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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熊孩子贾琮-第3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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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殿下道:“不愿庸庸碌碌度日。”

    老道士落子:“你与世子打从出世起便胜负已分。听贫道良言相劝,回头吧。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乃摆摆手,不再言语了。

    三殿下便立在棋桌旁看他下棋。这老道士每步都走得慢; 却是每步都毫无破绽。看了许久,看不出半点破绽,心中渐渐生出莫名狂喜来。有心自己持子与之一战,瞧了许久,竟不知如何下手。

    这日回到府中,有个心腹太监悄悄回话:马氏那事儿业已查明,府内议论是从王妃院中传出来的。旧年秋天,王妃受邀去世子府中赏花,有个下人从那府里听到了什么闲言碎语,遂下手去查。查罢发觉与世子府里所传一般无二。王妃不动声色,随口吩咐院中下人:“别让咱们那棉花耳朵的糊涂殿下知道了。”

    三殿下皱眉:“不让我知道是何意?”

    那太监垂头道:“女人的嘴闲不住。不让殿下知道,便是旁人可以知道。”

    三殿下哼了一声:“若说她没引风吹火,你信么?”甩袖子走了。

    他当晚便去看了马氏并留宿,次日解了马氏的禁足,马氏复宠如初。早先三殿下时常陪着她去佛寺,这趟出来马氏犹如换了个性子似的,改去道观了。有人问起来,她就是说禁足时做了个梦、梦见太上老君替她除去了脚上一副生铁打的镣铐。因清虚观大且有趣,二人时常过去。

    时入三月,久没动静的御史台忽然活络起来,连着上折子弹劾了十几名官员。三殿下大惊,这些人都或明或暗投靠了他的。还没来得及应对,大理寺与刑部一齐动手,十几个人眨眼便进了刑部大牢。这还不算完,又有人上折子告状,告了提督学政汤晔大人收受贿赂、帮人考场舞弊。如此大案震惊朝堂,燕王司徒磐大怒,立命严审。三殿下却是惊得睡不着觉——这位汤大人也暗暗投靠了他。而上折子的那位便是世子老师的亲哥哥。

    罗曼不敢再等,冒险约三殿下会面,道:“主公,世子这是要挖主公的根了。”

    三殿下岂能不急:“这几年都好好的,怎么忽然就朝我下手了?”

    罗曼道:“如今已没功夫去查缘故了。微臣不才,亦束手无策。詹峤先生是个高才且不甘寂寞之人。主公这会子处境不妙,要不要依着此事请教他一二。”

    三殿下叹道:“我已四顾茅庐,奈何他只管下棋。偏我又下不过他。”

    罗曼思忖道:“主公,微臣记得马娘娘擅棋的,不如让她一试。”

    三殿下想了想:“她委实擅棋,且棋风极险。罢了,明儿我领着她去试试。”

    次日,三殿下又陪着马氏去清虚观还愿。平素都是马氏在厢房休息,三殿下出去闲逛、顺带同詹峤下盘棋。这回他笑同马氏道:“平素跟我下棋的那位道长,我从没赢过她。今儿你帮我下一局去。”马氏嫣然一笑,点头答应。

    老道士詹峤见他今儿领着个女娃子来下棋,竟一改平素随意之态,面色肃然正襟危坐。马氏知道她男人看重此道士,极是有礼。詹峤乃让马氏先手。起初詹峤占了上风,马氏暗暗布下几颗闲子,后来竟吃掉詹峤一条大龙。詹峤大喜:“你这女娃娃有点子本事!”投子认负。马氏含笑行礼。

    这日詹峤破天荒送他二人出了甘露明王殿,口中还说,“多少年没遇上对手了。女娃娃,你得空再来。”

    马氏盈盈的望向三殿下。三殿下笑道:“既是道长有兴致,改明儿我们还来。”

    詹峤哼道:“你这臭气篓子就不用来了。”三殿下哈哈大笑。

    后马氏又来同詹峤下了几回棋。虽互有胜负,却是詹峤胜得多些,他看马氏也愈发顺眼了。

    三殿下满心以为过些日子便能凭着马氏将詹峤弄到手,谁知青天白日的一个霹雷打了下来。这日乃是燕王生日,诸位子媳都在燕王府中庆贺。忽见冯紫英急匆匆进来,向燕王身边一个心腹太监使眼色。燕王瞧了个正着,命他近前说话。冯紫英目不斜视走过去,低声说了半日。燕王眉头一皱,问道:“老三,你府里有个不会说话的女人马氏?”

