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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清-第1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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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过丘陵的最高点,整个战场顿时呈现在眼前。邓名的坐骑毫不停留,向着鏖战处奔去。
第五十二节 反击
作为总督标营的军官,孙把总对于抓几个明军的小兵没有太大的兴趣。平时总督的标营不需要考虑辅兵的问题,总督的大营中随时都有充足的人手,在任何情况下标营的粮草都有保证,马匹也能得到最好的照料——除非与太君同行。比如从保宁抽调那一百个满洲大兵到重庆后,李国英就把标营中的好马调拨给满洲八旗兵使用。
在山区马匹死得多,如果满洲大兵跟着一起追击明军的话,那么孙把总或许还需要担心总督会把标营的马匹拿去供应那些八旗兵。但川陕总督不让满洲大兵参与冒险行动,所以那一百个八旗兵现在尽数留在重庆城里。
一路上孙把总带领的标营骑兵已经杀死了十几个明军,还有一些明军逃上道路左右的丘陵,孙把总并没有浪费马力去追击那些四散逃走的敌军,因为他认为沿着道路前进,自然会遇到更多的功劳。
“这些贼人逃得好快!”天明后,孙把总是第一批出发追击的标营军官,出营后就跑在头一个,标营的大多数同伴都被他远远抛在后面。但明军撤退的速度远超孙把总的想象。根据孙把总以往的经验,溃逃的敌军固然有很多逃得飞快的,但大多数人却会行动迟缓被追兵迅速追上,因为败兵不认识路,因为他们心中彷徨不知道到底该往何方去,而且他们失去指挥,无法有秩序地利用道路。
如果一万个敌人败逃,那么最前面的几百人可能飞也似地逃走,再也追赶不及。还有两、三千人逃得速度也不太慢,需要花点气力去追杀;但超过半数的人会在后面拥挤成一团,被停下来观望、休息、甚至走回头路的同伴堵住。尤其是夜晚炸营,就算早逃几个小时,其实也走不了多远,很多人都是在原地打转。
但今天的明军和孙把总以往遇到的完全不同,从李国英的大营追出后,一路上空荡荡地看不到任何人影。孙把总疑惑道:“不是说这帮人都是浙江人吗?以前我和那些在本乡本土的贼人作战,也没见过他们逃得这么干净啊!”孙把总追出了十五里地,才总算看到了明军的影子。
放弃了那些逃上山的零星功劳后,孙把总继续穷追不舍。这个时候他有一个感觉,如果这帮浙江人能保持这种逃窜速度的话,那么后面的披甲步兵到底能不能追上他们真是件值得怀疑的事情。
总算望到了一队看上去有一二百人的明军。若是放在以前,孙把总或许不会管他们,只要把他们驱散,迫使他们逃亡到道边就可以了。清军控制了道路,这些逃到道边的敌兵就再也无法远远脱离战场,肯定会被跟上来的清军步兵消灭。
不过今天到目前为止的功绩实在是太可怜,孙把总和手下的五十名骑兵一共才取得了四颗首级,他们可是川陕总督的标营,回营的时候每个人马鞍下不挂上一颗人头,那让李总督的脸往哪里搁?
虽然估计更多的逃敌就在前方不远处,但孙把总还是决定停下来,先歼灭这支遇到的明军再说。跟在孙把总身后还有几个标营的把总,见到这队明军后他们也纷纷围拢上来,大概他们和孙把总想得差不多。一路上标营始终撵不上明军的大批溃兵,让这些出来进行追猎游戏的标营卫士都憋了一肚子的火,现在好不容易见到猎物,虽然显得不起眼但总比没有强——至少回营的时候,每个军官得有个人头的战功吧?
