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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武侠]百无禁忌-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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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话还没说完,我已经拍拍他的肩膀打断了,“好了,让我打人杀人容易,跟我谈案子实在是难为我了,你去查案吧,要是有什么用得上我的地方就说,我收你一半报酬。”
  陆小凤苦笑着走了。
  我觉得他一点都不为难,他明明就很喜欢这些事情。
  又是一个口是心非的男人。
  上官雪儿的事情在一个月后解决,由于花满楼的陈情,加上小姑娘确实没有犯下什么大错,她被判吃半年牢饭,然后就可以释放,据说花满楼已经为她找好了愿意收养她的人家,还是富商,一出狱就可以认爹娘。
  相比之下,上官飞燕要可怜得多,她在刑部的时候就已经扛不住审讯招认了杀死大金鹏王真正的后人丹凤公主的事实,她手里还有一些别的人命,加起来也有十来条,按照大宁的律法,斩首都是轻的,后来到了诏狱更是被严刑拷打,锦衣卫对于江湖人是很警惕的,进去就得勾断琵琶骨废武功,因为上官飞燕练过不需内力的针法,又被额外挑了手筋,其他的刑罚花郎中没有多说,但我也能猜到一些。
  高棠大约是有做锦衣卫的朋友,偶然听我提了一句,就兴奋地告诉了我很多事情,我这才知道诏狱诏狱,是皇帝下诏才能下的狱,关的全是犯了大罪的高官显贵,之前的先帝贵妃齐家满门在还没有判决的时候,就是被关在诏狱里,也是因为这个,花郎中才会以为他的朋友在劫难逃。
  进了诏狱的人通常是不会被放出来的,运气好的可以很快死在锦衣卫的手下,运气不好的就得被关到死,而一般案子过去之后,锦衣卫不会再额外折腾人,但诏狱是个黑狱,常年不见阳光,没有声音,潮湿而封闭,一天只有一餐,蛇虫鼠蚁横行,夏天会热死人,冬天会冻死人,真正意义上的热死冻死,大部分的犯人都活不了几年。
  之所以说上官飞燕可怜,是因为诏狱里的犯人大部分是因为通敌叛国,欺君之罪,大型贪污等等罪行进去的,像她这样只是杀了几个人的罪,基本上到刑部已经顶天,她只是托了青衣楼的福,才有幸在诏狱里度过余生。
  高棠的重点不在诏狱,而是齐贵妃一家。
  他一边偷瞧我的表情,一边说道:“齐贵妃当初在闺阁时为了救落水的先帝受寒,导致不能生育,先帝因此爱重齐贵妃,纵容她在宫里横行无忌,害死许多宫妃皇子,天子是当初皇后向先帝下药所生,整整十六年,中宫成冷宫……天子和先帝之间并无父子之情,齐家又实在犯了重罪,所以天子才下手狠了些。”
  我感到奇怪,“你为什么总向着皇帝说话?”
  高棠呐呐地说道:“我是怕你误会……”
  我更奇怪了,“误会什么?误会皇帝不够英明?齐家的事情明明做得够好了,既惩处了犯事之人,又没有牵连无辜,一定要说有什么做得不好的话,皇帝登基两年,怎么到这个时候才办齐家?”
