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红楼]大丫鬟奋斗日常-第20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九秋人小跑的利落,展眼就从方才这两个婆子藏身的树后,把几朵菊花找出来仍在她们跟前,怒道:“这是什么!”
  何婆子还要狡辩,朱绣道:“咱们是奉了老太太的话,来摘花的,你很不必说别个。我们要折的和这几朵全不是一回事。若只歪缠,我只去回了二奶奶就完了。”
  何婆子、方婆子在外头也常听说琏二奶奶狠辣,这才说了自己的夫家名姓,又说是夏婆子带进来的。
  朱绣当下就明白了,合着这二位就是日后承包了一块大观园的花木,为着谁先洗头、大闹怡红院,又为着几枝嫩柳、几朵花儿得罪莺儿的那俩婆子。贾宝玉以后的小丫头春燕的亲娘和姑妈。就是那位夏婆子,朱绣也熟悉的很,当日在大厨房时,赶着要认自己做干女儿,自个不愿意还惹了她的嫉恨。
  “你去跟你平儿姐姐说一声罢。”当下,朱绣就道。这二人是难缠婆子里的标志性人才,只怕恶的、不管讲理。
  这二人不知平儿是哪个,可见这位姑娘是个好性的,还要上来歪缠。九秋就道:“你们怎样,原和我们无干。只你们坏了规矩,我们看见了,不敢当没看见,照例跟管事的通报一声罢了。你们再没完,咱们就回了二奶奶去,看怎么说。”
  那二人这才不敢了,只跟着九秋去了。
  平儿如何发落朱绣也不关心,横竖这二人没有差事,想罚也难。朱绣只想着在平儿那里留个影儿,来日可别选进来了,这俩人,贪财心毒、调三斡四,平白生出多少是非去。
  总算能安生的摘些菊花来,朱绣忙了半晌,摘了足有三簸箕。也没往上院去,那边人来人往的,朱绣自己抬一个,后头九秋和三个小丫头两人一抬,往眉寿苑这边来。
  谁知迎头捧上周瑞家的,周瑞家的见朱绣这幅形容,忙道:“这是做什么去?”又看簸箕上,只是些不稀罕的黄菊、白菊,就笑道:“摘这个有什么用,你要这些,哪儿还用得着自己动手呢。”
  朱绣就笑道:“泡一点菊花酒给老太太,只是老太太那里人多,不好晾晒,想过去借林姑娘的地方。”
  周瑞家的更是捂着嘴直笑:“外头买的好菊花酒,才多少银钱一坛子,值得你费这个功夫。”言语里有些看不上的样子。
  朱绣只笑笑,心道,买来的能和我泡的比。
  九秋就见周瑞家的堵在前头光说话,也不伸手帮一把朱绣姐姐,她可一个人抬着一簸箕呢。
  这簸箕虽不沉,却有些大,得两个胳膊抡圆了才能平衡,着实有些吃力。朱绣正想绕过周瑞家的去,却有一个打扮的极朴素的老婆婆从周瑞家的身后伸出手来,帮朱绣扶了一把簸箕。
  朱绣一见,老婆婆后头还有个小童,含着手指头,怯生生的抓着大人的衣裳躲在后面,只伸出个小脑袋来瞧。这祖孙两个与穿金戴银的周瑞家的一比,寒酸的很,显得格格不入。
  朱绣眼睛一亮,这该是刘姥姥和板儿罢?这位老人家可是个福星呢,心眼也真的是好,周瑞家的可一根手指头都没伸出来呢,忙真心实意道谢。
  刘姥姥忙忙道:“不敢不敢。”她是个实在人,两手都上来要帮着朱绣抬。
  朱绣见周瑞家的拧起眉头,忙赶着说:“周姐姐,这位婆婆是?若是有空闲,请她老人家帮我一下,可使得?”
