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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朵上的琉璃歌-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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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意蔓延到皮肤表层,握成拳头的手心很快就被汗水打湿了。
是不是可以不用怀念了?
这么多年,除了在时间的老去中却依旧分崩离析的记忆之外,什么也不再变过的一把大伞。无论晴天艳阳还是阴雨绵绵,总是和自己有着巨大牵连的一把伞。
那个属于母子两个人的家。
——就只有两个人也能叫做家?
夏岸想要离开,不再想要有什么瓜葛和纠结。这么多年自己就像是个挡箭牌,遮住母亲心口那道日渐殷红糜烂的伤口,以光鲜的外表在邻里朋友面前发出一道亮丽夺目的光。所有人对自己都抱有殷切的希望,肩上的担子日渐沉重。
每次听到母亲出去买菜的时候在家门口以自己的名义和别人炫耀“我儿子这次又是全校第一名哦”的时候,听见对方说一句“恭喜哦,养了个儿子那么享福”的时候,心里总是无限感慨的吧。
那么有些敏感的夏岸就会想,人家到底是恭维还是讽刺呢?
'09'
停滞住最后一刻,夏岸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什么事情,冲出了家门。身后是母亲见到夏岸出门的必问之言:“嘿,岸儿你干什么去啊?”
夏岸原本想说“我去告诉小晴这个消息”,但想起母亲总是这样询问自己干吗去,心里再次涌起一种异样的感觉。回避谈不上,也不需要遮遮掩掩,倒是有些许反感。就算不说,母亲也一定会知道。
苏慕晴家就在隔壁不远的地方。
叩响了她家的木门,却很久没有开门的动静。夏岸急冲冲地推撞开木门,冲进苏慕晴家的院子里。他看见苏母昏倒在地上,有些神志不清。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把苏母抱到卧室的床上,然后去餐桌旁,从暖瓶里倒出一杯热水。
过了很久,苏母才醒过来。她看到坐在自己床边的居然是夏岸。
“咦,夏岸,怎么是你?”苏母问,“你知道我们家小晴上哪儿去了么?”
“我就是来找她的,怎么她不在么,还有刚才您是不是高血压犯了?”夏岸看到床头上摆放着的白色药品,上面清楚地写了治疗原发性高血压。
苏母从床上坐起来:“没事没事,不经常的,巧了被你碰上了。”
“她呢?”
苏母看看窗外:“哦,一大早卖花去了。”
“我以为她不会再理我了。”
“也许,她比较在乎听到那些议论。并不是不理你,只是想静一静。”苏母解释,“我一路走来的,很多东西你们都是没有办法理解的。我持保留态度,你们从小一起玩到大,巷子里都说你们是青梅竹马,只要你们的交往不出格,我都不会阻止,只是你妈妈好像比较偏激一些。夏岸,阿姨相信你,你是好孩子。”
“谢谢。”夏岸有些不好意思,“我去找她,叫她回来。”
夏岸从苏慕晴家里走出来的时候,心里忽然觉得坦然了一些,他和苏母,居然能够以这种直言不讳的方式对话。而自己的妈妈,那倔脾气真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妈我出去一趟,中午饭不要等我吃。”夏岸回到家和母亲说了一声。
“你匆匆忙忙又干吗去啊?”母亲在厨房里剁肉馅,中午准备给夏岸包一顿饺子来庆祝儿子三年来收获的巨大硕果。但听见儿子要出门,母亲的菜刀都没来得及放下就赶到了门口。
“妈,苏慕晴她妈晕倒了,我去找她叫她回家!”夏岸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回头。
母亲就这样追了出去,那架势咄咄逼人:“你不许去你不许去,你找她那个扫把星干吗——唉,夏岸!”
“妈,”夏岸转回头,“我再声明一遍,不允许你这么叫她!”