  高棠连忙解释道,“齐家树大根深,仗着先帝信重在朝中安插了许多要职,天子一早便查明齐家诸多罪责,但是保险起见只能徐徐图之,这两年间天子借由吏部官员变动,将齐家扶持的人手从重要位置逐个拔离,这才下定决心动手,由锦衣卫打头阵,趁齐家还没有反应过来,将他们一网捞尽,更不是故意牵扯无辜,只是当时怕有漏网之鱼。”
  听起来更像个明君了。
  但我只是点了点头,继续捧着半边西瓜,挖最中间的瓤吃。
  我以前吃的都是香瓜一类的瓜,汁水不多,也不够甜,西瓜别称青门瓜,绿皮红瓤,一口下去清甜可口,汁水丰沛,和架子床一样,我吃过一次就喜欢上了,再也不想吃别的瓜了。
  宋朝那会儿也有西瓜,只是要从辽国运过来,会种的人也不多,我见过,但因为对我来说长相有点奇怪,并没有吃。
  这会儿差不多快要入夏,按理来说西瓜的时令还没有到,不过高棠说他的庄子上已经有熟瓜了,每次来都要给我带一两个,不会多,怕我放坏。
  我吃西瓜只吃里面最中间的一块,因为那个最甜,也没有籽,我懒得吐籽。
  高棠起初还小心翼翼地问我是不是不喜欢吃,等知道我的理由之后也无奈了,于是我每次吃完中间瓤,他都会接过瓜继续吃。
  非常节俭的一个小孩。
  这也是我猜测他很有可能身份不像自己说得那么高,甚至有可能是外室私生庶子一类的原因,穿得好,出手大方,很有可能是他最近比较受宠,也许正是因为他总挂在嘴边的皇帝表哥开始给他机会了,少年人有自尊,我非常体贴地没有追根究底。
  入夏之后,宫里选秀的事情就要提上日程了。
  虽然宫里还没有消息,不过按照去年议定的流程,最多一个月,肯定就要选秀了。
  大宁的选秀和我所知的选秀不一样,本朝高祖吸取了前人经验,怕外戚篡权,所以留下遗训,大宁上至皇后下至宫女,必须从平民百姓家中遴选。各地府衙筛选一轮,基本上一个地方只能选上一两个,美人多的地方就多选几个,然后凑个百十来个进宫选秀,说起来先帝齐贵妃出身不低,能入宫纯属撞运。
  就像高棠说的,天子十八,中宫无后,这次的选秀说不得就能出个皇后贵妃什么的,对于许多适龄少女来说,是一步登天的好机会。
  我现在走在街上,到处都可见戴着面纱或是帷帽的少女出入脂粉衣料首饰店铺,毕竟自家养着裁缝绣娘的大家小姐大部分是没资格参选的。
  不得不说,满街美人,衣香鬓影,挺美好的一幕。
  如果我看中的料子没有被买光,那就更美好了。
  我高高兴兴地出门去,兴致低落地走回家。
  家门口有个牵着小白狗,眼巴巴地看着我的高棠。
  我忽然又高兴起来,却又有一点矜持,瞪他,“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
  高棠连忙说道:“昨天我是有公务,这个季节各地都在防治疫病,乱糟糟的……”
  我现在已经知道,他在朝里是有正当官职的,具体做什么解释不清,反正就是他皇帝表哥一忙,就得叫他过去跟着一起忙,经常三五天不见人,陪着我的时间又少,最少的一次,他跑过来放下西瓜就走了,连水都没喝上一口。
  十七八的少年人,本来就是抽条的时候,被繁重的公务一忙,眼底经常带着熬夜的青黑,整个脸颊上都快没肉了,瘦出一个尖尖的下巴来。
  我觉得总这样不行,但他显然很喜欢。
  我也渐渐地表示理解,年轻人,总是想要做出一番事业的。
  但理解归理解,没时间陪我就是错。
  我罚他只能看着红红翠翠吃瓜,也不给他喝茶,一口都不给。
  高棠一点都没有被惩罚的不快,反而心满意足地用那双漂亮的星眸看着我,嘴角弯起,比他脚边的小白狗还要乖。
  我虎着脸让翠翠给他倒了一杯清茶,他的笑容更大了一些,咕嘟嘟喝了半杯下肚。
  太乖,舍不得。
 

第50章 卿本佳人(9)
  六月炎热如火。
  我虽然不畏冷热; 也难免受了天气影响; 变得不爱出门; 高棠先前跑得勤快; 晒黑了一点,后来他再来的时候; 身边总会跟着一两个人打伞。
  也许是今年的天气热得太早,选秀的旨意迟迟没有下达,到这会儿六月里,街头巷尾都说可能要推到明年; 原先的美人风景线也不见了; 对我来说; 最大的好处就是原先很多买不到的东西有货了。
