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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清-第1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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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地头蛇的价格依旧高出川盐一倍。
“那你为何不提价?”邓名好奇地问道。
“我曾想过,但才一露口风,武昌的几位老板就面露难色,以我之见,他们买卖淮盐虽然挣得少,当是放心,和我们买卖除了给提督面子,也是觉得利很大,若是川盐和淮盐一样的价,他们宁可去挣淮盐的安心钱。”
“分析的很好。”邓名点点头:“你定价两分,所以还有后面的生意。”
“以前河运畅通的时候,每日运到武昌的淮盐大约有五万斤之数,现在数量大减,所以价格上涨。但等到南京那边的新船造出来,淮盐供应就会恢复,到时候若是我们还卖两分银武昌的掌柜未必愿意,若是减价盐行挣得就会少很多……”
叶天明语速并不快,但中途没有任何停顿和停歇,邓名感觉他应该是想了这些事很久。
“而且淮盐每天能卖出去五万斤,每天五万斤啊!”说到这个数字后,叶天明情绪也有些激动起来:“等淮盐回来了,我们川盐还能从中分到多少呢?”
“那你打算怎么办呢?”邓名静静地看着叶天明,就在几天前,这个家伙还能吃鸡撑个半死,过去二十年中见到的所有银子加起来恐怕也没有十两。但邓名听他说起五万斤食盐这个数字的时候,双眼中却明显地露出怒火和对竞争对手恨意,好像一日不驱逐对手、不独占这每日至少一千两的生意,他晚上就再也没法睡踏实一般。
第十九节 帝国
“肯定得多雇人,而且要把卤具、灶具都换成铁的。”在叶天明看来,第一重要的事情当然是扩大生产,现在成都只有十余万人,每年需要的食盐数量只有百万斤的规模,就是出口一些给建昌,所需的产能也非常有限。但如果想满足武昌这里对食盐的需要,无疑需要雇佣大量的工人,需要更多、更好用的工具。
这次明军带来的三百万斤盐都是都府利用解散的军队的人力加班加点生产出来的,邓名再次召集军队把很多临时的盐工都征召入军队。即使都府的盐商想扩大生产,一时间也未必能有这么的人力可雇佣,想提高产量势必要改善工具。
“我打算从武昌这里买一些铁器。”叶天明随口说道。
“可以,但是若是从武昌这里买铁器,我要从中抽税,至少一半,如果数量大还要提高抽税比例,如果你们只是买生铁,送回去委托都府的冶铁商行帮你们制造,我抽税比例不会超过百分之十……嗯,这次我不抽税都可以,还可以给你们免费运输。”邓名马上答道,并进一步解释道:“这是为了保护都府的铁器商行,不然你们都从武昌买他们怎么办?”
“可,”叶天明据理力争:“都府的冶铁商行同样缺乏人手,而且他们很难一下子造出这么大批的铁器。”
“所以我只抽一半的税,这笔钱会用来扶持都府的铁行,若是你们一点买卖都不留给都府的铁行,我就要抽更高的税,以保证都府的铁行不会倒闭。”邓名用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答道:“铁行和你们盐行一样,都是退役军人开办的,雇佣的伙计也有很多都是同举人,我当然不会厚此薄彼。不过我不会干涉你们从武昌购买工具,我乐于见到你们赚钱,你们自己权衡,或者缴税帮助都府的铁行,或者把活交给他们办,两者都可以。”
叶天明琢磨了一会儿,没有立刻下决定,而是说道:“提督,这件事我需要计算一下,也需要和都府的同行知会一声。”
“没问题,如果你有信想送回都府,我会为你安排快船和使者。”邓名本来也没有立刻逼盐商做出决定的意思:“还有什么要求吗?”