“还什么允不允许的,你是我宋秀梅的儿子唉!喂!——”
夏岸老早就跑远了。
曾经以为,苏慕晴就是自己的全部。或者说,占了自己思想的二分之一还要多。
可是当自己身体里很重要的一半突然与自己毫无干系,那样的寂寞和恐惧悄然吞噬了自己残存的余念。
现在当然这么固执地以为。
所以我会把你从我的世界里找回来的,你跑到哪儿也丢不了。
'10'
夏岸看着眼前的洛栀遥,没有看出任何异样之处,连一点点细微的差别都没有。
“苏慕晴我跟你说我考上了一中。”不由自主地,夏岸就抱住了眼前的洛栀遥,然后窸窸窣窣地在洛栀遥的耳边耳语着,“小晴啊,你早就相信我会有这么一天的,对不对?你呢,你考得怎么样啊,有没有考上一中?”
“你干什么啊!”洛栀遥努力挣脱夏岸的怀抱,“我不认识你啊!”
“别再倔了,你妈妈不会干涉我们的感情,她刚才已经语重心长地跟我说了,她不会干涉的不会的!”夏岸说,“你快跟我回去,木槿巷不能少了我们这对青梅竹马啊。”
——咦,木槿巷?
这三个字组成的一个地理名词,对于洛栀遥来说,早就熟悉得再不能熟悉了。
落云市木槿巷,是我天天梦想着要去的地方。
而当我费尽波折站在这个巷口的时候,夏岸,你居然没有认出我,你的苏慕晴不见了,就连我也找不到她了。
我很急,但是,好吧,你非得把我当成苏慕晴。
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耳边渐渐没有声音了,所有的嘈杂在瞬间安静下来。洛栀遥的目光变得混乱变得不由自主,却又找不到最终聚焦的那个终点。
就是这样,是的,很好。是那样一个瞬间,洛栀遥在夏岸的怀里,突然冷静了下来。
“好,我跟你回去。”
就这样,很简单,很平淡,很冷静地改变了。
“不过……”洛栀遥说了一半突然停住了,因为连自己也不知道,究竟“不过”些什么。
“什么?”她知道面前这个叫夏岸的男生会很快地接上话茬。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顺口就说了一个“忘了”。
是借口吧?
洛栀遥,你到底在想什么呢?
'11'
宛如一个原点朝着相反方向射出的绵长射线,动点跳跃,变成了无限延伸的直线,穿越了漫长的几光年。洛栀遥的小腹又开始剧烈地疼痛作俑,手心里溢出了黏稠湿滑的汗水,它们贯穿在蜿蜒曲折的纹路里。她把头靠在了夏岸的肩膀上,然后捂着肚子。
她是庆幸现在的自己可以靠在一个陌生的男生肩膀上。
而夏岸眼里这个娇小女孩子的一举一动都是一模一样,简直是一模一样,百分之一百就是苏慕晴,刚才的那些不承认只不过是借口。
你无论如何还是不可以离开我的。夏岸想。
“你那个又来了吧?”夏岸关切地问,“怎么,你们女孩子那几天的时候就真的这么痛苦么?”
洛栀遥的脸上浮现了一层红晕,一直延续至耳朵根。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样的氛围,说什么都是略显多余。美好的情境就像是一张薄而透明的纸,要小心翼翼地维持着才能不破坏它。
嘘,这时候——
该死的自己,好像又想起了流源。曾经也这样关心过自己,会给自己买牛奶,给自己呵气暖手,为自己冲泡红枣糖水……甚至会记得自己每个月那几天的日期。等到体育课的时候流源会帮自己跟体育老师请假,洛栀遥坐在室内篮球场的墙角处,然后会听见无数女生故意拖得很长的“哦——”。
都是一幕幕洛栀遥视为心底最珍贵的记忆,那些原像被放大无数倍却依旧清晰,谁也夺不走抢不掉,它们通通只属于两个人——流源和洛栀遥。
而一年多将近两年的以后,也就是现在,他是哪个女孩子的王子了呢?