“贼人还敢反抗!”被截住的明军虽然显得十分惊慌,但孙把总吃惊地发现他们竟然没有跪地求饶。今天见到的逃敌是非常特殊的品种,他以前从没有见过:“你们都是胆小得弃营而去的逃兵啊,怎么还敢顽抗?”。
更让标营卫士惊讶的是,这些逃敌不但能鼓起勇气抵抗,而且还能自发地恢复士气结成圆阵。敌阵有几个人开始发号施令,而其他逃兵都心甘情愿地听从,接着还有人从背上解下背着的盔甲,从圆阵的后排递到前排。
“居然,居然还有背着盔甲逃跑的贼人!”根据以往对付逃兵的经验,孙把总并没有立刻对敌人发动进攻,而是带着属下在敌阵外边厉声威吓,等对方失去斗志跪地求饶后再把他们杀光。因此当看到有几个敌兵迅速穿上了盔甲后,孙把总的惊讶已经不能用言语来形容了——这些盔甲明显是阵中的人携带着的,在这个关头他们没有自己往身上套,却是交给了阵前的人——穿着盔甲逃跑虽然少见但也可以理解,有些身强力壮的敌兵觉得穿着盔甲万一被敌人追上还有一搏之力,但辅兵背着给别人用的装备溃逃又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呢?孙把总完全想不明白。
见到明军不肯投降,标营的骑兵就开始进攻。数百个骑兵攻打不到二百个明军步兵,他们并不认为这会是一件难事。确实也不是,这些明军大多没有盔甲,前排不多的战兵虽然奋力抵抗,但对清兵的骑兵无法构成什么威胁,不停地有人负伤倒下。但每次有人倒下时,阵中就会迅速伸出手把伤员拖进去,也会走出新的明军补上战线。
“这真是溃兵吗?”孙把总看着眼前的战局,心中生出更大的疑惑。不多的明军甲兵正在迅速被消耗,现在没有盔甲的敌兵也从地上拾起武器走到前排抵抗,但他们会被更快地杀伤。几个标营卫士见状随即从马上跳下,稳稳地站在地上,准备用弓箭攻击明军阵线上的无甲士兵。
正在这时,背后突然传来马蹄奔腾和喊杀声。
“又是哪个家伙赶到了?”孙把总漫不经心地琢磨着。
他看到几个下马的标营卫士已经找好了攻击位置,很快就会开始用弓箭攻击扔在抵抗的敌人。觉得战局不会有什么悬念了,孙把总这才不慌不忙地回头向后看去,想看看是哪个标营军官带队赶到了,同时还想喊一句:“你们来晚了,这些功劳是我们几个的。”
但孙把总回过头的时候,看到的却是数以百计披着红斗篷的骑兵正从背后丘陵的高处冲下,为首的敌骑兵高举着长长的马剑,已经距离他不到一箭之地。队伍中好像还打着一面罕见的旗子,上面的图案也是奇形怪状。
“麻将牌?”看到敌人的旗帜时,孙把总突然冒出这个念头,但随即就更不明白了:“是贼人的骑兵吗?他们不是溃逃了么,怎么会有骑兵,为什么会回头增援?”