邓名的问题让叶天明沉默了一会儿,虽然他在返回军营前屡次下定决心,但当他真要把这个要求吐出口时,还是感到很为难,因为叶天明也知道这个要求很过份。
“提督能不能……能不能……”不过叶天明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张开口,大着胆子说道:“能不能带着船队在江西转上一圈。”
邓名脸上并没有显出惊奇的表情,而是平静地问道:“为什么你希望我去下游转一圈?”
“因为……”叶天明把牙一咬:“淮盐销来武昌,借重的就是长江航运,只要航运断绝,别说一天五万斤,就是五斤也别想运到这里。”
“而只要淮盐运不来,武昌这里的人就不会想着压低川盐的价格,若是长期不能运来足够的盐,他们就会越来越依赖川盐,叶老板打的好算盘啊。”邓名轻叹了一声,叶天明的要求并没有太出乎他的意料,刚才看到叶天明那副吞吞吐吐的样子时,邓名就隐约猜到对方希望影响他的军事战略。
随着把要求说出口,叶天明所有辛苦聚集起来的勇气都消失得无影无踪,现在他只剩下羞愧,为自己轻佻、狂妄的要求而感到悔恨。
“我们这次的军事计划就是到武昌为止,只要能迫使武昌收下我们带来的盐,并不完全禁止我们的川盐进入武昌,我们就满足了,出兵前我也是这么和全军宣布的。”邓名又像是和叶天明解释,又像是自言自语。邓名对商人的支持远远超出这个时代的习惯,他也知道总有一天商人集团会试图影响他的政治、军事决策,但邓名绝没有想到这一天居然会来的这么快,稚嫩的成都盐商集团现在就是才出娘胎的婴儿,居然连眼还没有睁开,就有向封建制度下的同行露出牙齿的意图了:“如果我下令向江西进军,那就会让战事扩大,兵凶战危,将士们可能会遇到危险,也可能会遭到损失,而这一切都不是为了攻城略地,为了帮助同盟,而是单纯为了都府盐行能够谋取更多的利润。”
“小人知错了。”听到这里,叶天明已经惭愧得汗流浃背,他甚至忘记了维持朝廷功名的尊严,连自称都换成了原先的那种。
邓名又看了叶天明两眼,他有一种感觉,这似乎是帝王专制向帝国主义国家转变的第一步。在封建帝王国家里,最重要的是一姓一户的利益,就好比他前世的鸦片战争,只要对外妥协能保住爱新觉罗家族的利益,那牺牲国内的利益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甚至是天经地义的。而帝国主义则更倾向于按照国家内外来决定取舍,只要对国内有利,那么外国人为此要付出多大的牺牲都无所谓。
因此叶天明的要求无疑在侵犯邓名的封建权利,他提出的要求虽小,但本质上却是在要求属于邓名的私人军队为他的利益而服务。
“如果军队按照他的要求而行动,那就更像是帝国军队而不是天兵了吧。”叶天明并不知道邓名现在正浮想联翩:“帝国主义臭名昭著,在我前世如过街老鼠一般,最典型的代表就是大英帝国了,为了英国人的口袋里能多一块钱,英帝国主义是不在乎世界人民会蒙受多少苦难的。”
其他帝国主义者也差不多,比如在邓名前世的一九二九年,苏联拒绝归还沙皇俄国从中国抢走并且已经到期的中东路铁路极其附属权益,为此苏联向中国发动侵略战争,在中国境内奸淫掳掠,杀害中国军人近万,迫使中国政府同意继续割让铁路及其附属权利,最后将其出售给日本关东军。
而在苏联发动侵略战争后,中国国内部分人立即策划在全国进行暴动和罢工,以达到支援红军和武装保卫苏联的目的。这种把世界人民的利益置于国家和民族之上的思路,就是享誉全球的国际主义,受到全世界人民的无限敬仰。
“领先时代一步是天才,领先两步是疯子。”邓名在心里默默想着,他并不相信这句话,不过偶尔也会用来当作说服自己的理由:“国际主义超越这个时代太多了,还是先凑活着用帝国主义吧。”
