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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清-第2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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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一百二十多名帝国议员也召开会议,打算进行一些新的提案表决。当初议院刚成立的时候,参议院的元老们把它视为自己的下属部门和傀儡,知府衙门也不太看得起在这个似乎是单纯为了收税而召开的会议。不过仅仅两年后,议会就变得举足轻重,因为邓名很看重这个议会,竭力保护它的权力不被其他部门侵吞。

既然在参议院的元老们不能自己提案,只能操纵议会提案,结果就是元老们也不得不拿出一些好处来收买他们的在议会中的支持者,而且这些议员也渐渐形成了自己的联盟,不再是一开始那种纯粹的参议院傀儡。同样是因为邓名的坚持,征税必须要院会同意,而且知府衙门的开销还要向议会报告,所以刘晋戈对这个有关钱袋子的机构也越来越重视,最近更是积极与青城派展开争斗,竭力帮助军方或是其他派系的人在帝国议会里立山头、竖大旗——知府衙门和参议院青城派的互相敌视,对帝国议会的独立性提高功不可没。

从议会开门到现在,邓名对议会通过的提案一直是认可的——当然,议会每次表决前也都很小心的揣摩保国公的心思。就是上次远征江南,虽然很多议员都觉得手头紧,但一听郑成功去世了,邓名明确表示出发动远征的意愿后,大部分议员也都选择支持邓名的愿望。上次投票通过特别税的征发和出兵令后,邓名发布的文件上总是以“院会批准,提督邓名命令”作为开头语,表明他出征是得到了院会授权,也是在完成院会的意愿,就好像是以前一个大将奉朝廷之命出征一样。这当然是给足了参议院和帝国议会面子,议员们身为院会的一份子,虚荣心也得到了不小的满足。尽管有些人感觉这和邓名以前常常挂在嘴边的:“皇上南狩,事急从权”有些相似之处,只不过现在改成了“院会批准”而已——但院会能和皇上、朝廷相提并论,这也是地位提高的明证嘛。

本来有事才临时召集的帝国议会,现在也在向常设机构发展,每个成都的议员都可以在四个工作日中获得一天的开会假,而叙州的议员则干脆住到了成都来,叙州和成都都愿意为他们支付工资——刘晋戈想收买帝国议员去对付青城派,而袁象和叙州府议会需要这些人呆在成都保护叙州的利益。

帝国议员、叙州府同秀才顾英对这种生活相当满意,他本是江西人,移民四川后,没有什么商业才能的顾英本来就是一个普通的农夫。顾英也是最早一批到叙州工作的人,但依旧是农民,后来造船业大发展收入明显高于种田后,顾英就去船厂做工,打算攒点钱以后再多买点牲口去开荒。和顾英一起到叙州的同伴很多都经商发财了,但他也就是个中等偏上的富户——衣食无忧,有房有积蓄,也娶亲了,但看起来绝对没有机会大富大贵。

本来帝国议员这种事是轮不到顾英的,当初大家觉得这是个傀儡机构的时候,叙州人肯定不会大老远跑去成都开会;后来发现其中的潜力后,叙州本地的议员也都是袁象的主要合作者,不是船厂老板就是商行之主,至于帝国议员更是其中最有钱的一批。不过等这个机构改为常设后,那些老板就觉得不方便了,最后顾英被大伙儿想中——这人是最早来叙州的那批人中的一份子,知根知底大家都清楚他是个厚道人;在叙州有家产、娶妻生子对本地有感情;而且是个中上人家,所谓有恒产有恒心,就是他了!

