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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海长天艳山河-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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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人定北返。及金兵之围撤去,陛下得安,再与金人计较亦不迟。臣今日不顾万千唾骂,上此奏言,实为陛下之安计,为大宋社稷考,若陛下许之,臣不畏生死,愿为使入金营。”
赵桓费了好大心力才算是按下冲下台去,对着李棁拳脚一番的冲动,沉声问道:“你也知库房空虚,根本无法满足金人之索,是以要朝廷下旨,着京城各界百姓捐献财物以抵贿金,你如何知道百姓愿意?”
“大宋百姓皆是陛下之子民,朝廷有难,为国捐财是为本分,如何能不愿意?即便有不识大体的刁民混杂其中,朝廷亦可派兵士捕拿。敢请陛下乱世用重典,行权宜之计。”
“好,好,好得很啊。这就是我大宋朝的肱股之臣为朕出的主意,这就是百姓的父母官对黎民的认识,朕今日当真是长见识了。朕告诉你,就在刚才,京师各界人士已经开始大规模的捐钱捐物,只不过他们捐的钱物不是为了献给朝廷拿去贿赂金人,而是要送给前线抗金的将士,鼓励他们为国杀敌的。朕现在问问你,这些钱,朕能拿吗?朕敢拿吗?百姓尚且如此,朕乃一国之君,有那个脸面去向金贼卑躬屈膝吗?当着满朝的大臣,朕今日就把话挑明了,朕绝不投降。非但不降,还誓与金贼周旋到底。朝上诸臣,愿随朕抗金者,留下,不愿者,但请归家,不必在此啰唣,朕不难为于他。”啪的一下,赵桓把随身携带的佩剑拍在了龙案之上。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再有不识趣的,可就真是找不自在了。李棁默默的站起身,偷眼看了一下少宰李邦彦,微微摇了摇头,缓步退回了朝班之中。
“王时雍。”
朝堂之上净的落针可闻,赵桓冷冷的一声出口,吓的朝臣中胆小的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被点名的开封府尹王时雍更是吓的额头冒汗,颤抖着身子走出朝班,连忙回道:“臣在。”
“那几件强买他人粮食,哄抬粮价的案子办的怎么样了?”
“回万岁,还――正在――正在取证。”
“还在取证吗,可朕给你定的期限已经到了啊。如此简单的案子,三天都没办完,王府尹还真不愧是以谨慎之名著称。”
王时雍吓的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口中连称:“臣不敢。臣该死。”
“好了。朕不怪你,朕知道你的难处。华实行是朕十四皇叔的产业,裕泰行是朕五弟的产业,企隆是张太宰开的吧?嗯,裕华,李少宰可是大股东……”
赵桓念一个,堂上就跪下一个,等赵桓念完,堂上已经跪下了七八个皇亲国戚加宰执大臣。赵桓也不理他们,而是对着王时雍说道:“背景实力这么强,确实难为你了。朝廷战时法令严苛,王大人又是个信佛吃斋的,下不了手朕能体谅。这样吧,王府尹先归家休息一段时日,朕调了个狠人来替你。传聂山。”
初九日,由门下侍郎吴敏举荐,紧急调回京师的显谟阁直学士原知开德府聂山出任户部尚书兼知开封府。当日上午就任,下午即查封了七家祸乱东京粮食市场的商行,索拿人员六十五人。当着赶来听审的东京百姓的面,用刑的水火棍都打断了两根,大堂上溅的满地鲜血。四十五人判脊仗,十三人刺配,七家主事的掌柜斩立决。除了原数退回七家强买的粮食之外,其余资产全部罚没充公。
奏斩的文书报到安肃门,正在那里巡视嘉奖守城卫士的赵桓毫不犹豫的用玺准奏。西瓦市口,伴着连天的叫好声,咔嚓一下,七颗人头滚落高台。昨夜金兵偷袭吃了败仗,今日白天竟未攻城,这七颗脑袋也算是给进入战争状态的东京市民们见点血腥,开开眼界。