    三殿下愕然,回道:“是。”

    燕王看了冯紫英一眼。冯紫英抱拳道:“殿下,这位马氏娘娘恐有不妥。”

    三殿下知道他已投了世子,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不过是个哑女罢了,有何不妥?冯大人连我的后院也管么?”

    冯紫英从怀内取出几张纸来,双手捧给燕王。燕王道:“给他。”

    三殿下接过来一瞧,大惊。这是一份口供,招供之人乃是弥勒教中一个头目。里头供出了几个弥勒教埋在京城的暗子,当中便有马氏。依着供词,这马氏乃是弥勒教最大的底牌。弥勒教帮着马氏争宠,再帮她教导儿子信弥勒教,并帮老三除掉世子上位。世子倒掉之前,先除掉三王妃。而后老三入主世子府,直以马氏为正妃、马氏之子为太孙。多年后,太孙继位。那时候他已笃信弥勒教,便可立弥勒教为国教大肆弘扬。

    冯紫英道:“这上头的旁人都已捉拿在案,只差马氏了。”

    三殿下怒急而笑:“大费周章只为了对付一个不会说话的女人?你们竟没查过马氏并未生子么?”

    冯紫英又掏出另一份口供,道:“马氏早先并不信弥勒教。入了殿下府中后身子受损不能生育,悲伤之下去佛前诉苦,让弥勒教的人听见了,便引她入教。那老和尚写了张字条蛊惑之。字条上是八个大字:龙睛凤目,皇后之相。”

    燕王眉头拧起:“这便哄到了?”

    “是。这便哄到了。”冯紫英道,“早两年举国剿除弥勒教,此女帮了他们不少忙。”乃又从怀中取出别的口供了。“他们的计策是,等三殿下别的姬妾产下男婴,害死产妇,让马氏养着孩子。但凡燕国太孙是弥勒教徒,是不是马氏亲生并不要紧。”

    燕王摆手:“孤懒得管这些琐事,先抓来问问吧。”

    三殿下忙说:“父王,不可妄听一面之词!”

    燕王道:“孤又没让杀她。冯爱卿自会公断的。”

    冯紫英弯腰行礼:“殿下放心,微臣也无意同一小小的女子过不去。只是弥勒教藏得太深,不可掉以轻心。”

    三殿下冷冷的道:“谁也别想动我爱姬。若说与什么弥勒教有瓜葛,我自己问去。”

    冯紫英再拜:“殿下怕是让这妖女迷住了。”遂向燕王告辞。燕王摆手让他走。

    冯紫英这话模模糊糊,三殿下拿不住他究竟是答应了将马氏暂交自己审问、还是别的意思。他走后,三殿下便心思不定,总觉得要出事。燕王看他跟丢了魂儿似的,骂道:“没出息。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便打发他“滚”。三殿下忙不迭起身告辞。

    回到自己府门口,只见外头立了十几个兵士,瞧着像是御林军火。枪队的,大惊。催马上前一问,冯紫英竟然亲自来抓马氏了。三殿下大怒:“鼠辈尔敢!”大步往府内走去。

    还没赶到马氏的院子,便看见冯紫英迎面而来,身后跟了十来个兵士并七八个身形壮硕的婆子。马氏穿着半旧的家常小袄,神色安然走在婆子们当中。一看见自家男人来了,顿时泪如雨下。

    冯紫英见状忙停住脚步作揖:“殿下。”

    三殿下抬手指道:“我不说了我自己问她?”

