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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书-情越大宋-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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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日初升,城门终于开启了。一行人开始踏上出关旅途。

在连希玖的想象中,出关便意味着塞外风光,迎接她的不是满眼荒漠黄沙,便是青青草原。她没有想到的是,初时他们所到之地,从建筑式样,到人物、语言,都与在宋境所见所闻没什么差别。问琪玉,才知这些城镇属“燕云十六州”,原为汉人所居,后来才为契丹所据。

不过,这些地方,虽然换了契丹人管理,也不再只有汉人居住,也有异族人落户其间,百姓生活却也称得上是安定。甚至,她还能在留居当地的汉人身上感觉到他们对现状的满足,不思南归的汉人并不在少数。是啊,身为百姓,最盼望的也不过是不必打仗,小日子能安稳地过下去而已;如果可以守在故乡,契丹当权者也不为难他们,谁又愿意千里奔波、背井离乡呢?

从出关伊始,李道非就没有告诉她,他们要前往何处。她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思,没有存心去打听何近深到底是在契丹的什么地方。她只是单纯觉得,她只要相信李道非就可以了。所以,她很安心地随着他们一路北上,体味着渐渐变化了的风土人情,暗自好奇于异族迥异的发式与服饰,有时也会和琪玉讨论起那些她们听不懂的语言到底在说些什么内容。

直到大半个月之后,她终于见识够了草原风光,来到了一个繁华异常的大城。

这里和先前经过的那些城市有着明显不同,她感觉到了。

在一家很大的客店用过饭后,李道非便交待李贵安排在此住店事宜,而他则要带李顺出门一趟。

他抽身欲走时,连希玖想想还是跟上去问他:“你要去哪?”

“怎么?”他停步,回身打量她。那神色让她发毛,觉得他好像临时起意,又打算出言拿她逗趣了,于是她忙开口:“我只是想知道,这是哪里?”

“上京临潢府。”他答。

她噫了一声,有些意外:“上京是契丹的都城吧。”他们,竟然来到这里了。

李道非点头,深深注视她一眼,才道:“上京北为皇城,南为汉城。这里为汉城,以汉人居多。你若有兴趣,待会可随琪玉同去街市走走。”

“哦。”

“还有何事?”

“唔、嗯,没有了……”

李道非沉吟了下,从袖中摸出何近深的鹿纹银饰来:“我早看这玩意碍眼得很,也是时候给你收着了。拿去!”

连希玖闻言,双手接过银饰,想了想,便将它小心翼翼塞进怀里。

见她如此慎重,将那银饰贴身藏匿,现下它便熨着她的体温,李道非不悦皱眉哼了一声:“你倒是学得小心些了。”

“当然要小心啦,这东西可是很重要的。”这可是深哥哥的认亲信物呢。“……那个,李道非,你把这东西给我,是不是……”是不是意味着那人就近在眼前了?你出门就是去确认的吧?

她真想这么问一句。可是话到了嘴边,她还是收了回去。他既然能把银饰交给她,不就说明了近几日她应该就能和那人碰面,她还是不问了。

“时候不早了。”见她提及银饰重要时,眉目不自觉透出的点点温柔,李道非忽然间失了耐性,随口抛下这句话后,他便转身离开。“李顺!”

李顺跟上。转眼二人便隐没在街头的人群里。

他说走便走,连希玖哪反应得过来,只得呆呆目送他走远。直到转身与留下的其他三人会合时,连希玖心里仍觉十分在意。

他走时嘴角虽仍带笑,为何竟让她感觉多了一丝冷意?