“景阳门权指挥使朱横,携全体景阳门防区守备官兵向您致敬!”一个身着燕军军服的年轻军官对着来此劳军的朱皇后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皇后朱琏本是开封人氏,时年二十五,父朱伯材曾官至武康军节度使,虽然皇后也接触过大宋军卒,礼仪之事更是受过严格的教育,但面对这个向她行燕军军礼的小将,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不光是他,随行的一圈**嫔妃,女官、内侍和官员,没一个不愣神的。跟在母亲身后的皇长子赵谌则是双眼放光的盯着朱横的一身与众不同的迷彩军服,连吞口水。
这时,还是茂德帝姬解了尴尬的场面,走到皇嫂身边对着朱横喊道:“礼毕。稍息。”
啪!手臂收回,双手转向身后相握,两腿分开与肩同宽,标准的跨列式。一连串充满阳刚气息又极富韵律感的动作,让在场诸人无不为之激赏。
赵福金笑着给皇后解释道:“圣人有所不知,他刚才向你行的是燕军特有的军礼,若是被行礼者是军官,则要回相同的礼,像我等不是军人的,则需抬起右手,向这样,表示回礼。呵呵,燕军有一套严格的礼仪制度,都与我朝其他地方的军队不同,很带劲,赶明妹妹再给圣人详说。”
朱琏自然知道自己这个小姑子为何对燕军如此熟悉,微微一笑,刚想对朱横说些勉励嘉奖的话,旁边的内侍朱拱之却先蹿了出来,尖声说道:“大胆。汝一军户,见圣人娘娘竟不跪拜,可是要造反不成?来呀,速将此人拿下。”
“放肆!此皆是我大宋卫士,国之干城,岂容你出言呵斥,还不给本宫退下。”朱皇后面色一沉,斥退朱拱之。转而笑着对朱横说道:“将军莫怪,这些鄙陋下人平日里跋扈惯了,都是本宫对他们太过放纵之故。我看燕军这套军礼很好,堂堂军人,就该有骨气,不能动不动就卑躬屈膝。只是我等女人家,不能多嘴国事,最多只能叫个好。吾观这套军礼,精气韵律之味十足,敢问将军,这是不是焰天所定?”
“报告首长,据属下所知,这套军礼是燕山府路安抚司江烈江大人为我们燕军定制的。《燕军军事礼仪规范》的注解有说明,军礼,可规范军人行止,明确上下级关系,严肃军人军纪,培养军人仪表风范。报告完毕,请指示。”
“嗯,好。果不其然,当真是出自焰天之手。以细微处见真章,焰天大才啊。”
“请圣人慎言,宣和七年七月,太上皇曾诏士庶毋以‘天’、‘王’、‘君’、‘圣’为名字,圣人以江烈之原表字呼之,实为不妥。”刚被训斥了一通的朱拱之倒是一根筋,见到内史官拿着笔在一旁狂记起居注,硬着头皮再次冒出来对着皇后劝言。
朱皇后略微皱了皱眉,遂点点头说道:“是哀家失言了。”继而转头对朱横笑着说道:“朱将军,哀家今日来看望守城的将士,也带来了一些哀家和宫中姐妹们一起做的围巾,想送与将士们御寒,也算是略表我等寸心。敢请将军引路,好让我等登上城墙,一一慰问守城将士。”
“报告首长,请出示由亲征行营使李纲李大帅亲笔签发的通行令,若无此令,属下不敢领诸位首长登城。根据亲征行营军令,任何人等,没有李大帅亲笔签发的通行令,都严禁登城。”
朱皇后抬手止住又要跳出来的朱拱之,大声说道:“善。有此壮士为我等守护京师,哀家放心矣。既有军令,哀家等就不上城墙相扰了,这些物事请将军转交守城将士,并转告哀家对他们的慰问。”
“将军与吾同宗,哀家幸甚,望将军多杀金贼,为我朱门添彩。来日得成大功,哀家当请将军去娘家赴宴,为我朱氏英雄庆功。”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中流砥柱(四)
京畿行营左帅宗泽时年六十五,右帅张叔夜时年六十,率领西军勤王之师,目前驻驿西京洛阳的种师道时年七十有四,在大宋东京外围的三路领军大帅,全是花甲以上。而他们的对手,完颜宗翰刚过四十,完颜希尹不到五十,耶律余睹四十三。