  周瑞家的抬头四望,想找出一个人来,只这处偏僻些,实在没旁人,就道:“好姑娘,这是一位老亲戚,要给二奶奶去问安的,二奶奶只这会有功夫,耽误不得。”
  朱绣就笑道:“原来是亲戚,怪不得周嫂子亲自领着呢。那正好,请婆婆去我娘那里喝杯茶水,歇歇脚,再去见二奶奶岂不更好?”说着就对刘姥姥道:“您是府里的客人,原是不该劳烦你老人家,只是我这儿实在有些吃力,求婆婆疼我,帮我一程。一会儿我亲自服侍您老去见二奶奶,再不会耽误的。”
  周瑞家的本就给朱绣三分面子,听她说这番软语,觉得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才这样礼待刘姥姥,更觉得显弄了自己的体面。况且都知她和琏二奶奶要好,她跟着,琏二奶奶抽空也会见,也不再拦阻,反倒跟刘姥姥道:“刘姥姥,这是老太太跟前的朱绣姑娘,老太太疼她跟小姐们也不差了。她娘是宫里出来的嬷嬷,可是了不得。”
  刘姥姥稀里糊涂的,怎么又是老夫人的丫头,又是宫里嬷嬷的女儿,听不大明白,但也知道这不是个普通丫头。
  周瑞家的很不愿意多走路,况且她知道王夫人的心事,对眉寿苑一直淡淡的,当下就跟朱绣道:“既然有你陪着,那我就不过去了,我往那边倒厅去,一会只管那里去找我。”
  说罢就丢下刘姥姥和板儿走了。九秋暗自撇撇嘴,这位周嫂子还真个指使起来了。
  见刘姥姥有些无措,朱绣笑道:“无碍的,姥姥咱们这边走,林姑娘是老太太的外孙女,因老太太想念,来住些时日。我娘是林姑娘的教引嬷嬷,姥姥跟着我歇歇脚,填一填肚子……”
  刘姥姥见她,虽叫自己帮着抬一抬,可她却负着大半的重量,自己挺多就是扶一扶罢了。且言语间温柔可亲,并无一丝看不起的样子,心下也安泰起来。
  板儿小人家家的,在家里也常帮着爹娘做些扫地、递东西的活儿,看他姥娘帮着抬,自己也跑到后头簸箕底下,双手抬起来,要帮九秋顶着。喜得九秋了不得,到眉寿苑里搁下簸箕,就从自己荷包里掏出奶子糖给他吃。
  早有门上去报给朱嬷嬷。黛玉今日又被贾母使人请去了,陈嬷嬷也跟去,如今不在这里。朱嬷嬷忙出来迎,又让进自己屋子请吃茶。
  刘姥姥虽是乡妇,但年纪大了,有些见识,世情也极通。朱嬷嬷与她说了几句话,觉着她质朴又机变,况且一日日的在荣府后宅里,对外头的新鲜事儿很是爱听。
  朱绣见她姆妈意犹未尽的,忙道:“姥姥一会还要去二奶奶那里。赶了这久的路,恐怕早饿了,姆妈要说话,也得等姥姥填报肚子再说呀。”
  这会儿大厨房里早已准备午饭了,朱绣使人带着钱去,很是拎了两提盒来。
  刘姥姥见这母女两个都和善,况且也不嫌弃她们,愿意和她们一桌吃饭。她和板儿早饿了,菜又丰盛,边说边吃很快就放松下来。
  一会,吃罢饭,刘姥姥就要告辞。朱绣便陪着出来,朱嬷嬷打发九秋拿过来一个包袱,朱绣把包袱递给刘姥姥道:“姥姥别嫌弃,原是给板儿的一些小东西,快别推辞。我送姥姥过去,二奶奶正有空呢。”
  说罢,送刘姥姥至熙凤院中的倒厅。熙凤那边才吃完饭,已听平儿说了缘故,听见这里动静,立刻叫请进来。
  朱绣扶着刘姥姥在炕沿上坐下,这才辞了凤姐出去。
  刘姥姥肚中有饭,且已不那么紧张,此番应对便更从容些,凤姐封了三十两银子送出府去。