……
邓名向着敌军冲去的时候,远远就看到一个清军军官模样的骑兵驻马停在战线的后排,背冲着自己悠闲地观察着战局,连配剑也插在剑鞘中。邓名紧盯着这个目标,全速向他冲过去。
目标越来越近,那个敌人军官也开始缓缓地转身回头,就在这时,邓名突然瞥到对方马鞍上的一物,那是一颗扔在滴血的人头。
看到这颗人头时,邓名心中猛地一痛,虽然他早就知道会有部下战死,也有了相应的心理准备,但当真的看到牺牲时,还是感到一种剧烈的窒息感:“因为我的策略,这些勇士可能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白白地被杀死了。”
敌人已经转过身来,两人之间的距离仍在急速缩短,这是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伙,三角眼中满是凶光。
邓名轻轻调解着腰臂,估算着距离,准备挥出手中的马剑。此时对方本来全是凶狠之色的双目中出现了一些茫然,没错,是疑惑不解之色。
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缩短到只有几个马身而已,邓名看到一股光芒从对方的眼中绽开。
“啊——”那个敌人大叫着,同时猛地伸手去腰间拔剑。
“斩!”邓名大喝一声,把早就蓄势待发的马剑用力地向对方头上挥去,雪白的刀光在空中刷出一个扇面。
对方本能地缩身闪避,刚刚触及剑柄的右臂也全力上抬,徒劳地想挡住呼啸而来的剑光,同时又发出一声绝望的嚎叫声:“啊——”
胯下的坐骑四足腾空,从这个敌将的马边一跃而过,剑光撞上那个敌人的手臂,把他手腕一削两断,接着又击在对方的脸颊上。邓名感到剑柄上猛地传来巨大的阻力时,熟练地一带,借着马力一拖。敌人的半张脸就飞上了半空,临终的绝望嚎叫声也嘎然而止。
“对不起。”两马交错时,邓名最后盯着那个被悬在马鞍上的人头看了一眼,默念了一声。
削飞了敌人的首级后,马剑因为双臂的持续用力,又一次笔直地指向了正前方。
前方是一群群敌军的骑兵,邓名全神贯注地盯着正前方的那个人,对方也死死地盯着邓名的双眼。一呼吸间,邓名就到了这个敌兵眼前,近得已经能够看清对方脸颊上的痦子。
对方把手中的马刀向急速奔来的邓名头上斩下,邓名头一低,避过了这一刀,双臂牢牢握着剑柄,轻轻地一扭腰,剑刃上撩,从对方的腋下带过。随着手上一紧一松,敌兵紧握着武器的手臂就和身体分开。
再向前冲,第三个遇到的敌兵正在给坐骑提速,将将避开了邓名斩向他腹部的一剑,但还是被马剑砍中了大腿。两马交错而过时的巨大力量从剑身上传过来,顿时膝盖以上筋断骨折,这个清兵大叫一声,一个侧翻从马背上摔下去,一只脚还套在马镫里,受惊的坐骑拖着他划过地面,往战场远处跑去。
再遇到的敌兵已经完成了加速,邓名没能掌握好距离,让对方利用马速避过了自己的攻击。
前面虽然没有更多的敌人,但邓名还是继续向前冲出了很长一段距离,回头确认没有敌人围追后才勒定战马。
三堵墙的旗手紧紧跟在邓名背后,见到邓名勒定战马后他也一个急转身,稳稳地停在邓名背后。冲过来的明军骑兵一个接着一个,飞快地在邓名背后重新排成队列。
估算了一下和敌人的距离后,邓名就要再次跃马扬刀,加速向敌军冲去。
目前的骑兵对战战术还是经典的游骑互冲,敌我骑兵队形之间都有很大的空隙,这时战马的马速是非常关键的,常常能决定骑士的生死。对于高速冲来的敌骑,如果停在原地静止不动那就是最好的靶子,既没有闪避能力还高人一头,比站在地面上的步兵还容易被击中;如果速度不够快,那也很容易被击中,在马匹高速移动的情况下,轻轻的一带就能让人身首分离。而速度越高,不但在击中目标时能给对方造成更大的伤害,也能最大程度地降低被敌人击中的概率。
在明军的对面,标营卫士扔下了明军的步兵,以最快的速度集中起来准备迎战。
指挥这批标营卫士的一个千总此时心中的震惊难以用言语来形容。今天追击的这些溃敌从头到尾都透着古怪,不但掉队的步兵会自发结成圆阵顽强抵抗,还会有成建制的骑兵掉头来增援被围攻的步兵——更让千总惊骇的是,刚才这二百多个明军的一个冲锋,就把包围圈西面的上百个标营卫士尽数斩落马下——这么一支精锐的骑兵部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邓名弃军潜逃的时候怎么会不带走这样的精锐部队?他们又为何不赶紧逃走而要返回?
无数个问题纷至沓来,千总把剩下的二百七、八十个标营卫士集中在一起,这时他看到对面的明军已经列好队形,眼看就要发起冲锋。
千总把指挥剑高举过顶,就要用力挥下,带领全军加速——在遭遇前把马速提升到最高,就能取得最好的战果,这都是骑兵军官所熟知的。
“提督!”