  也是因为太热; 花郎中怕弟弟路上受苦; 索性就给家里去了信,要留花满楼两三个月,一来二去,高棠也就和花家这对兄弟熟悉了起来。
  后来想想,我之所以对高棠的身份那么深信不疑; 花郎中的反应绝对要负一大半责任。
  他根本就没有认出高棠。
  花郎中虽然是个堂下官; 但他曾经说过自己当初科举殿试时见过天颜一面; 我也就想当然地以为他认得出皇帝,后来才知道,他殿试那会儿见到的是先帝。
  高棠身份的暴露说起来其实跟陆小凤查的案子有点关系。
  坚强勇敢的陆小凤顶着六月里的大太阳在江湖上晃荡了十几天,终于从绣花大盗落下的一块绣帕上查出了点线索; 找上了神针山庄的薛冰大小姐,又因为薛冰加入了江湖上一个叫红鞋子的组织怀疑上了红鞋子的头目公孙大娘。
  机智聪明的公孙大娘把陆小凤一通忽悠,套出了话,得知自家另一个姐妹上官飞燕身陷诏狱,顿时恼怒,把金九龄抓了起来,要挟锦衣卫放人。
  抓六扇门的捕头,要挟锦衣卫放人。
  锦衣卫根本就没理她。
  愤怒的公孙大娘在撕票过程中被自家结义的二妹背叛,得知金九龄才是绣花大盗,恰好又遇到赶来的陆小凤,绣花大盗的案子告破,红鞋子证明了自己的清白。
  原本事情到这里就可以过去了,但是公孙大娘不,她要救上官飞燕。
  诏狱机关重重,高手如云,她没那个信心去闯。
  得知锦衣卫所总指挥使是福康侯府大公子李羽,于是她决定抓个肉票威胁李大公子放人,然后抓到了到处说自己是福康侯府公子的高棠头上。
  ……谁让李家一门五兄弟都不爱出门。
  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
  我跟高棠走在夜市上,一路走,一路吃,虽然每吃个什么东西都得先让他身后那个姓魏的随从尝一口,但他显然吃得还挺高兴。
  然后我们在一个黑巷子的拐角处碰见一个卖糖炒栗子的老婆婆。
  这位卖糖炒栗子的老婆婆下盘有力,腰身有劲,手臂略粗,一眼看去便知是个高明的剑客,武力等级差不多先天高手巅峰。
  她用颤巍巍的声音招呼我,“客人,买点栗子吧,热乎乎的糖炒栗子……”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高棠立刻就心软了,吩咐随从掏钱,那随从对着我的时候冷得二五八万,对着一个假老婆子却和善得很,一边说话,一边买了两大包糖炒栗子。
  糖炒栗子没有毒,但假老婆子的推车里藏了两把剑。
  姓魏的随从一背过身,假老婆子就动手了。
  我很久没有见过在我面前动手偷袭,把我当成空气,还用侧面对着我的人了。
  于是我伸出手,戳了一下她的腰。
  腰里裹着厚厚的布条,但我的内气可以穿透,假老婆子双剑才刚出鞘,就被我戳得一个踉跄,吐出了一口鲜血。
  姓魏的随从猛然反应过来,气沉丹田,大声地喝道:“护驾!”
  就有许多个我曾经在路上见过的先天高手从四面八方赶来,不多时,将负伤的假老婆子团团围住。
  我之前一直以为这些先天高手只是在京城里辛苦地讨生活,原来还是吃皇粮的。
  高棠看着我,我看着他,良久,我问他,“护驾?”
  高棠后退了一步,他一只手里牵着狗,一只手里握着糖人,穿着花花的衣裳,像个逃学出来的少年人,不安地眨了眨眼睛。
  我叹了一口气,拉着被护的驾从重重高手里走出去。
  走了不知多久,高棠才小声地打破了沉默,他说道:“我没有想要瞒着你,我只是……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嗯了一声,“话本里通常这个时候我应该跪下来叫你万岁,然后你把我扶起来,带我进宫做妃子。”
  高棠更加不安了,他辩解道:“父皇虽然宠爱齐贵妃,却也做不到三千宠爱在一人,他时常背着齐贵妃宠幸别人,然后齐贵妃就会用各种手段折磨那个妃子……我从小见得太多,一点都不想成为父皇那样的人,我对这段感情很慎重,戚姑娘,你信不信我?”