两个时辰后。

连希玖又一次从半开的窗扇间隙往外窥去。天色已近傍晚,街头渐渐减少的人流中,李道非他们仍未出现。

“长宁,反正无事,不如我们到外头走走吧。”琪玉忽然提议道。“爷可也允准的。”

连希玖没吱声。

“我们就去那边看看吧。”琪玉将身子略探出窗外,指着附近卖饰品的小摊问她。她咬咬唇,应了声:“好。”

出了客店,琪玉便在方才所指的小摊前驻足流连,连希玖则慢慢走过小摊,心不在焉地扫视摊内陈列的货色。忽然间,她闻到一阵包点散发出来的香气。循香望去,瞧见对街有个包点摊。她不由走了过去。

除开买包点的几个食客,摊前不远还站了个着汉人服色却髡发的小孩儿,约莫四五岁年纪。她下意识多瞧了两眼,那孩子察觉她在看,也大胆回望向她,眸光清亮。

她友好地对他笑了笑。那孩子一愣,便往她这边移了过来。

“姑娘,来一个尝尝吧。”摊主热心招呼着。

她将视线收回,想起自己初来乍到,并没有这里的钱可供她使用:“不用了。……我没带钱。”

“姑娘是才打南边来的吧?”摊主似乎毫不介意,看她点头,仍包了两个馒头给她。“吃吧,算我请你。”

“那就……多谢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嗫嚅着道了谢,伸手接过馒头。

刚一回身,她才发现那孩子已然来到她身侧,眼睛仍眨巴眨巴望着她。

她看看自己手里的馒头,略俯下身:“你……是不是也想吃这个?”

他回她一句她听不懂的话。

语言不通啊。她暗忖。一抬眼,却瞥见离客店稍远处,有一抹青色人影正从某条巷中拐出。是李道非回来了吗?

她低头有些歉意地笑:“对不起,我得走了。再见。”说完,她便走向饰品摊,琪玉还在那里等着她。

才走了两步,她便无奈发现,那孩子亦步亦趋,仍尾随在她身后。她不免生出几分懊恼,语言不通真是个大问题,她该怎么说才能让这孩子理解,乖乖回家去,别再跟着她了?

便在此时,远处突地起了一阵骚动。连希玖抬头,只见街上人群纷纷往两侧闪避,原来是一队契丹兵士正快速往此地行进。

“长宁,这边。”琪玉被挤在两侧闪避的人群中间,向她喊道。

“来了。”她回应,不放心又回头对那孩子道:“你也赶快回家吧。”

那孩子却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只见他也不往道旁走避,反往街心回走了两步,便动也不动立在那里,似乎在安然等着契丹兵士到来。

她急了,骂道:“这样很危险你不知道么?”直觉便上前伸手去拉他。

契丹兵士迅速逼近。街头嘈杂一片。

有细微破空声,从长街另一侧直奔街心而来。

连希玖伸出手去,指尖刚刚触及那孩子衣袖。一点夕阳投射的金光映进她眼内。不对,那是……

她根本没有时间多想,用力一扯,便将那孩子扯进怀中。

瞬即,右肩一波剧痛袭来。有人惊呼。

在失去意识倒向地面之前,眼前最后掠过的,是青色的天空么?还有,谁人目眦欲裂的表情……

不要生气啊……

“对不……”她再发不出声音,似一片落叶归于大地般,身子终于坚持不住倒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12。16半章12。19补全,咳咳,女儿,你终于被俺后妈了……

终曲篇 情衷之卷

第四十九章 谁怜幽草

作者有话要说:12。29上午:久等了。先放半章,下午整理修改完另半章再补全。话说,近来天气太冷了是不?大伙都只爱动动鼠标,不喜欢再伸出手指来按键盘留言了。老实说,我很失落,真的很失落……

12。29下午:嗯嗯,下午了,我终于当了回君子,把章节补全了,激动……那个,过了周更的期限没?(掩面)那个,我还改了章节名……(原章节名的内容还未在此章出现,要到下章,咳咳,下章……)

以上。李道非折返南城不久,从皇城通往南城的城门处忽而出现许多契丹兵士,分几路赶往南城各条大街。

不多时,李道非便在匆匆经过的一队兵士当中看见了才刚在拜访地见过的萧罢曲,他现下正骑马走在队伍前头。二人目光短暂交会,彼此略点点头后,便再无任何交集。此后,李道非对眼前阵仗便再不关心,仍旧不紧不慢沿街而行。

队伍走过后,沿街百姓不免窃窃私语起来,直过了好一会街头才又恢复如常。

李顺沉不住气开口:“爷,那萧罢曲突然出现在此,怕是……”皇城那边有了什么异动?