同完颜宗望面临相同的问题,完颜宗翰也无法指挥大军对开封完成彻底的包围,原因则和燕山府不尽相同,大宋京师实在是太大了,高四丈宽五丈九尺的外城城墙周长五十余里,天下第一城不是浪得虚名,若想以六万之兵围之,实在是力不从心。
不过事物总是有两面性的,无法对汴梁进行有效封锁,使得汴梁同外界保持了联系,后勤渠道开通的同时,也给汴梁城中军民留出了弃城而逃的引诱。战争,心志和士气有时是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的,完颜宗翰的一半宝都压在大宋东京中投降派和逃跑派的搅局之上。
胜利,完颜宗翰需要震撼性的大胜,以击垮开封军民的抵抗意志,围城打援就是获取这番大胜的方略。只是自从取信德府南下以来,宋军的方略好像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要么宋军的机动部队像无胆鼠辈一样,远远的规避开金军主力部队,要么就是据坚城而守,妄图拖住金兵南下的步伐,或是使金军分兵。
彷徨。兵抵开封,完颜宗翰就在艰难的选择中彷徨。是一鼓作气,不惜一切代价拿下大宋京师,还是转军北上,杀向燕山腹背。天平的两端,无非就是能取得的利益和为此所付出的代价。大宋京师就在眼前,是那般的诱人,高耸的城墙又使人望而生畏。一路南下,宋军的懦弱和不堪一击,让金军上下个个信心十足,但太原城依然坚挺,牢牢的牵制着三万金兵,让完颜宗翰如芒刺在背。对开封的试探性偷袭,招致惨败,让完颜宗翰对这座令人垂涎欲滴的大宋京师产生了丝丝畏惧。根据可靠消息,一支三百人左右的燕军军官队伍由燕山军事学院院正王贵率领,加入了开封城防军事系统中。得到这个情报的时候,完颜宗翰的怒火几乎都快把自己给炸了,只不过,他能做的也只是再写一封措词严厉的书信,命人急递吴乞买,大骂完颜宗望一通。
“那个宗泽真不愧是老头子啊,当真是沉得住气,不但把开封周边搜刮的干干净净,不给金兵留下一丝可以就粮的机会,见到京师被攻,近在咫尺都不来救,把小小的中牟县守的给铁桶似的,阴森森的盯着金兵的侧翼。”完颜宗翰对着缴获的宋军地图,心中默默的对老将宗泽发着诅咒。
被完颜宗翰念叨的老将宗泽此时一点都不轻松,不可轻出救援京师的命令可不包括他的部队,作为京畿路兵事都总管,他所辖部队的责任就是拱卫京师外围安全。只是,他这个京畿路兵事都总管也只是才上任了半年而已,接过帅印之后,他才知道手底下这号称大宋精锐的两万禁军是个什么德性。论起惹是生非,偷奸诈饷,全是宗师级的水平,论起行军打仗,靖安地方,连乡勇壮汉都不如。那四万厢军,标准的杂役部队,连派出去吓唬老百姓都够呛。
半年时间,砍掉一百一十二颗脑袋,让部队知道了什么是军法严苛,撤职查办了四十七名军官,让部队知道了军人不只是混饭吃的行当,军棍抡的山响,让部队知道了什么是令行禁止。然而,对于手下部队的战斗力,与金军做了一番权衡,宗泽实在是没有多少信心。给他的时间,实在是太少了。宗泽现在的方略就是等待,怀着对京师城防的信心和对另外两路兵马的期待,焦急的等待着。等待金兵的士气被一点点的消磨,军心一点点的疲软,等待金兵生出退兵之心时,再发起决死反击。
同一时刻,驻驿洛阳的种师道也不轻松,他自己虽人在西京,手中却只聚拢了三万禁军和五万厢军,这些都是防御西京的部队,而从秦凤路调来勤王的四万西军还在赶往西京的路上。同时,他还得指挥这些虽然不熟悉,但一眼就知道战力疲软的部队,牵制或者是监视耶律余睹的两万金兵。八万之众,任由两万金兵在眼前游荡而不敢反击,实在是令人郁闷,但这却是残酷的现实,处于机动状态的两万金军骑兵,根本就不是种师道手上的这些垃圾部队能够在野战中向其挑战的。
“众将听令,着大军即刻拔营,护送太上皇巡幸镇江。”亳州太清宫外,胜捷军大营帅帐之中,胜捷军统制辛兴宗对着麾下将领发布了新的命令。
本该有的“得令”应答声没有响起,整个帅帐中却是落针可闻的宁静,所有部将全都肃穆而立,不发一言。
啪――重重的一掌击在帅案上,辛兴宗阴沉着脸喝道:“汝等没听见本帅的军令吗?”