洛栀遥是害怕失去的,很怕很怕那样不经意间的掠夺。而上帝偏偏让她失去了她所挚爱的爸爸妈妈,甚至还有在指尖滑过的爱。
温暖的,滚烫的,炙热的,疯狂的,生长着的,无法割舍与触摸的——
爱。
就算在这样的失去之后,心里还是默默感觉得到自己曾经幸福过吧。
“还疼?很疼么?”
夏岸的心弦绷紧了,他多么心疼眼前的那个女孩子。他知道她有痛经,而且像是一辈子都挥之不去的梦魇。
“没,我习惯了呢。”洛栀遥终于开口。
他和她都是固执的。
她固执地来到了这个原本不属于自己的城市。
而他却固执地认为眼前的这个女孩子就是从十多年前到现在一直没有变过的那个女孩子。他看不出有任何异同,所以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吧。
其实真正的她早已走远。
自私的天性以及许多情愫的缠绕,好像根本没有在乎夏岸的感受。
从苏慕晴消失的那一刻开始,洛栀遥的眼前就没有再重复出现过那个女孩。
——棕黑色蓬松头发的女孩,在镜面效果前出现的娇弱的半透明色的女孩,陪着自己讲述那些故事的女孩,给她安全感和所有的依靠的女孩,曾经陪着她度过漫长岁月的女孩……
你到底到哪里去了呢?!!!
请快点儿告诉我啊!
'12'
左边第三根肋骨后面的小空间,一天天变得更加窄了。因为填充进了很多很多的秘密,负荷重了。是不是心房原本就很狭隘?
掰算一下,自己的小小心脏里到底装了多少东西?
那些,别人不知道的,鲜为人知的,被冠名叫做“秘密”的物质。它们有时候会遇热膨胀,会腐烂,会发芽,会一天天生长,会开出罪孽的花。
洛栀遥轻轻地靠在夏岸的怀里,可是却想着太多太多的事情。
是因为习惯了咯?
顺理成章的,洛栀遥想要把遇见夏岸以及今后有可能发生的所有事情,都统统归算作秘密。有的时候那些永远被埋藏了的秘密,就像空气中含量仅占0。94%的稀有气体一样稳定,它们在一般条件下不会和其它物质产生反应。但有时候,它会演变成另一种元凶,就如同MnO2一样。
2KClO3→2KCl+3O2↑。
这个式子里反应条件是要加入MnO2,二氧化锰,是催化剂。
一种好像是威力很强大的东西,只因为一点点的化学变化。
就好像是你的出现,让我全身的神经都在某一个特定的瞬间绷紧。
在你面前,或许我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自己了。
你却仍然没有发现。
'13'
“嗯,好了,走吧。”两人的食指是那种拉勾勾的轻微弯曲,触碰在一起。
她说,嗯,好了,走吧。
说这话的时候,洛栀遥心里颤颤的,像是一只小兔子。
“哎,你等等。”没走出多远,夏岸就停了下来。
“怎么?”洛栀遥自然地抬头,目光清纯如雪水,凝聚在那样清澈的另一双眸子上。一个相交的句点,向外发散出独特的力量。
“你还没吃饭吧?”夏岸问道。
“吃了呢。”
“你等我一下。”
洛栀遥站在原地,看着夏岸跑到一家馄饨店,以飞快的速度拎了一袋子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然后递给她。他打开盒子,里面是热乎乎的小笼包。尽管在夏天,小笼包的热气依然蒸腾在空气里,香气四溢,果然很引人注目。
“啊——张嘴。”夏岸用筷子夹起一个小笼包,送到她的嘴唇旁边。
“我吃过了呀。”洛栀遥淡淡地笑道,宛若天使的单纯。
