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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朵上的琉璃歌-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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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了关系啊,两老口子差点儿被气死了!不死也疯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一天连着去了三次邻居家,邻居终于心软了,才答应陪她去银行取钱。但是要写借条,要在三个月之内还清,不然就加收一天百分之五的利息。
  ……一定丢掉了所谓的面子吧。就算夏岸的成绩再怎么增光添彩,总是有些长舌妇在家门口说那些很讽刺的话。
  母亲顿了顿,后来表情产生了极其细微的只有夏岸看得出来的变化,是得到了宽慰的放松。
  夏岸走回房间整理一会儿要去学校的书包。
  撒了一个好烂俗的谎,母亲并没有发觉。
  在学校度过的周日的夜晚,变得毫无声息的漫长。
  '06'
  是同一个时刻。
  睡觉的时候刻意摸了下没有戴金锁吊坠的脖子,空空的,好像很奇怪。刚才在家里的时候,母亲一眼就发现了不对劲,问她,你脖子上的吊坠怎么不见了?
  她支支吾吾地找借口,说收起来了,体育课跑步的时候总是摇来摇去的不方便,而且学校也开始查首饰吊坠了,说是不允许佩戴。
  母亲没再多问,洛栀遥的心底“咚咚咚”蹦得很快。
  见母亲转身,她才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平静的一个月过去了,落云市慢慢地有了秋天的感觉。上课的时候,打开的窗户经常吹进来阵阵秋风,卷起落在教室地上的小片纸屑。
  这天夜里,不知是谁睡前忘记关上了寝室的窗户,呼呼的风穿越整个寝室,把上锁的门吹得阵阵响,在门框之间有小幅度的摆动。
  “栀遥——栀遥——你在吗?你听见我在叫你了吗?”耳边有窸窣的声音,是一成不变的一样的声音环绕在耳畔,打破夜的寂静。洛栀遥开始左右翻身,把高高的上层木床摇得发出轻轻的吱吱声。
  “你快点儿回去吧,她在等你,她要见到你——”
  “栀遥——栀遥——你说话啊,喂喂,你听见了吗?——”
  ……是谁从空中扔下来打碎的玻璃,哧啦,碎成四分五裂的玻璃片,扎伤了青春曾经小心翼翼的脚掌。
  是血红的,血肉模糊的疼痛啊,曾将我包围,像是海水汹涌袭来,海水漫延过头顶。
  “快回去吧——她在那里等你啊。”
  有没有真实性?
  喧嚣降为平静。
  波澜不再漾起。
  '07'
  来落云,也许本身就是一个错误。是那个声音的指导,让我变得疯狂起来。青春的路口可以放纵,可以迷失,可是……也必须在适当的时刻回头,写下平淡的收尾音符。
  回眸,便是能够包容自己的港湾。
  ——洛栀遥
  洛栀遥发觉夏岸一天天在自己心中的位置越来越重要。重要得像是将自己吞没,不可割舍。
  有一天必将取代流源的位置。
  也能够傻傻地变得真实,告诉自己,夏岸才是所爱。是以洛栀遥的身份爱上夏岸的,和苏慕晴爱上了同一个男生。
  ——怎么办?
  当有一天和他接吻的时候心里不再有了抵触,忘记了流源的叮嘱:“和夏岸接吻不许真心”,而是全身心地投入,恋上了他发梢的薄荷香味,甚至罪恶地眷恋起了他怀抱里的温柔。
  ——怎么办?
  当有一天做梦的时候,梦见阿佛洛狄忒在洛栀遥的耳边呓语,我亲爱的少女,请你承认这个美好的事实吧:你爱上了夏岸,他是你的阿瑞斯。
  呐,真是罪恶。
  某天,教室里一个叫苏慕晴的女孩子不见了。
  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苏母接到学校的电话,高血压犯了,直接倒在了床上,唯有泪千行。
  米鑫阳逼问夏岸苏慕晴的去处,夏岸闭上眼睛,久久才说,我不知道,她没有告诉我。米鑫阳对着夏岸大吼:“你的女人你居然弄丢了!”