    冯紫英道:“王爷没答应。既没答应,便是依律法行事。”

    “放肆。”

    冯紫英再施一礼:“微臣受王爷隆恩,不敢不竭心尽力。”

    三殿下冷笑道:“只怕是为了我那好大哥竭心尽力吧。”

    “世子乃是王爷继承人。”冯紫英冷冰冰的道,“还望三殿下好自为之。”

    三殿下径直走向马氏,一个婆子立时拦在前头行礼:“殿下,奴才等奉命帮着冯大人捉拿要犯,还望殿下莫要为难奴才等。”

    三殿下一眼便认出来,此女乃是燕王妃娄氏身边的张嬷嬷。这些婆子虽长得壮硕,立着的形态显见是宫中出来的。不用问,娄氏的人。这冯紫英倒是放肆的很。再看马氏,一双盈盈泪眼如待宰之兔,好不可怜。三殿下不禁想上前将她拥入怀内好生护着,又有两个婆子拦了上来。三殿下冷哼一声,拔出腰间宝剑:“我乃王爷亲子,谁敢拦我。”

    不想几个婆子半分不动不说,冯紫英身边又过来两个兵士。三殿下抬手便朝一个婆子砍去。他做梦都没想到,兵士竟拔出佩刀“当”的一声架自己的剑。三殿下勃然大怒,挥剑朝此人攻去。旁边那兵士也拔出佩刀来,二人合力拦阻,只守不攻。跟着的太监大喊:“反了反了——”冯紫英充耳不闻,打了个手势。几个婆子往前一拥,推着马氏就走。

    跟着三殿下的护卫立时拦阻在冯紫英跟前,冯紫英的人齐刷刷亮出火。枪。这些护卫手里都只拿着刀剑,不可能是火器的对手。冯紫英道:“下官不过奉王爷之命行事。诸位兄弟,王爷乃是王子之父。”一句话将府中护卫之士气打消下去。

    三殿下喊道:“保护马氏!”

    话音未落,冯紫英打了个手势。他手下兵士忽然开枪,霎时打伤了十几名府中护卫。有个力气大的婆子扛起马氏,一伙人如刮风般跑了出去。两个同三殿下打架的护卫互视一眼,忽然齐刷刷连攻了数招,打得三殿下连退数步。乃转身就跑,当真如同一溜烟儿似的。三殿下引着人追到大门口,却看马氏和婆子们已上了马,冯紫英也坐在马上微笑拱手道:“有件事须得让殿下得知。我们今儿来的这些兵士,腰间佩的刀都不是钢刀,乃是紫檀木削的木刀。”遂扬长而去。马氏在被一个婆子挟在马上,毅然回头望了三殿下一眼。

    三殿下立在门口不曾再追,眼睁睁看着那群人背影嚣张。冯紫英敢领着人来他府中强行带走马氏、其部下敢跟自己打斗、还敢在自己府中开枪,已是明晃晃的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他早先还有几分怀疑,冯紫英素来是个孤臣、如何会投靠世子;如今已不必再疑。近日世子已连着朝自己下手,怕是不想等贾维斯之子从北美过来,也不欲等过个十来年父王寿终。不论马氏与什么弥勒教是否当真有往来,冯紫英都必为自己生死大敌。

    他立着发了半日的怔,命人拉马过来往清虚观而去。到了观中,不再装模做样,径直到了甘露明王殿。詹峤又在左手同右手下棋。见他来了,笑呵呵道:“那小女娃子呢?”

    三殿下潸然泪下:“是我没用。她让人诬陷抓走了。”

    詹峤“啪”的将棋子撂下:“你再说一遍!”

正文 第737章

    三殿下赶到清虚观; 将马氏被抓前后细述与詹峤。詹峤听罢双目炯然,让他再说一遍。三殿下遂再说了一遍。再看詹峤,眼神森森、犹如一条从蜕中缓缓爬出的蛇。三殿下忽然有点子后脊背发凉。

    詹峤乃道:“冯紫英年轻时也莽撞过。自打干了那行; 一日比一日谨慎。贸然去王子府中抢夺女眷之事实在不像他所为,这里头必有别的缘故。你可查问过马氏身边服侍的人,冯紫英搜出证据没有?”