“召集全部军官开会。”邓名叫来一个卫兵,对他下达了命令,然后转身对叶天明说道:“这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我必须与全部的军官商议此事。”
叶天明又是羞愧又是感激,他并不知道为什么邓名为什么不能一言而决,在当前的情绪下,叶天明并没有仔细思考的能力。
“如果由我做出这个决定的话,那军队依然我私人之兵,是军阀的军队,如果有一天我被黄袍加身,他们就会从军阀的军队变成天子之兵、皇帝之兵,而不是帝国军队。”在等待军官集合的空闲里,邓名仍在思考这个严肃的哲学问题,他身边并没有其他的穿越者可以探讨,所有的定义都是他自己的理解:“就是不知道这些军官有没有帝国军官的觉悟呢?我猜多半没有,他们多半还是把自己看成军阀的下属。”
很快所有少尉以上的明军军官就聚集在邓名的讲台前,邓名朗声开始发言:“诸君想必都知道,我们这次来武昌是为了售出我们手中的三百万斤食盐,这些食盐都是我们在这两个月在都府造出来的,跟着我们来武昌的士兵中,十个里有七、八个曾经烧过盐,他们还等着这些盐卖出后好拿到分红。”
接着邓名就大声宣布,这次销售食盐的任务已经圆满完成,顿时台下响起一片欢呼声。
“现在有一个新的问题,那就是我们是按照原几乎返回都府,然后展开对重庆的围攻呢?还是采取更进一步的行动。”邓名仔细地向军官们叙述了叶天明探听来的食盐行情,在场的军官都和叶天明差不多,一辈子也没见过十两银子,也想像不出五十两的元宝会是多么大的一块,所以听到武昌的盐业能够给四川盐业带来每日一千两银子的进账时,不少军官都露出匪夷所思的申请。在最初的震惊过后,不少军官的呼吸都变得沉重了。
“但想要让盐行拿到这每天一千两的银子,就需要军队继续切断长江下游航运,请诸君注意这点,是都府的盐行而不是我们军队拿到这么一大笔银子。不过若是盐行确实能拿到这笔银子的话,他们就会有能力在都府雇佣数千个短工,让这些工人和他们的家庭过上更好的日子,这些工人可能是你,也可能是你们的亲属朋友。而盐行的发展会让他们购买更多的工具,就会让都府的铁行、矿行雇佣更多的人手,提高工钱。”
邓名尽力地说明了一番前景,最后问道:“但这需要军队冒生命的危险,如果我们按计划回师,这次的战争就结束了;如果我们向江西进军,就会爆发新的战斗。”邓名环顾着在场的军官们,问道:“你们认为我军应该如何行动,是就此班师,还是发动新的攻势?”
底下的军官对邓名的问题都感到很惊讶,一时间根本没有人能够回答他的问题,过了很久周开荒才带着迷惑之色举起手。
“周少校请说。”邓名立刻指了一下举手的心腹。
“提督说怎么办,我们就怎么办好了。”周开荒站起来后大声说道:“我是个粗人,只知道唯提督之命是从。”
周开荒的话道出了很多人的心声,顿时大批的人都纷纷响应,表示坚决服从邓名的决定,很显然,他们和叶天明一样,认为这军队是邓名的私人工具,他们需要做的就是服从而已。
“果然还是皇帝的军官而非帝国军官啊。”邓名在心里叹了口气,他并不打算在军队实行表决制度,也认为服从是军人的天职,他只是希望军官们能够对战争有自己的看法罢了。
“我现在就是拿不定主意,因为权衡不好利弊,而且我在出兵前已经和将士们说好卖出盐就班师。正因为我迟疑不决,所以我才把诸君请来,希望你们各抒己见。”邓名知道观念不可能一下子扭转,但可以加以诱导,同时他也很想知道这些军官会如何取舍。