  “是!因为是我的女人!所以我弄丢了她我会找回来的!和你没关系!”夏岸抛下一句话转身大步离开,然后沉默,很长时间没有说话。
  夏岸的悲伤无人懂。
  他经历了太多悲伤。
  原以为在六月末准备出逃的盛夏把她找回来了,可是,还是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找不到了。
  初薏捏着手里的三封信,其中两封是给夏岸的,一封是给米鑫阳的。是苏慕晴昨天给自己的信笺,叫她帮忙转交,她的脸上满是红彤彤的羞涩。“呐,初薏最好了,帮我转一下呗。”
  谁知第二天她就没有来学校。
  初薏找到了教学楼C楼六楼的教室,崭新的金色班牌上是黑体“创新实验班”的字体。
  “苏慕晴给你的,还有一封要转交给她妈妈的。”初薏说。
  “你是谁?”夏岸激动地摇了摇女生的肩膀,“快告诉我苏慕晴去了哪里?!”
  “夏岸你别激动!”初薏摇摇头,“不知道,我也在找她。”
  说罢女生下楼走回教室。
  原来苏慕晴的离开,会让那么多人陷入灰黑色的焦急里。
  洛栀遥会有这样的能力,让一些生命中充当过客价值的人,为她的离开而费解抑或是激动,对于她,这些理由便证明了她存在的痕迹。
  并不只是那个一天到晚被姨妈“鸡蛋里挑骨头”训斥的女孩。
  并不只是那个会臆想,爱做白日梦的女孩。
  '08'
  头戴不知名粉红色野花的少女在湖的对岸,为你唱着最美的青涩歌谣。
  黄昏像是酥黄的圣水,落日躲在西边的云彩之后为你关上最沉重的门。
  哎呀呀,是哪个少女要离开?
  呼啦啦,是哪个少年在徘徊?
  '09'
  请允许那些青春里驻足过的人们,被我叫做“亲爱的你们”。
  还记得吗?
  ——某一个六月夏至的细枝末节,高大的梧桐树叶遮挡着刺眼的阳光。抬起头,用手挡住眼睛,眼光依旧透过素白手指间的缝隙撒进谁的眼睛里。
  出逃的少女奔跑过落云木槿巷里厚实的青石板路,去寻找一个叫做苏慕晴的挚友。
  她是她的另一半生命里的希望之光。在漫长犹如北极冰凉的极夜里,苏慕晴的出现就像是看到了飘过的极光,之后逐渐弥散开几个月都不会更迭的白昼。
  后来!突然!苏慕晴就不见了!
  硬生生地被谁扯住了少女栀遥皮包骨头似的手腕,吉普车撒下的烟尘随风飘散至城市的各个角落。
  ……
  往下依次顺延的日子,终于在今天终结。
  喂,你知道苏慕晴在哪么,真正存在的那个苏慕晴去哪里了吗?
  ——你不会也不知道吧。
  少女低下头,兀自悲戚。
  谁肯听我呓语。谁肯明白我的臆想。谁能听懂我在夜里呼喊的那个名字。
  初薏,你会听吗。
  流源,你明白吗。
  米鑫阳,你懂吗。
  夏岸,你们都能够理解吗?
