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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无人知是荔枝来-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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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过了一段时间,外面的人声逐渐嘈杂了起来,很快地,便有通报的人在外面喊道:“姑太太来了!”
  贾母立刻直起了腰,努力地向外看着。
  只见一个略显消瘦的人向这边走了过来,身上穿着华贵的衣裳,头上金钗玉簪零星点缀,哪怕是在这寒冷的天气当中,穿着厚重,却依旧给人弱柳扶风之感,不是贾敏又是哪个?
  贾敏的手中还牵着一个小姑娘的手,那小姑娘长得粉妆玉琢,只是眉间颦颦,和母亲一般,看起来似是有些弱症。
  贾母远远地看见贾敏,忍不住直起了身子,贾敏也加快了脚步,进了屋中之后,贾敏看着头发花白的贾母,张了张嘴,尚未出声,眼泪便涌了出来。
  只见贾敏呜咽了一声,跪在了地上,对着贾母行了大礼:“女儿不孝,来看望母亲了。”
  贾母也忍不住老泪纵横:“我的敏儿啊。”
  多年不见的母女两个瞬间抱头痛哭,堂上的其他人也跟着开始垂泪,一时间,整个堂上只闻哭声一片,各种腔调的都有,和唱戏一样,十分好听。
  哭了好半天,贾母和贾敏才在旁人的劝说下慢慢地止住了泪,贾母看着怀里面的女儿,发现她虽然依旧瘦弱,但是脸色倒不能算差,心情这才好了两分:“看样子,曹嬷嬷和刘嬷嬷确实将你照料的不错。”
  贾敏也拭干了泪水,跟着笑了笑,只是说话的时候还有浓重的鼻音:“曹嬷嬷和刘嬷嬷十分用心,平日里女儿管家繁忙,也是两位嬷嬷帮着我,才叫我的日子好过了许多。”
  “好好好,”贾母点点头,看向了贾敏身后的两位嬷嬷,“鸳鸯,给曹嬷嬷和刘嬷嬷,一人赏两个荷包。”
  鸳鸯清脆地应了一声,拿出了两个荷包来,放到了二位嬷嬷的手中。两个嬷嬷都是从宫里面放出来的人,一拿到荷包轻轻一捏,心里面便有数了,嘴上更是表示,自己一定会尽心尽力的。
  贾母这才有空看向了贾敏带来的孩子,林黛玉自不消说,是贾敏亲生的,只是在刘嬷嬷的怀里,还抱了一个小男孩儿。这小男孩儿看起来不过一两岁,看起来眼神还有些懵懂,长得也是白白嫩嫩,十分惹人喜爱。
  贾敏轻声说道:“那是我们府上,穆姨娘生的孩子。只是穆姨娘福薄,生孩子的时候没能够熬得住,只留下了这个孩子,如今记在我的名下。”
  贾母的手猛地握紧,随即又慢慢地放松。一张满是皱纹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缓缓地点了点头:“嗯,既然记在你的名下了,便是你亲生的孩儿,也是我的亲外孙。”
  贾敏垂着眼,岔开了话题:“黛玉,快些去向外祖母请安。”
  林黛玉小步走上前,尽管年纪尚小,但是并不怯场。她冲着贾母福了一福,娇声道:“黛玉见过外祖母。”
  “哎,我的好玉儿,”看到林黛玉,贾母复又笑了起来,“快些过来,与外祖母亲香亲香。”
  林黛玉依言上前,贾母一把将她搂在了怀中,手摩挲着林黛玉,口中喊着乖玉儿,尽是喜欢得不得了。林黛玉也是很少会有和人这般亲近的时候,一时间又有些无措,又想要同样的亲近贾母,一双黑葡萄一般的眼睛,此刻闪闪发亮,看着便叫人喜欢。