  朱绣听平儿说,倒比书里还多得一半,只道是意外之喜。
  且说刘姥姥家去,打开朱嬷嬷母女给的包袱,细棉布里竟然包着两个五两的银锭子和几册三百千的启蒙书。不禁又惊又喜,想人家母女一句未提自家打秋风的苦楚,却想的这样周到。她女儿展开那细棉布,足够两个孩子各做一身衣裳了。
  朱绣今见着刘姥姥,不过是因书中之念,扶助一把,并不指望着人家回报。
  这会儿她忙着收拾阴干的海棠果子,尚且没功夫多想。


第40章 送宫花
  虽一早金钏儿就来问姨太太是否出门等语; 但直至用过午膳,王夫人才扶着金钏儿的手过来梨香院这边。
  王夫人与薛姨妈闲话,先只说些长篇大套的家务人情的话,薛姨妈面上笑盈盈的; 心里免不了七上八下的焦炙。
  “昨儿嫂子巴巴的把姐姐请去; 可是哥哥不在家有什么难处?倘或短了什么; 家下又一时没有; 叫蟠儿在外头采买亦是便宜。”
  薛宝钗里间儿听着,当即微微一叹:母亲还是急躁了。
  但怨不得薛姨妈焦心,实在是她了解姊妹; 若果真有个好消息; 断不会现在这样东拉西扯不往正题上靠。
  “哪里就缺了什么; 只是元春如今在中宫娘娘身边做女官; 哥哥来信白嘱咐两句罢了……”王夫人手一顿; 继而又吃茶; 貌似轻描淡写的说道。
  “中宫娘娘……?”薛姨妈眼睛一亮; 当今与皇后是少年夫妻; 待皇后甚是亲厚,元春在皇后宫里; 见圣上的机会可是不少。况且如今宫里高位多空悬; 正是好时机呢。
  薛姨妈忙低声问:“大姑娘那里可是有好消息出来?”历朝历代都有女官获得君王宠幸而成为嫔御的。
  王夫人用帕子点点嘴角; 笑道:“不是这话……大丫头如今承当着批阅文书、传宣启奏的差事; 马虎不得,哥哥怕她年轻不知事,提点几句罢了。”
  说罢; 又叹息道:“苦熬了这几年,受的罪外头都想不到……想当日在家时; 她也是锦缎绫罗满身,老太太疼她,就是西洋进贡的羽缎羽纱,也是尽有的。如今我每常叫给家里三个丫头添置衣物,总想起她们姐姐来,只是这几年光景大不如从前,三个丫头也是养的简糙了。”皇宫规矩大,元春刚进宫时不过普通宫人,宫人的衣服只绿色、紫褐色两色深浅的变化,料子也不过是春绸、宁稠罢了,还不如荣府里有体面的丫头穿的好些儿。
  别的话兴许薛姨妈还得思量思量,可这种话她听得多了,当即就抹泪感叹王夫人慈心,又道:“库里还有一匹金绒蝴蝶缎,八丝缎、六丝纱也有几匹,都是上用的。搁在那里,白占着地方儿,拿出来给三个丫头裁衣服穿去。”
  王夫人忙推辞,薛姨妈笑道:“原都是现成的,咱们一家骨肉,我很该疼她们。”
  茶又进了两回,王夫人才道:“……依我说,竟不必叫宝丫头也受这罪。我听说宝丫头要参选公主郡主入学的陪侍?……宗室贵女出降大都晚些,选的陪侍读书的又大那几岁,平白耽搁了宝丫头的年华。”
  薛姨妈有些尴尬,竟叫姐姐知道私下里的这事。她们心里这陪侍只是个跳板,要进去宫门才能谋求其他,偏这话又不能明说。
  薛姨妈心凉了半截,又听王夫人道:“宝丫头的人品、模样叫我爱的什么似的,我心里,比她大姐姐也不差了。”话说的颇为推心置腹:“我已是赔进去一个元丫头,何必叫你把宝丫头也陷进去,你想想,是不是这话儿?”