副将樊家劲抱拳行礼道:“大帅,汴河之上,王爷西去之时留下遗命,着我胜捷军将士护送太上皇至亳州后便北返抗金。如今胜捷军已在亳州修整三日,将士北返之愿更盛,大帅却命我等南下,这――这叫我等着实无法遵从。”
“混账!胜捷军是朝廷的胜捷军,是万岁的胜捷军,可不是他童贯的。现在,保护太上皇的安全就是胜捷军的首要任务,汝等可是要抗旨吗?”
“此乱命,属下不敢从。”
“大胆!来呀,樊家劲抗旨不尊,意图谋反,将他拖出帐外砍了。”
一阵金戈之声,帐中军将纷纷拔出兵刃和冲进帅帐的辛兴宗的亲军对峙了起来。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一个传令兵突然冲了进来,对着辛兴宗喊道:“大帅,不好了。营中兵士听说要南下,纷纷聚了过来,中军护卫拦他们不住。”
“我们要见大帅……决不南下……北上!北上!北上……”震天的口号喊了出来,万人共一呼,恨不得把辛兴宗的帅帐都要掀翻。
“速将他们挡住!反了,反了,这些杀才都反了……”辛兴宗嘴上喊的热闹,可颤抖的双手暴露了他内心的惶恐,抓着佩剑,看着一众部将冷漠又鄙夷的眼神,无论如何都没胆量把佩剑拔出来。
听得帐外突然传来欢呼声,不多时,帅帐门帘被人从外面掀开,一队兵士拱卫着一个满身披挂的老者昂首阔步走了进来。那老者径直走到辛兴宗的帅案之前,一脸肃穆的盯着辛兴宗问道:“辛帅,可认得老夫吗?”
“张――张叔夜!你――你怎么来了?”
“大胆!张帅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张叔夜身旁的一员小将对着辛兴宗厉声斥责道。
张叔夜本为武臣出仕,任过西军,守过兰州,后因功转文职,历任通事舍人、知安肃军,库部员外郎、开封少尹。复献文,召试制诰,赐进士出身,迁右司员外郎。知海州,徙济南府,以功进龙图阁直学士、知青州。
不说资历和官身,就是一个龙图阁直学士的虚衔,就能把辛兴宗压的死死的。再加上张叔夜现在是京畿行营右帅,统领京东东路、京东西路兵事,单以军事级别就比辛兴宗这个一军统制高出了好几级,辛兴宗直呼其名那可当真是犯了不敬之罪的。
辛兴宗确实是被刚才的阵势吓的不轻,又根本想不到张叔夜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是以才脑子发蒙的直呼了张叔夜的名讳。此时被那小将一声呵斥,立即回过神来,吓的赶紧从帅位上站起来,绕过帅案对着张叔夜下跪请罪。
张叔夜也不理他,直接走过去坐到帅椅上,才让辛兴宗起来,对着他说道:“本帅此来,是带胜捷军北上抗金的,辛帅可有异议?”
“啊!张帅,这――这恐怕不行。胜捷军受命护卫太上皇,不可擅离职守,张帅此令,属下实难接受。”
“哼!你不问我有没有枢府公文虎符,就直接拒绝老夫,可是已经打定了主意,不管是谁下的命令,也都是不听的了?”
“禀张帅,胜捷军是护驾亲军,已是划入殿帅府直接指挥,不受枢府节制。若无――若无高太尉钧旨,只怕张帅无权调动胜捷军一兵一卒。”辛兴宗知道胜捷军对自己的重要性,没了兵权,恐怕自己和一个屁也差不了多少了,弄不好脑袋都有搬家的危险。是以,横下一条心,决计不能把兵权交出去。
张叔夜冷笑一声道:“高太尉吗?太尉是太尉,只不过他已经不是殿帅了。朝廷的邸报就算你没看过,枢府发来的公文和更换的虎符你总是见过吧?这是新任殿帅府太尉王宗濋王大人发给老夫的调兵虎符,你速将军中虎符取来核验。”
“张帅!胜捷军既然护卫太上皇,军出即只听命于太上皇的亲昭……”
“辛兴宗接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张叔夜双眼猛一收紧,从怀中掏出赵桓的密旨,对辛兴宗宣召完毕后,收起密旨冷冷看着辛兴宗道:“汝有胆谋反吗,可知死字如何写的?”