  '10'
  当砂时计反复颠倒,从玻璃透明的表面向天空望去,我终于看见了世界最原来的样子。
  ——洛栀遥

Chapter 9 迷迭水域·悬浮
  Float on the Water
  你有没有为我泪流成海。
  你有没有看到我所指的悬浮着的白色花朵。
  在迷失的水域里漂浮着。
  那花朵,是你用透明色的眼泪灌溉的纯白花蕾。
  重叠上你的影子。
  变成你缓缓跳动的,鲜红的心脏。
  '01'
  日子越过越远,不停滚动着谁日记里的画面。
  不知从哪一天开始,苏慕晴对妈妈渐渐地有了陌生的感觉。总觉得不是心灵相通,想表达的一些东西她没有办法理解她。有时候苏慕晴想要对她发脾气,可是突然看见她眉宇间的皱纹,心里就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的难过。
  妈妈的年龄已经很大了,苏慕晴从小就没有见过爸爸真正的模样。
  她常问她是不是生她生得很晚,她点头说,是,当时被诊断为不孕不育,到落云乡下的老中医那里抓了一些土方子,后来才怀上苏慕晴的,属于高龄产妇。
  苏慕晴从未问过“爸爸在哪里”或者“他会不会回来”之类的敏感问题,她和妈妈之间从未提起过。
  在她成长的十六年里,只是安分守己地做着她自己。邻居家的小孩指着苏慕晴说,你爸爸早就死了,妈妈是个寡妇,而你是被捡来的孩子,他们偏要说妈妈就是有不孕不育,一辈子不可能生出来孩子的,你怎么可能从石头里蹦出来呢。
  不知哪家调皮的小男孩总是指着她大笑,哈哈哈哈,他笑的样子让苏慕晴觉得很恶心。
  此时,夏岸便会站在苏慕晴的面前挡着她,冲上去把男孩子推倒在地上弄得他哇哇大哭,回击那些欺负她的男孩子。
  弄堂里的妇女们通常是以谈笑风生的方式度过每天木槿巷里的傍晚。从两三个人的小群体慢慢地开始围上了五六七八个妇女,聊的都是一些琐碎且无聊的话题。
  例如,苏慕晴听见的,“夏岸和苏家那小丫头关系挺好啊,我看以后得成一对。”
  “得了得了,住嘴,你可别瞎说哦……我家岸儿以后肯定有出息,怎么能跟苏家那寡妇的女儿有什么关系。咦呃,晦气死了……”
  小时候,柔软的纯白的绵长似锦的小时光里,苏慕晴只是觉得夏岸是一个对她好的人。
  “你干吗要帮我的忙?”苏慕晴问夏岸。
  他不好意思地挠挠耳朵根:“因为我是男子汉,我要保护女孩子!”
  两人看着彼此的眼睛,突然笑得很开心。他们不懂什么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苏慕晴只知道夏岸对她好,能够保护她,就足够了。
  在接下来的成长日子里,苏慕晴总是有意无意地听到关于“她不是她妈妈亲生的”之类的话题,每次回到家,也总是在间隙里感觉到不对的氛围。
  那她到底是不是妈妈亲生的呢?别人都说她长得一点儿也不像爸爸妈妈,甚至一点点遗传的基因都没有在她身上显现。
  苏慕晴只是不敢问,害怕伤她的心。
  她知道无论结果是怎样的难以接受,她始终还是爱她的。
  '02'
  一觉醒来便是天亮。
  中考结束的前些日子,苏慕晴在瞎溜达的时候找到了一棵黄果兰树。黄果兰是一种味道很浓厚的花卉,可以摘下来别在衣服上,会使全身都有馥郁的香气。我开始摘下这些淡黄色的花蕾,用针线进行简单的制作,用篮子盛着上街去卖。
  那天她同样去得很早,清晨五点就从睡眠中很清醒地苏醒过来。
  卖了很多天的黄果兰,买的人越来越少。苏慕晴蹲在路边低下头,渐渐地产生了一些困意。
  她听到了急促的刹车声,然后抬起头,看见不远处从车上下来了一个中年男人。他问:“你是不是叫苏慕晴?”苏慕晴觉得奇怪,但那的确是她的名字。她站起来,感到眼冒金星的浑噩。“是。”她回答,然后想了想又问,“那么请问,叔叔你是谁呢?”
  “苏慕晴,我终于找到你了。”男人说,“如果按照关系来讲的话,舅舅,我是你舅舅啊。”
  “我从未见过你。”她轻声说。
  “我也是,这些年我走遍了落云的每一个角落,我找了你很多年。”那个自称是她舅舅的男人说,“你妈妈终于可以安然了。”
  苏慕晴有些听不大懂他说的话里到底有什么含义,而越来越奇怪他怎么会知道她的名字,并且还说是她的舅舅。
  “你能告诉我吗?”苏慕晴问,“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呢?”