  邢夫人看着林黛玉也是喜欢,一向不会说话的她,难得地凑趣儿:“要我说,这外甥女儿和姑太太,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套出来的,都是又漂亮又叫人疼,难怪老太太一见就喜欢的和什么似的呢。”
  王夫人不喜欢邢夫人,但是也并不妨碍她跟着一起说好话,听到邢夫人这么说,便也接话道:“外甥女儿长得漂亮,又乖巧,老太太多疼一些,本就是应该的。”
  “可不是嘛,”一边的王熙凤终于找到机会开口了,“像姑太太和妹妹这般的人品,世间也少见,倒是把我比到地上去了。只怕呀,以后老太太再也不疼我了。”说着,王熙凤还用帕子假意擦了擦眼角,装的似乎很伤心一般。
  贾母抬手指着她笑骂:“你这猴儿,你妹妹和你姑妈又能在府上住多久呢?我自然是要偏疼一些的。”
  这么一插科打诨,屋子里的气氛终于轻松了起来。贾母拉着贾敏和林黛玉,给他们将所有的人都给介绍了一边,王夫人和邢夫人也都纷纷给了见面礼,令人惊讶的是,连王熙凤都给林黛玉准备了见面礼。
  “这是琏儿叫我准备的,”王熙凤抿嘴笑道,“琏儿听闻妹妹年岁尚小却极爱读书,便专门寻了这上好的端砚来,妹妹不要嫌弃才是。”
  林黛玉看着那一方端砚,小脸因为高兴而有些发红,看着林黛玉的模样,王熙凤倒也是真的生出了几分喜爱之情——她和贾琏成亲也快一年,肚子却还没有动静。见到小孩子,王熙凤总是会多注意一下。
  林黛玉小小年纪,却被贾敏教养的极好,不仅进退有度,却也不失孩童的天真,又能有谁不喜欢呢?
  众人便说笑了起来,又过了一会儿,贾敏提出要去见过两位哥哥,贾母却拉住了她:“你本就身子弱,车马劳顿的还要去见他们两个,仔细累着了。都是自家兄妹,也没那么见外,且等着,他们马上便到了。”
  贾敏有些不安:“怎么有叫兄长来见我的道理,这……”
  “妹妹这话说岔了,”门外,贾赦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你我兄妹多年未见,我这当哥哥的便是亲自去接你都是应该的。”
  说着,贾赦已经进了屋,身边没有带小厮,只有他一个人,看起来颇有些行色匆匆的意思。见到贾敏,贾赦几步上前,想要将贾敏扶起来,却又缩回了手。
  贾赦有些感慨:“妹妹还是和当年出嫁的时候一样。”
  贾敏看着贾赦头上和胡须间掺杂的点点斑驳,饶是待字闺中的时候和这个哥哥的关系并没有多好,如今也颇有些物是人非的感觉:“哥哥精神也依旧好。”
  贾赦点了点头,目光落到了林黛玉的身上。林黛玉被这个略微有些粗犷的大伯给吓了一跳,不过还是向贾赦见了礼。
  贾赦对于林黛玉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普通地问了个好,略微问候了两句,便放到一边去了:“二弟想必马上就到,妹妹倒不如与我说说,扬州过得如何?”
  在众人的闲话家常当中,贾政也姗姗来迟。和贾赦不一样,贾政面对家中诸多女眷,颇有一些不自在的感觉,只是今天贾母铁了心要让他们兄弟两个作陪,贾政便也只能够忍耐下来。
  他看了看屋中,没有看到贾宝玉,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宝玉呢?怎么还没到?”
  王夫人赶紧说道:“老爷可是冤枉宝玉了,他听说他姑妈和妹妹要来,与我说要给妹妹见面礼,方才我已经差人去问过了,他马上就到。”
  另一边,贾宝玉正围着荔枝催促着:“快快快,哎呀你怎么今儿这么慢呀?”
  荔枝都想翻白眼,然而考虑到面前的这个是自己的饭票,她只能够忍了下来:“二爷,这吃的东西想要好吃,便是要做的精细。我已经很快了,再快便要影响味道了。”
  再说了,你就不能提前和我说吗?总是这样打我个措手不及,我就是神仙也不是每次都能够这么快的啊!