  我生气地说道:“那你为什么要编得那么像?福康侯府里的人都叫你六公子了!还说不是故意骗我?”
  高棠漂亮的眸子一眨一眨的,他说道:“我做天子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像是天,做高棠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像个人,我想和你两个人相处,而不是像父皇和母后那样,一个站着,一个跪着。”
  我想了想,说道:“你现在不用担心这个,我生下来还没有跪过人。”
  我只跪过慈航静斋的山门。
  高棠不说话了,又走了一段路,他的手忽然像是无意识地碰了一下我的手背,然后又是一下,两下。
  像是小兽的试探。
  我直接握住了他的手。
  高棠呐呐地说道:“你不生气了啊?”
  我说道:“还有一点生气,如果不是那个刺客,你还准备瞒我多久?”
  高棠的脸忽然红了,他偷偷抬起眸子看了我一眼,发觉我在盯着他的脸看之后,他的脸红得更加漂亮,他小声地说道:“我原先是准备七夕的时候……”
  离七夕只有十五天。
  我感到有点窒息。
  小白狗如此害羞,显然已有准备,我不能想象自己错过了多少惊喜。
  我握着高棠的手紧了紧,他啊呀了一声,大约是有点疼。
  我松了松手,黑着脸咬牙切齿道:“今天那个刺客,让人好好地审!”
  高棠不明就里,只知道红着脸胡乱点头,我们两个傻乎乎地走了半个晚上的夜路。
  然后就审出了个姊妹情深的公孙大娘。
  唐时的公孙大娘一舞剑器动四方,本人更是个黑白两道不沾的江湖散客,上至君王,下到庶民,无不为其风姿折服,我没见过她,却也听过她的名声,而红鞋子的公孙大娘号称唐时公孙氏传人,却没有先祖的散客风骨,带着一帮姐妹到处劫富济贫,劫的是别人的富,济的是自己的贫。
  我虽然偶尔也干点这种活计,但我是挑人的,比如坏了杀手行当规矩的青衣楼主,但红鞋子不挑,只要被她们盯上,多看她们两眼都算是罪过,随意找个借口就可以杀人,甚至在没有借口的时候,因为月亮比较圆,心情比较坏,也可以作为杀人的理由。
  锦衣卫总指挥使李羽听闻自家皇帝表弟差点出事,拦都拦不住,一定要亲自用刑,高棠好奇心起就去看了一回,回来好几天没有吃得下肉,看到红红白白的东西就要吐。
  李大公子也是个人才。
  没了原定的惊喜,到七夕那会儿,高棠就把我带进宫转了一趟,大宁的皇宫是我见过的最小的皇宫,胜在精致,砖瓦工艺也漂亮得多,我原先就觉得许多皇宫建得那么大,住的人又那么少,简直就是在浪费土地,看来宁祖高烈仁兄也是这么想的。
  高棠在奉天殿外头给我放烟花。
  我本来以为只是普通的烟花,没想到烟花在天空上炸亮,竟然从四面八方开出了一片桃花似的烟火,随即又是几梭烟花上去,炸出来却是几个稍纵即逝的字。
  前头一行刚刚消逝,后头几梭立马炸响,两刻钟的时间,炸出了整整一首《桃夭》。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
  我有点被炸傻了。
  高棠显然也是第一次看到成品,他跟我一样傻傻地抬着头看烟花,过了好一会儿,烟花停了。
  我问他,“还有吗?”