现在顾英拿着帝国议员的俸禄,还有叙州给的一份津贴,自从来成都上任后,还不断接到叙州知府衙门和豪商的来信,向他介绍叙州的发展和他们的需求。这让顾英很有成就感,觉得自己也是个重要人物了,还肩负着为叙州桑梓谋福的责任。有时还能为国家出力,比如讨论为军队购买战舰或是向东南督抚出售漕船的时候,议会里的同僚就很看重顾英的意见,因为他以前当到过船厂的主管,还是从工人一步步爬上来的,对船只的成本、质量检验都很熟悉,是这方面的专家。

今天议会讨论的话题让顾英有点紧张,因为这次他们的提议可能会和保国公的意见相左。

事情的起因依旧是东南的文字狱,在进入四川接受教育前,读书人对顾英来说自然是高高在上,虽然不像天子那样如同在云端上一样,但也是令人只能仰视的。可等顾英也识字,开始能看报纸后,对南狩的大明天子的敬仰就不剩什么了,而本来和大明天子同样是神佛一般的大清皇帝,在顾英眼里也不过是个强盗的后代罢了。至于士人也是一样,通过报纸了解得越多,川西同秀才对他们的崇敬也就变得越低。

蒋国柱、赵国祚的提议自然不会对帝国议会隐瞒,以前顾英还是个江西农民的时候,他肯定不会生出谋夺士人家产的心思,但现在就不同了,他和不少同僚一样,都觉得这些人的死活似乎和四川关系不大。既然东南督抚肯分赃给四川人,那他们又为什么不干呢?不是说帝国就是强盗的同义词吗?那顾英身为帝国议会议员,当然要做点名符其实的决定。

很多议员都认为应该对此事持中立和彻底置身度外的态度,卖给庄家军火不是还要出军火么?而赵国祚的条件本来是白给。浙江那边也就算了,而蒋国柱一直是帝国的积极合作者,好几年没打仗军力也要比浙江强很多,帝国议会觉得如果大肆插手江南的事,好像也没有什么好处,而且如果江南和浙江一样大打出手,对帝国的长江贸易收入也会造成不良影响。

如果按照不少人的心思,这种事四川甚至应该暗中支持,帮肯给四川分赃的蒋国柱一个忙。只是邓名的态度似乎有些古怪,看上去好像不支持东南督抚的行动,这就让不少帝国议员心里打鼓,不知道是不是该反对东南督抚对士人的迫害。

今天议会里讨论的时候,不少发言的人也都对邓名的真实态度感到迷惑,如果邓名明确地表示反对,那议员们多半也不会犹豫了,就算想不通也要支持江南士林。可邓名看上去似乎也在摇摆不定,有些人发言表示邓名卖军火给士人也不一定表示他就是站在士人一边,只是本着有钱就赚的原则——听上去确实很像提督的为人。

如果邓名的行动只是取决于利益大小而不是受到其他什么道德约束的话,帝国议会觉得还是支持蒋国柱更佳,这样风险更小而且收益同样有保证。

经过一上午的讨论后,有人就提议向保国公发出一个建议,建议在此后的行动中严守中立,根本不要卖军火给江南企图抵抗的缙绅,以保证江南的和平稳定。

这样一提案很符合顾英的心思,在他接到的来信中,大部分叙州商人也都对介入东南对抗感到不安——除了军火相关的商行外,大部分老板都觉得这场战争和他们无关,反倒可能会影响他们的生意。

普通的同秀才倒是比商行的老板们更有正义感,他们通过报纸了解到一些事情的来龙去脉后,都觉得这种巧取豪夺是不对的。不过这些人最关心的还是如何保证自己不受到类似的迫害,比如帝国议会很快就高票通过了禁止在帝国境内因言罪人,在永历天子回国、大明律重新生效前,不允许因为言论来给人定个谋反罪名然后抄家杀头——这个提案同样深受商行老板的欢迎,他们不希望自己会落一个和那些东南缙绅同样的下场。

“开始对这个提案进行表决吧。”旁听的刘曜觉得发言已经很久没有新意了,就在旁听席上高声嚷起来,青城派也认为东南的事情和四川没有丝毫的关系,反正清廷迫害士人也好、不迫害也好,四川都要继续和清廷打仗。但东南的督抚是值得争取的对象,将来说不定还会是和川军共同作战的一方,至少没有必要把他们逼回清廷那边去。

参议院议长的发言得到了主持人的影响,很快两个票箱就被摆到了台子边,一个代表肯定、一个代表否定——议会不允许匿名投票,所有的代表都必须明白无误地表明自己的态度。

这时顾英已经在心里打定了主意,他将会对这个倡议投赞成票——只是一个倡议,应该对保国公没有约束力,对吧?如果保国公认为议会的见识浅薄不符合他的心意,那他就抛开议会的提案自行其是好了,顾英对此是不会有什么反感的,他和其他同僚都不认为保国公会没有独断专行的权力。

……

“老夫有话要说!”