邓名宣布自由讨论后,台下的年轻军官们立刻大声交流起来,不久之前他们还都是浙江的义勇军,有一些人也知道商业的利润。不过对大多数人来说,这次出兵的目的让他们感到有些不解和迷茫。以前在张煌言手下时,无论军队多么缺乏训练和组织,每一个人心里都很清楚他们的目的是为了驱逐鞑虏,夺还汉家江山。而他们浙军的每一次行动都紧密围绕这个目的,是为了从清军手中把土地和政权夺回来。
到了成都之后,邓名给明军更好的训练,更精良的装备,但是邓名的军事目的则远比张煌言要复杂的多,这让很多军官都感到非常的迷惑。就好像这次邓名出兵武昌,就并不是以夺取土地或是歼灭清军军队为目的,而是为了销售他的食盐。
如果仅仅如此,这些军官还能勉强理解为:这是为了改善官兵和成都百姓的生活,为了获得珍贵的物资来进一步提高明军的力量,最终还是为了邓名的大业。但如果仅仅为了满足叶天明垄断盐业贸易而出兵下游的话,那这场战斗对邓名来说到底意义何在呢?无论邓名如何解释,军官们都感到邓名能够从中获得的好处实在拐了太多到弯了,而且军队看起来似乎是在为商人的利益而服务,其次还有百姓的利益,相比之下邓名的利益就显得太少了——这就是封建军队向帝国军队转型时必要出现的思想混乱吧。
“这应该也是一种启蒙吧,真正的帝国军队应该为帝国利益而不是皇帝的利益而行动,”看着台下人热烈讨论的时候,邓名在心里琢磨着这个决定的利弊:“帝国军队无疑比天子之兵更有战斗力,更有为国家而战的欲望,但对皇帝、军阀来说,这很能是一条通向断头台、绞刑架的道路,因为不会有一个封建专制的皇帝因为犯下叛国罪而被判决死刑的,但帝国主义国家就完全不同了,军队真正效忠的是帝国的利益而不是一家一姓。不过我没有什么可担忧的,现在我也就是一个军阀而已,满清十分天下有其九。再说,就算我最后击败了满清,要皇帝担忧犯下叛国罪也得要很多代人以后了吧?”
……
叶天明并非军官,无权参加明军的军官会议,所以只能在营帐外等待消息。
过了足有一个多时辰,邓名才缓缓走出营帐,见状叶天明立刻迎接了上去,满怀着期待问道:“提督,将士们都怎么说?”
邓名手中拿着一份信,他把这份信向叶天明挥舞了一下,然后交给身后一个打扮得十分利落的卫兵,对后者吩咐道:“立刻出发吧。”
“遵命,提督。”那个卫兵向邓名行了一个军礼,大步走向帐外。
“这是我派去舟山的使者,他会和另外两个人带着我刚才给他的那封信去见张尚书。”现在邓名已经从湖广这里得知,达素在把张煌言和马逢知赶出大陆后,已经带着主力前去了福建,汇合耿继茂的福建水师窥视厦门。所以眼下江南又变得空虚,只有蒋国柱、梁化凤他们刚重建的绿营。被两江总督衙门依为长城的江西、苏松水师之前也因为邓名和李来亨的偷袭而全军覆灭,虽然蒋国柱努力重建,但时间只有短短六个月,实力可想而知远不如前。
“他们去舟山?”叶天明轻轻重复了一遍,激励忍耐着心中的激动,等着邓名的下文。
“在信中,我问张尚书有没有兴趣和我列舟长江之上,向南京的虏丑展示我军的兵威。”邓名微微一笑,今天在场的明军军官绝大多数都支持继续进军。不过仅靠邓名手边的这点人马,他觉得威慑效果恐怕有限,而且风险也有些过大:“不过若是见到张尚书,我们可不能说我们的目的仅仅是为了切断长江航运。要是张尚书发现我们的真实目的,那他恐怕会大为光火。”
“提督的意思就是说,您同意为了都府的盐行而发动一场攻势了?”虽然事实摆在眼前,但叶天明还是感到如在梦中一般。
“国民的意愿,就是帝国军队的使命。”邓名微笑着说道,看到面前这个商人脸上的疑惑的表情时,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不错,我的意思就是,我们将向江西进军,向南京进军,向扬州进军!”