  荔枝一边腹诽,一边用细纱布又将锅子里煮着的东西给滤了出来,这才算是大功告成。她将煮好的东西倒进一个大茶壶里交给了媚人,这贾宝玉院中的大丫鬟们才浩浩荡荡地簇拥着他,一起去了贾母那边。
  贾宝玉进了屋子,一眼就看到黑着脸的贾政。原本还兴冲冲的他差点转头就走,只是想到前几日贾政对自己说的话,贾宝玉才强撑着站在原地,向着长辈们一一问好。
  贾母冲着贾宝玉招了招手:“来,见过你姑妈和你林妹妹。”
  贾宝玉看向了贾敏和林黛玉,满脸好奇地上前与贾敏见了礼,看着依偎在贾敏身边的林黛玉,贾宝玉心中一动,张嘴想要说话,却被背后的媚人悄悄地拉了一下衣裳。
  贾宝玉这才想起来自己带来的见面礼,便转过身对贾母说道:“方才我为妹妹和姑妈准备好东西去了,这才来的晚了些,还望祖母不要怪罪。”
  贾母笑道:“那你倒是先把你的好东西拿出来,若是果真是个好的,祖母自然不会怪罪。”
  贾宝玉嘿嘿笑了笑,叫媚人拎着茶壶,先给贾敏和林黛玉一人倒了一杯。只见那茶壶里面装着的,却并不是茶水,而是带着淡淡的褐色,一倒出来,香甜的气息便慢慢地在屋子当中弥漫了开来。
  林黛玉满脸好奇地看着那杯子里的液体,她向来脾胃弱,对吃的也没什么兴趣,只是这东西却叫她难得地想要尝尝——这究竟是什么?却是没有见过呢。
  贾敏已经率先端起了杯子,她早就听闻二哥的这个孩子有些顽劣,如今看来,却也不像传的那样一无是处。
  她浅浅地尝了一口,绵软的香气瞬间充斥了她的口腔。这新鲜的饮料味道香甜,热热的一条线仿佛从喉头一直到了胃中,直接将寒气驱散了大半。仔细地品一品,不仅有茶香,似乎还有一些奶香?
  堂上的女眷们也全都尝了尝,各个面露惊奇,王熙凤尝了尝后说道:“宝兄弟,这究竟是什么?喝起来倒是不差,似乎还有些牛乳的味道?”
  “这是奶茶,”贾宝玉得意了起来,“凤姐姐,这是用红茶和牛乳混合的一种饮品,必是这热热的时候最为好喝。妹妹和姑妈才从外头家来,喝点奶茶,能够驱驱寒气。”
  红茶和牛乳都是寻常的物件,只是从未有人想过将它们混合起来,味道居然如此顺滑香甜。林黛玉也浅浅地尝了一口,瞬间就被奶茶新奇的口感给征服了。
  贾赦和贾政都是男人,对于这种香甜的奶茶,两个人颇有些无动于衷的感觉。贾政看着贾宝玉的模样,有心想要训一训他,不过看这屋子里的氛围确实不错,便也闭上了嘴巴。
  这小子近日来倒也算是有些长进,虽说这吃食有些上不得台面,不过也是出于孝顺的心思,罢了罢了,且叫他得意两天吧。
  而贾宝玉也因为这一茬儿,将刚刚看到林黛玉的时候,心里面的那一些突兀的熟稔感忘到了九霄云外。
  贾赦和贾政又坐了一会儿,这才离开了,贾宝玉赖在贾母的身边,想要看林黛玉,然而这段时间多读了一些书之后,他也明白这举动略显失礼,便偶尔瞥一眼,然后迅速地挪开眼睛,努力地让人看不出来自己的小动作。
  确实没有什么人注意到贾宝玉,然而林黛玉却敏锐地察觉到了。在贾宝玉又一次偷偷地看过来的时候,林黛玉也正好看向了他,两个小孩子的眼神在空中撞到了一起,贾宝玉一愣,随即便对着林黛玉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来。
  林黛玉眨了眨眼睛,重新垂下了眼帘。
  ——
  在贾宝玉回来了之后,便是满脸的兴奋,不停地在说新来的妹妹,听得周围的丫鬟们耳朵都要长茧子了。