投票过程中,大门口突然传来一声饱含怒气的大喝,顾英回过头,就看到书院的陈祭酒站在议会的大门口。

陈佐才大步向讲台走去,主持人急忙跑过去解释:“老宗师,这投票都开始了,已经不能发言了。”

但陈佐才根本没搭理他,而是径直走到了讲台前,陈佐才进来的时候,正好轮到书院的体育老师格日勒图投票,而且已经把他的那张票大半塞进了表示赞同的那只票箱里,就差松手了。陈祭酒的怒吼声让格日勒图一个哆嗦,回过头看到陈祭酒大踏步地走过来后,格日勒图急忙又把票从箱子缝里面拉出来。

“你投赞成?”

才把票拔出来,陈佐才就已经走到了格日勒图的背后,陈祭酒在票箱上扫了一眼,然后虎视眈眈地看着他的体育教授:“这提案是不是要提督停止支援东南士人?”

“哪有?”格日勒图那张圆脸上挤满了笑容:“老宗师误会了,我们只是建议保国公保持中立。”

陈佐才二话不说,举起手杖就去敲格日勒图,主持人急忙抱住他:“老宗师,您不能在这里打人!”

“老夫还不能在这里说话呢!”陈佐才大声反驳道,根据邓名的规矩,只有帝国议员、或是被咨询的官员才能在这个讲台上讲话。

这时格日勒图已经捧着他的那张票逃开,陈佐才瞪了蒙古教授一眼,没有追击而是登上了讲台。

“你们都是懦夫!”陈佐才走上台后就是一声大喝:“邓提督从来就看不起士人,所以他只卖军火却不肯挺身而出、仗义执言,老夫对此一点儿也不奇怪;而你们——”陈佐才重重地在讲台上顿了顿他的手杖,再次重申他的观点:“都是敢做不敢当的懦夫!”

“你们让我想起了吃绝户的那些愚民、愚妇——”陈佐才又是一声断喝。

对于“吃绝户”这个词,顾英有着切身的体会,他祖父有八个儿子长到成年,老人家去世的时候,八个儿子带着十几个孙子围着祖父的病床,那阵势让全村都里羡慕不已。

陈佐才在讲台上讲得声色俱厉,而顾英也被对方的言语唤起了儿时的记忆,他七叔的身体不太好,而且也只有一个儿子。在顾英这个堂弟才六岁的时候,七叔就过世了,剩下七婶子一个人含辛茹苦地带着孩子——不少人都在背后低声地议论,说七叔的孩子身体和他爹一样不好,病歪歪地大概养不活。

不知道七婶子是不是听到了这些议论,不知道是不是注意到了那些围绕着他们母子的复杂目光,反正从那时起,顾英就不记得七婶子还有过笑容,而且总是像母鸡一样地紧紧护着她的独子……

不过终归还是被大家说中了,七婶子的儿子没能活过八岁。那年顾英十一岁,他记得家里一片欢腾,父母并没有感到什么悲伤,而是觉得两年的盼望总算成真……兴高采烈的大伯早早叫来了一个人贩子,把小堂弟安葬后,大伯就把哭天喊地的七婶子交给了人贩子带走,然后带着兄弟们涌进七叔家里分东西——顾英他们家好像分到了一把铁锅,几把斧头之类的。而村里的邻居们也都跑出来看热闹,不少小孩还在边上高声喊着:“吃绝户,吃绝户!”,七婶子被外乡人带走的时候,这些孩子就高声地叫着;顾家兄弟分东西的时候,孩子们还是在这样喊着,他们的父母望向顾家兄弟的眼中,也都带着羡慕之色;等到分完了东西,把老七家的猪宰了炖肉时,村子里的邻居多半也都分了一碗,“吃绝户、吃绝户!”那时孩子们叫的更高兴了,就好像是提前过年了一样。