第二十节 合伙
继续向下游的进攻需要一些准备工作,邓名不可能立刻出发,因此他建议叶天明先一步返回成都:“食盐已经都说好卖给武昌了,叶老板跟着我们去下游也没有什么好做的,不如就此返回吧,都府那边还需要叶老板去督促一下,想满足武昌这里每天五万斤的要求可不容易。”
“提督说的是,我这就返回都府,至于那些银子,我想我可以代表都府五大盐行做主,都卖给提督好了。”经过一番仔细计算,叶天明觉得还是从成都购买工具更合算,这些金银对邓名来说非常有用,但在金银不能流通的成都作用就要小很多了。
“价格怎么算?”
“一两银子一百元,怎么样?”叶天明并不打算和邓名讨价还价,如果邓名想继续压低价格,叶天明也不会拒绝。
“好。”邓名高兴地答应了,他写了一个纸条给叶天明,告诉刘晋戈去筹措八百万元支付给叶天明和其他几个盐行。拿走了盐商们的四万两白银后,邓名仍不忘提醒叶天明:“这些钱可还没有扣税哪,等年底的时候都府的税官会收缴四百万的税,你们可千万要记得。”
和叶天明一起返回的还会有一些明军水兵,他们会把那些已经卸空食盐的货船带回成都,与他们一起返回的还会有两千水兵,以保证重庆的水师不会头脑发涨出来找麻烦。
“我支持盐行、愿意为你们的利益去封锁下游并不是为了你们自己。”在给叶天明送行时,邓名郑重地说道,他希望趁着叶天明还没有形成自己的哲学观、世界观之前,尽可能地施加一些影响:“你对我说过,你们赚钱就能让更多的都府百姓多挣钱,你们会提高工资。我相信你说的话,等我返回都府后,我也要亲眼看看你们的账本,我希望叶老板能信守诺言,分出一部分利润给其他的都府百姓。”
“提督放心,我几个月前还是一个辅兵,都府有好几千我苦哈哈的老弟兄,我一定不会吃独食的。”叶天明拍着胸脯保证道,这些日子里邓名一直给他灌输双赢和回报社会思想。
叶天明和部分明军启程返航后,邓名仍在思考该如何建设他的根据地,从小到大,邓名只学习过一种哲学体系,与这种哲学不同的思想他只能通过网络了解到一鳞半爪。如果邓名相信那种他比较完整学习过的哲学体系的话,他就不会想现在这样彷徨。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这似乎是这个哲学体系的理论基石吧。”即使是邓名学过的那套哲学,他也不敢说理解的都对,只能独自琢磨。
邓名一直认为事实胜于雄辩,他曾经亲眼见过信奉这套哲学的国家拒不遵守这套哲学断言的社会规律:其中的两个大国,一个曾是世界第二工业强国,另一个是世界第一钢铁生产大国,但其他国家在航海时代能够实行的上层建筑,两大强国在卫星上天的太空时代也因为国情问题实现不了——事实证明,“国情决定上层建筑”,“国情决定生产关系”都要比哲学创始人的那套理论靠谱得多。
邓名记得有句话很好地形容了胜利的不容置疑性:“我们的最终胜利,就连敌人也毫不怀疑。”搁在这套哲学理论上,那就是“这套哲学理论的论断,就连它的虔信者也没当真。”若是创始人泉下有知,那真是情何以堪啊。既然虔信者都能大拆、特拆创始人的台,那邓名只能认为实际操作中有无法逾越的难关,因此他实在不敢用这套哲学做指导理论。
不过十几年教育的威力非同小可,邓名目送叶天明离开后曾一度忐忑不安,担心自己会害了成都的百姓:“我应该是把资本主义放出来了吧?据说它一诞生每个毛孔就都充满了鲜血和其他脏东西,撕下了封建制度下人与人温情脉脉的面纱。”