“即便出了什么事,总归与你我无关,毋须理会。”李道非冷淡回应。

李顺噤口,又静静跟随在李道非身后,直到经过那个本该拐入的街道,李道非却视若无睹直走过去时,他才再度出声:“爷,时候不早了。”

李道非这才抬眼望了望天色,只见天际已云似火烧。四下环顾,他们也明显走过了头。他摇头,泰然笑道:“一时未曾留意,不想却耽搁了时辰。看来,只好抄近道了。”

几个迂回之后,李道非和李顺拐出了巷子,冷静穿过挤在街道两旁的人群,待那阵骚动起时他二人正好踏进客店大门。听见外头嘈杂,李道非本不在意,看到店内只李贵、小丁在,他才不经意地扭头往街上瞥去一眼。

然后,神色遽变。

她肩头剧痛难忍,浑身发冷,又仿佛有烈火在烧。如果死了便能一了百了,可以令她不用再受这种苦的话,她真想立时就缴械投降。在似梦似醒的昏噩状态中,不止一次,她仿佛脱口发出“让我死了吧”这样的哭喊,可是,立时便有另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如锥子一般刺入她脑海:你若敢死,我便咒你堕入十八层地狱,教你生受比这还要痛上千百倍的苦楚!

那个声音,那个声音……带着教她不得不信服的笃定,仿佛不依从它,那句话便会真的实现似的。是她太软弱了吧,竟因为那个声音、那句话而打从心底骇怕起来,再不敢轻言生死,连带着,似乎那些疼痛也不那么难以忍受了。

再后来,肩头的痛感渐渐麻痹,她便好像坠入绵延不断的梦里。梦里斑驳陆离的光影,一一投射出那些被她忘却的往事的具象。像尘封的盒子被打开一般,她幼时的光景竟历历浮现出来。

原来,是日渐成长的她,遗忘了年幼时稚气许下的承诺……哥哥却一直不忘,一直不忘……

皇城北部一带,地势空旷,颇为平坦,与上京别处迥然不同。这里是为契丹贵族安扎毡帐之处,故而全然不见屋舍。一入此地,便与别处是两个世界,使人恍惚间会有种仍在草原游牧的错觉。

是日入夜时分,只见满天繁星闪烁,映着地上毡帐点点,一片祥和宁静的气氛。夜色中,有人牵马一路走向毡帐区。

“李爷?”此人身影才刚在地平线出现,夜色下他的面目还模糊得难以辨识,一名年约十七八岁的契丹少女,便用生硬的汉话远远相问道,一面小跑着迎上前去,仿佛她早已在此等他多时了。

李道非微一抬眼,看清来人是她,便应声道:“正是李某。”

萧寿宁虽懂几句简单的汉话,可她也只是为了能和某人说上话才在新近学了一些。因而李道非的回话虽则简单,她也不愿费神去听,便索性用契丹话明言道:“李爷,你还是同我说契丹话吧。免得我还要花心思琢磨。”

“是李某疏忽了。”李道非也算配合,立时便改用契丹话回应。

“李爷,你知不知道,我在这里等你很久了。”

李道非微愕抬眼,随即恢复镇定:“那可有劳萧姑娘在此久候了。”他虽早已从萧罢曲口中听闻过他这个妹妹的许多事迹,却也只是在数日前到萧府上拜访时才算真正见过一面。若不是他先一步得到消息,知她心中已另有其人,以她如此出言无忌,只怕他也难免当真,以为何时竟惹动了她的芳心。

想是契丹女子不比中原女子含蓄,加之她年纪尚小又素来率性作为,说起话来便如此不拘小节罢。

足可想见,清远自到上京后,便得日日面对类似境况,想必他更是不知该如何招架了吧?