“愚民并不为他们兄弟家绝户而感到悲伤,反倒欢天喜地,不过他们的高兴不是没有原因的。”陈佐才在台上高声喊道:“他们一年到头吃不饱饭,因为兄弟的孤儿死了,他们吃了绝户就能让自己的孩子多一口饭,他们的孩子就有可能活下去;没有人会管这种事,因为对吃不上饭、养活不了孩子甚至要把刚出生的女儿溺死的人家来说,没有比这一口饭更重要的事情。哪个缙绅敢管吃绝户的农民、哪个官吏敢把吃绝户这事入罪,老夫就要戳他的脊梁骨——你饱汉不知饿汉饥!但尽管如此,老夫还是要说,这都是愚民!愚妇!”

“而你们这帮东西!”陈佐才举起拐杖,平端着横扫过全场:“你们不是吃不上饭啊,老夫甚至教你们认字了;而且你们还不是自己去抢,而是让别人上,自己在后面等着分东西——搁在村里,你们就是那群连踹寡妇门的胆子都没有的熊包,你们会羡慕地看着别人踢开门,把寡妇牵走卖了,然后能讨个饼子就心满意足的家伙——懦夫,都是懦夫!老夫看不起你们!”

陈佐才气得暴跳如雷,用拐杖狠狠地一指距离他不远的格日勒图:“是不是该轮到你投票了,过来!投你的票!”

前禁卫军、身材魁梧的格日勒图畏畏缩缩地走到陈祭酒面前,小心翼翼地把手中的票往“反对”的箱子里塞去。

“懦夫!你不是本来要投赞成的吗?要是你当着老夫接着投赞成,老夫还会高看你一眼!”陈佐才狠狠地拿手杖敲了格日勒图一下:“你这辈子就配教体育,你会写字也没用!”

“老宗师息怒,息怒!”连旁观席上的刘曜、杨有才都跑过来搀陈佐才了。

“这事是你们搞出来吧?”陈佐才厉声喝问道。

“就是参议院指示的!”不知什么会后刘晋戈站到了陈佐才背后,正冲着青城派掌门、副掌门横眉立目。

“冤枉啊,老宗师,要是他们通过了,我们参议院是一定要否决的!”刘曜没时间反击说刘晋戈也参与了,只能先洗白自己。

陈佐才愤愤地走了,比来的时候更加怒不可遏。

而投票仍在继续,轮到顾英了,他走到投票箱前,沉思了一下,最后把他的哪一张扔进了反对的票箱里:“我现在吃得饱饭了。”

第五十节 风气(上)

还在叙州的邓名接到了院会的提案,其中并没有什么具体的要求,只是表明了院会的态度,要求帝国政府和军队为汉人的知识份子记录历史的自由做出更多的努力。

“我们身处战争之中,”邓名并没有立刻把手下叫来宣读文件,而是看着那份提案自言自语:“如果不是在这个疯狂的时代,文字狱的对错即使是一个中学生都应该知道对错,都会不假思索地选择站在汉族知识份子一边吧,哪怕这个中学生的户口本上写的是满族。而战争扭曲了人的是非观,让人觉得这些人的家产似乎更重要,其实也扭曲了我的,如果放在我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我是不会如此态度暧昧,在这个问题上犹犹豫豫,而是会旗帜鲜明,用我全部的力量去与汉文明的敌人作战。”

邓名召集了叙州周围的军官,向他们宣布了参议院和帝国议会的提案:“院会命令,我们应该做的比现在更多。”

“比现在更多?”不少人都疑惑地问道:“这是什么意思?要我们做什么?”