辛兴宗的亲兵营留下了,并着金枪班、银枪班,殿中值班等太上皇亲卫部队,合计两千人马,拱卫着太上皇和他的一帮铁杆跟班再次向南遁去。是宇文虚中的大哥宇文萃中救了辛兴宗,若不是宇文萃中以宰执之身作揖求情,已动了杀意的张叔夜绝对会要了辛兴宗的脑袋。
樊家劲领着一帮胜捷军将士对着张叔夜跪下抱拳行礼,樊家劲双目含泪大声说道:“属下等代胜捷军全体将士,也代王爷在天之灵,谢张帅全我胜捷军北上抗金,洗刷耻辱之愿。但请张帅指派我等奔赴抗金第一线,胜捷军中即便全部战死沙场,也定无一后退者。”
张叔夜击节赞道:“壮哉!我大宋铁血男儿,且随本帅北上,只管趟他一路水火。”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中流砥柱(五)
汴梁朝阳门外半里之遥,樊家冈,十数丈高地,宋军分兵占据,同京师遥相护卫,隔断金南下袭掠之兵。在南边紧邻朝阳门的是汴梁通津水门,门外汴河南岸即是延丰仓,仓有豆粟四十余万石。这就是梁方平之功,弃河南逃,至金兵毫无阻滞的兵抵开封,四十余万石储粮都没来得及抢运进城内。不过话也说回来了,这么多粮食,想要一下子运进城里,也着实是件困难的事。
困难,并不等于办不到。
初十日,内衬重孝,外裹官服的枢密院承旨崔灿出现在枢府东京保卫战专题新闻发布会的现场。初十下午,著名的“团结之剑”行动拉开了帷幕,大宋东京居民响应官府号召,近三十万人,两万六千多辆大小车辆,以保甲之户组队,出城抢运延丰仓囤粮。
连绵的火把,如同蜿蜒的长城,几欲把黑夜照成白昼,一夜之间,延丰仓四十余万石粮食全被运进京师。不但如此,因为没有足够的粮仓堆放这批粮食,运进的粮食全都存放在运粮的百姓家中,及至十一日下午把各保甲联户上报的囤粮数字汇总,竟与原有囤粮之数相同。帝下旨悬匾于通津门上,亲书“泱泱华夏,徳在万民。”
初十日,不但大宋京师在六万金兵的眼皮子底下发动了堪称奇迹的“团结之剑”行动,东京保卫战也全面开打。从西边的顺天门,至东边的朝阳门,开封北半的十四座城门中有八座遭到金兵的猛烈攻击。战事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
战事最激烈的莫过于景阳门和朝阳门,原因很简单,东京最著名的马行街就是连通景阳门。北方使臣来朝,皆走景阳门,经马行街入内城驿馆,是以辽金对景阳门是最为熟悉。而朝阳门就更直接了,看着如织的开封百姓疯狂的行着蚂蚁搬家,向城内抢运粮食,金兵如何能忍得。
两千具燕山夺命弩编织的死亡地带,从一开始就没能发挥多大的作用。早就知道开封守军拥有此利器的金兵,哪里敢去触那个霉头,乖乖的收起了骑兵冲锋,冲到城下和城头对射的想法,厚重的盾车推到队伍前头,缓缓的掩护着后面的金兵向开封城墙一点点的靠近。只是金兵的步卒若想靠近城墙,还得先想法渡过宽达十余丈的护城河。开封城的护城河有个专有名称,叫做“护龙河”,只在城门附近因为吊桥长度的限制,才收窄为四丈。但即使缩小至四丈,那也是需要金兵拿人命去填的。