“是提督来救我们了!”
在标营骑兵撤开包围圈之后,那二百多名明军步兵立刻发现了邓名的旗号,纷纷兴奋地大喊起来。
喊声让标营的千总更是惊疑,他很清楚现在整个四川能够被明军称呼为“提督”的只有一个人而已,其实不仅四川,就是湖北、福建、浙江的明军,也只会用这个称呼来指邓名。
不过标营的军官们没有时间多想,对面的明军已经发起冲锋,千总的宝剑一挥,清军的骑兵也提速冲出,一时间,杀喊声响彻原野。
这次冲锋邓名并没有取得刚才那样惊人的战果,本来击中高速移动的敌人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双方都在高速移动,都以躲避对方的攻击为第一,为了躲避敌人的攻击势必进行闪转腾挪,这时想命中敌人更是难上加难。这种骑兵较量相当依赖个人的骑术,即使在三堵墙的全盛时期或是大明的西北边兵,在这种骑兵对冲的较量中,相比满洲八旗和蒙古八旗也是有所不如的。
一连对冲了几次,明清两军的损失都相当有限,不过明军士兵的欢呼声已经让越来越多的标营官兵心中骇然。
“中计了,中计了。”
第三次骑兵对冲时,标营的千总已经无法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如何杀敌上。既然邓名没有弃军而去,那么明军伏击清军的意图就再明显不过了。不止这一个千总,其他的标营官兵也是越战越心虚,他们位于追击的最前方,距离大营最远。
“要赶快把此事报告游击,还有总督大人。”千总心中已经全是退意。正在这时,不远处观战的明军步兵突然又一次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又怎么了?”标营千总急忙回头,向明军欢呼的方向望去。只见刚才邓名出现的那个丘陵后,又冒出无数明军的甲兵,他们举着密密麻麻的长枪,迅速地向战场开过来。
“糟了,糟了,果然是埋伏。”标营卫士人人脸上都是恐惧,他们并没有看清开过来的明军步兵到底有多少人,但每个人都已经清楚明军设下了陷阱,而他们已经踏上了陷阱的机关。
看了一眼对面的明军骑兵,标营千总飞快地下令:“冲过去!不可恋战,全速撤兵。”
“遵命。”没有人会反对这样明智的命令。
“敌人大概是要跑了。”重新摆开阵势后,邓名并没有立刻发起新的冲锋,他感到三堵墙对李国英的标营并没有明显的优势,毕竟队中的老兵只有不到一百个,不少都是新的骑手。而且在高速移动中一边躲避敌人的攻击,一边反击敌人,只要对方的骑兵不是菜鸟新手,就不是容易达成的目标。
“是我出兵早了吗?”邓名忍不住这么想到。如果等步兵迂回到位以后才发起攻击,或许歼灭这支标营的可能性更大。邓名又向远处那群正给自己加油的步兵望了一眼:“但他们可能就都战死了,而且我晚出来一些也不一定就准能成功。”
必须把这些标营骑兵尽可能地多留下来一些。邓名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剑柄。虽然这些标营兵可能会不顾一切地逃走,但他们也可能为其他的清军奋勇断后,给明军扩大战果制造麻烦。邓名暗暗下定决心,要尽可能地消灭这些骑兵。
只是,该如何做到呢?