  他啊了一声,才反应过来似的,摇了摇头,不过他又说道:“弄这个很费事,还要调神机炮营的人,已经很耽误正事了,只有一次,不可任性。”
  他似乎是想板起脸,可他天生长了一张笑唇,抿着嘴都像是在笑,一点威严也没有。
  我点点头,忽然像是看到了什么似的望向夜空,高棠也跟着我看天,我趁着他抬头的时候一把抄起他,脚下轻功一踏,就抱着他朝月亮奔去。
  高棠先是惊叫,我拍拍他的头,捏了一下他的脸颊,他顿时红了脸,也不叫了。
  越向上,越是冷。
  我眨了眨眼睛,对高棠说道:“今晚是七夕,你说我们这样在天上飞着,像不像相会的牛郎织女?”
  高棠起初声音很小,一开口就被风吹得散了音,他自己也发觉了,索性把头枕到我的肩膀上,靠在我的耳边,说道:“朕乃天子,不是牛郎,天不能欺朕,姑娘若是仙子,岂不闻楚王幸神女于高唐?”
  他说着,还轻轻地咬了一下我的耳朵。
  哦豁。
  小白狗长本事了。
 

第51章 卿本佳人(10)
  高棠准备做楚王; 我却还没准备赏他枕席。
  一是我这个人对待感情一向谨慎,二是高棠的年纪实在太小; 尚有很多不确定性; 我能接受他和我相处一段时间之后发觉不合适离开; 但如果他成了我的男人; 再想离开我去当后宫三千的皇帝,那就没法子了,脑袋和第三条腿; 他只能带一个走。
  高棠对此表示理解,但高小棠一点都不理解; 维持着怒瞪我的姿势; 直到我离开皇宫。
  七夕之后是中元节,高棠在天坛祭祖; 打从三天前就斋戒; 中元节当天更是什么都没吃,我在路上买了一袋六个包子; 临到夜里送去给他。
  大宁的宗庙跟我见过的不太一样; 宁祖本身是个孤儿; 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祖上是哪家,于是宗庙里的牌位从宁祖往下数,拢共不过五个牌。
  宗庙是连暗卫都不能进的,我原先也没打算进去,但是高棠不肯过来接包子,眸子里半带着笑意; 说道:“进来吧,让列祖列宗看看,我高棠找了个多好的媳妇。”
  我也就不再推辞,拎着包子进了宗庙。
  宁祖叫高烈,太宗叫高威,文宗叫高盛,明宗叫高继,高棠他爹叫高希,排在最边上。
  高棠没跪在他爹那边的垫子上,而是端端正正地跪在宁祖高烈的牌位下,我递给他一只包子,猪肉馅的,新鲜又热乎,高棠也没有避讳,接过去咬了一口。
  他忽然笑了一声,说道:“当初父皇大行,我也是这么跪在这里,母后差人悄悄给我送了一壶牛乳杏仁粥,我倒茶的时候才发现,没忍住吃了,又做贼心虚去把宗庙的窗户全都打开,可第二天还是有味道,我以为会被责骂的,但没有一个人指出来。”
  我点点头,“人在高处,看到的东西和在低处是不一样的,有时候一个你很畏惧的人,等你站在比他高的地方,你才会发现他比你想象得要弱得多。”
  高棠沉默了一下,说道:“父皇直到临终还很精神,他从没打算立我做太子,齐贵妃也一直在搜罗各种方子想要怀孕,我十岁进学,教我的还是父皇当太子时的太傅,后来太傅告老,我从十三岁自学经义,浑浑噩噩,十六岁猝不及防继承大位,满朝文武齐党过半,到今日才能松一口气。”
  我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拍了拍他的头。
  高棠这一次没有脸红,反而顺势把我抱进了怀里。
  我说道:“过去的事情有时候没必要想太多,你怨恨你爹是应该的,但他又不在意你,你怨他恨他也没什么用,不如也不要去在意他,往好处想想,你把他一辈子宠爱的女人凌迟处死,他要是有知觉,指不定要多恨你,那多有意思。”
  高棠抱着我笑,笑了半天又不说话,我戳戳他的后背,问他,“你笑什么啊?”