    三殿下一愣。自己恼怒间忘了问此事; 直从府门口来的清虚观。只得红着脸作揖认错:“我情急之下没去查,都是我的不是。”

    詹峤看了他会子,道:“身为人主; 最忌浮躁草率。”三殿下再揖。詹峤思忖片刻,“不论有人往她院中栽了赃物、或是那小丫头当真让弥勒教之人哄骗; 冯紫英敢明目张胆抓她走,必定铁证如山。你莫要去燕王跟前闹。”

    三殿下捂了下额头:“先生; 我已不知如何是好了。总不能就这么忍着,马氏这会子都到刑部大牢了。”

    詹峤哼道:“那点子出息。进了大牢怎么了?刑部当真敢把王子府上的女眷如何?我看那丫头是个有骨气的; 这点子事儿压不倒她。”

    三殿下苦笑:“我心里揪着疼。”

    詹峤闻言想了想:“既这么着; 你还是同燕王闹去。”三殿下又愣了。詹峤道,“冯紫英必是求得了燕王同意才敢行无礼之事。我的卦若没算错; 他怕是才刚同燕王诉过苦了,说早先也去你府上数回、皆抓不到人云云。”

    三殿下皱眉:“他竟撒这般谎儿?马氏不过是个后院妇人; 并不值得。”

    詹峤道:“你也知道一个后院妇人不值得他撒谎儿,王爷岂能不知?故此王爷必不会疑心他所言不真。”三殿下没听明白。詹峤解释道,“平白无故被人强夺爱姬,殿下会善罢甘休不会?”

    “自然不会。”

    “故此; 你少不得去王爷跟前胡闹。须知,早先燕王最喜欢的是老二。可惜那位让王妃惯得摸不清自己的斤两,而后又死了。如今也未必喜欢世子。只是也并不见得喜欢其余诸位罢了。”詹峤捋了捋胡须,“父亲都希望儿子像自己。燕王诸子,没一个像他的。比如他聪明,世子天资平平;他专心事业、不大在意后院,殿下你却沉迷女色。你越是看重马氏,燕王就越不喜欢你,觉得你没志气。”

    三殿下思忖半日:“那先生方才让我闹去?”

    詹峤道:“今冯紫英已投世子。贾维斯之子一旦抵京,殿下便毫无胜算。要么逃去外洋,要么等死。”他挥手一推,满案棋子哗啦啦跌落,敲在青砖上声声悦耳。“唯有放手一搏。”乃定定的看着他,“你自己决定。愿走、愿死、愿赌。”

    三殿下身子微颤,双拳紧握,牙关紧咬,眼睛通红。“愿赌!”

    詹峤点点头:“愿赌,先得让人看轻你。痴情男子与输家,皆会被世人看轻。”

    “……我明白了。”三殿下道,“我非但得去闹,还得大闹。”

    “大闹不必。”詹峤道,“得胡闹,甚至去世子跟前示弱。若能换回马氏,你愿俯首称臣。今生惟愿与她长相厮守,别的都不要紧。”

    “谢先生。”

    詹峤扭头望了望外头的院子:“我老人家也闲了这么些年,老骨头还没散架。殿下如若不嫌弃,尚能活动活动。”

    三殿下大喜,一躬到地:“小王得了先生,如得刘玄德得了诸葛孔明。”

    “莫高兴得太早。”詹峤道,“如今是背水一战,成则王、败则死。”

    “全凭先生指教。”三殿下再作揖。

    詹峤遂正式投了他,收拾东西跟他回府。乃背着包袱去辞清虚观观主张道士。张道士听罢,惊得许久说不出话来。小道士在旁喊了两声,他才长叹:“罢了,路是道兄自己选的。”

    詹峤打了个稽首:“贫道心中有数。”

    因恐怕“詹峤”这个名字还有人记得,他遂改用化名“范遥”。三殿下府上也不遮掩,若有人来打探,就说他们主子从道观中请出了位道士。问这道士是来做什么的,府上的人说,主子近日不大顺当,这位范道长曾出言警示,可知是个有来历的。燕王闻之哂笑道:“又不知让什么人哄骗了。正经有来历的,从来不肯承认自己有来历。”此为后话。

    回到府中,范遥陪着三殿下亲往马氏院中查问。果不其然,冯紫英搜到了许多证据,当中便有写了“龙睛凤目,皇后之相”的字条,并木刻的小弥勒佛像。其余往来文书足有满满的一柜子。服侍的丫鬟哭道:“那柜子娘娘平素不许我们碰,说放的是她生母之牌位。”

    范遥道:“既是平素不让碰之物,委实有可能放着生母牌位。”一面说一面细看那柜子,“栽赃之事,务必得栽得不留破绽。若随手放置,纵搜出来也没人信。燕王早年也不是没被人栽赃过。”

    三殿下奇道:“既是生母牌位,为何遮掩着、不摆出来正经拜祭?”