……
“你们快走,别管我了。”武辰明气喘吁吁地对身边的伙伴们说道。
他本是带队的少尉,应该带着自己的一队人向南走,到李星汉的旗下报道。但天黑出营后,他发现眼前的道路十分拥挤,就凭印象带着手下走一条小路——这条小路武辰明并不太熟,但他在熟悉地理时好像走过一次,印象里可以通向南方的正确道路。
可惜武辰明记错了,那条路越走越不对,于是武辰明只好带着部下调头往回赶,一直到天亮后才走上正确的路。走了一多半路的时候,发现背后有许多清军士兵撵了上来。为了保护背着盔甲的辅兵,武辰明就亲自带着几个人在后面断后。为了保证军情不泄露,也是为了能够及时脱逃,武辰明等人没有穿盔甲。
虽然靠虚张声势把追兵吓得速度慢了一些,但武辰明的腿上也中了一箭,被部下扶着跑出一里多地,听到后面追兵的喊声传来。
“不要管我了。”见部下对自己的命令置若罔闻,武辰明用力一推,从两侧的部下手臂中挣扎出来,一下子坐倒在地。
“武大哥。”几个部下都不肯独自逃生,一起伸手去扶他。
“快走,我们从浙江跟着提督一起来四川,是为了驱逐鞑虏,不是为了一起死在这个鬼地方的!”武辰明摸出随身的匕首,横在自己喉咙上,威胁他们道:“快走!”
看着部下一步步退开,武辰明不耐烦地催促道:“快走,快走,我不会说出去,不会告诉鞑子我们的计划。”
武辰明指着一个老乡,也是跟着他一起熟悉地理的上士:“你认得路,快带路!”
“武大哥你要坚持住,我们一会儿就跟着李卫士杀回来。”听着越来越近的追兵声音,几个部下终于头也不回地奔向南方。
“哼,哼。”武辰明一直看着部下们消失在视野里,才又轻声自言自语了一遍:“我不会说的。”
听着追兵已经到了背后不远处,武辰明就用力把匕首向自己的喉头上割去。
但在刀刃刚刚触及到咽喉的时候,武辰明的手臂突然被人紧紧捉住,刀子再也按不下去一分一毫——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个清兵已经偷偷摸到了武辰明的背后。
这两个人把拼命挣扎的武辰明死死按在地上,最后从他手中夺走了匕首。他们一边抓着武辰明,一边向着后面跟上来的人叫道:“快去报告大人,我们抓住了一个当官的。”
……
“不等了。”虽然一千五百名甲兵还没有到齐,但李星汉抬头看了看天色,知道已经比预定计划晚了一个多时辰了。而且李星汉怀疑有一些官兵已经被清兵俘虏,清军对明军的计划已经有所了解,再等下去就可能错失良机。
“全军起立!”李星汉喝到。
随着旗帜挥舞,已经集结在山谷里的一千二百多甲兵纷纷站起来。
“全军出发。”李星汉喝道。
在大军出发的同时,他让一个骑兵去向邓名报告:“告诉提督,我已经开始反击。”
第五十三节 冲锋
丘陵间的通道虽然不算很宽,但两方的骑兵都是松散的冲击队形,当双方全速对冲时,马匹本能地自己寻找空隙通过。骑手在马背上起伏颠簸,与迎面而来的敌人错身而过只是一眨眼的工夫,有时做到兵刃相交,也有时武器只是在空中划出一道轨迹,因此有时对冲数十阵依然不分胜负。
这种马战对骑手马术的要求是全方位的,不但要求能够在电光火石的一刹那间躲开敌人、击中对手,也要求骑手能够娴熟地操纵马速,在相遇之前能把速度迅速提到最高,并在其后马上降低下来,以节省马力——若是浪费马力,等坐骑疲惫、无力跑动后,自然是死路一条。
目前邓名在高速移动时砍那些原地不动或是来不及启动的敌人不是什么大问题,这个技术难度也不大,在云南之行后就已经基本锻炼出来了。今天第一次冲锋的时候,邓名连续击中三个措手不及的敌人。但在其后的对冲中,虽然每次都会有十几个敌人从攻击范围内经过,但邓名却一个战果也没有拿到。因为邓名并不能准确地预测坐骑下一秒的行动,而且四面八方都是舞动的武器,这让邓名大多时候都在躲避,武器的使用也单纯地依靠本能和条件反射。有一次他几乎与一个敌人背靠背地错过,但当时两人都在注意另外一边,竟然谁都没有攻击近在咫尺的敌人。
