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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兰容若]琴瑟鸾凤-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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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我该庆幸还是……呵,真是可笑至极。”
  容若笑道:“欠王爷的,我纳兰容若该是还清了。”
  两人就立在纳兰府外,一人笑得苦涩,另一人笑得无奈。
  “老爷,公子回来了,公子回来了!”纳兰府的家丁一见容若,忙不迭地跑回府内通报。
  容若回过神来,伸手道:“王爷进府喝杯茶吧。”
  福全推辞道:“不了,本王还有事,先告辞了。”
  容若拿起手里的短箫,在指间缓缓转动着,她为了自己甘愿冒险进野猪林取箫,她为了自己却容不下另一个女人,即便她已不在人世,那该是怎样的情深意重……
  福全与容若辞别之后便回府换了身衣裳匆匆往宫里赶去,不要备轿,不要侍从,他只身策马,只为能够尽快抵达乾清宫。
  近些日子玄烨心情甚好,正立在书案前挥手作画。梁九公躬身对玄烨说道:“禀皇上,裕王爷在外求见。”
  “哈哈,定是二皇兄等不及来谢恩了。”玄烨丢下画笔,笑道,“快快宣他进殿。”
  梁九公还未来得及宣,福全就匆忙而入,叩首道:“臣恳请皇上收回成命。”
  “什么成命?”玄烨一愣,说道,“二皇兄起来说话。”
  福全站起身,说道:“臣谢皇上指婚,只可惜臣与若馨姑娘无缘,且她也无意。”
  玄烨垮下脸说道:“什么叫无意,难不成朕指婚还要顺她的意思。”
  “皇上息怒,臣并非此意。只是若馨姑娘早已属意于容若,况且容若也对若馨姑娘有意,臣实在不愿因此同容若毁了多年的情谊。”
  “朕既已下旨,此事再无商讨的余地。”玄烨决意说道。
  “皇上……”
  “二皇兄莫要再说,咱们大清的颜面丢不起,退下吧。”
  玄烨说得无比坚决,福全无从反抗,也无法反抗。因为玄烨说得对,若是他朝令夕改,失的不仅仅是皇帝的威仪,更是大清的颜面。
  “朕方才听你说起,章海宽的长女只身来了京城寻人?”玄烨背向着说道。
  梁九公傻愣着环视殿内,福全已然离去,显然这话是同他讲的。他躬着身子点头道:“回皇上,听说是来寻纳兰公子的。”
  玄烨恍若未闻,又问道:“敏贵人可安置下来了?”
  “是,奴才已经将敏贵人安置在丽景轩了。”
  “摆驾丽景轩。”玄烨一记转身,大步迈向殿外,梁九公不知玄烨是何情绪,唯有小心伺候着。
  穆敏蹲着身子在丽景轩的小院里栽种柳枝,玄烨自她身后饶过,坐在旁边的躺椅上:“咳,起来。”
  “黄……皇上!”穆敏战战兢兢地走至玄烨身前,不伦不类的行礼引得玄烨不禁捧腹大笑,笑过之后玄烨立即肃了肃脸,说:“朕问你,你姐姐章佳若馨身在何处?”
  穆敏擅自在近旁的绣墩上坐下来,说道:“我,哦不,臣妾不知。”
  “你岂会不知,朕要你老老实实地回答朕,她来京城可是为了纳兰容若?”
  “不是,是纳兰性德。”穆敏极严肃道。
  玄烨一口茶忍不住喷出来,边咳边笑:“咳咳,行,那就纳兰性德。朕再问你,她找纳兰性德所为何事?”