    范遥直起腰来:“谁都有不愿示人的故事。也许她母亲的身份不大光彩呢?越是乡下地方、越是礼崩乐坏。我信马氏的话。”他乃指着柜底道,“此处有香灰痕迹,想是她自己偷偷祭拜时沾在牌位底座上的。”

    马氏的贴身大丫鬟恨恨的道:“娘娘果然是冤枉的。”

    另一个道:“他们怎么放得进去?这柜子的钥匙只在娘娘手里。”

    范遥淡然道:“贫道能撬开你们府上大库房还不伤锁,换置物品后又重新锁回去,你信么?”几个丫鬟皆瞪大了眼。“好了,殿下可以去一哭二闹三上吊了。”

    三殿下遂带着柜子返回燕王府,声泪俱下控诉冯紫英栽赃陷害马氏,证据便是柜子里的那点子香灰痕迹。燕王只觉得他胡闹,臭骂一顿打发他走。他并不服气,又跑去冯紫英府上大闹。一来二去的,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三殿下迷恋一弥勒教的爱姬,已成半疯。过了几日,他竟独身闯到世子府上求见,向世子大喊:“我只要她!别的一概不要!”世子让他闹得没法子,特求见燕王,问可能放老三那哑姬回去。左不过是个女人罢了,掀不起什么浪头来。燕王冷嗖嗖瞧了他半日,吓得世子不敢多言、溜回去了。

    是年四月,国泰民安、风调雨顺。这日傍晚,燕王照例在府中处置完公务,留下冯紫英、罗曼等心腹议事。忽有人进来急报:“王爷,城东门外来了一路人马,守门士卒防备不及,已被他们夺了城门,现朝城中杀来。数目不可知,少说五万。”

    燕王大惊:“打了什么旗号?”

    “不曾打旗号。”报信的道,“使的是火。枪。”

    冯紫英忙说:“火。枪不比刀剑,可从极远处射击,防不胜防。王爷,不论来者为谁,都当暂避一时。”

    燕王摆手:“他有火。枪,孤王没有么?”立命传京营指挥使孙绍祖率兵迎敌。

    没过多久,又有人来报:“孙绍祖大人今日上西郊练兵去了,这会子还没回来了。”

    燕王这才急了。燕王府离东门最近,孙绍祖那个莽夫竟偏捡了这个日子往西郊练兵。敌兵若用的是火器,打斗起来比刀剑快得多,寻常守卫未必拦得住。冯紫英又劝:“请王爷移驾。”

    燕王正犹豫着,报信的又来了:“来者自称是太上皇的人马。领兵之人自称太上皇留在华山的胡妃之子。御林军没有虎符不敢动。”

    燕王与众位心腹大惊:“什么!”有个谋士喊道,“求王爷取虎符调御林军!”

    冯紫英忙说:“依着秦国送来的消息,那位之母委实是太上皇侧妃胡氏,他尚未登基时便送了此女藏于华山。”

    罗曼也劝:“王爷,事不迟疑。若当真是太上皇,他手下之人必熟京中道路也知王府所在。既是孙大人在西郊,咱们先退守西郊与孙大人会合,并命人守住城西门。孙大人骁勇善战,手下亦是精兵,不怕夺不回京城。再说,纵然当真是那位,什么也没有,单单占了京城何用?”

    方才那谋士又喊:“调御林军便可。”

    罗曼恼道:“倘若当真是那位回来了,御林军未必敢出头。”

    燕王这才后悔:“御林军调了不少去北美。京中所剩不多。”乃不再迟疑,“走,去西郊找孙绍祖。”

    王府中本有精兵,护卫着燕王并一干心腹急忙忙才刚出府门,便听见远处隐隐有枪炮声。燕王怒道:“养这些废物何用!”