  “行了行了,晓得林姑娘钟灵毓秀了,”晴雯笑话他,“你这般喋喋不休,可是要误了睡觉的时辰的。”
  贾宝玉这才意犹未尽地住了嘴,隔了一会儿之后,他又说道:“今儿荔枝也出了力,我瞧妹妹很喜欢那奶茶呢。”
  “二爷是高兴了,可没见着荔枝的模样,”一边的媚人嘴快说道,“小小的一张脸上被热气熏得通红的,明明是大冷天,却出了一身的汗,也难为她小小年纪了。”
  贾宝玉闻言,略微有些不好意思:“是嘛?这……”
  “荔枝做什么,都是应该的,”袭人温和地笑道,“她是宝玉房中的丫鬟,宝玉若是觉着她做得好,赏她一个银馃子便是了。”
  “一个银馃子?”晴雯听了顿时就不爽了起来,她冷笑了一声,“晓得的是荔枝得了赏,不晓得的,还以为咱们二爷打发叫花子呢。”
  两个大丫鬟对视了一眼,空气当中顿时就仿佛有看不见的闪光开始噼里啪啦作响。
  最后还是可人出来解了围:“罢了罢了,已经不早了,快些服侍宝玉睡了吧。”
  宝玉洗漱了之后爬上床,最后还是悄悄地对晴雯说道:“明儿你带个荷包给荔枝吧。”晴雯应了下来。
  而在另一个院子,林黛玉也在洗漱,她穿着里衣,坐在软和的床上,眼皮子已经开始止不住地打架了。
  贾敏看着林黛玉这番困顿的模样,有些心疼,她温声道:“若是困得很的话,就早些睡吧。”
  “不,”林黛玉条件反射地拉住了贾敏的袖子,也只有在没有外人的时候,林黛玉才会表现的更像小孩子一些,“娘,我……我有些……”
  贾敏自然知道林黛玉是对陌生的环境有些害怕,她想了想,干脆在林黛玉的身边坐了下来:“无事,娘就在这儿。”
  林黛玉低低地应了一声,这才慢慢地躺了下去。
  贾敏守在床边,看着林黛玉安稳地睡下,一直到林黛玉已经睡熟了,贾敏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进屋子,贾敏便忍不住咳了两声,一边的丫鬟赶紧将早就准备好了的药拿了出来,贾敏看着那黑漆漆的药汁,有心想要不喝,然而伺候惯了的大丫鬟清月一眼就看出了贾敏的打算。
  清月劝道:“夫人,还是将药喝了吧,不然的话,明儿姑娘又要担心了。”
  贾敏叹了口气,难得地露出了一些小女儿的姿态来:“这药也太苦了。”
  然而嘴上这么说着,贾敏还是将药给拿了过来,一口气灌了下去。
  清月很是时候地送上了蜜饯,贾敏却将蜜饯给推了开去:“罢了,吃这个待会儿又要咳嗽了。”
  贾敏躺在了床上,听着清月在外间也躺了下来守夜,自己却毫无睡意。
  隔了这么多年,终于又一次到家了。
  到家了。
  ——
  荔枝第二天的时候,是被人摇醒的。
  “醒醒醒醒!”那人不停地拍着荔枝的脸,“快些醒醒呀。”
  “我在吃饭呢,”荔枝被人摇醒了,还没有睁开眼睛,便嘟囔道,“可惜了我的大蛋糕。”
  说着,荔枝便睁开了眼睛。
  只见和她一起住的三个人全都围在她的床边,三个脑袋凑在一起,将荔枝睁开眼睛的那一片天空给遮挡的严严实实。
  荔枝吓了一跳:“哇!”
  她猛地从床上窜了起来,正好那三个人躲闪不及,四个人撞成了一团,这下变成了四个人倒在床上开始叫唤。
  荔枝捂着自己撞的生疼的脑袋,咬牙切齿:“你们今儿若是说不出个正当的理由来,你们就别想吃我做的东西!”
  一边的如意听了,也不顾自己的脑袋还在疼,赶紧说道:“宝玉找你呢!你还不快去。”
  荔枝愣了一下:“宝玉找我?找我做什么?”