思及此,他暗自冷笑。未久,却又无端生出几分气恼来。

——偏那丫头,那丫头……就喜欢自讨苦吃!

教他如何能够不恼?

他眼下诸般心思,萧寿宁又怎会去留心,早自顾自接下去说道:“我早算过日子,如若一切顺利,这两日李爷你就该回来了。要不是这样,我怎会在此等你。wωw奇書网果然还是被我等到了!”话语里不免透出几分得意。

“不知萧姑娘所为何事?”

她欣然接口:“我来就是想知道,你是不是找到我师傅了?”李道非这么问她可正中她下怀,她自然是毫不客气,把最想知道的事趁机说了。

随后她面上终于现出几分关切:“那位林姑娘的伤势不轻,可还等着师傅他来治呢。”

“还要多谢萧姑娘指点,总算李某不致无功而返。”他随口应道,目光不禁越过她,望向她身后不远处的那方毡帐。

“这可真是太好了!”确定师傅要回来,萧寿宁不觉拊掌一笑,接口道:“我师傅医术高明,在大辽谁还能比得过他?要不是国主几回相召,都被他推辞了,哪轮得到那些个无能之辈去做御医?林姑娘的伤势也不至于总不见好。这下有我师傅在,林姑娘应该很快就能好转了。李爷你终于可以放心了。”

李道非虽觉不悦,却也未动声色,只淡淡应道:“但愿如此。”

“本来呢,每年这时候师傅都要出京到各地行医,就连国主也未必能请得动他回来。”萧寿宁口气满满,“这次李爷能说动师傅回来,林姑娘运气也实在太好了。”

李道非微微蹙眉,转过话题:“李某在此叨扰多日,还不曾谢过萧姑娘。此番多蒙萧姑娘仗义,慷慨借出毡帐良马,方解在下燃眉之急。”

萧寿宁这才瞥了眼李道非仍牵着的马匹,不以为然道:“这有什么好谢的,这点东西,我家可有的是。李爷你不也曾帮过我家罢曲哥哥,又时常捎带好茶来,还有市面难买的各种时鲜玩意。再说李爷你又和何近深是旧识,林姑娘也是他亲戚,就是那个什么……”她想了想,“对,就是那个‘表妹’嘛!”

在说到“表妹”二字时,她刻意加重了语气。

李道非微眯了眼,平静说道:“清远之事,萧姑娘倒是知道不少。”

“清……远?是这么念吧?这就是你们汉人常说的‘字’吗?”萧寿宁兴奋问道,见李道非点头,她忙又转身,到一旁反复把这两个字音念了数遍。“好!等他跟师傅一块回来,我就这么叫他!”

主意打定,她回身笑对李道非道:“既然我师傅要回来了,我也该回去了。就不妨碍李爷去看那位林姑娘了!”说完话,她喜滋滋地从李道非手中牵过马,脚步轻快地离开。

想必外头,此际已是星光满天了吧?

还记得未到上京之时,长宁还曾指着南面的夜空对她说:“方姐姐,你可别笑了,我真的不会看北斗七星……不过我认得一个星座,就在那里,你看,那像不像一只蝎子?”

“咦,还真像!长宁,莫非你见过蝎子?”

“咳咳,也不算见过啦……只是曾有人画过,我又碰巧看到了。只有夏天的时候,在南面的天空才能看得到这只蝎子哦。”

那时,长宁还这样笑着回她道,如今却……

琪玉低垂着头,默默守在卧榻旁,心中无限感伤。已过去好些天了,那曾面对着她笑靥如花的人儿,依旧无知无觉,在她眼前昏沉沉睡着。

毡帐外,传来李道非与毡帐主人——那位契丹少女萧寿宁说话的声音。

琪玉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可她也知此时只宜收拾好心情,等待片刻后与李道非相见;便将低垂的头抬了起来,手背拭了拭眼角,从卧榻旁悄然站起,立在一旁。