  “可谓坎坷。”他摸了摸她的额头,理了理她的刘海,她警惕地退后了一步。“我找到木槿巷,问了巷子里住的人,他们说你可能在街上卖黄果兰,我就找啊,然后就找到了。真可惜,我找你这么多年,也没见过你,但我觉得你就是苏慕晴。”
  “我妈妈……终于可以安然了,什么意思?”苏慕晴执著于他刚才说过的话。
  “等你跟我回去,我就告诉你,我带你去见你妈妈。”他看着她的眼睛,口气像是命令,当做交换的条件,“跟我回去!”
  “你瞎说!我妈妈就在木槿巷,她是我妈妈!”苏慕晴对他叫,鼻子甚至有些酸酸的。
  “苏慕晴,我们是有血缘关系的,请你相信我。”他说,“等你跟我回寂城,我就告诉你,我答应了带你去看你的妈妈,她也找你找了很多年。”
  男人的表情陷入哀伤,终于在最后一刻打动了她。“但是,过段时间你要把我送回来,答应我的。”苏慕晴补充。
  “一定。”他说,“我现在的目的就仅仅是为了让你去看一眼你妈妈。”
  “我要不要跟妈妈说一下再见。我妈妈会着急的。”
  “她不是你妈妈!你妈妈在寂城,要我说几遍?”他急了,“不用,很快我会送你回来。”
  苏慕晴便跟他上了车,不久就离开了落云。
  ——妈妈,难道,你真的不是我的亲妈妈么?这个自称是舅舅的男人,尽然和巷子里其他多嘴的妇女说的一样啊,她不是我的亲妈妈,我妈妈在寂城?
  一路上她都没有说话,陷入漫长的沉思里。
  他买来水和面包,“到寂城,开车要两天,因为是开车所以不能坐火车,火车会快一些。”
  “噢。”苏慕晴说,然后啃起手中的面包。
  他一直在专心于开他的车,她便没有打扰他。到吃饭的时候,路过一些大的服务区,他便带她下车吃饭和洗手间。
  晚上他把车停在服务区的停车场里,她靠在后排的座位上睡着了。
  两天后,吉普车一路向北,终于抵达了海滨城市——寂城。
  寂城下着大雨,好像是台风过境的样子。灰黑色的天空像是铅色的油墨低低地浮在天空上,雨水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溅起水花的涟漪。落云的雨天,永远都是细细密密的雨点,渗透进干涸了好几天的墙角缝隙里。而寂城,则风雨大作。
  吉普车停在一个感觉高档的公寓小区门口。生活在落云的十六年里,苏慕晴从未住过这样的房子,她的记忆里永远都只有木槿巷矮矮的屋檐和门口坚硬的青石板路。
  爬上六楼,他用钥匙打开左侧的房门:“进去吧,到家了。”
  “这是你家?”她问他。
  他很小幅度地摇头:“不是,这是你妈妈的姐姐家,也就是你的姨妈家。”
  “让我到这里干吗?”
  “现住在这里。”他说,“听说你姨夫从海外归来,他们两口子去夏威夷度假了,你先住在这里。”
  “你不是说要带我去看妈妈的吗?”苏慕晴对着他大叫,“我要去看妈妈啊,你说的啊,回寂城就带我去看妈妈的,我妈妈在哪儿呢,你带我去呀!”
  他沉默了,坐在餐桌旁边,右手的手指撑住额头,许久他才缓缓地开口:“你先耐心等几天,等台风过去了天晴了,我就带你去看她。”
  “为什么要等天晴了?”她不依不饶道,“天晴不晴和去妈妈家看她有什么必要的关系么?”
  “当然有!”他说,“你先回房住着,衣服和生活用品去那个房间里翻。”
  猛地,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一样,冲进他给苏慕晴指的那个房间,叫:“洛栀遥——洛栀遥?”苏慕晴走到房间门口,看到这是一个很整齐的女生的房间,于是问他,为什么要叫“洛栀遥”这个名字。
  “她是你的妹妹。”他说。
  “妹妹!?”苏慕晴惊讶地叫起来,感觉还真是离谱,不但有人跟她说她妈妈在寂城,居然还冒出了个妹妹?