“再吃一口嘛,乖乖的。”此时洛栀遥的心像是一块正在溶化的冰块,一半已经耐不住温暖,溶化成一摊透明色的水渍。
很幸福的香味和画面在初夏的尾巴上,留下那么鲜明璀璨的记号。
洛栀遥就这样,很乖很乖地,在夏岸那个充满巨大的母性和温柔的怀里,狼吞虎咽地吞下了三个小笼包。清淡的口味让洛栀遥失去了防备心,于是轻而易举地打开了胃口。
“看吧,还嘴硬,看你这个样子就是早上没吃饭。”耳边是夏岸责备似的关切,口吻轻柔。“你以后别再这样折腾自己了,乖乖的也不是不好。”
“我明明吃了的呐。”声音小了下去,然后在还没有到达夏岸耳边的时候,已经扩散到全无。
夏岸只会对一个女孩子这样,永远永远都只会在一个女孩子面前放下架子,甚至可以为她粉身碎骨,还有放下那其实一文不值的尊严。
其实,那些所谓的清高,总是由无数细微的复杂,讲一辈子也讲不清楚的理由。
但,对你永远只是那百分之百的温柔。
It only belongs to you。
只属于你。只属于你。
胸口开始的剧烈喘息,像是一汪蓝色的海洋波澜起伏,那个潮湿且隐藏巨大秘密的地方又生成了一种新的物质,好像叫做:依赖。只是,这样物质的组成,到现在我都没有弄清楚。
'14'
绕过了这条大街的第二个弄堂,是我很久就想去的地方。
喂,栀遥栀遥,那个声音你还记得吗?
嗯,你终于找到了。
——洛栀遥。
青石板路显得悠远漫长,尤其是和你一起独处的时光。
“呃,马上,就是你十六岁生日咯。”夏岸说,“怎么庆祝呢?”
洛栀遥受到了惊吓,没有回答,脑子里笨重的机械齿轮在某一刻停止运转,停滞不前。她的指腹触碰到墙壁泛起微凉,墙角处是深绿色的苔藓。那样麻麻赖赖的触感,就像是在听到自己“马上十六岁生日”时候轻颤的错觉。
苏慕晴的生日居然也和自己一模一样?
那,这样的话——还有三天就要生日咯?
该怎么度过这十五岁的最后三天呢,是不是该小心翼翼一些?
洛栀遥低头,同一个瞬间耳边掠过的一缕声音,“提前和你说,生日快乐。”
都快忘记了生日是什么时候,就和那些曾经还记得很清楚的所有知识点一样,是一个所谓的逐渐淡忘的概念吧。
哦,流源记得。
'15'
夏岸牵起洛栀遥的手。
是那样一种温度,当手心的汗水溶化在了夏岸的手心纹路里面。
曾经,歌德说过,哪个少年不多情,哪个少女不怀春?
就是你站在我面前,我还是那么那么地想要抓住你,永远吝啬地不肯放开。
就在二十米之外,宋秀梅果然站在路中间。夏岸牵着洛栀遥的那只手下意识地放开,揣进口袋里若无其事的样子。
“喂你怎么了?”洛栀遥疑惑地问道,而后只看见夏岸一个提示性的眼色。
两人的目光都同时转向前方,一个双手叉腰两条腿叉开一直站着的中年女人,像是一株屹立不倒的松柏。
“我妈。”夏岸说。
“你去跟她说清楚呀,我们又没干什么呀,解释清楚不就完了。”
“我妈她……”话到嘴边又咽下,夏岸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难道要让自己说“我妈她其实很讨厌你,她背地里骂你是扫把星”么?
洛栀遥不管三七二十一,拉着夏岸就快步走上前去了。
“阿姨,夏岸回来了,你把他带回去吧。”
“你怎么不好意思说,都是你乱跑然后我家岸儿就去找你了呀,你以为你是谁啊!她是我儿子你知不知道啊?我儿子考上落云一中了不可以早恋的呀,你说说看,你勾引我家岸儿几年了?你们才几岁啊,都是小屁孩懂个屁啊?我警告你,你以后不许再找夏岸,听见没!我们家岸儿跟你没关系!”