  薛姨妈耳根软些,心下又思忖前昨晚上的想头,若不进宫,聘入高门倒也使得。
  王夫人见薛姨妈神色松动,忙又道:“哥哥也是这话,有咱们在,宝丫头自有好着落紧着挑。况且……若是日后元春有了前程,咱们就更放心了。”
  薛宝钗听见,虽知事情已尘埃落定,进宫是不成了,可总归意难平:若是能参选,只要留牌子了,最差也是宗室王府的侧妃,比姨妈嘴里的‘好着落’何等天差地别的。
  想着,又恨自己时运不济。本朝皇商,通常会赐封官衔爵位,且品级都在五品之上,更甚者,还有宗室子弟和军机大臣兼任。但这得是上上等皇商世家才有的殊荣,如薛家这般,连原本的差事都保不住,更别提赐官封爵了。薛父在时,薛宝钗尚且够得着递名帖参选秀的资格;如今薛蟠只差把皇商的名头都丢了,只凭他家,薛宝钗的名帖就连内务府的门槛子也难进去了。
  正想着,莺儿轻轻拉拉她的袖子,向外头努嘴儿。宝钗便知有人来了,收拢了心思,仍旧伏在炕桌上与莺儿描花样子。
  才刚两笔,周瑞家的进来,宝钗见是她,满面堆笑忙让:“周姐姐坐。”
  周瑞家的在炕沿上做了,少不得问些长短,便引出了癞头和尚给海上方的事来。又听宝钗连篇累牍的说这个“冷香丸”的制法,什么十二两的白牡丹、白荷花、白芙蓉、白梅花的花蕊,什么雨水、白露、霜降、小雪当日的水露霜雪十二钱,还得春分当日研磨和药……
  不光周瑞家的听了咋舌不已,就连外头王夫人听见也道“磨人难得”,薛姨妈便笑:“宝丫头有些运道,那和尚给了方子和药引子,蟠儿天南海北的叫人去办,一二年间可巧就都得着了,如今配成药丸子,封在外头梨花树底下。”
  王夫人就道:“可见宝丫头是个富贵命儿,若是平常人家,只怕十来年都置不齐。”
  薛姨妈笑道:“是这话,为这个,撒下去盈千累万的银子钱咱们都不惜的。谁知也巧儿,那两年的节气儿都顺的很,这最难得的水露霜雪倒都各得了。”说罢,话音儿一转,又道:“宝丫头的这病,也不相干。多少名医圣手都说她先天壮,这病发作也不过咳嗽些罢了,只那药引子异香扑鼻,她哥哥又极疼她,赶着叫配了出来……”
  这里外一唱一和,薛姨妈话说的,既点明白宝钗身子底子壮,又显弄了她的好运道。才有些不打紧的宿疾,就有和尚送上海上方,那药引子也奇异的很,可不是得菩萨眷顾的人么。何况还招显了自家的富贵,薛蟠的友爱之心。
  周瑞家的显然也听见了,心道,果真姨太太是皇商家的当家太太,可比自家太太会说话些。
  王夫人最信这些运道造化之说,当下对宝钗更添了一分亲近,就问:“谁在房里呢?”
  周瑞家的赶忙出去,趁势回了刘姥姥的事。王夫人并无别话,只对亲手捧茶过来的宝钗道:“屋里憋闷着做什么呢?得空了只去寻你宝兄弟玩,他若是言语冒失冲撞,你只管告诉我。”
  薛宝钗一笑,忙答应“是”,又说“在描花样子”等语,就有莺儿将方才所描画的底缎取来。王夫人看时,那缎子上,描画了一幅富贵牡丹图,极为妍茂大气,深合王夫人眼缘。
  薛宝钗见王夫人喜欢,忙笑道:“姨妈若喜欢,我做个炕屏孝敬姨妈。”
  王夫人因叹道:“宝丫头手巧不说,难的是她还肯下功夫去做针黹。我常跟家里的三个丫头说,女孩儿家认得字呢也好,只是女红针黹倒还是最紧要的。家里这几个,远不及宝丫头多矣。”
  宝钗微微红了脸。王夫人见她穿着一身家常的半新衣裳,头发也只散挽个髻儿,益发喜欢起来,还要赞时,就听薛姨妈道:“有一宗东西,昨儿就要送去,偏忘了。”
  王夫人就见薛姨妈叫小丫头呈上来一个锦匣子,里头是十二只宫花,要周瑞家的带去给家里姑娘并熙凤送去。
  王夫人忙推辞,薛姨妈又忙表白:“宝丫头古怪着呢,她从来不爱这些花儿粉儿的。”
  惹得王夫人如何喜欢、如何怜爱且不需细叙了。只竟都忘了昨儿史湘云住进来的事情,薛家母女尚不得知,偏王夫人只字片语也没提将,只由着薛姨妈分派那宫花。
  且说周瑞家的送宫花,本按远近,梨香院在东北角上,自是离黛玉的眉寿苑最近;况且黛玉又是亲戚家的小姐,照礼数,也该先给她送去。
  谁知这周瑞家的系王夫人心腹,对着她的心事也很知道些,是以周瑞家的投主子所好,一想待眉寿苑淡淡的。这会儿她心里思忖半刻,脚步一转就先往正院后头小抱厦里来了,三春姊妹如今已挪到这里。
  说起这小抱厦,只有三间,住一个姑娘还使得,偏生一股脑把三春都塞进去。那些奶妈子丫头越发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又怎能不抱怨。就有人道,说林、薛二位姑娘倒住的宽敞,自家的小姐却挤在一处。
  这话叫黛玉也无法,对着三春心里头亦有些歉疚,倒是惜春快言快语:“府里头空院子难道不多,收拾出来别说我们三个,三十个也住的下……把我们挪到太太院里,原是老太太、太太的好意,为了就近看顾姊妹们,我们还只感激呢,她们嘴里倒生出这多抱怨!”