  他找遍了房子的各个角落,也没有找到那个叫做洛栀遥的女生,所谓的,她的妹妹。男人急得口气里冒火:“是的,没有人跟你说过这一切,对吧!洛栀遥,苏慕晴,你们是双胞胎!”
  “没有一样的姓氏啊。”苏慕晴说,“双胞胎,笑话,我从没听过我有个双胞胎妹妹!”她开始吵闹他,希望他送她回去,不要再编什么可笑的谎言了。“你送我回去吧,你要拐骗我我就报警!”
  “怎么跟你妈一样倔强。”他说,然后看着我,“我有必要骗你吗?我找了你那么多年,是落云的每一个角落啊。如果不帮你妈妈找到,她是不会安然的!”
  苏慕晴轻佻地笑笑:“那么,就算你是我的舅舅,那么我妈妈,她为什么不自己来找我!”
  “她如果能亲自找你,她绝对会亲自找你的!”舅舅突然站起来对我说,然后慢慢使心情平静,脸庞拉成了一张苦瓜脸。
  苏慕晴觉得她的不礼貌好像戳到了他的痛处,于是走到他身边:“舅舅,请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替我妈妈找我?”
  “因为你妈妈是我最爱的姐姐。”他说,“我很爱我的姐姐,我要帮她做到一切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可是在落云找了你许多年终于找到你的时候,我想说没有什么是我替她办不到的,哪怕是大海捞针。”
  苏慕晴突然安静了,不再顶撞他,开始渐渐相信他不是一个坏人。
  “洛栀遥去哪儿了?我妹妹?”
  他说,她可能是出去了,无论怎样,在这里等她,总会等到你们姐妹相认的一天。
  会耐心等着。
  暂且相信他,等到她妹妹出现的那一刻。
  '03'
  从那以后,苏慕晴便睡在洛栀遥的房间,鼻腔里居然闻不到她残留下的气息。有天,她在写字台底下的角落里发现了一张卷成球状的纸条,上面写着“下学期开始你不用上学了,手续我帮你办好了,休学。”纸卷上沾了很多灰尘,像是起码两年都遗落在那个角落里。
  姨妈让洛栀遥休学了?
  不知什么时候,她躺在床上,看着头顶吊灯里泛出的幽幽灯光。她坐起身,看见对面的窗户上印上了自己的影子,表情有些郁闷。然后躺倒下去,兀自想着这些日子的奇特经历,好像经历了好几年一样。
  苏慕晴忽然想起夏岸。
  她喜欢他,可是他们从来都没有过于亲昵的举动。就像她听他在她耳边说“我喜欢你”的时候,她只是对他笑笑。初三的日子很繁忙,还在休息日总是听到夏岸的妈妈说一些鄙视的话,直到后来苏慕晴不再主动去找他,也不再和他说话,甚至在木槿巷里碰面了也假装陌生人。
  夏岸会不会来找她呢?她突然有些矫情地想,自己还是喜欢他的吧。或许从小就是,但距离却让彼此之间的感觉产生美好的光点。
  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是感觉舅舅进了她的房间,关上了灯。
  睡前,她想,如同舅舅说的那样,妈妈在寂城。那么,她又长什么样呢?她为什么不肯自己来看她,一定要托舅舅在落云找她呢?
  ……
  雨停了,月华如水的夜,安静得像是没有人呼吸,苏慕晴一头扎进睡眠里。
  午夜不知什么时候刮了台风,又下了大暴雨,窗幔被高高地吹起,写字台的表面淋了一层浅浅的积水。
  “苏慕晴——苏慕晴——”苏慕晴听见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她惊醒,吓了自己一身冷汗。窗外打着破天的雷,像是一簇簇光刀撕裂午夜的暗蓝色天穹。苏慕晴关上窗,爬回床上,坐在床头蜷紧了被子。
  “请等我回来——请在寂城,等我回来——”不知从何处蔓延出的清脆的声音。
  她有些不寒而栗,害怕地把被子蒙住头顶。
  “哗啦啦。”雨的声音打在窗户上,依旧清晰。
  为什么会有人叫她的名字呢?还叫她在寂城等着,等谁回来?