  “谁晓得,”如丝揉着自己的额头说道,“快些去呀,宝玉再等怕是要不高兴了。”
  荔枝无法,只能够赶紧洗漱,她扭头看了看外面的天光,发现还不到自己“上班”的时间,心里面的怨气便顿时浓重了起来。
  当荔枝到了贾宝玉的房中的时候,看着贾宝玉还在慢慢地穿衣服吃早饭,怨气便更是到达了一个巅峰。
  连贾宝玉都察觉到荔枝的脸色有些不太好,他喝粥的动作略微顿了顿,偷偷瞥了一眼荔枝:“荔枝是怎么了?看起来似乎不太高兴?”
  荔枝艰难地笑了笑,没有说话,与此同时,她的肚子就像是回答贾宝玉的问题一样,突然就咕噜响了一声。
  这一声实在是不小,屋子里的人全都听见了,顿时便有不少笑了起来。贾宝玉则哈哈大笑了起来,他一边擦眼泪,一边对着荔枝招了招手:“来来来,这盘子蟹粉包你拿去吧。”
  荔枝也不和贾宝玉客气,直接就谢了赏,便上前接过了那一盘包子。
  说是一盘,其实只有一个。荔枝犹豫了一下,见袭人不在,干脆就捧着包子开始啃。
  贾宝玉原本还不太想吃早饭,结果看着荔枝吃的面颊鼓鼓的模样,贾宝玉也忍不住又多吃了几口。
  肚子里有了东西,荔枝略显混沌的脑袋才终于清醒了一些。她偷偷吐了口气,态度重新端正了起来:“二爷急匆匆地叫我来,是为了何事呢?”
  提到这一茬,贾宝玉顿时兴奋了起来,他放下了手里面的筷子,也不管粥溅到了手上,赶紧说道:“你昨儿不是应了我,要做新的吃食吗?”
  荔枝这才想起来自己昨天答应贾宝玉的事情,她努力地让自己的表情更平静一点,只是眉毛依旧忍不住地跳了跳:“二爷,新的吃食需要长时间的准备,这个时辰还有些早。”
  贾宝玉一愣:“啊?现在是什么时辰?”
  荔枝:……
  正好可人带着小丫鬟们进来收拾桌子,听到贾宝玉说的话,可人忍不住掩口轻笑:“瞧宝玉说的,你现在还在用早饭呢,你说是什么时辰?”
  贾宝玉这才醒悟了过来,发现自己好像太心急了一点。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捂住了脸,又赶紧将手放了下来,讨好地对荔枝说道:“那……荔枝,今儿你就受累了。”
  荔枝无力地在心里面叹了口气:“听二爷吩咐。”
  离开了贾宝玉的屋子,荔枝也不可能回去睡觉了,只能够一路去了小厨房。赵妈妈也还没有来,荔枝一个人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冷灶旁边,一个人托着下巴,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就不应该把贾宝玉喂得那么饱!!
  就在荔枝有一些出神的时候,突然听到小厨房的门口有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荔枝耳朵向来灵巧,一下子就捕捉到了那个十分细微的声音。
  荔枝回头看去,只见一片衣角蓦然消失在了门口。她蹙着眉头,再没有看到什么东西之后,又转回了头。
  紧接着,荔枝猛地重新转回来,只见一个穿的像球一样的小孩子站在门口,和她目光相对,似乎是没有料到荔枝会这么做一样,小孩子看起来整个人都惊呆了。
  荔枝打量了一下那个小胖墩,发现他虽然穿着不差,但是却是个没有见过的脸,便暗自有些纳闷。
  而那个小孩子盯着荔枝看了一会儿之后,居然也不害怕,不仅没有掉头跑掉,反而慢慢地往小厨房里面走了进来。
  荔枝看着他小小一个,走的不稳的模样,赶紧上前扶住了他。她有心想要将小孩子抱起来,然而她自己本身也是个小孩,力气不够,只能够赶紧将自己的小板凳让了出来,让那小孩坐下。
  小男孩坐下来之后,居然还奶声奶气地对着荔枝道了谢:“谢谢姐姐。”
  荔枝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就被击中了,她艰难地转开了眼睛,对小男孩说道:“可是林小少爷?这么早怎么会走到小厨房来。”
  林小少爷眼珠子转了转,只是抿嘴笑,也不说话。
  荔枝看着他那副可爱的小模样,便也放弃了继续询问的意思——这小男孩儿太小了,刚刚能够道谢,怕是已经是极限了。
  荔枝想了想,嘱咐林小少爷在板凳上坐好,自己则转过身去,将藏着余火的灶两三下重新烧了起来。紧接着她又将手脚利落地煮了红茶和牛乳,将两样东西按比例混合好后放入蜂蜜,荔枝给林小少爷倒了一杯,自己端着坐在了他面前的地上,手里面还拿着一个调羹。
  她没有注意到,林小少爷在看着她将红茶和牛奶混合起来的时候,眼神有了一瞬间的变化。
  “仔细有些烫。”荔枝舀了一勺,递到了小男孩的嘴边。林小少爷十分听话,似乎也是饿了,他就着荔枝的手,将一整杯奶茶喝的干干净净。
  喝完了之后,林小少爷终于第二次说话了:“吃东西!吃东西!”