  周瑞家的给三春送上,迎春的是一对迎春花,探春是杏花,惜春因和智能儿一起玩耍,便得了一对曼陀罗花。三春各自叫丫鬟收了,欠身道谢便罢。
  周瑞家的又给凤姐去送,平儿拿了四枝灿然艳丽的红花,当着周瑞家的面,分出两枝给东府贾蓉之妻秦氏送去。
  周瑞家的绕了一圈儿,才登上眉寿苑的大门,一面往里走,一面心里赞叹这处轩丽敞阔。
  周瑞家的来时,黛玉正在后院暖房里读书,杏月、桃月、紫鹃几个在旁边做针线。朱绣在处理海棠果。这处暖房就是花房,几个美人在当间儿,周围繁花簇簇,越发衬地花美、人儿更娇俏了。
  听周瑞家的说来意,紫鹃接过匣子来,黛玉便借着紫鹃的手看了一眼那绢花。是一对桃红色木芙蓉花。
  紫鹃笑道:“这是宫制堆纱新巧的假花儿?果真别样精致些,怪不得都说什么‘宫样’、‘内造’的好。”
  桃月看她一眼,紫鹃才发现黛玉淡淡的,就知自己说话造次了,忙停下嘴来。
  杏月就笑问:“是只我们姑娘有,还是各位奶奶姑娘都有呢?”
  周瑞家的见黛玉也不站起来,也不发话,心下便有几分恼怒。
  “周嫂子,别误会,薛家送了花来,论理,咱们得回礼。只是若单给我们姑娘的,我们姑娘还在孝里,她家送这样鲜亮的花儿来,倒叫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若是都有,这便不奇怪了,薛姨太太一时没想着罢了。”
  杏月这话一说出口,周瑞家的便有些讪讪的,怨不得林姑娘像是不喜欢的样子呢。见杏月笑盈盈的等着,只得道:“各位都有了,这两枝是姑娘的了。”
  黛玉冷笑一声,仍旧翻书看。
  周瑞家的脸越发烧起来了,这送花之事不说还罢了,说起来还是她做的不地道。若是林姑娘嘲讽几句,她还觉得好些,偏生人家也不说你,更下不来台。
  杏月笑问:“果真几位姑娘和二位奶奶都有了?”
  周瑞家的才想起来,薛家不仅没给珠大奶奶送,连史大姑娘都忘了。珠大奶奶宽厚,又是寡妇,还说的过去,可史大姑娘也是做客的亲戚,落下可不好看了。偏她又住在老太太院里,知道了这宫花的事情,不说薛家如何,反倒骂自己狗眼看人低,送了琏二奶奶四枝,却不给她。
  偏琏二奶奶那里又转送给东府小蓉大奶奶,可是补救都难了。
  “薛姨太太昨儿出门,许是还不知道史大姑娘来了呢。我这就去回禀,自然少不得史姑娘的。”说去禀告,其实周瑞家的已打定主意,这几日都不上来了。
  杏月就忙拦着道:“史大姑娘来了,姊妹们都有,只落下她,虽说这绢花不值什么,可姑娘的脸面金贵,何必叫她过不去呢?反正我家姑娘也戴不得,薛姨太太的心意我们领了,这花儿就送去给史大姑娘罢……”
  周瑞家的有些拿不准主意,只道:“这……这不好罢?”