洛栀遥就这样看着宋秀梅冲到自己的身后,朝夏岸身边走去。擦肩而过的时候带起了一阵风,然后就听见“啪——”一个很响亮的声音响彻在小巷里,把空气搅乱了。
夏岸就这样被宋秀梅拉着绕过自己的身边,进了家门,然后砰地关上了门。
哦,勾引。
多好笑,多悲哀。
洛栀遥看见夏岸尴尬的目光,竟然一时不知所措。
对面的门打开,吱吱嘎嘎的推门声。
“小晴你回来啦?怎么了,外面怎么这么大动静?怎么了呀?”母亲站在门槛处看着面前的女儿,然后把她拥入怀中。
洛栀遥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母爱的感觉。渗透进心灵的力量,盖过了所有的寒冷。洛栀遥从来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感觉,在最无助的时候,她何曾想过有一个女人能够给自己这样温暖的怀抱呢?
“妈,我错了……”
“以后不要乱跑了啊,咱好好的,什么也不要想,小晴你听见了么?”然后母亲什么也没有再问,就进了房间。
宽容和谅解,是洛栀遥从未享受过的待遇,她的世界里永远只有封闭,永远只会有姨妈看似简单实际上最无情的咒骂:“臭丫头你去死吧!”
你去死吧,你去死吧。
很多很多遍,几乎每天都会听到的诅咒。在来到落云市之后就全部消失了,心底涌起了一种轻松的畅快感。
洛栀遥羡慕苏慕晴,羡慕她,甚至有些嫉妒呢。
既然这个家那么轻松那么幸福,苏慕晴你为什么还要离开呢?
——你去哪儿了呢,你明明比我幸福。
洛栀遥想要留下来,是真的想要留下来。这里最起码有她缺失了近十年的母爱,那种细腻如流沙的感觉覆盖在皮肤的表面。
是很小的时候,老师要求写过那种母爱的文章。同学们站起来,大声地声情并茂地朗读起所谓的范文例句。只是唯独轮到自己,却不好意思念出来。文字的背后是怎样一个无法用补丁弥补的缺口,没有人知道,印象完全淡化。
是更小的时候吧,就忘记了母爱到底是怎样一种渐次模糊了双眼和内心的概念。
酥麻的,唤起对母爱强烈渴望的触觉。
'16'
早早地洗了澡之后,洛栀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抚摸着这个小房间里曾经并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黑夜降临,月亮在窗户外面的寂寥苍穹上方孤独地悬挂着。那个缺了一大块的玉盘,深深浅浅并不规则的颜色就像是破碎的一张脸。
有些忧愁的样子。
深夜十一点,隔壁房间里的她已经睡着了,有轻微的鼾声。洛栀遥坐起来,凝望着窗边的月亮,却怎么也无法入睡。
洛栀遥透过窗户看见对面的房子里还有光,橘黄色温暖的光线。夏岸还坐在写字台旁写着东西,但是只是模糊的重影,像是寂寞故意打造的氛围。
你不在了,你不在我的身边了。记得自己几个小时前明明还依赖过你的。
那个巴掌是因为我而挨的,是吗?
那么,对不起。
洛栀遥闭上眼睛,安静下来。耳边有振翅的声音,嗡嗡嗡的,和那个夜晚一样的声音呀。就像巨大的翅膀互相而过,卷起了潮汐,扇动了周围透明的空气。
“栀遥——栀遥——去落云市,去找木槿巷呀。”
洛栀遥想起几个月前的某一天晚上,听见了这样轰隆的响声,翅膀震动的声音,伴随着轻轻的呓语喘息。她从床上猛地坐起来,而身边却是无尽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把自己包围着,整整一年呐。
嗯,是做梦了吧?