不过对面的清军骑兵也不是从小生长在草原上的游牧骑兵,参军的时间固然超过邓名,但不像邓名一年来几乎没有离开马背,并且历经大小几十战;三堵墙战士的水平也差不多,即使是当初的老三堵墙官兵,他们的骑术也比不上满、蒙八旗的骑兵,现在岁数大了身手也有些退步;而新加入的骑手,经历的战阵还不如邓名多。如果不是明军士气高涨,加上清军标营卫士三心二意无法全神贯注地应战,明军在对冲中肯定会处于下风。
“我军才刚刚开始发动反击,清军越晚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军就能取得越大的战果,牺牲的官兵也会更少。”邓名心里急速思考着。川陕总督标营甲骑的战斗力远远超过在湖广、江西遇到的清军地方骑兵,若是这样继续缠斗下去,胜负难以预料。自从明军步兵出现在战场的另一侧后,邓名看到标营甲骑不再聚精会神地注视自己这边的明军骑兵,很多甲骑都四下张望,连领头的军官们也纷纷望向那些正在开过来的明军步兵。
“清兵士气已堕,恐怕这次对冲后他们就不再停下,而是头也不回地逃走了。”
把清军驱逐出战场就是明军骑兵的胜利,从马背上落地的清兵伤员和无人控制的战马都将是明军的战利品。明军骑兵还可以追击,撵上一些马力不足的标营卫士。不过这样的胜利远远不够,看到对面的清军骑兵又开始整队后,邓名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他用力地挥舞了一下马剑,回头对身后的骑士们大喊道:“你们知道连环马吗?”
“知道!”
不少人喊道,就算没有出声的人也纷纷点头。
“好!”邓名飞快地用剑向自己的两翼指了一下:“都站到我的身侧来,想象着有一条铁链把我们的坐骑连接在一起。”
卫士们和三堵墙的老兵们都毫不犹豫地纵马上前。他们本来就一直是前排,现在不少人都与邓名并肩而立。
“太松了!”看到卫士们一如既往地留出了腾挪的空隙,邓名再次回头,对留在后面的骑兵叫道:“补上空位,不要留下空隙。”
不少骑兵都对视一眼,有些人已经猜到了邓名的用意,对此邓名继续解释道:“我们的阵型要密到马镫相碰。”
邓名心算了一下人数,追加命令道:“全体排成双列,卫士和老三堵墙跟我排在第一列,其余的人排在第二列。”邓名斗志昂扬地叫道:“他们一个也别想过去!”
“一个也别想过去!”受到邓名情绪的感染,一个三堵墙的老兵也大吼一声,不再迟疑而是一夹马腹,填补到邓名和他右手卫士的空隙间。等到了邓名身边后,这个老兵犹豫了一下,低声向邓名建议道:“提督是不是到后列总控全局?”
“你这么看不起本提督吗?”邓名微笑着低声反问道:“我听说当年闯王总是身先士卒的。”
“哪有此事?”这个三堵墙老兵马上说道:“几万大军对垒,闯王还是要在阵后指挥的。”
“哦,”邓名听完后立刻摇头:“我不是闯王,我就在第一列。”
越来越多的闯营老兵从后排补上,最后形成了紧密的一排,每个人加入到前排时,都会发出一声高呼:“让他们一个也过不去!”
骑术是一件不易掌握的技巧,但随着骑手不断地锻炼,在战场上生存下来的几率就会变得越来越高,若是能有一匹自己熟悉的坐骑更是如虎添翼。一个征战多年的骑手完全可能在对冲战中,斩杀十几个、甚至几十个没有经验的新手而自己毫发无伤。而连环马的缺点在于被铁链锁在一起的骑兵根本没有一展身手的机会,只能直挺挺地冲向胜利或者毁灭,决定骑手生死的不再是马术、战技而是天意。
现在明军骑兵排出的队形并没有铁链锁着众人,但效果也差不多,队列紧密得骑手们膝盖相抵,如果对面有一支马槊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扎进自己的胸膛,无法闪躲。紧密的马阵从山谷间的通道一直蔓延到两侧丘陵的山脚,看到明军稀奇古怪的马阵后,对面的标营卫士也愣住了。
“齐头并进,谁都不要超过我,也不要落在我的后面。”邓名用最大的力气把这个命令反复喊了几遍,然后轻轻策动战马缓步前进:“让他们一个也别想过去!”