  高棠笑道:“我哪有凌迟齐贵妃,凌迟之刑已经有三十年没有动过了,我只是刮花了她的脸,另派两个婆子看着她,要她去舂米,每日从第一声鸡啼舂到二更过半。”
  我越听越觉得耳熟。高棠说道:“母后原先是以戚姬作比,想要做出第二个人彘,可巧我前几天遇见了你,听到戚姬两个字就舍不得,只好让她去舂米。”
  我感叹,“你娘也是个狠人啊。”
  高棠的情绪却有些低落了,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娘如果不够狠,我们母子活不到出头之日,她其实心眼一点都不坏,我已经同她说过你,她还说等你来了,她就搬出中宫去,你要是乐意呢,宫里的事就交给你管,你要是嫌累呢,她就再忙几年。”
  我连忙摇头。这话可不好接,接了就跟明示没什么两样了。
  毕竟我连要不要她儿子都在考虑中。
  高棠显而易见地有些失落起来,他用那双我最无法抗拒的眸子看着我,语气里带一点软软的鼻音,“皇宫一点都不好,宫殿又大又荒凉,我每晚一个人躺在床上,总是想你……”
  我几乎是落荒而逃。
  高棠和我所经历的两段感情都不同,展昭少年时走遍天下,心态比许多三四十岁的人都要沉稳,说一辈子就是一辈子,方应看呢,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因为坏,对他来说情永远不是第一位的,这样的人睡也就睡了,他足够聪明,不会做出无法挽回的蠢事来,虽然我不知道他后来算不算是对我动了情,但和他的一辈子确实过得很顺我心意。
  高棠不一样,他太年轻,没有展昭沉稳,也没有方应看聪明,只凭着少年人的一腔热意,也许今天喜欢我,明天就爱别人了,尤其他现在血气方刚,满脑子都是高小棠。
  我感到一种久违的心烦意乱。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了什么,自中元节那晚过后,高棠再也没有暗示过我什么,他仍旧三不五时顶着福康侯府六公子的身份来我这里报到,遛狗送瓜逛夜市,和从前没什么区别,我起初还觉得有些别扭,但这么过了一段时间,我反而觉得心绪平静下来了。
  我在给高棠机会,高棠在证明自己。
  然后七月就这么过去了。江湖上开始流传出这么一段战书。
  月圆之夜,紫禁之巅,一剑西来,天外飞仙。
  高棠住的地方叫紫禁城,一剑西来是说西门吹雪,天外飞仙指的则是南海白云城主叶孤城。
  约战的地点定在奉天殿顶上。
  高棠听说这个消息,气得整个人原地胖了三圈,对着我的时候还强颜欢笑,说道:“这两位都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剑客,我还颇为仰慕白云城主,只是一直无缘得见,这次他们千里迢迢赶来京城比武,怎么说也能见一见,算是圆我个念想。”
  我问他,“你打算怎么办?”
  高棠发出老鼠磨牙的动静,嘴角却扯出一个笑,说道:“让他们比,只是要限定观战的人数,免得宫里支应不开人手。”
  我想了想,肯定了他的想法,“你说得很对。”
  现在去把人抓起来,顶多是个未遂,关几天就得放,一点警示作用都没有,钓鱼执法就不同了,等他们站上奉天殿顶,两把剑明晃晃地这么一掏,罪就实了,想怎么判就怎么判,还准别人来观战这就更厉害了,来一个抓一个,来两个抓一双,保准关得这些江湖人下辈子看到紫禁城三个字都想吐。
  我发现高棠其实还是挺有头脑的。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陆小凤赶在月圆之夜头三天进京,高棠没见他,指使那个姓魏的随从他爹给了陆小凤六条缎带,让他限定观战人数。陆小凤第一个上门,给我送了一条,条件是请我在接下来的三天里保住他一条小命。
  我惊奇地问道:“你惹了什么仇家来找我帮忙?”