  穆敏一派天真,口中道:“姐姐和他自小就有约定……算了,反正说了皇上也不会明白的。臣妾求皇上废了那道圣旨吧,另外写一道圣旨将姐姐配给那位纳兰性德吧,姐姐不喜欢裕王爷,姐姐喜欢的是……”
  “住口!”玄烨疾言厉色道,“你记住了,你今天所说的一字一句都不可以对任何人提起,否则朕决不轻饶。”
  穆敏吓得噤若寒蝉,从前的黄宣公子同眼前这位康熙帝判若两人,穆敏又气又恼,扭身走到一边侍弄地上的柳枝。玄烨直直地看着在风中摇摆的弱柳,脑中无意间想闪过一首诗:“风慢日迟迟,拖烟拂水时。惹将千万恨,系在短长枝。骨软张郎瘦,腰轻楚女饥。故园归未得,多少断肠思。”(注解:该句出自唐朝崔橹的《柳》。)
  玄烨在院子里闷闷地踱步,等穆敏反应过来的时候,玄烨已然离开。
  容若坐在灯烛下,眼神忧郁而空洞,那支箫抵在唇间,冰冷无比。当他吹响《长相思》的那一刻,却发现已然没有了从前那支箫吹出的曲子来得真切。容若转了曲子,一首《长相忆》到如今真正变成了“长相忆”。长相思,悼亡妻;长相忆,赠故人。只是,故人俨然成了“他”人,相思相忆转成空。
  容若批了件马褂子,带着箫在后院信步,不知不觉竟出了后院。后院河边的柳树下立着一名男子,手执一管短箫,此人仿若与天地融合。容若拍上他的肩:“贞观兄好悠闲,放着铺子不管,来这里观景。”
  “这里哪有什么好景致,我是特地来找容若兄的。”
  容若疑惑道:“不知贞观兄所为何事。”
  “呵呵,顾某特来道喜,恭喜容若兄寻得故人。”
  容若一派茫然,问道:“贞观兄从何得知?”
  “难道容若兄没看出来手中的箫出自顾某之手吗?当日一位姑娘拿着两截短箫要顾某打一支一模一样的箫,我一看便知那是容若兄的箫,我故意问那姑娘可要在新打制的箫上刻上“宇悠”二字,她反对之时我便知她就是容若兄所寻之人。”
  “不是。”容若长叹道,“从前是,可从今天起不再是。”
  “莫非那位姑娘变心了?”
  容若笑道:“贞观兄,从今日起再没有我纳兰容若要找寻的故人。再过不久,她将成为裕亲王的侧福晋了。”容若举起箫,他对自己说,这是他最后一次吹《长相忆》,不是相忆,而是对若馨的一种祝福,对福全的一种成全。
  河边的柳枝随风摇摆,杨柳依依,千丝万缕,却始终拧不住一份愁绪,一份寂寞。
  “既然出来了,不如去我的铺子坐坐吧。”顾贞观推开他的箫说道。
  容若伸了伸手:“贞观兄请。”
  容若同顾贞观走在集市上,偶尔会提及若馨的事,容若只是一语带过,并不想有所触及。
  “姑娘真是好心人哪,谢谢姑娘了。”
  “老人家走好。”
  无意一瞥,意外发现身侧的医馆内立着一抹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容若抬起脚,却又缩了回来。若馨站在铺子门口定定地望着他,含着期待,含着恳求。容若上前抱了抱拳:“原来若馨姑娘在这儿开了家医馆。”
  “是裕王爷开的医馆,我不过是替他掌管而已。”若馨此话有心激他,没成想容若却反笑道:“忘了恭喜若馨姑娘了,劳烦若馨姑娘转告王爷,等他迎娶姑娘之时记得给我捎一枚喜帖,顺便替我恭喜他。”
  “你阿玛是皇上身前的大官,你可以去向皇上争取的,我要嫁的人是你,不是他。如果你真真尽力了,那我章若馨甘愿认命。”若馨噙着泪水说道。
  容若凄笑道:“若馨姑娘莫要开玩笑。”
  “什么时候你才能将‘姑娘’二字去了?”