卫士和三堵墙的老兵都看着邓名指向前方的长剑,以相同的速度缓缓前进。作为三堵墙的老兵,张易乾并不喜欢这样的战斗模式。排成这样紧密的队形,那么胜负、生死就完全听天由命,即使对面是一个初次上阵的新骑手,只要正好挡在张易乾的眼前,两人杀死对方的机会就基本是一样大的。
因为心里的这种抵触情绪,张易乾并没有加入前排,而是犹豫了相当长的时间,希望邓名能够意识到他的战术是对三堵墙老兵的极大浪费,发挥不出精锐骑手的最大优势。
但看到一个又一个老伙计都到了前排,张易乾无法继续在后面呆下去,他排列到阵中的时候,还小声地抱怨了一句,两旁的老同伴都对张易乾的不满表示赞同。不过两个同伴指出,邓名就位于密集阵的中央,同样被两边的卫士紧紧卡住。
“齐头并进!”马蹄声并不能完全把邓名的声音压下去,张易乾侧头看了一眼,邓名并没有突前或是落后,若是有一支钉枪竖在邓名眼前的话,他同样无处可避,由于是并肩前进,身边的卫士就是想以身相代也做不到。
“齐头并进。”马速又提高了一些,这次有不少骑兵自发地和邓名一起喊了出来。
马速仍在提高,张易乾感到两耳生风,他不再向中央看去,他知道提督依然和前列的将士们肩并着肩。
“听天由命吧。”张易乾心里想着,他也开口和同伴们一起喊起来:“齐头并进。”
……
看到对面的明军骑兵以密集的队形缓缓地加速开过来时,标营的官兵全都愣住了。
“这是把骑兵当步兵用吗?”标营千总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对方的指挥官根本不知兵,更不懂得骑兵的宝贵价值。
一个骑兵练习马术,经历一场又一场的战斗,看着一个个同伴战死沙场,才能逐渐变得成熟。对冲战是一个骑手能够遇到的最激烈、最残酷的战斗,骑手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凭着技术和运气躲开变幻莫测的武器,在一呼吸间准确地挥出致命的一击。在对冲战中击倒对手、幸存下来之后,是一个骑兵最得意的时候,每次这个时候标营千总都会感到发自内心的自豪。
对面的明军提速并不快,他们已经跑过两军之间超过四分之一的距离了,但还仅仅是慢跑而已,而在正常情况下,这时已经快要进入冲刺阶段,以便在两军的中线位置达到最高马速。不过清军这边已经完全看呆了,没有顾得上加速。
标营千总显得茫然不知所措,对方以如此密集的队形冲过来,自己一方不可能有人能从这样的队形中穿过去,不管能不能杀死对面的敌人,自己已经是死定了。如果把马速提高到最快去对冲的话,更是不可避免与敌人的骑兵对撞,无论敌我双方都无法闪避。
“我们是骑兵,不是步兵,不能以密集阵型对垒,这是自杀。”在这一瞬间,标营卫士们几乎想朝着明军的骑兵指挥官高声叫喊,不管清军这边如何反应,不管他们是否和明军一样摆出密集阵型,只要对冲就是猛烈相撞。
“齐头并进!”邓名又用力地喊了一声,随着马速越来越快,他唯恐战线会出现破裂,让清军能够从缺口冲过去脱离战场。
几乎整个第一排的明军骑兵同时发出相同的怒吼声,他们努力控制着坐骑,用余光扫视着左右的同伴,保证自己不超出太多或是落后半个马位以上。
眼看敌兵越来越近,好像完全没有避让的姿态,张易乾已经完全顾不上再看周围的情况,他一边大吼着,一边把长枪全力向马前伸出——左右都是自己的同伴,除了正前方,武器再也不需要指向其它任何地方了——所有的明军骑兵都是一个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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