高高的鹅车推到河前,藏在鹅车顶部箭楼中的金兵善射之士,极力的压制着开封城头。令守军极其郁闷的是,金兵远来,这些用于攻城的战具大多都是缴获的宋军装备。没什么可说的,鸡尾酒燃烧弹招待,一枚枚挂着蓝色火焰的燃烧弹飞向了金兵攻城部队。石炮群也开始说话,这是最佳覆盖打击距离,绝对不容错过。
满天飞舞的石弹、箭雨,水火并续,不堪烈焰焚身的痛苦,惨嗥着跳出鹅车,跌入护龙河中,一阵泡沫翻滚,浮上来的是焦黑的尸体,不见一丝血红。
军官们向士卒描绘的大宋京师中的富庶,让金军士兵为之疯狂,宋军士兵为家园而战,对金兵亦是恨的发狂,战场之上,血肉横飞,惨叫连连,更是惹的人性不见,只余下野性的咆哮,嗜血的渴望,疯上加疯,狂上加狂。
倒塌的鹅车帮了金兵的忙,散落破裂的木料拥堵在护龙河中,夹杂着金兵的尸体,源源不断填进去的薪草、碎石、木板,不及两个时辰,即将之填平。接下来就是毫无新意的蚁附攻城,短兵相接。更加的血腥,更加的惨烈,更加的灭绝人性。
后续的鹅车轰隆隆的推过了护城河,下一步就是搭飞梯渡兵蹬城。呼――几道钩索抛了过去,铁爪钩住鹅车箭楼,城头上十几个宋军齐声用力向后拉绳,数丈高的鹅车轰然倾倒。身手快的,跳了出来跌的肢断骨折,身手慢的,要么被直接砸成肉饼,要么被支离破碎的梁架捅成肉串,运气不好一时还断不了气的,带着满身的木刺,犹如一堆烂肉般的躺在这恐怖的牢笼中,等待着烈火烧来,临死前再承受一番焚身之痛,连提前自杀的机会都没有。
“给这帮**来个凉快的。吹哨,让火龙队上。”一道命令发出,被烟火熏的犹如地狱恶鬼般的朱横,脸上荡漾开一阵残忍的狞笑。
三短两长的哨声响起,景阳门城墙段的垛口里探出了十几支尖嘴的铜管子。管嘴之前不远,一支火把正在熊熊燃烧,两个全身都包裹在钢片中的兵士左右抱着做了隔热外包的铜管,脸上还用厚布裹了起来,只在眼睛处罩着两个大玻璃片。管子向后导入城墙内腹中的暗室。随着指挥官一声令下,四个士兵开始像玩跷跷板似的一上一下拉动压杆。这就是改装的老式救火压水车,只不过现在从水箱中压出去的不是水,而是猛火油。
数丈长的火龙,摆动曼妙的身段从城墙墙面上轻轻舞过,把墙面粉刷成烟火色,刚刚还被附着的凌乱不堪的墙面,迅即恢复了整洁。
朝阳门外,樊家冈本为皇家禁地,是以护城河在此段虽有绕冈之流,但未能轻开,即浅又窄,纵马可过。朝阳门和樊家冈之北的金兵,登上吊楼就能看见开封军民抢运延丰仓囤粮的车马人龙。
左都统制完颜娄室谓诸将曰:“宋人运粮入开封,有樊家冈六千宋军挡路,谁可与吾开之?”
“父帅,儿子愿往。宋人皆是懦弱之辈,请父帅观儿子领军将其一鼓而下。”号称金兵新生代第一猛将的完颜活女急不可耐的催马上前,要抢这头功。
“好!吾儿豪气干云,为父甚慰。命你率骑军三千攻下樊家冈,为父领军为你押阵。”不是攻城战,金兵的信心爆棚,骑兵冲锋,女真人又怕过谁来?