  “呵,是,容若该称姑娘为‘馨福晋’了。”容若抛下一句“玩笑话”,狠心离去。这句玩笑话深深刺痛了若馨的心,她扯着嗓子喊道:“我会等的,我会一直等下去的。”
  容若身子一颤,想要回头,却还是痛下决心一直往前。顾贞观拿箫戳了戳他的手臂,说道:“容若兄何苦委屈那位姑娘呢,这不像是你的做派。”
  “我委屈的是自己,不是她。”容若说着便加快了步子,“贞越纠缠只会伤得她越深,有一句话叫做‘长痛不如短痛’,希望能够如此吧。”

  第十二章 樽前痛饮

  容若进了顾贞观的箫铺,随意拿起一支玉箫在手里把玩,笑道:“贞观兄的手艺真是无可挑剔,这箫堪当绝世无双了。”
  “其实那位姑娘说得对,你向皇上去争取,皇上未必不会同意。既然你永远不可能放下她,何不就此搏一搏呢。”顾贞观娓娓劝说道。
  容若扯了扯嘴角,说道:“贞观兄什么时候也为我打一支玉箫,这手里的箫是时候也该换换了。”
  顾贞观扯过容若手里的玉箫,肃然道:“如果容若兄打算委屈自己,那顾某劝你趁早打消了念头。曾几何时我问过容若兄,为何拟字‘容若’,你说过‘容’亦‘怀’也,现在想来,这‘若’字必是出自那位若馨姑娘之名吧。”
  容若满怀怅然,却强自平定,淡笑道:“都是过去的事了,是不是都不重要了。”
  “可我相信那位若馨姑娘一定不会就此放弃,容若兄若是为她着想,就不该这样弃她不顾了。”
  “我并非弃她不顾,只是为了履行对裕王爷的承诺。”
  顾贞观半嘲道:“莫非大清一等一的才子需要牺牲一位姑娘的感情才能履行对他人的承诺,真是可笑。若真是这样,我顾某人替你感到不齿,这样做对那若馨姑娘公平吗?”
  容若低头不语,暗暗思忖着顾贞观的话,眼前晃动的是若馨亦痴亦怨的眼神。“我会等的,我会一直等下去的。”如果所做的成全换来的只是她对自己的怨,那还有什么意义。容若蹭地站起身子,抱拳道:“多谢贞观兄!”
  顾贞观笑着拱了拱手:“去吧,不试岂知。”
  酷日下,容若咬着牙跪在乾清宫外,两鬓的汗水不住地滑落,越艰难,容若则越发挺直身子。青砖如被火烤过一般奇烫无比,李德全劝了一次又一次:“纳兰公子还是回去吧,万岁爷这会儿正在歇息。万岁爷下了旨,那就是没法再改变了。”
  膝下的软垫子加了一个又一个,李德全将手里的软垫子放在容若膝下,说道,“纳兰公子可得注意自个儿的身子,这大热天的得了暑可不好办。”
  容若带着坚硬的语气说道:“请李公公转告皇上,若是他不愿改变主意,那容若便长跪不起。”
  “纳兰公子何苦呢。”李德全叹了叹便转会乾清宫正殿回话了。
  乾清宫正殿内还跪着一人,两行粉泪随着面颊落下,哭诉道:“姐姐自小就倾心于纳兰公子,求皇上将姐姐指给纳兰公子吧。”
  “胡闹,朕再说一遍,回丽景轩去!”玄烨喝道。
  穆敏抽泣着从帕子了掏出一枚玉佩,抬起脸说道:“皇上,您从前说过我将来可以用它来换取一个心愿,那臣妾今天就那它来向皇上求一心愿,臣妾只求姐姐和纳兰公子能够长相厮守。”
  玄烨灼灼的目光望向她:“朕确实说过,这玉佩不仅可以换取心愿,倘若它日你犯了大忌,你还可拿它换取一次免罪,你当真愿意拿它来交换你姐姐的幸福?”
  穆敏斩钉截铁道:”臣妾愿意,绝不后悔!”
  “你可曾知道皇室的颜面丢不起?”
  “臣妾知道,臣妾更知道‘君无戏言’,但是皇上可知姐姐与纳兰公子间的情深。”穆敏俯身磕头道,“求皇上许臣妾一个心愿。”
  玄烨定定地望了她许久,随后软了语气,摆手道:“你回丽景轩吧,朕自有主张。”又对李德全道,“告诉纳兰容若,他若想遂愿,那就乖乖地留在府里,哪儿都不要去。”
  穆敏展颜一笑:“臣妾谢皇上,臣妾替姐姐和纳兰公子谢皇上。”
  玄烨忍不住笑道:“行了,回去吧。这玉佩你留着,将来不怕没处用。”
  “是。”穆敏收起玉佩,顾不得抹去脸上的泪水,匆匆一福身,便欣然出了大殿。容若见着她半喜半悲的样子不禁迷惑。
  李德全上前搀起容若,将玄烨吩咐的话传了一遍,容若向殿内的人感激地鞠了鞠身,这才硬撑着身子离宫。
  容若出宫之时已近傍晚,夕阳西下,身后的汗渍也渐渐随风拂干,只是膝盖还有些刺骨的疼。容若在空旷的集市上信步,临近晚膳时分,集市上的摊贩都在匆匆收拾摊位,正赶着回家。顷刻间,整条街道寂静而寥落,顾贞观锁了铺子正要前去,容若忽然唤道:“贞观兄,可否随我去个地方?”