“院会还不会下命令,”邓名觉得也是不敢下命令给自己,所以才给了这么一个几乎没有约束力的提案:“就我的理解,因为我们反对清廷因言罪人,所以正在进行的活动,比如向被迫害的士人提供军火和其他军事帮助,这些活动都要保留;而我们还需要提供更多的帮助,以完成院会的命令,比如协助被迫害的读书人逃离清廷控制区,在以后同清廷的交战后,主动替他们向清廷索取赔偿,等等。”

根据之前邓名下达的命令,明军是不干涉清廷地方官的司法权的,比如攻破九江后,邓名就不释放牢狱中的犯人——而根据一般争霸天下的原则,这些犯人都会被编入明军的军队。路过清军控制区的时候,明军也不会阻止清军的衙役捉拿杀人、抢劫的大盗,如果山大王却有绑票、抢亲的劣迹,明军也不会承认他们是与自己并肩作战的友军,而是听任清军围剿。

这种政策是邓名和湖广、两江总督的默契,多年来一直如此,因为邓名认为不能因为王朝争霸而去破坏这种保证地方百姓生命安全的秩序。在山东和浙江,扶清灭明军和靖难军依旧遵循传统的争霸路子,虽然有大量缙绅参与,但对土匪和罪犯也要比川军宽容的多——邓名甚至下过命令,如果有土匪趁着明军过境的机会试图攻击湖广和两江的城镇,那明军应该支援城镇的守卫者。以前多次出现过土寇看到明军过路,清军退缩到府县防守就出来大肆绑票、勒索,那时邓名就会下令明军抓捕,然后递交给清廷的府县去审问——比如朱国治在邓名下江南时丢光了安庆周围的绿营,其后很长一段时间就是明军肩负起维持地方治安的责任,逮捕了大批山贼头目移交给蒋国柱派来的官员。

以前邓名只干涉清廷对同情明军的士人的镇压,比如每次邓名下江南跑来要求起事的士人,邓名就明确要求价两江总督衙门必须要保证他们的安全,如果位于明军保护名单上的人犯下命案被追究的话,明军也会要求两江总督衙门提供确凿的证据。

不过今天邓名修改了这种政策:“如果江南或是其他什么省的清廷官员试图因言罪人,即使这个罪犯不支持我们,我们也不能坐视,应该帮助他和他的家人进入我军控制区。”邓名斟酌了一下:“不过院会并没有明确要求我们为此和蒋国柱开战,所以还是不要武力威胁了,江南大乱对帝国不一定有利,暂时我们也控制不了江南,所以我军依旧不介入。”

……

七月中旬,南京,两江总督衙门。

江南的证券交易不久前在扬州大张旗鼓地开张了,南京这座城市是万众瞩目的焦点,蒋国柱没干把证券交易所开在这里而是挪到了运河入口的位置,那里也不是林启龙或是周培公的衙门所在地。

北方的百姓或许还蒙在鼓里,但东南的缙绅和胥吏很快就纷纷得知朝廷已经默许了漕运改革,而四川的银行也开始努力推销发行他们的漕运债券来分摊风险、筹集资金。将来如果运作顺利的话,四川的银行还有在武昌、九江、扬州和杭州几大交易所里出售更多债券和股票的打算。

“朝廷已经下令给浙江,让赵国祚立刻给明史案结案。”一个幕僚向蒋国柱报告道,这次朝廷彻底推翻了之前的结论,皇上和太皇太后下达了圣旨、懿旨,宣布大清尊重中国和儒家传统,对之前历朝因言罪人的行为深恶痛疾;这次明史案的爆发也是朝廷受到了小人的蒙蔽(比如吴之荣),误以为这是一桩谋反串联。

现在既然查明这只是庄允城在书写历史,而不是进行谋逆串联,那朝廷自然收回成命,至于书中那些有争议的用词和称呼,以及年号不奉本朝正朔的问题,太皇太后表示这她根本就是一笑置之——清廷气量宏大,根本没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