    冯紫英喃喃道:“好生奇怪。京中兵马不少,地方也不小。竟无端的任由他们杀到王府跟前么?纵然孙绍祖去西郊操练去了,别的将军呢?”

    罗曼一面上马一面喊:“我的冯大人!眼下不是琢磨这些的时候,快走吧。”

    燕王府中留了五千火。枪队,最精良不过。这会子旁的也顾不得了,先往城西赶过去。好在太上皇的人都在东边;京城百姓又多半闻讯藏了起来,街面上清静无人,跑起马来又快又稳。不多时已出了城门。

    才刚沿着西门外大路跑了会子,迎面跑来两匹马,马上兵卒皆穿着燕军衣甲。亲卫营首领李将军喊道:“来者何人——”

    对面的兵卒道:“我们是孙绍祖将军的人!你们是何人!”

    “我等乃王爷亲卫营!”

    来人便勒住了马。原来他二人正是孙绍祖麾下斥候。方才有守营兵士飞马过来报信,说城东门外来了不知来路的兵马。只是那报信的说得含含糊糊、一问三不知。孙绍祖不知究竟,遂命他二人回城查看。罗曼闻听松了口气:“知道孙将军在何处便好。”

    冯紫英皱眉道:“还查什么?既有敌袭,就当直引兵救驾才是。”

    罗曼道:“孙将军乃上将,不敢贸然行事。”

    冯紫英还欲辩驳,燕王摆手:“今日此事突兀古怪,孙将军谨慎些倒不错。”乃问那两个斥候,“他今日带出来多少人马?”

    斥候道:“今日将军在西郊翠微山举行野外实战演练,共出动兵马八万。”

    冯紫英斥道:“京城统共才多少人马?哪有一次练兵就动这么多人的。”

    罗曼在旁无奈道:“冯大人……孙将军既是武将,自有他的主意。再说,现在他手里人多不是更好?”

    冯紫英道:“若非他肆意妄为,敌军哪里能如此容易进城。”

    燕王思忖道:“怕是还有别的缘故。罢了,先不提这个,与孙绍祖会合要紧。”

    斥候忙说:“王爷和各位大人随我们来。”

    他二人在前头领路,众人跟着。跑了有小半个时辰,终于在西郊翠微山上寻到了孙绍祖大营。孙绍祖接出营帐,跪地叩首:“王爷遇险,末将浑然不知,万死难辞其咎!”

    燕王摆手道:“此事来得诡异,孤亦不明就里,回头再细查。”乃迈步进了大帐。孙绍祖、冯紫英、罗曼等人陪着。直至这会子,众人才稍稍安心。

    冯紫英先问道:“孙将军,你何故调如此多的兵马出来操练?下官并非猜疑别的,而是猜疑将军是否中了什么全套。”

    孙绍祖道:“只因前些日子看了本兵书,名曰《火器时代练兵新则》,乃是吴国大将卫若蘅所撰。里头提到,今时不同往日。古时候交战多为阵前厮杀,远则弓箭近则刀枪,练兵只需在营中互斗便好。火炮火。枪射程极远,绝非小小营地可练成。”说着,他指着案头,“喏,就是那本。”

    燕王拿起来一瞧,书名果然如他所言,署名也委实是“卫若蘅”,还印着一行小字:吴国上海书局。冯紫英皱眉:“上海港还没建成呢,怎么就有书局了?”乃思忖片刻,“下官疑心,连这本书都是圈套。”

    罗曼道:“天底下书局多了去了,冯大人没听过的未必就没有。”

    冯紫英反问道:“若是罗大人要出书,敢问会寻哪家书局?”

    罗曼想了想:“京中最好的便是贾家的中华书局吧。”

    冯紫英拍手道:“却又来!卫若蘅乃吴国大将之首,他想出书,会找个没人听过的书局么?吴国有西子书局、吴越书局、金陵书局,哪个不比这家强?”