  荔枝:……这林小少爷是不是那只大鹦鹉成精变得!
  作者有话要说:
  一杯奶茶,让贾宝玉没有找到摔玉的机会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我们要多喝奶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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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一口酥
  小男孩看着荔枝不动,干脆瘪了瘪嘴; 眼睛里面顿时就开始闪烁着泪花。
  荔枝被他彻底的打败了; 赶紧捂着脸:“好的好的; 那……那你坐的离灶台远一些。”
  本来荔枝是打算自己把他移开,结果林小少爷就和听懂了一样; 自己抱着小板凳,迈着两条小短腿吧嗒吧嗒地走远了。然后才将板凳给放了下来,重新坐在那儿; 一双乌黑如同点墨般的眼睛; 一眨不眨地看着荔枝。
  荔枝:……
  于是; 当下人们发现林小少爷不见了,全都十分慌张地寻找的时候; 荔枝正坐在小厨房里面; 给林小少爷喂新鲜出炉的鱼片粥。
  也不知道林家是怎么教养孩子的; 林小少爷表现的十分乖巧懂事; 吃东西的时候也十分可爱。荔枝本身并不是特别的喜欢小孩子,但是面对这样漂亮又听话的小孩; 谁都没有办法拒绝。
  她一边喂着林小少爷喝粥; 一边和他说话:“你叫什么名字?”
  林小少爷看了她一眼:“我叫林潇; 潇洒的潇。”
  林潇?这倒是个好名字。荔枝噢了一声,又问道:“你怎么找到我这儿来的?”
  林潇不吱声了,只是专心致志地喝粥; 仿佛听不懂的样子。
  但是在短短的接触时间之内,荔枝也已经看出来了。尽管这个林家的小少爷年纪还小; 别的小孩在这个年纪应该只是刚刚懂一点事,然而面前这个,绝对不是普普通通的小孩,更像是一个小人精。
  闷坏闷坏的,这个性格也不像林黛玉啊,是随了他那个因为生产而去世的姨娘,还是随了林如海呢?
  一碗鱼片粥吃了有三分之二,终于有人找到小厨房来了。贾敏的大丫鬟清月在看到林潇之后,整个人因为松了口气,差点没有瘫软在地上:“潇哥儿,你可叫我们好找,总算是找到了。”
  说着,清月还冲着荔枝福了一福:“多谢这位妹妹照看我们家公子。”
  荔枝赶紧放下了手里面的碗,对着清月摆了摆手:“分内之事罢了,姐姐无需多礼。”
  双方客气完了之后,清月便上前抱起了林潇,正打算走时,清月不经意间看到了灶台上摆着的那个装鱼片粥的碗,看到碗里的粥已经少了一大半之后,清月心里一动。
  她又仔细地看了看荔枝的相貌,将她的长相默默地记在心里面之后,清月才抱着林潇离去了。林潇临走的时候,还对着荔枝挥了挥手。荔枝在有人的时候不敢放肆,只是对着他偷偷地眨了眨眼睛。
  当清月抱着林潇回到贾敏的房间的时候,贾敏正因为林潇不见了而在发落他身边的那些丫鬟婆子们。见到清月抱着林潇回来了,贾敏才算是松了一口气:“这可好了,总算是找到了。”
  林家现在总共就这么一个男孩子,尽管是个庶子,如今却是记在贾敏的名下,正经地当做嫡子来培养的,珍贵程度堪比大熊猫。如今若是在贾敏带着他外出的时候,林家的独苗苗出了什么事情的话,她贾敏也就不用活着回扬州了。
  看到清月抱着林潇进了屋子,贾敏猛然一放松,情绪大起大落之下,眼前尽然一黑,差点昏过去。
  众人赶紧上前扶住了贾敏,拿药的拿药,开窗透气的开窗透气。缓了好半天,贾敏才算是重新恢复了正常。她冲着林潇伸出了手,清月赶紧将林潇放进了她的怀里,同时还站在林潇的背后,略微拖住了一点,好叫贾敏能够抱的更轻松一些。
  贾敏颤颤巍巍地将林潇抱在了怀里,声音都有些颤抖:“你可曾有事?你有没有受伤?”