再后来,洛栀遥就看见了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子,那个半透明的身影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成为她生活里的某一种慰藉。
像是一种解药。
'17'
直到今天,我终于知道,哦,这原来不是个梦。
我到达了我所想要去往的这个地方,原来一切都存在过。过去的就过去了好了,让原来的原来,所有的所有,都永远地尘封上吧。
请记住,从现在开始,我要告别洛栀遥这个名字。
对,就是你,你们,所有的人。
请叫我苏慕晴。
我就这样有些可耻地替代了她,竟然没有人发觉。
有那么一刻,我就这样呆呆地怀念起了苏慕晴妈妈给我的温暖怀抱,好像是遗失多年的温暖顺着冰冷的海域渐渐流向我的心房深处。
妈妈,那我的妈妈呢?我七岁以后,你就再也没出现过,你知道我现在过的生活吗?你到底在什么地方呀?
两行泪慢慢滴下来,没有声响。
Chapter 3 守护印记·追寻
Retrospect Impression
时光总是走在流水的前面。
还记得那首歌谣,那个孤影自怜的布娃娃,和那个承诺。
被复制的玩偶,和我一起追寻曾经守护的印记。
我听见了,我听见了。
你在大声尖叫。
这一切,只属于你。
只属于你。
'01'
寂城的夏天焕然一新,披上了翠绿色的新装。一切变得燥热,阳光在一光年之外一点一点地蒸发着空气中的水分,侵蚀人们的耐心。
青春就是这样,如同装有葡萄糖和药剂的盐水瓶一样,一点一滴流淌干净的。那些记忆,从针孔渗透进皮肤里,刻下蜿蜒的纹路。一点一点,直到心脏,循环在每个人的身体里。
所有人的青春都是无法再次来过的,没有人享有例外的特权。
一次次,好了伤疤却忘了疼。
在这个夏天的开端,所有的所有都随着中考的离去而永远地被抹杀在记忆之中。
在这个名叫“寂城”却实际上很喧闹的北方小城市,有这样一个男孩子。出生在一个幸福和睦的家庭,很平淡地过着日子,偶尔有些小小的叛逆,成绩并不是很好但也不算落后,有自己喜欢的女生,会打篮球,会偶尔耍酷也很会关心人……总而言之,很平凡的一个男孩子。
他叫流源,不知道你们会不会觉得熟悉呢?就是那样一个被命运桎梏住的,命中注定将要平凡一辈子的男孩子。
'02'
上午十点的学校篮球场。
太阳炙烤着地面,把影子投射向西边,短促的一小片黑暗。流源从奔跑的状态停了下来,伫立在原地,抹了一下悬挂在太阳穴上的汗珠,然后用手遮挡住额头,抬头望向天空。
一片模糊的白光,刺眼得看不清楚。
“喂,继续啊,愣着干吗?”一米之外,另一个男孩子对流源的突然停下表示匪夷所思,抹了一把汗,就顺手甩到了地上。
落到地上的汗滴很快就被干涸的球场地面吸进去,淡去,没有痕迹。
“等会儿,歇会儿吧,有点儿累。”流源走出球场区域,然后找了一个座位坐下来。一个女孩子小跑过来,递给流源一瓶水。流源抬头,看见女孩子画得很精致的妆,娃娃脸。
女孩笑着说:“流源,给,拿着。”她把饮料递给他的时候,目光刻意地躲闪,像一只惊慌的小鹿。
“喂,你不是吧,天天都锻炼了,还累?何况平时也没见你累过啊。”队友那种上下打量的目光最后定格在某一处地方,视线的中央。“你别忘了,还有一个星期就比赛了哦,那帮人挺强的,无论怎样也要赢下这场比赛啊。”
“哦,知道了。”他说,“我一会儿就来。”
又开始了运球,然后投进了一个漂亮的三分球。女孩子激动地跳起来,然后大叫:“哇噻,流源你真帅!爱死你了呐。”那种小女生很矫情的声音,响彻在篮球场的上方,迂回在空气中越传越远,直至扩散到消失。
就当是没听见,很好,很好。
流源的耳朵里,仅仅只听得见篮球落地的钝重声响,其他的都忽略不计。很有自知之明,自己并不优秀,不算是拔尖的那个,也不算是长得最帅的那个。但是,面前这个叫颜梓诺的女孩子,就像是跟屁虫一样,不依不饶地喜欢了自己好像很多年。