  顾贞观见容若一派释然,便知事情已然有了转机,他也没有多问,只是笑道:“顾某甘愿奉陪到底。”
  沿街一路向前,两侧的铺子都已经闭门,就在街道的不远处,若馨合了医馆正迎面而来,抬头见是容若,立即一个转身,似是落荒而逃。
  “容若兄还不快追。”顾贞观心急道。
  “不了,这时候还是让她静一静,自己想明白比较妥当。”容若拿箫指了指左侧的拐弯处,微微笑道,“很久没有同贞观兄一起喝酒了,今日一定要痛饮。”
  顾贞观不再多劝,颔首道:“自然!”
  过惯了锦衣玉食的容若早已对府里的生活乏味,自宇悠离他而去之后,这“莫题馆”则成了容若常在之所。莫题馆清雅别致,来这里的大多都是文人雅士,无论失意还是得意,他们总能在诗词中寻求到一份安逸。
  容若斟了满满一杯酒,推向顾贞观,说道:“难不成贞观兄打算就此孑然一身,依我看是时候该找位嫂嫂了。”
  顾贞观带着几许戏谑笑道:“容若兄就不必替顾某操心了,还是先想想如何向你的若馨姑娘交代吧。”
  “待到该交代时我自会交代,我相信她能够理解。”容若饮下一盏酒后说道。
  “有句话顾某早该说了,其实尊夫人同裕王爷之间的情怨同容若兄本无关,容若兄何必耿耿于怀这么多年。”
  容若再次饮下一盏酒,笑道:“何以见得无关,是我害了宇悠,更是我对不起裕王爷。”
  顾贞观欲劝,但又无从劝起,容若倔强的时候就如同一孩子,无论如何劝说都于事无补。顾贞观跟着饮下一盏酒,举起酒壶时发现早已见底。
  “呵呵,莫非容若兄真打算痛饮不归。”顾贞观笑道。
  容若已然有了醉意,他婆娑着手里的短箫,含含糊糊道:“悠儿,是我害了你,我纳兰容若对不起悠儿。呵呵,悠儿,你回来,只要你回来。”
  不知何时,若馨正立在酒案前,她气呼呼道:“纳兰性德,我问你,如果我和悠儿同时站在你面前,你选谁?”
  顾贞观一惊,伸手戳了戳容若,可惜容若未曾察觉,继续喃喃道:“悠儿,只要你回来,怎样都好。”
  “纳兰性德,我讨厌你!”若馨将一杯茶泼向容若,气呼呼地迈出门外。
  顾贞观喊道:“姑娘,你误会了!”
  若馨没有回头,也没有驻足,此时此刻她只想离得容若远远的,再也不想见到他。顾贞观对酒醉的容若叹息道:“这次且看你如何收场了。”
  或许若馨真是气过了头,她攥着拳头奋力地敲响裕王府的大门。今日的裕王府门口连个守卫也没有,王府大门紧闭,若馨叩了好半晌,管家才来开门。
  “管家,王爷可在府里?”若馨问道。
  “王爷去了军营,姑娘可有急事?”
  “请问王爷什么时候回来?”