  杏月因笑道:“这有什么,既托起了史大姑娘的颜面,又解了周嫂子你的围,这还不好?你若真回去禀报说薛姨太太忘了史大姑娘,只怕薛姨太太再大度,也得恼了嫂子了。”
  “那林姑娘这里?”周瑞家的握着盒子,忙问。
  “反正姑娘也不戴这个,有没有的什么要紧。”
  周瑞家的这才去了。
  紫鹃脸上烧红,桃月反倒言语温软的宽慰她。朱绣一边看着,只觉得陈嬷嬷把这几个都调理成精了,看紫鹃这模样,就知道林姑娘的好处和委屈,自来有人往老太太耳边说去。
  黛玉倒不大在意的模样。薛家、周瑞家的行事不妥当,不用她自己言语半个字,忠心的丫头就挡了回去。
  黛玉只闻香读书,好不自在。


第41章 说大毛
  周瑞家的都快走到荣庆堂了; 才反应过来,林家的那个大丫环口口的说“绢花不值什么”,这不光是人家觉得送这礼不合时宜,也是看不上这花的意思罢?
  她低头打开匣子看着绢花; 不说还不觉着; 如今细看; 就连她也觉着不过是比街上卖的那几十个大钱一枝的更鲜亮些罢了。抛开什么宫制、锦匣的; 这样大朵的绢花也只小门小户的才肯往头上戴,家里这些姑娘,是再不肯把这个簪到鬓上的。
  周瑞家的才暗地里腹诽; 花厅里史湘云就撇嘴道:“挑剩下的才给我。”
  这锦匣这么大; 若只两枝花儿; 那里用的着这匣子装; 湘云一眼就明白了; 当着贾宝玉的面儿撒痴使性儿。
  周瑞家的只作没听见; 一声儿不言语。贾宝玉见状; 忙在中间儿当好人; 又问宝姐姐如何如何等语,又叫替他和云姑娘请姨太太宝姐姐安。周瑞家的耷拉着眼; 答应着便去了。
  史湘云觉着这回来了越发不比从前; 她的嘴向来是厉害的; 摔手大声道:“什么个意思!翠缕; 收拾东西咱们家去!在这里看人家鼻子眼睛的——我再是个贫民的丫头,也犯不着讨人家不要的往头上戴!”
  周瑞家的听得真真的,冷笑一声; 人家林家也瞧出来了,偏话说的好听; 哪个像她就作兴起来了。再怎说,只要不是林姑娘那守制的情形,旁人给你送礼来怎都不是错处,说这些话,更显得小家子气了。
  眉寿苑里,陈嬷嬷听杏月回禀了宫花的事,脸上的笑就淡一淡,与朱嬷嬷相视一眼,才道:“你们做的虽没错儿,可那位周家的尚且有一层意思,可看出来了没有?”
  屋内只杏、桃并两位嬷嬷,两个女孩子一愣,都摇摇头。
  “如今就到年下,咱们姑娘虽想要给太太守足二十七个月,可到底是别人家里,按这里的说法,到明年,咱们姑娘就出孝了……”陈嬷嬷点一点,见两丫头仍懵懂,叹口气道:“姑娘出了孝,再想在这院子里躲清静是不能了。现在咱们不大和这府里打交道,出了孝呢?外头的不大清楚咱们姑娘的性情作为,这周家的,正是有探看姑娘行事的意思在里头。若不然,她何必自己出头做这得罪人的事?”
  朱嬷嬷也道:“若是搁在那位史大姑娘的身上,周家的这么做是看不起的意思,仗着主子的势,也不怕得罪一个无依靠的姑娘。可在咱们这里,她是不敢的。”
  杏月道:“既不敢,又偏做了,这为什么来?”
  陈嬷嬷也问:“为什么来?”
  “因这是薛家的礼,况且不过是件小事儿,纵然得罪了也能往薛家身上推,咱们能为这点鸡毛蒜皮的去质问人家不尊重吗。才说了她有试探的意思!若今儿你们忍着委屈收下了没别的话,那且看罢,用不多久,外头的人就得说咱们姑娘没个刚性,软绵绵的面团似的好欺负!”
  杏月、桃月悚然一惊,都说:“怎么就那么坏!”