其实真正属于我的东西什么都没有呀,我也没有足够的资本让你那么执著地喜欢我。
你好傻。
每次,颜梓诺对自己这么好的时候,流源真的很想说些什么。但是不善言谈的他总是能自动过滤一些自己不需要的杂质,平静地接受着这一切。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流源只是把颜梓诺当成妹妹一样去看,其他的感情别无了吧。
他和她的父母曾经是生死之交的朋友,关系融洽得就像是一家人一样,不分你我。他记得小的时候和颜梓诺一直到小学毕业都在一起,有时候爸爸妈妈晚上上夜班,流源就被颜梓诺爸妈接回家,晚上和她睡在一起。她很高兴地跟他说:“流源哥哥你和我睡在一起吧。”都是小孩子,其实什么也不懂。熄灯之前流源给梓诺讲故事,然后把她哄睡着了。
这时候流源听见颜母在外面小声地说:“你看呐,流家那小伙子和咱女儿多配?干脆给他们定个娃娃亲算了,咱这亲家关系也好嘛。”
“你看你乱点鸳鸯谱嘛,这以后还不一定哦。”两人笑起来,很不正经地讲着笑话。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和静谧笼罩着。
颜梓诺突然睁开眼睛,在流源耳边小声地说道,流源哥哥,我喜欢你。然后她亲吻了他,侧脸宛若火烧云,烧红了一大片。
哦,流源哥哥,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一晃,直到现在,已经很多年。宛若一颗小小的种子,无时无刻不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长大了就会开花了。
情窦初开的心,最简单的生长过程。
记忆纷至沓来,那段长达十一年很单纯的时光。就这样两个孩子一天天长大了,女孩儿变得很漂亮,是学校里的校花,而另一个则变成了有风度的小伙子。
但是,友谊,所谓的互相依赖的友情以及其他,十几年抑或是几十年的感情,也总会有变质的那一天。
流源相信,他信这个,这简直是一个最好的告诫。
'03'
“你先回家吧,我还练会儿呢。”流源一边投球,一边跟颜梓诺说。好像一点儿也不在乎,只是嘴上过一遍。
“我陪你吧,一会儿你陪我逛街去吧,我要买样东西。”
“改天去不行么?我这一身臭汗的,你不嫌弃?”
“安啦,没关系啦。”颜梓诺露出一个很漂亮的微笑,漾在脸上,妖娆得像是一朵白色的曼陀罗花。毒性诱惑着流源身旁的男生,禁不住让他神魂颠倒,可是流源体内早已有抗体,这对他丝毫没有作用。
流源匆匆喝下塑料瓶里的最后一口水,然后想了想,说:“我看还是算了吧,改天陪你去吧,待会儿回家吃饭了,今天下午好像还有事儿。”
“哦。”颜梓诺失望地离开,小跑着跑出校门,揉着眼睛抹了眼角的最后一滴泪。滴在地上,如同汗水一样在阳光下蒸发。
我以后再也不会为你哭了,再也不会求你,再也不会为难你。她想。
在我的手心里,有一些脆弱如荏苒般的碎片,是那张兜兜转转了多少年的电影票根,早已同化在了手心的汗水里,倏地一晃,也终于到了最后的期限。
“喂,流源你知不知道你很过分唉?你把她弄哭了你知不知道?你就算陪她去下会怎么样啊?”身旁的男生使劲地推了他一下,然后开始质问他刚才对她说话的语气以及内容。
“她哭了关我什么事啊?我又不是她的谁,我有必要吗?”流源的嗓音开始变大,“你喜欢她你可以直说啊,我又不喜欢她我不喜欢她!要我跟你说多少遍,你喜欢她那你去追啊,跟我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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