  管家摇了摇头,说道:“这可保不准,快则一两个月,慢则得有小半年。”
  “是吗,谢谢管家了。”若馨略带恍惚,自嘲道,“我昏了头了,我真是气疯了吗。”若馨本想着气一气容若,打算说服福全假意纳她为侧福晋。现在想来幸好福全不在府里,不然当真难以收场了,欺瞒君主,别说是她,就连福全也难逃干系了。
  走在路上,若馨不禁觉得奇怪。论说玄烨将自己指给了福全,慢则这几个月里也该完婚的,而福全居然去了军营。若馨越想越觉得蹊跷,唯一的可能便是玄烨消了那道圣旨。
  想及此,若馨却丝毫不觉得欣喜,容若酒醉时口喊悠儿的场景犹在眼前,都说酒后吐真言,在若馨心里认定了容若最重视的人是宇悠,或者说宇悠才是他唯一珍视的人。
  有一人正迎面向自己走来,踉踉跄跄,带着七八分醉意,正是容若。若馨嘟了嘟嘴,拉长了脸径自向前走,似乎有意与容若碰头。容若醉意未消,踉踉跄跄地往前挪步,忽然停了下来:“悠儿!”容若拉住若馨,“真是你,悠儿,你回来了。”
  “我不是悠儿!”若馨奋力甩开他的手。
  “对不起,悠儿。”
  若馨怒道:“又是悠儿,我不是悠儿,我绝不做她的替代品。纳兰性德你记住了,从今以后我章若馨从未认识过你!”
  她气愤地推开容若,他晃了晃身子,来不及追上去。身子在墙上猛地一撞,容若酒意全消,这才发觉方才立在自己眼前的人是若馨,他拍了拍额头,后悔自己醉酒胡言。

  第十三章 冷暖自知

  慈宁宫外的长廊西面是一条清澈见底的池子,清风带起淡淡的涟漪,片片花瓣随风飘落到土中。“再美的花儿终究是要沦落黄土的,就如同这紫禁城里的女人一样。”孝庄着了一身简装,正在院子里悉心地添着花泥,满是感叹着。
  “主子莫要这样想,至少它们曾经姹紫嫣红过,或许于它们而言这样就足够了。”苏茉尔说道。
  孝庄直起身,由宫女们伺候着净了手,说道:“这宫里的女人啊归根到底都是一个命,不过是一时的风光罢了。更可况……这未必就是她们想要的。”
  苏茉尔眼前朦胧不堪,唯有多尔衮的笑容在心里渐渐清晰。她正欲劝,玄烨兴冲冲地上前,向孝庄躬身道:“孙儿玄烨给皇阿奶请安。”
  “玄烨今儿个怎么这么早就下朝了。”孝庄由苏茉尔搀着,边走边说道,“昨儿个福全来我这儿辞行,我问他纳侧福晋的事,这孩子吞吞吐吐的,你倒是说说这中间可是出什么变故了。”
  玄烨上前搀过孝庄,叹道:“令皇阿奶操心了,这事儿孙儿自会处理。”
  “恐怕你这次指给福全的那位姑娘同容若周旋了吧。”
  “并非同容若周旋,是孙儿一开始就乱点了鸳鸯谱。”
  孝庄点头道:“那你这次打算如何收场,既然指给了福全,总不能贸贸然废了圣旨吧,倒是别说是福全,就连咱皇室也要抬不起头了。”孝庄向远处凝望了一会儿,又说,“容若不比福全,自小就带着些倔强,倘若这次那姑娘……本宫实在不愿再重蹈覆辙了。”
  玄烨笑道:“皇阿奶无须担忧,朕虽下旨将章海宽之女指给了二皇兄,可朝中没有几人知道章海宽究竟有几个女儿。”
  孝庄听出了言外之意,连声说:“好,好,这样自然再好不过。”孝庄由玄烨搀着坐在正椅上,赞许道,“孙儿比前些年可稳重多了,得了,皇阿奶也就不操这份闲心了。”
  玄烨拂袍在一旁落座,说道:“孙儿虽打算将章海宽的长女指给容若,不过朕打算难难他。这指婚的圣旨朕已经拟好了,若是他愿意参加今年的科举,朕就宣下这道圣旨,若是不愿意,则另当别论。”
  孝庄缓缓道:“你这可真是为难他了,这孩子的才情是没话说,可他的心压根就没在朝廷上,若是他愿意参加科考,早些年就该在朝中有一番作为了。”
  “孙儿明白,所以朕唯有借那位姑娘来牵制他了。”
  “对了,皇阿奶没记错的话,那位敏贵人入宫也有几日了吧。”孝庄稍稍冷了冷脸。
  玄烨面色一改,自责道:“是孙儿疏忽了,早该带她过来给皇阿奶请安的。”
  孝庄淡淡道:“请不请安的关键还得看她自个儿有没这份心,不过如今你膝下只有保清(注解:保清就是康熙帝被序齿后的第一子,即皇长子胤禔,在未排辈时名保清。)一位阿哥,能够早日为大庆诞下子嗣才是眼下最要紧的。”
  “孙儿记下了。”玄烨点头称是。
  当日早晨,纳兰明珠下朝回府后便转达了玄烨的口谕。容若强压着心头的愤懑,淡然道:“难道他就只会这一招吗?”