  “母亲不用担心,儿子无事,”林潇安慰贾敏道,“无事的。”
  贾敏吐了口气,不相信林潇的话,又将他给检查了一边,在确认林潇没有收到任何的伤害之后,才看向了清月:“是在哪儿找到潇哥儿的?”
  “是在老太太院子里的小厨房那儿,”清月说道,“奴婢到小厨房的时候,正好碰到潇哥儿在喝粥。”
  贾敏又让清月将事情仔细地说了一遍,没有听出来什么破绽,这才算是勉强相信。她重新看向了跪了一地的丫鬟婆子们,声音骤然冷了下来:“玩忽职守,差点将潇哥儿给弄丢了,你们这些人,我们林家是不敢再用了!”
  “清月,现将他们都关起来,等明儿晚上的时候,叫牙婆子来,将他们全都发卖了!”贾敏怒道,“我再也不想看到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
  等将那些丫鬟婆子们全都拉下去之后,屋子里面便只剩下了贾敏身边服侍的人。贾敏对着清月摆了摆手,清月会意,叫那些人便先下去了,贾敏的房子顿时只剩下了清月和林潇两个人。
  贾敏斟酌着说道:“我刚刚听你说……你去小厨房的时候,潇哥儿在喝粥?”
  清月连连点头:“那粥碗里还剩一点底子,其他的都叫潇哥儿给吃了。”
  贾敏有些讶异地看向怀里的儿子,问道:“潇哥儿,真的是你吃的吗?你平日里不是最讨厌吃饭了?”
  林潇板着小脸,看起来好像很严肃似的,往外面蹦了一句话:“好吃,吃多了。”
  清月听了,喜得和什么似的:“太太,潇哥儿肯吃东西就成了,这次我瞧着,潇哥儿胃口好得很呢。”
  贾敏也有些若有所思:“潇哥儿,你很喜欢吃吗?”
  林潇没有说话,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
  贾敏嗯了一声,抱紧了怀里面失而复得的儿子:“好,我晓得了。”
  于是,当天下午,荔枝便接到了一个任务——每天给林家送吃的。
  ——
  柳湘莲今天难得的有了客人,不是那些狐朋狗友,而是正经的客人。
  那是个长相略显病弱的年轻人,看起来脸色不是很好。只是柳湘莲在面对他的时候,表现的却十分谨慎。
  年轻人对着柳湘莲笑了笑:“紫英告诉我,你和他相识于微末?”
  柳湘莲扯了扯嘴角:“相识于微末是真的,不过是我的微末,不是他的微末。”
  “我如今看你,似乎倒也安于现状?”年轻人瞥了柳湘莲一眼,“倒是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柳湘莲不吱声,他不太想和面前的这个年轻人扯上关系,这么多年,他可都是自由自在惯了的。
  只是年轻人不太愿意给他这个机会:“我与你说实话,我现在急需用人。”
  柳湘莲叹了口气:“……我又能做什么呢?”
  “可莫要妄自菲薄,”年轻人笑了,“你在我看来,反而能够做很多我没有办法做的事情。”
  柳湘莲瞥了他一眼,最后只能够说道:“我难不成有反抗的权利?”
  年轻人笑着摇摇头:“那自然是不行的。”
  见事情谈不拢,柳湘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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