她站了有些时候,李道非才进入毡帐。

他瞥一眼榻上仍在昏睡的连希玖,用眼神询问立在一旁的琪玉。

琪玉面色凝重,缓缓摇了摇头。

仍未见起色么?他视线又从榻上拂过,帐内昏黄的光线,也难掩榻上沉睡的她异样的苍白面色。他心底发沉,开口时语调却平静如昔,毫无半点情绪透出:“你去休息罢。何庆朗找到了,大约明日,他便可赶来。”

琪玉依言从榻旁走开,望望李道非略显疲惫的脸,又有些犹豫:“爷,还是我来吧。你连日奔波,总该歇息片刻才好。”

李道非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说了,自在榻旁坐下。

琪玉知多说无用,何况白日也须有她守着,便退至一侧和衣休息。

李道非身子半向前倾,倚靠在榻沿,左手手肘以榻支撑,托住颊面合眼假寐,未久又睁眼。

那日,她为何要替那契丹娃儿生生挡下那一箭?她又怎可能知晓那娃儿身份?

——必定,是她多事了!

这傻丫头啊……为何只知自讨苦吃!竟不知当他瞥见那一幕时,会是如何心神俱裂!若不是李顺及时拦下了他,只怕他早已失控出手,当街杀了那契丹娃儿泄恨!

那一箭显是欲取那娃儿性命,箭尖沾上不明之毒,令她即便失去意识,亦然承受不过那无名苦楚,几回呓语都只说出那些教他恼火的求死之语。那些个御医虽不济事,用过药后,到底还让她如此时这般睡得沉稳些了。

——至少,不会再教她痛不欲生了罢!

“你这副睡颜,倒比那几日好了许多。”他伸出手去,轻柔地拂开那几缕散落下来遮住她额面的乌发,喃喃自嘲。“到底不致使我无可安慰了。”

第五十章 暗香浮动

连希玖紧闭的双眸忽而轻颤了下,泪水无声从眼角滑落。

“傻丫头,哭什么,痛过这几日便好了。”他轻声慰道,仿佛眼前的她并不曾昏睡,而只是合眼在听他说话似的。言罢右手又抬起,指尖循着她的泪迹轻轻拭过。

她失去血色的双唇微微翕动着,发出几不可闻的呓语。

他替她拭泪的指尖不由便在她耳际停住,身子却倾靠得更前,好方便他俯耳贴近她唇畔,去听清她的说话。她声音低微,喃喃不知说着什么,泪还是不住滑落。

他皱眉,略略转过脸来,颊面原就与她贴得极近,这一动,不经意间便与她幼滑的脸颊肌肤相触。

他一惊,将头向后微仰,与她拉开寸许距离。目光却再难从她脸上离开。原先停在她耳际的指尖,竟在此际脱离了他的理智掌控,复又在她颊面上滑过。滑过她的发,她的额,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还有,她的……

他视线随指尖渐往下移,然后定在一处。眸中曾被压抑已久的暗潮,此际却愈见汹涌。片刻后,他再难自抑,竟又欺身俯近她,轻轻覆上她的双唇。

她双唇柔软却冰冷,迅即令他理智回笼。

他立时坐直,身子向后撤至榻外,偏过脸去不看她。未久,只听他口中低低咒骂响起。

“哥哥……”连希玖复又呓语。这一声仍嫌微弱,却教李道非听得分明。

哥哥?!

李道非瞬即回头,直瞪着榻上人事不省的人儿。

“到这时,你心心念念的,仍是那个清远么?”他恼怒顿生,一咬牙,便欲抽回仍留恋在她发间不舍移开的右手,却发现不知何时,她薄被下的右手探了出来,抓住了他的右袖。

醒了么?

他一喜,登时将方才的怨气抛在脑后。怕一抽手便可能带动她右手继而扯动她伤口,他立时止住手臂动作,任由她扯住他右袖。

她右手却软绵绵地,无力垂了下去;扯住他右袖的五指也就此轻易松脱开去,他右臂顿觉一轻。

还未醒么?