蹄声轰鸣,马踏飞泥,背负着天下第一骑军的荣耀,金兵士气如虹的向樊家冈宋军防线发起了冲锋。浅浅的壕河,在其北侧,依托河沿蹲卧着一排单薄的宋军刀盾兵。而在壕河南岸离河五十步的地方,却是排着八辆外罩黑布的大车,车上拉的好似一个大柜子,被黑布遮掩的严实,显得神秘诡异。
没有想像中的羽箭攻击,金兵毫无阻滞的冲到河边,前排的骑兵准备借着马势捅翻守河宋军之时,那些仿佛是等死的宋军却突然消失不见了。冲在最前头的完颜活女看的真切,不是这些宋军不见了,而是他们突然矮身缩到河沿之下,并用盾牌挡在身侧,和河岸形成一个夹角,严严实实的把自己给保护了起来。
只知龟缩自保的步卒有什么好怕,冲垮他们的中军,回头再来收拾他们,到了还是一个死。完颜活女根本就没心思去管这些胆小的宋军步卒,大喝一声“杀啊!”纵马越入壕河。浅浅的河水只不过才没马腿,一纵之势已然越过大半,再一个挥鞭提缰就冲上了河对岸。
五十步外八辆大车上的黑布被撤掉了,车上果然是一支大柜子,只不过柜子的立面上却是密密麻麻的孔洞,让整个柜子看起来好似一个硕大的蜂巢。蜂巢之后,还腾起了阵阵烟雾。
五十步,高速奔行的快马瞬间便过,只是,浅浅的壕河轻轻的阻滞了一下金兵,腾身越上河岸的战马依然矫健,但奔行的速度却不可避免的落了大半下来。
然后……
由燕军提供技术支持,大宋东京军器监制造,被命名为“一窝蜂火箭车”的大杀器第一次在战场上露出了他的狰狞面目。每部一窝蜂发射器都有一百八十个发射孔,也就是一百八十支火箭,根据引信的长短,渐次发射。
火箭附着的火箭喷射器托着绚烂的焰尾,帮助火箭以惊人的速度奔行,窜入迎面冲来的金军中,刺破盔甲,掀开肌肤,炸开一团血雾,贪婪的享用着生命之花的甜美。上千条飞舞的银蛇欢快的冲向金兵,仿佛是在赶去赴一场饕餮盛宴,散放出的烟雾,瞬间把壕河南岸带入了如梦似幻的朦胧之中,只不过,片片血红间杂其中,惨叫声把这幻境一下子拉入了修罗地狱。
“快撤!”一声宛如垂死猛兽般的叫声从完颜活女口中喊出,女真第一猛将喊出的竟然是发抖的颤音。太原城下那场斗将,他没赶上,来到汴梁城下,想抢一个头功,却迎头撞上这般大杀器。即便久历战阵,尸山血海中也曾冲个几进几出,但如此恐怖的密集平射箭阵,早已超出了他的认知和心理承受能力。借着本能的反应,带缰滚鞍,藏身马腹。手撑嘶鸣倒下的坐骑,在地上连打两个滚,吐掉满嘴的血水和泥土,就喊出了撤退的命令。不用抬头去看就想像得出来,自己率领过河的金兵是个什么情况。
“婆卢火,速速接应他们撤退!快,快啊。”父子连心,完颜娄室最快一个从镇惊中反应过来,对着身边的将领大喊大叫。
壕河南岸突然再次响起隆隆的马蹄声,一杆钢枪挑开沉沉的烟雾,一袭红袍犹如一团火焰,在寒风中熊熊燃烧。一员红袍将领,带着五百宋军骑兵对着被疾风暴雨般的火箭阵打蒙的金军掩杀了过来。健马过处,即是翻飞的金兵尸体。呼哨一打,分出百骑,跨过壕河,竟是对着赶来救援的金兵逆袭了过去。
一百对三千,就这么肆无忌惮的冲了上去。
没有放箭的时间,眨眼间对冲的双方就搅到了一起。那红袍将领右臂一展,就挑飞了两个金兵,左手马刀信手挥出,就是一颗头颅飞起。挽了个刀花,向前拍去正击在那颗飞起的脑袋上,脑袋势如流星,直奔婆卢火而去。见到婆卢火惊恐躲避的狼狈样,红袍将领满脸都是兴奋的几欲发狂的笑意。大喝一声道:“金狗!且还一颗头来。”
(怕有事耽误,本章提前发了。请继续推荐支持,谢谢。)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中流砥柱(六)
打了半辈子仗的完颜娄室,纵横疆场多年。想当初,擒辽主,金帝赐铁券,是何等威风,不想今日在汴梁城下竟有此败。本来胜败乃兵家常事,但这一仗败的却是如此不甘,如此的刻骨铭心。只因这一仗败的太不可思议,败的窝囊透顶。两万金兵被一支宋军的百人队搅的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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