  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她拼命地想让自己睡着,可是消失的倦意却找不回来了。她摸索着走到饮水机旁倒了一杯水,冰凉的液体袭进胃里泛起阵阵凉意。真是奇怪的声音,差点儿吓死自己了,她摇摇头,觉得丝丝无奈。
  一举一动居然和洛栀遥一样。
  '04'
  雨一连下了很多天,曾经浮在这个名叫“寂城”却名不副实、相反喧闹的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里深深的土黄,彻彻底底地被冲刷干净了。
  窗台上有一只跳动着的麻雀,唧唧喳喳说着没有谁听得懂的语言。
  苏慕晴好奇地看向窗外,发现大雨停了。
  她冲出房间找舅舅,看见舅舅正在阳台上抽烟,吐着白色迷离的烟圈。他在沉思,逆光下的侧脸是黑暗的颜色,被沉默的寂寥氛围衬托。
  苏慕晴倚着阳台左侧的墙壁,有些不忍破坏舅舅的安寂。舅舅在想什么呢,她想,但却不好问出口。
  还是舅舅先转头看见靠在墙壁上的苏慕晴:“哦,你在啊。”
  “雨停了。”苏慕晴说,“去么?你说过的。”很清楚地提醒着舅舅。
  “去。”舅舅回头打量苏慕晴,看着她目光里的执著,微微地摇摇头,“准备出门,现在去。”
  舅舅下楼发动了吉普车,绕过了许多马路来到一家花店,他下车问店主什么话,店主摇摇头,然后他又开车去另一家花店。起码跑了五家花店,舅舅从最后去的那家店里,捧出来一捧白玫瑰,是粉红色的纸包着的大大的一捧。
  他走回车里发动车,便将车径直开到郊区的公路上。苏慕晴望着副驾驶座上的那捧白色玫瑰,感觉异样。
  ——白色的花,好像是用来祭奠的吧。
  突然想起了一些常识,以光速穿越组织复杂的脑海。
  祭奠?!!!!!!!
  “舅舅,为什么!”苏慕晴惊讶得要叫起来,“为什么要买白玫瑰!”
  “你妈妈喜欢玫瑰。”舅舅说,“我在开车,不要跟我讲话,到你妈妈那里你总会知道的。”
  “那为什么要是白玫瑰?”苏慕晴想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之后,空气像是凝固了,陷入漫长且无尽的沉默里。
  这一次舅舅隔了很久都没有说话,他一直开着车,偶尔感觉到疲倦的时候点燃一根烟。尽管打开了窗,但浓郁的烟味还是随着开窗涌进的风飘到后座,让苏慕晴觉得很不舒服。
  他变得漫不经心,要怎么和眼前的孩子交代呢,她美丽的妈妈到底在哪里,要怎么和她交代。
  从旁边的主车道上忽然超过的一辆车开到吉普车跟前,并驾齐驱。旁边是一辆宝马,开窗的人大骂:“开这么慢!大哥,这是公路!”然后嗖地消失在了前方。
  后来好像又差点儿追尾,苏慕晴看不过去:“舅舅,我拜托你开车专心点,别拿我们俩的生命开玩笑好吗?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我妈妈到底怎么了!”