他又恼,却也未动,仍维持原先姿势僵坐了一阵,才叹了一声:“罢了。”有些失望地缓缓收回手。

“哥哥……”连希玖虽未清醒,却似感应到了他的举动一般,右手复又去扯他右袖,口中低低又唤:“哥哥……别走……”

她泪流不止,一遍一遍唤着哥哥,神情浮现出难言酸楚。那微弱而重复的低唤声,竟带着无限的眷恋和怀念。不似在喊她的那位“心上人”,倒像是在喊一个极为亲近的人一般。

李道非心一动,垂眸思索片刻,面色渐渐和缓。

他左手伸出,将她右手从他袖上拉开,然后,移到他的右腕上,便再无动作。

果然,她的手又自己动了起来。先是贴着他的右手背上移,随即五指便挤进他的掌心,此后便握住再不肯放开。

未久,便见她神色渐渐平静下来,安心似地复又睡去。

好痛……

连希玖忍痛皱眉,缓缓睁眼。

周遭有些昏黑,令她视线不佳且感觉陌生。现在她面对的是什么景况?她心下未免不安起来,却适时发觉自己的右手还熨着另一个人的手温。

是谁?

她面皮微微发热,偏头想看清陪伴在她身侧的那人模样。

那人俯身趴在榻沿,臻首倚在那只伸出来任她抓握的左手臂间,长发披散垂下,将她的脸遮掩了大半,令她一时难以分辨出她的长相。尽管如此,她给她的感觉仍很熟悉。

“方……琪玉?”

她试探着唤了一声,传入自己耳朵的声音低哑而无力,令她微怔了下。

琪玉没有回应。是太累了吧?

她没有再出声惊动琪玉,仅靠转动眼珠来辨识周遭事物。只过了一会,原本光线不足的毡帐便比方才所见更清晰了些。看来天就要亮了。

她的左肩还在抽痛,痛感像是随着心脏跳动在一波波往外扩散着。所幸有人细心地用柔软的毯子垫住了她的背,使她不必太费力便能保持住右侧卧的姿势,可她仍感觉到身体有一种异常的疲累。——到底她一直保持这个姿势睡了多久?

痛,肩痛得厉害,可她还要为此而庆幸。庆幸自己能劫后余生,还依然活在这些人的身边,并没有离开。

身体好僵。她忍不住了,便试着稍稍转动了一下身体。

琪玉立时清醒过来,惊喜俯身向她:“长宁,你醒啦!太好了!”

“方姐姐!”她虚弱地应了一声,扯动嘴角挤出个微笑让琪玉宽心。

“我去叫医官来,立时便回。”琪玉二话不说起身直奔帐帘。

“方姐姐……”

琪玉回头。

“爷……他……他有没有来过?”中箭失去意识前的一瞬,她看见他了。那样可怕的表情她此前从未见他有过——当时他一定是气极了吧。

“你安心养伤,爷自会来看你。”琪玉闻言一愣,似是想到什么,神色有些不自然地回道,便掀了帐帘出去了。

连希玖闭上眼,许久,才又睁开,有些茫然地盯着帐帘。

——刚才,琪玉是不是有意在回避什么?李道非他,是不是没有来过?

“他不来,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她沮丧地想着,脑海里不期然浮现出昏睡时居然梦见的、那段久远得已被她遗忘的时光;回想起守在她病床前的哥哥,在听到她稚气承诺时的表情。她鼻间忍不住发酸。

“哥哥……对不起……是我忘记了……为什么,那么清楚明白的事情,我却总是看不见……我让你失望了!现在又……”

琪玉掀帘正要入帐,眼尖瞥见连希玖神情不对,大惊:“长宁,怎么了?很痛么?”不等连希玖回答,她立时探身出帘外,焦急地喊了一声:“何先生!”话音未落,也顾不得什么便急忙冲到榻前,从怀中掏出帕子替连希玖拭泪。

连希玖很想说一句“我没事”,可她双唇蠕动半天也挤不出一句话来,只得闭上眼勉强抑住泪水,摇了摇头。

帐帘再度掀起。一位虽着汉服,却作髡发,眉眼略嫌粗犷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望见这幅景象,他眉头皱了皱,什么话也没说,顾自从容到榻旁坐下。