虽然庄允城等人在遇到冤屈时手段过激,没有向圣明的天子和朝廷解释而是武力反抗,但考虑到朝廷有错在前,太皇太后也代幼年的皇上表示:“天下有罪,罪在朕躬”,庄允城的罪行一律赦免。

虽然朝廷为了面子没有明说,但蒋国柱听说还有一个招安问题——虽然北京赦免了庄允城,但对方肯不肯接受赦免,是不是会老实地交出府县还是问题。在四川人的斡旋下,赵国祚同意暂停湖州、嘉兴两府的科举,让庄允城和他的同盟把持这两府的官职,等到什么时候庄允城等人觉得放心了,同意交出被他们窃取的府县衙门了,那湖州和嘉兴的科举才可以回复,这两府的士人也才能出去做官;除此以外,庄允城他们还要保证缴纳应付的朝廷正税,取消靖难军的称号改编为绿营,杭州给靖难军十个营四千兵马的编制,庄允城集团可以从应缴纳的税款中截留相符的军饷,将来恢复科举后这些军队也可以被保留为两府的官兵。

“这是四川领事的公函。”幕僚又拿出另外一份文书来,这是四川派驻南京的办事处送来的,上面明确表示四川不会参与到清廷策划的文字狱中,而且还会努力帮助被陷害的人逃离。

“只是逃离江南吗?”蒋国柱问了一声,脸上神色不变,文字狱这件事几起几落,一开始让蒋国柱也显得很担心,暂停过进度。但现在两江总督重现变得宠辱不惊起来,又开始罗织罪名,显然是准备大干一场。

“是的。”

“唔。”蒋国柱点点头,甚至没有把四川领事的公文仔仔细细地看上几遍。

“朝廷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明史案是因言罪人了,但其他的是不是还不好说,而明史案之所以变成因言罪人了,也是因为庄允城势大难制了。现在朝廷要集中力量对付邓名,对东南也有所提防,朝廷虽然不想丢面子,但也绝不会投入巨额的人力物力在东南。”蒋国柱在心里琢磨着眼前的局势,反正只要浙江能够把漕运给北京送到,北京暂时机会继续对浙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漕运那局面就没有继续恶化,对付邓名到处都需要用钱,北京肯定也是能省则省,只要灭了邓名或是完成议和,那在集中力量收拾浙江的麻烦(或只是庄允城、或是还需要加上杭州)恢复朝廷威信也不是迟。

而江南这边的哭庙案和奏销案,北京可还没有定性是不是因言罪人,蒋国柱已经彻底想明白了,只要这两案的涉案人没本事闹得和于七、庄允城那么大,那这就不是因言罪人而是罪有应得。而是不能能够闹得和庄允城、于七那么大,明显问题的关键还是在……

“不是邓名。”蒋国柱想也不想地否认了幕僚的猜测:“赵国祚就是这里搞错了,他以为最关键的人是邓提督,所以一直想收买邓名就够了;而本官一开始犯的错完全一样,幸好赵国祚的前车之鉴,让本官没有一错到底。”

“真正的麻烦还是这些缙绅本人,如果他们肯团结起来对抗本官,邓提督怎么都会卖给他们军火,又能赚钱,又能牵制本官,还能削弱朝廷的威信,他何乐而不为?光给他银子有什么用?他卖大炮、步枪不是一样有银子嘛。”蒋国柱扫视了幕僚们一眼,对他们说出了自己苦思所得:“但如果这些缙绅不团结起来抵抗,那邓提督也不会派兵替他们出头。”蒋国柱发现,在这个问题上成都和北京的态度实际是完全一样:如果缙绅闹大北京就招安,成都就支援;如果缙绅束手就擒的话,北京就要江南将其定罪,部分抄查的家产上缴朝廷,而成都回来推销债券。

“所以奏销案的人员名单,应该用新的办法来定。”蒋国柱以前制定名单的原则是:有钱、对朝廷不敬、有过逃税行为(对大明);而蒋国柱拿出来的新原则是:没买邓名的枪,没有反抗欲望。