  舅舅的眉皱到了一起。他想,究竟要怎么说呢,他辛辛苦苦在落云找了这么多年,终于找到了姐姐的女儿,这下却不知怎么说出口。是他爱着的姐姐啊,他愿意一辈子为她感恩戴德,去完成她未完成的心愿。他有两个姐姐,只有二姐才是真正对自己的好的人啊。那个自私的大姐,哪一次不是把在父母面前受到的训斥全部嫁祸于他,哪一次不是以恶狠狠的眼光用断掌的手力去掐破他孩童时嫩嫩的皮肉?只有二姐肯任劳任怨,总是在父母面前说他的好,在家里一个月才能吃上屈指可数的几次肉的时候,把从菜盆里和大姐抢来的肉块放进他的碗里。中学时期,他甚至没喜欢过同龄的女孩,某天班里女生问他“为什么没有喜欢的女生”的时候,他冷冷地说了句“我喜欢我的二姐”,被那个女生笑得丢尽了面子……
  从小到大,哪一次温暖的印记里没有二姐的影子?他深深地知道大姐和二姐的关系为什么不好,只是他沉默,一直在心底默默地支持二姐。
  他很爱她,只不过他们之间有着不可剪断的血缘。
  舅舅的脑海里,慢慢地,嘎吱嘎吱地放过从小以来的记忆,是那些温暖的黑白默片。
  于是每个人心里,都有从孩童时期一直残留到现在的永恒温度。
  '05'
  离去往澳大利亚的日子越来越近。可是夏岸的心思完全游离,好几次都恍恍惚惚的。手会颤抖,身体会不自然地发哆嗦,没有人不为之感到奇怪。
  创新实验班的教室里,夏岸的手里拿着署名为洛栀遥的信笺。
  是她消失的第二天。
  夏岸: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落云。这个城市原本不属于我,我只是固执地来到这里,所以当我累积了无数负罪感的时候,我选择了离开。
  夏岸,我想问你的是,你有没有听过一种叫做臆想症的心理学疾病呢?会幻想一个和你有着相同模样的人,她会在梦里叫你的名字,而你也会亲切地呼应她?
  我想你没有也不会有吧,于是,你不会懂我的。我有臆想症,会莫名其妙,会不知所措。我没有家,我住在寂城我的姨妈家,我七岁的时候就再也没见过我妈妈了,听说她死了。我读书只读到初一结束,被姨妈强行休学,那些数理化我根本不会,因为没学过。
  我不是苏慕晴,我也不是你木槿巷里的青梅竹马,我更没有在木槿巷生活过。我在梦里听到过,有人告诉我,要来落云木槿巷找一个叫做苏慕晴的女生,她是我要找的自己。六月末,我趁着姨妈去夏威夷度假的时候逃了出来,当我站在落云的土地上的时候,当我看见那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子的时候,我想叫她,可是她却不见了,她并没有听见我在喊她的名字……她却不见了。
  于是,我三个月以来一直以苏慕晴的身份在你和妈妈的身边生活。她不是我的妈妈,但我很爱她,她给了我母爱,告诉我当一个母亲是多么的含辛茹苦。
  流源是我喜欢了很久的男生,我不知道颜梓诺是怎么样拿到了我的日记,我也没想到流源和你之间的联系……
  也许是命运的玄妙吧,上帝也是罪恶的。
  后来你吻我,其实我很习惯这种感觉,流源吻过我的次数等于我从小到大吃糖果的次数,不计其数。我的心虚,你有感觉吗?恋人的心不是相通的吗?为什么你会不起疑心呢?
  可是我不能说,虽然,我真的觉得和一个不爱的男生接吻是应该受到惩罚的。我本想在苏慕晴回来之后再在你们身边消失,可是她迟迟没有回来,我又要怎么样背信弃义地离开呢?
  你无法懂。前几天晚上我又听到了那种声音,叫我回去,一连叫了我好几次。我的臆想很准确,我见到了苏慕晴,哪怕只有一眼……我想我一定要回寂城了,写到这里,我和你一样想知道苏慕晴去了什么地方。在我的臆想里,她和我说过话,但现在我却无法用臆想获得她的消息,突然断了联系。
  另外,谢谢你这三个多月以来对我的照顾。
  我很罪恶,因为我罪恶地觉得我自作多情喜欢上了你,而你喜欢的一直是我这么长时间来最好的朋友。苏慕晴是我的全部。
  我给你的一千五百块,是我卖掉了我脖子上的金锁得来的,那是我亲生妈妈留给我的。后来我才知道,苏慕晴的脖子上也有一个同样的吊坠。我对你有深深的歉意,我在自责,我能帮上你的也仅仅只有那么多。
  但……我好像隐瞒了太多,连你也没有发觉,难道是我和苏慕晴真的一模一样吗?
  请相信这个有些荒谬的解释。
  洛栀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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