师太面无表情地招呼了众弟子,继续向西而行。韩烟瞧着不少峨嵋弟子面上明显的疲态,心道若是那青翼蝠王时不时来这么一出,灭绝师太自己倒是无碍,只怕这些弟子压力太大,待到了光明顶,还剩几分战力可就难说了。这一招虚实相间的疲兵之计确实不错,看着比之直接杀上门来的效果都强。
带着几分静观其变、围观看戏的心态,韩烟与风君渝两人慢慢地跟了上去。当年那一场火光下的杀劫过后,韩烟自身某些想法的转变,再加上原白羽、风君渝有意无意地引导影响,她的心性比之小时早已有了很大不同。不说峨嵋派一行中,灭绝师太专横霸道,丁敏君嚣张跋扈,让韩烟根本没有好感,峨嵋派既然身在江湖,便免不了刀光剑影,今日还在以除恶之名杀别人,明日让人一剑杀了,也没有什么稀奇。
峨嵋派既然倾巢出动想覆灭了明教,难道还不让别人反抗不成?
所以,像这般冷眼旁观峨嵋派与明教两帮人争斗,韩烟心底是一丝波澜都未有,即使有生命在她眼前逝去,她也依然心安理得。当然,若是换了无辜的普通人被卷入其中,她倒是不介意出手帮上一把。
这般走出百余里后,已是正午,赤日当头,虽是隆冬,仍觉得炎热。正行走间,西北方忽然传来隐隐几声兵刃相交和呼叱之声,峨嵋派众人不用灭绝师太吩咐,便已加快脚步,向着声音的来处疾奔。
韩烟与风君渝对视了一眼,落后灭绝师太一行几步跟上。不多时,两人面前便出现了几个腾挪激斗的人。奔至近前,才看清是三个白袍道人在围攻一个中年男子。仔细看去,那三个白袍道人的左手衣袖处,皆绣着一个红色的火焰图案,显然是明教中人。中年男子手舞长剑,将一柄三尺青峰舞得密不透风,护得周身的同时还有反击余地,剑光闪烁,以一敌三之下,居然丝毫不落下风。
韩烟看了一会儿,便看出那三名白袍道人不是中年男子的对手,看中年男子游刃有余、胸有成竹的模样,显然早有了克敌之策。果然,中年男子手中长剑越舞越快,到了后来,道道银色的剑芒连成一片,逼得三名白袍道人左支右拙,连连后退。
忽听得中年男子一声轻喝,一剑避开三名白袍道人中的两名,闪电般刺出一剑。剑尖毫不意外地刺进第三名白袍道人的胸膛,从背后穿出。
观战的峨嵋派众弟子见中年男子一剑得手,瞬间除去一人,忍不住喝起彩来,却也没有上前相助,看那模样,竟是与中年男子相识的。余下的两名白袍道人见己方死了一人,而对方又来了帮手,自然再不肯斗下去,对视了一眼后,便纵身分向南北两方疾奔。
那中年男子身行一闪,抢上两步,向着南面逃窜的那人追去。他的轻功比之白袍道人要好得多,七八步之后已追至那人身后。
似乎是感觉到了危险的临近,白袍道人回过身来,面上带着抛却生死的一股狠劲,挥着手中双刀,朝着中年男子面门狠狠砍来,丝毫不顾即将临身的长剑,竟是两败俱伤的打法。中年男子无法,只好回剑挡住双刀,解了被一刀削去半个脑袋的危险。
中年男子一招回防虽不至于失去优势,但也让那道人抢得了一丝先机,之后那道人刀刀狠辣,找找冲着中年男子要害招呼,更是完全放弃了自身防御,将自身空门露在中年男子面前。而就是他这样不要命的打法,反而让中年男子一时拿他没有办法,两人这般僵持住了。
此时,跑向北面的道人已趁着两人缠斗的工夫越奔越快,眼看着就要逃出生天,便连韩烟都认为没有峨嵋派众人的帮忙,待中年男子杀掉缠斗的道人,再去追击北逃的敌人不太可能。峨嵋派的众弟子看到这种情形,已三番两次打量灭绝师太、以及大师姐静玄的脸色,似是盼着能让灭绝师太下令帮上一把。
便在这时,蓦地青光一闪,竟是中年男子掷出了手中长剑,向北急飞,如风驰电掣般射向那道人背心。那道人陡然惊觉,待要闪避已来不及,长剑穿心而过,整个透过了他的身子,向前又疾飞了三丈有余才堪堪停下,笔直地插在沙地里。而那道人的身形不停,向前奔走了七八步终于扑地毙命。
韩烟被这忽如其来的一幕吸引了心神,待回头再看之前与中年男子缠斗的道人时,只见那道人不知受了什么伤,摇摇晃晃像喝醉了酒一般,手中双刀滑落在地上,目光僵直,双手在眼前乱舞。中年男子却不再看他,向峨嵋派众人走来,走出几步之后,那道人闷哼了一声,瘫软下来,再也不动了。
峨嵋派弟子这才纷纷欢呼喝彩起来,便连灭绝师太都赞赏地微微点头,嘴角扯出一丝算是笑的弧度来。看峨嵋派众人与中年男子的互动,韩烟确定他们双方果真是相熟的。那中年男子,竟是武当七侠中排行第六的殷梨亭。
想起当年闹得不小的纪晓芙事件,韩烟不觉多看了殷梨亭几眼。算年纪他应当不过三十几,却是满脸风尘之色,两鬓微见斑白,比他的真实年龄显得老多了,看来是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大约是感受到韩烟的视线了,殷梨亭抬眼向她这边望来,灭绝师太瞧了一眼过来,回头对着殷梨亭说了两句什么,似是在介绍她两人的来历。因离得远,韩烟听不到灭绝师太到底如何介绍他们,只看到殷梨亭皱眉深深地打量了他们两眼,才又转过头去,与峨嵋派其他人见礼,并不过来与韩烟两人相识。韩烟收回视线,倒也不在意。
未等殷梨亭与灭绝师太众人坐下来好好交流一番,东北方天空一道蓝焰冲天而起,煞是醒目。殷梨亭看了一眼,惊道,“不好!是我那青书侄儿在受人围攻!”
☆、激斗处横生枝节
殷梨亭话一说完,转身向灭绝师太弯腰行了一礼,冲余人匆匆一抱拳,便向蓝焰奔去。灭绝师太也不迟疑,一声招呼,带着峨嵋派众人追了上去。
众人奔到近处,只见眼前刀光剑影,叱声不断,黄沙飞扬,二三十人斗得正酣。看模样装束,其中一方应该是明教之人,另一方,看着却不像是同一门派的人,不过想来也不会超出六大派的范围。
最为显眼的是中间一名青年书生,他手持一柄寒光闪闪的青锋,一人独挡三人围攻。这三人罗帽直身,都作童仆打扮,手中各持单刀,让韩烟吃惊的是,这三个仆人样的人,出手却极其老练狠辣,而且三人配合异常默契,将青年书生逼得连连后退,完全处于下风,相比方才跟殷梨亭激斗的三人,竟是高明了许多。
殷梨亭见此,长剑一振,便向场中扑去,剑尖直指那围攻青年书生的三人。看情形,这青年书生便是殷梨亭说的青书侄儿了。有了殷梨亭加入,形势立刻逆转,那青年书生也从岌岌可危的境地脱离出来,开始反击。
忽然之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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