  陈嬷嬷笑叹:“总归是咱们家人口简单,养的你们都忒纯善了些。听话听音儿,个个都不多动脑子想。”
  朱嬷嬷就笑:“在哪里都不缺这样的事,尤其是这府里。咱们强势些儿,她们还有个怕头,说话办事的也才在意一点;若是忒驯服了,可不就擎等着带上笼头,欺到头上来了……这两日,上头院里来请,你们只说姑娘要给太太抄经就罢了。”不抻一抻,还真以为没脾性了。
  陈嬷嬷笑着附和一句,“那边来请,只把老爷送来的鲜果子盛上一盘子,叫带过去,孝顺老太太。”
  林如海打发人送了半船的新鲜果子,有这边常见的苹果、石榴等,也有南边才有的佛手、柚子和猕猴桃等诸多品类。不仅送鲜果孝敬老太太,荣府大小主子都得了,尤其是薛家,特特送去半篓子新鲜猕桃,猕桃性寒,正对薛家姑娘的热毒,只当是回礼罢了。
  大户人家的弯弯绕绕再说也说不尽,朱绣听了一耳朵,知道紫鹃给贾母送果子的时候,回说“……给林姑娘没脸儿,杏月圆过去了,林姑娘倒不大放心上,倒是几位管家脸色不大好”。
  听这话,朱绣也就丢脑后去,盖因林如海使人在极北老毛子的地界儿,买来一屋子的好毛皮给黛玉送过来了。
  ——
  林安没把毛皮都给送来,若果真送来了,只怕都得盯着,剩不下多少。林安家的住在林家宅子里,要把这些清点出来,好生放起来,日后也是几抬好嫁妆。
  黛玉拉着朱绣,道:“扬州虽没这里冷,可到了冬日,因着潮湿些,反更难捱了。我想着既有这好皮子,何不给父亲做一身大毛衣裳。”
  说着就抿嘴一笑,“父亲惯爱穿的那些大氅,洒脱是洒脱了,只忒冻人了些。”
  一屋子都笑了,林老爷是探花郎出身,如今即便上了些年纪,也很有些文人名士超逸的做派。大冬日里,还要与一二老友踏雪寻梅,荡舟垂钓。
  菊月就笑:“姑娘还说呢,您这点儿可最像老爷了!什么莳花、候月、赏雪、看鸟、观鱼……”说着就跟朱绣比划,“原在扬州时,老爷带着姑娘在栖灵寺后山上,看一个水洼子看了半晌,我们以为是什么奇景呢,谁知竟真只是个水洼,里头有几尾还没手指粗的野鱼……栖灵寺放生池里多少锦鲤金莲,老爷和姑娘却偏不爱,家去还写诗吟诵,真真的不知说什么好。”
  黛玉摇头道:“枉你也读了那些诗书,怎还这般俗气,那些锦鲤虽好看,却远不如野鱼儿鲜灵有趣儿。”仍旧拉着朱绣叫出主意。
  一时,朱嬷嬷回来,打趣道:“林老爷从北边收罗来这些毛皮,好不容易几千里送去扬州他过了目,再北上送来都中给姑娘。姑娘呢,再做了送去给林老爷……”可见父女两个心里都先想着对方。
  林黛玉微红了眼圈儿,心里却是极甜的,自打被外祖母接来,父女两个竟比原来在家里还要亲近。不仅每月都要来往写信,更是吃到用到点什么都赶着打发人送去。林如海越发牵挂怜爱女儿,更不肯胡乱糟践自己的身体,以往通宵达旦的公事是再没有了,谁知事缓则圆,他的处境竟因此好了一二分……
  大庆朝有些习俗与前朝很是不同。前朝大毛衣裳,大抵都是皮毛向里,然后再衬上一层里子,大庆则多是毛儿朝外的。前朝绒衣盛行,大庆则喜穿皮毛衣服,尤其是北方的达官贵人,一年里头倒有半年是穿皮毛衣服的。
  贾母年老怕寒,更是八九月一斗珠儿的羊皮褂子就上身了。所谓一斗珠,是即将降生但还未见天日的小羊羔的皮制成的,因其毛色雪白,一粒粒的盘曲着,有如珍珠,故名“一斗珠”。这皮毛虽名贵,但极薄,达官贵人常作夹衣来穿。贾母素喜穿这个,又爱吃牛乳蒸羊羔,故而贾家常常要采买怀崽子的母羊。
  黛玉先还不知这一斗珠是什么,才听朱嬷嬷说了,就不愿要那种羊胎皮,叫都给贾母送去便罢了,也不许家里的买办再置办这皮。朱嬷嬷就笑:“哪儿有这个皮,那一斗珠是因取制困难,才得了富贵人家的喜欢。实则是猢狲扫地,眼前光鲜罢了,老爷自不会把那些不实的物事给姑娘送来。”
  见屋里姑娘们都叽喳的说起话来,朱嬷嬷就恼笑道:“还听不听了!若是这会子不听,以后求我也不说了。”
  原来借着林如海送来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