“无论是孙可望的军屯、还是满洲的八旗包衣,产出的粮食都是用辅兵或汉人的鲜血浇灌出来的。我就是把资本主义这野兽放出来,都府的百姓还能比这过得更惨么?”可邓名仔细一琢磨,认为在中国应该不必担心这个,看过辅兵和百姓受尽欺压、毫无尊严和生命保障的生活后,邓名觉得很难想象有比现在更糟糕、更血淋淋的日子了;邓名估计在欧洲的封建制度下,西方底层百姓会有着比较幸福美好的人生,所以才让创始人痛心疾首地说出那番话来:“这大概是国情不同,我没有去过欧洲,不知道现在欧洲的贵族是不是爱民如子,不知道西方的佃户是不是能有鱼有肉吃着,不用担心被侮辱、欺压,但起码过得会比中国百姓好不少。马老先生受到全世界劳动人民的衷心爱戴、人格伟大,总不会是个信口开河的大忽悠吧?”
尽管邓名想像不出比封建社会更糟糕的生活是什么样子,不过他还是打算尽量避免这种风险,在叶天明走后,邓名又几次召集军官会议。在几次会议上邓名都提出同样的问题,那就是如何保证都府能够从盐行的盈利中受益:“要求盐行把全部的利润都交出来并不合理,他们承担风险,负责管理、实施食盐生产;不过显然他们从都府政权的支持中受益匪浅,官兵为他们的货物提供保护,帮助他们打击竞争对手,而官兵是由都府百姓组成的,所以如果盐行独吞全部利润显然不合理。”
正如邓名之前见到的那样,整体上来说川军依旧是一支封建军队,上次敢于集体参与对战略的讨论也是因为邓名的授权。当邓名刚刚提出这种全社会共享利益的理论时,很多军官都感到有些不适应,不过他们也说不出那里感到别扭。
不过并不是每个军官都对哲学理论一无所知,任堂很快就找到邓名发言中的漏洞,总结了一套说辞来反驳邓名:大意仍是军队属于邓名所有,而那些盐行也是一样,邓名会因为盐行的贡献而给予赏赐——这就是他们所获得的利润;而军队从邓名手中领取军饷和功勋,和盐行的生意并不直接发生关联;至于都府的百姓,邓名愿意给予赏赐那是邓名仁德,如果邓名不给也没有丝毫说不过去之处。
任堂的观点和理论完全符合封建社会的道德,邓名本来是非常难以反驳的,幸运的是邓名不是当今天子而只是文安之任命的四川提督——如果邓名拥有皇帝或监国身份,所有的军官就会毫不犹豫地接受任堂那套——但眼下的情况导致明军有一些思想混乱,给邓名进行渗透的机会。
邓名坚称成都政权、四川明军、盐商、百姓都是永历皇帝所有,既然任堂无法反驳这一论点,那么邓名自然就没有居中赏罚予夺的合法性。邓名不拥有这个权利,四川明军处于感情问题又不愿意把这个权利交给永历皇帝,有人就开始接受邓名提出的那个模糊的成都(国家)概念。
就这样,利用天子弃国威信大减这个机会,还有事实上的军阀自立这个事实,邓名使出九牛二虎之力,勉强在军队原本坚固无比的思想堡垒上撬出一道细细的缝隙,渗透了一些否认“朕即国家”的思想进去。
在晃动了一下这个根深蒂固的观念后,邓名总算在全军掀起了几次如何合理分配战争红利的大讨论,官兵也没有再众口一词地表示“听提督安排”,而是开始尝试思考这个问题,与同伴分享自己的想法。
反馈上来的分配方案千奇百怪,之前军人完全不需要去思考利益分配这个问题,他们在初次接触到这个问题时自然显得十分幼稚,各种异想天开的方案纷纷出笼。不过邓名本来也不指望他们能拿出什么高明的解决方案,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人,就算不明所以,至少也会听说过所得税、累进税制、社会保险这些名词。
邓名要的就是这些军人开始思考社会财富分配,只要他们不再把君王拥有一切、分配一切视为理所应当就好,这样的军人就会距离标准的天子之兵越来越远,距离帝国军人越来越近。