  “你这话是何意思,皇上也不过是顾惜你的才华,贸然授你一官职又怕朝臣闲话,令你参加科考你又不情愿,皇上也只得出此下策。”
  容若冷笑道:“阿玛也不过是希望在朝中得以稳固罢了,这些冠冕堂皇的解释恐怕也只有对皇上受用吧。”
  “你这是什么话,岂有此理。”纳兰明珠气结道,“阿玛也不过是想你有一番作为,你说这样的话就不会想到令阿玛心寒吗。”
  容若反驳道:“阿玛也会关心容若吗?阿玛若是关心容若的话,悠儿就不会走了。”
  “你还是不肯原谅阿玛。”
  “不是不肯不原谅,是阿玛的所作所为实在令容若难以接受。”容若甩下一句话,拿起短箫上了阁楼。
  阁楼的小窗子下,容若独坐着写诗,晚间的风夹杂着湿寒,容若着得单薄,不免觉得膀子酸疼。他放下笔杆甩了甩手臂,继续在纸上肆意挥墨。
  无端轻薄雨,滴损檀心,
  小叠宫罗镇长皱。
  何必诉凄清、为爱秋光,
  被几日、西风吹瘦。
  便零落、蜂黄也休嫌,
  且对依斜阳,胜偎红袖。(注解:全词出自纳兰诗集《饮水词》中的《洞仙歌》,此为下阕。)
  容若将诗笺夹进册子里,从书架子上抽过一本古书细心地翻看。入朝为官本是他最厌恶的,看惯了官场上的尔虞我诈,权力之争,容若只想做个普普通通的人。可是天不遂人愿,玄烨的口谕已然成了他今后人生的枷锁,为了若馨,他却又不得不将自己束缚在这枷锁之中。
  “又是悠儿,我不是悠儿,我绝不做她的替代品。纳兰性德你记住了,我再说最后一次,从今往后我章若馨与你互不相识!”
  回想着若馨的话,容若望着墙上的丹青图愣神,悠儿和她有着同样清澈的眼眸,性子却是迥然不同,宇悠柔弱,若馨豁达。容若凄笑道:“馨儿,你误会了,你们谁也不是谁的影。”
  阁楼里的火烛亮到了深夜,窗子也虚掩着。容若枕在书案上睡去,就这样睡到了天明……
  “阿玛,阿玛醒醒。”一位才刚过了三岁的小女孩躲在容若的身下拉扯着他的袖子,不住地唤他。
  容若揉了揉太阳穴,将她抱到膝盖上,笑道:“咏薇这么早就上阁楼了。”
  咏薇拍着小手乐呵呵道:“阿玛带我下楼。”
  “好。”容若将她抱起,宠溺道,“随阿玛用了早膳,阿妈带咏薇出门去。”
  小脸贴着容若的额头,咏薇忽然摇了摇身子,喊道:“阿玛烫!”
  容若笑道:“才多大的孩子,哪里分得清烫不烫了。”说完,咏薇便从他手臂上缓缓滑下去,最后只听得咏薇哭喊道:“阿玛您起来!”