    众人面面相觑。燕王不禁点头:“爱卿言之有理。这趟,咱们怕是让人设下大套、掉进来了。”

正文 第738章

    一支军队自称是太上皇的人马、忽然打进京城。燕王仓促出了城门; 与西郊翠微山上的京营指挥使孙绍祖会合。孙绍祖依着一本吴国大将卫若蘅所撰兵书在西郊练兵。燕王乃与几个心腹商议派人回京打探。除去孙绍祖的斥候,另派了名跟在身边的护卫过去。冯紫英一言不发,拿起卫若蘅所撰写兵书在旁看了起来。

    既是燕王来了; 孙绍祖少不得让出大帐。这会子天已渐昏,该用晚饭了。孙绍祖忙出去张罗。他前脚才刚出了营帐,冯紫英便将手里的书翻着举到燕王跟前指道:“王爷瞧瞧; 这里一页竟有三个别字。”燕王接过来一瞧,他指着不是别字,而是整整一页的论语。这书是印制的; 显见装订之时出了大错。冯紫英低声道,“孙将军若囫囵看完了此书; 岂能不察?若没看完,怎么就依着书中的法子练兵了?”

    燕王深吸了口冷气; 心中数十个念头翻滚起来。乃拿起兵书从前头看起。才看了头一页,他便发觉此书不对。文理不通不说; 满纸的胡说八道、毫无道理。孙绍祖此人必有不妥; 敌兵能攻入京城少不得有他的手笔,赶来投他犹如自投罗网。只是如今自己身边只得五千亲卫营; 他却有八万精兵。龙游浅滩、虎落平原。

    虽心里明白,燕王与冯紫英都只扮作不察; 还议起事来。一时孙绍祖亲送饭菜进来。燕王只说身子不爽,让他将饭菜搁下了——这些自然是不敢吃的,另打发一名武艺高强的护卫去外头弄吃食。到了晚上,回城打探之人皆没回来。燕王无奈; 只得在翠微山暂住一宿。孙绍祖忙不迭替他安排营帐。

    夜半二更,天上高悬起一轮明月。虽还不到十五,已明晃晃的照亮半个山头。山间多疾风,松涛如惊雷,偶有惊鸟春虫鸣叫几声。翠微山上,许多巡逻兵士负枪而行。燕王帐中钻出两个兵士,一个向孙绍祖的人打探道:“你们这儿可有茅厕没有?”

    那人笑道:“这荒郊野地的哪里来的茅厕?去山后头寻棵大树方便下得了。”

    这兵士呵呵一笑:“这么多人,山上不得臭气熏天么?”遂与同伴一道朝山上走去。两个孙绍祖的兵士暗暗跟着他们。

    此二位当真是上山方便的。亏的这会子天气暖和,脱了裤子也不挨冻。折腾半日,二人慢悠悠的下山来。回到营帐前,孙绍祖的人笑嘻嘻问道:“今儿晚上你们吃饱没?”

    他两个道:“饱了。”

    “我们烧饭用的是山间泉水,比京城里头的井水甘甜。今儿的野菜兔骨汤最好喝。”

    “可惜了,今晚上没喝你们的汤。我们头领带着酒呢。”

    “原来如此,当真可惜。”

    “酒已喝净了,明儿尝尝你们山泉水的汤。”那两位便进帐去了。几个孙绍祖手下互视了几眼,有一位便跑去报信。

    那人走了不多时,燕王帐中又出来个几人,当中一个径直走向孙绍祖兵卒头目。那头目抱了抱拳:“这位兄弟……”话音未落,咽喉钉入一支袖箭,倒地而亡。说时迟那时快,几个人同时出手,皆使的是暗器手段,招招致命。不待孙军兵士缓过神来,燕王帐前已倒下了一圈尸首。

    燕王负手出了营帐,趁着月光四面张望。冯紫英跟在其身后低声道:“王爷,除了大帐中这些,咱们的其余兵卒皆饮了孙绍祖的野菜兔骨汤。汤中有蒙汗药,这会子都睡死了。”

    燕王淡淡的道:“若非我们这儿还有人出去找茅厕,大约现在孙绍祖就过来收孤王的人头了。”

    冯紫英道:“事已至此,唯有李代桃僵。王爷可去天津总兵卢将军那儿,立身事外反倒能看明白。”

    燕王自嘲而叹:“孤竟也有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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