他此际的神情算是和颜悦色了,可连希玖与他一照面,便陡然感到内心生出强烈的压抑,毡帐内气氛亦为之突变。霎时间,她所有的情绪都畏缩着躲回她的躯体以求得庇护。

“长宁,这位是何先生。多亏他的汤药,你总算醒了。”琪玉道。

“过誉。”中年男子冷淡地说,居然是一口流利的汉话。“手。”

连希玖任琪玉拉过她的手,交给中年男子把脉。好半天,她才抑制住对他的本能畏惧,道了句:“多谢。”

他置若罔闻。

把完脉,他又瞧了瞧她面色,朝琪玉略点下头,便自行出了毡帐。

帐中只留下她二人。连希玖紧绷的神经这才松懈下来。

“长宁,你很怕他?”琪玉忽然说。

连希玖摇摇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她怎么能跟琪玉说,她只是出于直觉,感到那位何先生并不喜欢她。如此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12。31:奉上小小片段。虽然只有半章,权当元旦礼物……请诸位看官莫生气,笑纳便是1。9:很明显,本章缩水了……

第五十一章 问口问心

沉默片刻后。

“方姐姐,这是哪里?”她们不是应该住在客店的么?

“你可还记得那娃儿?”琪玉替她重新调整好背后软毯,不答反问。

“他有没有事?”

琪玉斜睨她一眼,语气平平:“既有你护着,令那一箭着落在你身上,他自然是好得很。”

连希玖自觉噤声。

琪玉又道:“难道你看不出,那娃儿本就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

回想起那孩子的衣着举止,连希玖不得不承认,琪玉说的没错。

“似你这般,肯舍身相救个不相识的娃儿,那孩子的父亲焉有不感激之理?自然是有意安排你到他府上养伤。客店那里自然是想住也住不得了。”说到此处,琪玉顿了顿,才又接口说下去:“只是,行凶之人尚且身份不明,爷又怎肯让你再度身陷危险之中?即便只是替你寻医问药,爷也断然再不肯假手他人的,何况又是这件!故而爷执意推辞。只是,总不好惹恼那位作父亲的,此事推托起来便颇有些难处。幸而爷在此间还有位朋友,与那孩子的父亲恰好也有些亲戚,便作了个折中,将你安排到爷这位朋友的毡帐养伤,这才了了此事,到得这里。”

原来是这样啊。只是……

她禁不住又偷瞧琪玉一眼。从始至终琪玉的表情都十分平静,怎么看都未流露出半点责备她的意思来。可方才的那番话里,琪玉似乎着意在强调“舍身相救”那四个字啊……琪玉只是嘴上不说,心里肯定在怪她任性妄为、不知爱惜自己吧!

想到这里,她心底暖意融融。她禁不住再次体认到,若是真的有个万一,再不能和这些人在一起了,她该会多么后悔啊。

“那日我见爷的脸色都铁青了!自我认识爷以来,我还从不曾见他为别的事如此动气过。”琪玉又回想起当日情形,自在一旁感慨着。

连希玖垂下眸子,一句话也没有说。

“方姑娘。”帐外传来何庆朗的声音,那语调拿捏得极有分寸,客气又不觉疏离。

琪玉回头,望帐帘方向应了声:“先生稍待。”又伸手在连希玖手背上安抚似地拍了拍,笑道:“该是药方拟好了。你先歇着,我去给你抓药。”

连希玖点头,目送琪玉掀帘出去。

不多时,帐外传来那两人的低低交谈声,然后,声音渐渐远去。

连希玖试着合眼再休息一下,不一会却又睁开。

她肩上疼痛自不必说,心里亦是堵得难受,仿佛有一团乱麻急待她整理,可她却没法立时理出头绪。要她快刀斩下去从此再不理会吧,她又难以下手。

她满腹心思正纠结不清着,只听远远地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在接近她住的毡帐时却停了下来,接着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响起。

“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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