在明军进行着继续前进的准备时,邓名再次约见了周培公,后者现在已经是武昌众多利益集团的代表。当从邓名口中得知明军准备越过武昌,向江西方向前进后,周培公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吃惊,而是默默地沉思起来。
“提督是不是为了切断长江航运,阻止淮盐进入武昌呢?”思考了一会儿后,周培公直截了当地问道。
“正是。”见周培公判断如此迅速、准确,邓名反倒是非常惊讶。
早在邓名决定向下游进军前,周培公就猜测邓名的最终目的是淮盐,那时叶天明甚至还没有进入武昌城。既然周培公早就有这样的猜测,那他自然早就想到邓名会切断长江航运,所以对邓名的通报有着充足的心理准备。
“如果提督只是想单纯阻挡淮盐进入武昌的话,我觉得提督最好设卡检查,不要殃及池鱼。”现在某种程度上,周培公和邓名有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因此周培公早就替邓名考虑过最佳对策:“除了盐以外,武昌还要从下游购入大量货物,比如江西的瓷器就是大宗的买卖,还有江南的棉花和丝绸,都关系到武昌很多商家、店铺的生计。提督行军虽然秋毫不犯,但每次隔绝长江的时候都会让这些商家、店铺叫苦不迭,而他们背后往往也都有缙绅背景的。”
邓名认真地听着,不说一句话以免打断了周培公的思路。
“我猜提督目前只是想安安稳稳地卖盐,不想多树敌人,现在总督大人身边几乎没有人主张和提督对抗,这就是因为提督没有伤害到任何人的利益。既然没人觉得能击败提督获得战功,又没有受损,自然不会主张对提督不利。但如果长江航运断绝,江西的瓷器、江南的丝绸价格节节攀高,大批商店关门,就会有很多缙绅对提督不满,他们就会给总督大人新的压力,要他重建水师保证长江航运。如果总督大人无法满足他们,总有一天他们会不顾一切地去向朝廷提出要求,那样不但对总督是麻烦,对提督、对下官、对武昌这里购买提督食盐的人,都会是麻烦,麻烦太多了,也就没有人愿意和提督打交道了。”若是闹得太凶,那周培公宁可放弃邓名的补偿,也不愿意冒险继续与他交易,为川盐保驾护航。
“周知府金玉良言,我岂敢不听?”邓名想了一会儿,提出一个建议:“得知我东进后,武昌这里的瓷器、丝绸什么的势必价格上涨,周知府可以通知一些朋友让他们事先收购一些,等我越过武昌后出售;但我到达下游后,绝不会阻拦食盐以外的货船,不会让周知府的朋友们吃亏,不会断了他们的买卖。”
“如此多谢提督了。”周培公琢磨了一下,觉得邓名如此行事的话,那他隔断航运对这里大商家来说不但不是坏事,反倒可以利用内幕消息投机倒把。只要有足够多的人在邓名的行动中受益,那就算有少量人受害也不怕,至于那些没有背景的小商行更不必担心。
想到这里周培公又看了邓名一眼,心里想到:“或许将来还可以和邓提督达成协议,阻挡其他的船只行驶,只放我们指定的货船到武昌。”
……
结束了与邓名的谈判后,周培公返回武昌城,把今天的谈判内容向张长庚进行了汇报,湖广总督根本没有考虑阻止邓名行动的问题,因为他知道根本无力阻止。深思熟虑后,张长庚指示周培公道:“务必要求邓名对此严守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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