  陆小凤把他手里的缎带展示给我看,苦笑着说道:“我在京城没有仇家,只是烫手山芋拿在手里,所有的人都知道陆小凤手里有决战的门票,我很怕第二天起床,缎带没有了,脑袋也没有了。”
  我一点都不需要缎带,但我还是答应了陆小凤的请求,他在接下来的三天里给了老实和尚一条缎带,唐门唐天纵一条缎带,司空摘星三条缎带。
  之所以司空摘星有三条缎带,是因为……司空摘星是个神偷。
  陆小凤很是着急。我一点都不着急,告诉他,“晚上你可以跟我一起进去,但是在这之前,你哪也不能去了。”
  我不会放他去报信的。
  陆小凤不明就里,但显然十分惊喜。入夜时分,我带着他进了紫禁城,我远远地朝奉天殿顶看了一眼,西门吹雪抱着剑站在一角,一身白衣,衣带当风,他对面站着个武功不太高的白衣人,看来叶孤城还没有来。
  于是我把陆小凤放下,说道:“你站在这里不要走动,我去南书房看一眼,对了,这里的人你全都认识吧?”
  陆小凤傻乎乎地点头。
  我也就点了点头,熟门熟路地赶去南书房。
  然后我看到了两个高棠,和西门吹雪对面的白衣人长得一模一样的白衣人,床上的高棠穿着寝衣,地上倒着几具暗卫的尸体,白衣人的剑锋对准了他。地上的高棠穿着整齐的龙袍,边上站着个老太监,一脸志得意满。
  我只是看了一眼就认出来了,床上的小倒霉蛋才是我认识的那个高棠。
  小倒霉蛋明明十分紧张,对着白衣人的剑却没有露出畏惧的神色,反倒是白衣人头上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他有些恼羞成怒地说道:“你宁愿束手待毙?”
  高棠凶巴巴地说道:“朕受命于天,你敢杀朕?”
  白衣人显然有点不敢了,但这个时候老太监尖叫道:“白云城主名扬天下,竟下不了手杀人吗?”
  白衣人终于决定动手。
  我也终于看够了热闹。
  白衣人的剑很快,我若是要从窗户口进去再到拦住他的剑,需要时间,很有可能失手。
  所以我顺手拔了头上一根玉簪,抬手运起内气附着其上,叮当一声,打折了他的剑。


第52章 卿本佳人(11)
  断剑落地的时候; 刚好是我闪身进来,伸手准备杀死白衣人的时候。
  高棠见到我; 却是立即叫道,“别!”
  我把他的话理解成要留白衣人一条命的意思。
  我拳头化成并指,自白衣人身后点了他全身五处大穴; 然后掠到那个老太监和一身整齐龙袍的假高棠身后; 一并封了穴道,这一次我询问了高棠,“这两个人要不要杀?”
  高棠愣住了,我又问了一遍。
  他像是回过了神,深吸一口气; 说道:“南王世子图谋大位,王安是帮凶,世子可以诛杀当场; 王安却要留下做个证据; 否则南王那边难以问罪。”
  我立刻会意; 刚要动手,就听高棠说道:“你别动。”
  他赤着脚从床上下来,经过白衣人身边时还看了他一会儿; 似乎有些警惕,我说道:“你别怕,他已经被我封了穴道,解不开的。”
  高棠点点头,从白衣人的手里拿过那半截断剑; 径直朝着被封住穴道的两个人走来。
  我眨了眨眼睛,看着高棠用断剑捅了南王世子一下,他杀人的手法很不纯熟,血溅到身上也不知道躲,南王世子被封了穴道,只能眼睁睁看着断剑捅进自己的肚子里,断剑的断口处不如剑锋那么锋利,高棠见剑身没有进去多少,还特别狠心地转了一下剑柄。
  南王世子痛苦地死掉了。
  高棠松开手,手上沾满了黏稠的血液。
  我好心地提醒他,“趁血还热,把手洗洗,不然干了很难洗,还会有味道。”
  高棠闷不吭声,我疑心他是第一次杀人,不由得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难受?”
  高棠忽然一把把我抱进怀里,我这才发觉他的肩膀在微微地颤抖,我拍拍他的后背,说道:“杀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很多人都杀过人,过了这个坎就好了,待会儿喝点水,睡一觉,能好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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