“凡是和四川有联系的缙绅,一律不列入名单,本官可以给他们亲口保证,但他们也需要回报本官的好意,不去串联,不转卖四川的步枪给更多的人——”蒋国柱对幕僚口述战略:“而那些和四川没有联系的人,守财奴,胆小怕事的,都是此案的罪犯。”

第五十节 风气(下)

金圣叹是哭庙案的主角,这位才子因为名头响亮,所以邓名打算给他特别优惠,给他一笔秘密贷款帮助他购买军火抵抗——贷款是邓名为金圣叹担保的,而保持秘密性是邓名为了不给自己造成太大的负担。不过金圣叹却谢绝了邓名的好意,当安乐思返回吴县时,金圣叹明确表示他不会诉诸武力。

“步枪的威力非常可观,足以保护金先生和你们的朋友。”安乐思等军火商给邓名的报告里,就称金圣叹为哭庙案众多当事人中最勇敢的,也是众人的领袖,所以只要金圣叹愿意振臂一户,吴县周围的缙绅一定会群起响应。

“这并非我所愿。”金圣叹摇头道:“我不能让本地父老因为我的一念之私而遭遇兵灾,我也不愿意为了自己活命就打死衙役,何况安老板不是向我保证过,保国公会设法救我们出去四川吗?”

“保国公确实这样保证过,但事情不一定能够办妥啊。”安乐思更希望金圣叹能够领到吴县缙绅和蒋国柱打起来,这对他的军火生意会有益处,而且根据安乐思现在的理解,邓名似乎也希望和东南督抚作对的人越多越好。

“那也是我一人性命不保罢了,要是我为了自己活命就去杀伤无辜,我又算什么呢?”金圣叹在这个问题上非常坚决,明确表示他绝不会参与任何抵抗官府的运动,更不会去领导它。

“如果金先生不肯做这件事,那也许您的朋友也会被诬陷入狱,最后死在狱中或是被处死,我可不敢保证保国公一定能够把你们都救出去。”安乐思进行了最后一次尝试,他也听过说金圣叹对清廷对清廷始终心存幻想,当初顺治曾称赞过金圣叹的才学,听说此事后金圣叹还因为被满清皇帝赏识而生出感激之情。

“那也不会比引起战火死的人更多吧?”金圣叹反问道:“不过其他人要和官府对打,我也不会拦着他们。”

安乐思轻轻叹了口气,虽然他认为在有了浙江庄允城的前例后,只要吴县缙绅表现得足够团结就能让两江总督衙门谨慎从事,但这同样是他的猜测,并不能给百分之百的保证。而且金圣叹信佛,和很多僧侣论经说法,对战争和暴力有一种严重的排斥心理。

“既然如此,我当然也不能强求金先生,不过你们不反抗的话,我敢断定哭庙案必定被翻案,你们都会被抄家流放。你们赶快把行走不便的幼儿托付给亲朋照顾把,然后收拾细软上路去四川,省得被锁拿下狱,遭受酷刑后再走。”安乐思说着就掏出了另外一封信,这是朱之瑜托人送到江南的,如果金圣叹他们决心抵抗的话,朱之瑜交代过就不用把这封信拿出来了:“舜水先生打算在叙州开办一座书院,保国公和叙州官府已经答应全额提供书院所需的费用,这是舜水先生给您的信,他希望您肯去叙州做书院的教授,最好立刻动身。”

而且只要金圣叹肯老老实实地离开江南,蒋国柱都愿意提供一些方便,最好金圣叹能把其他起到领导作用的朋友也都带走,这样吴县的缙绅、士人就是一片散沙了,蒋国柱就可以放心大胆地罗织罪名——反正金圣叹也没有多少钱,放他一个人没什么大不了的;再说这样还给了四川一个面子,金圣叹是蒋国柱翻案后势必要捉拿的祸首,要是他倔脾气上来了说什么也不走,而四川还一定要保他的话,搞不好江南和四川又会发生冲突。

“我没有教过书。”金圣叹有些不知所措。

“舜水先生知道,他说没有人天生就会教书,就像他以前也没有办过书院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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