  吹了一夜的凉风,又加上熬夜读书,容若的身子已然垮了。玄烨得知容若染了风寒,急忙派来了太医。经过太医的诊治,倒也无妨,只是再三告诫他近些日子不得吹风或是起夜。
  科考的日子就在眼前,偏赶在这样的日子里染了风寒。容若半是懊悔,半是焦心。科考一旦错过,玄烨指婚的旨意便不会下达,而他和若馨之间难保不会有变数。
  容若对太医道:“不知胡太医可否开几剂猛药,只要能保证我三日后能够进考场便可。”
  胡太医撸着胡子为难道:“纳兰公子身子单薄,这猛药一旦用下去,恐怕将来这身子撑不住啊。”
  “无妨的,只要能进考场就行,这身子慢慢调养总会好的。”容若再三央求。
  胡太医侧眼瞟了瞟纳兰明珠,见纳兰明珠微微摇了摇头,胡太医对容若说道:“纳兰公子还是安心养病吧,倘若身子撑不住,这科考也未必能尽全力。”
  容若失望地躺下身子,平淡地道了声谢,侧过头去不再说话。纳兰明珠送走太医之后对容若说道:“阿玛也是为你身子着想,你把身子养好了,阿玛进宫为你向皇上求个官职。”
  “呵,说到底阿玛根本就不了解容若。阿玛的好意容若心领了,只是这件事容若自会处理,阿玛不用操心。”容若赌气道。
  “你要怎样才肯原谅阿玛,宇悠的事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还怨着阿玛。”纳兰明珠替他拉了拉被子,说道,“行,阿玛不干涉你,但是有一点你必须做到,那就是在朝里谋一官职,否则那姑娘别想进我纳兰家的门。”
  容若恍然未闻,闭上眼假装睡去。纳兰明珠重重叹息一声,替他将房门反掩上。
  纳兰明珠出了容若的房间就去了慈宁宫,孝庄闲闲地喝着茶,说道:“容若这孩子就同皇帝一个样,都是拗脾气。只是这孩子虽脾气拗,可不管是喜的悲的都爱往心里藏,你回去可得多劝劝容若。皇帝扣着圣旨并不是有意难他,容若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皇帝几次劝他入朝为仕,他都毅然拒绝了。皇帝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我想你心里应该清楚得很。”
  纳兰明珠躬身道:“臣明白,臣一定劝服容若入朝为皇上效力。”
  “你也不必向我保证,这关键还得看容若自个儿的意愿。眼下容若染了风寒,这科考必定是要错过了,依我看不如让玄烨暂时封他个一官半职,等到将来容若作出一番成就了再考虑晋官职一事。这样一来也就没有违背圣旨,何乐而不为。”孝庄笑了笑又说道,“我知道明珠你也急着抱孙子,既然容若有意那姑娘有心,我就出面做主,让玄烨将那……”
  纳兰明珠抢先一步接过话:“臣谢太皇太后隆恩,容若纳妾是咱纳兰府一大喜事,臣这就回去差人准备。”
  孝庄面色一改,随即说道:“纳妾,只怕容若这孩子未必会答应吧。”
  “婚宴大事全凭父母,太皇太后亲指的妾已是抬高了那位姑娘,容若岂有不从之理。”
  “怎么,难不成明珠为容若选好了哪家的姑娘。”孝庄刻意试探道。
  纳兰明珠从容答道:“回太皇太后,臣不敢。臣斗胆向太皇太后求一恩典,犬子容若虽不济,但臣直言恳求太皇太后将和硕亲王之女指给容若。”
  孝庄慢悠悠道:“这恩典可够大的,得了,你先回去吧,回头我同皇帝商议商议。不过我把话说在前头,皇帝性子倔,他若定下了,恐怕谁也劝服不了。”
  “臣谢太皇太后恩典。”纳兰明珠谢恩告退。
  苏茉尔小声问道:“主子真当打算将八郡主指给纳兰公子?”
  孝庄抬了抬手说道:“这明珠葫芦里买什么药谁不清楚,他还真是狡猾,与其被人猜忌了去倒不如自己捅破了。容若这孩子向来同他意见不合,若将八郡主指给他倒也成,只怕他太重情,将来委屈了毓清。”
  “那主子打算怎么安排?”
  “暂且拖着吧,以明珠现今的势力不得不防,但也不能晾着,毕竟他虽力争上位,但对咱大清还是极为衷心的。恐怕这毓清必然是要去他纳兰家了。”孝庄搭着苏茉尔的手说道,“走,随我去趟乾清宫吧。”
  容若在床上静躺了两日,烧还未完全退去,眼见着明日就是科考的日子,容若实在不愿就此放弃。正要下床,纳兰明珠急匆匆走进来,说道:“你起来了正好,快换身衣裳去外边接旨。”
  一听接旨,容若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抹笑意,随意披了件袍子便随纳兰明珠去了屋外。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纳兰府长子纳兰容若才华出众,武功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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