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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剑]上神-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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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那个臭小子呢?”
他的明美曾是神灵,那么光是看就知道与她旧交匪浅的白衣呢?
明美炸了眨眼,轻轻摇一摇头,不说话。
即使是白龙王,在探究那小子的时候,也是有些费解的。他的神魂太过斑驳复杂,妖,魔,神,鬼,各种力量混杂在仙魄人魂中,便就是白龙王,也看不透他存在为何。
“也是灵?”好半晌才犹豫道出,看到明美微微点了点头,白龙王顺着直觉得道出,“妖灵?”
某种程度说来,西海的龙王也是受天地如此恩泽宠爱的神祇啊。他只是猜,可他猜到的,都是事实。
白衣魂魄中封印着凤骨,大荒时只差一步便能化神却在日久天长对天地的怨怼中入魔的凤骨,凤凰骨骸落入人体,若是不死便是妖化。白衣比任何存在都更适合炼骨,因为凤骨能给他的是最古老最强大的妖族传承。天道规格了神魔妖鬼的界限,只有大荒以前,原始而质朴的天地间,一切存在的边界是模糊的。妖可成神,神可化魔,因为没有界限,所以绚烂至斯。
白龙王看他曾是妖,便是这么个说法。
“老龙,他不会伤害我。”明美如是说道。
即便是伤害,也没有什么大不了……一直以来不正是这样的么,他做什么她都能原谅他。
白龙王的手松开了又攒紧。不知道为什么,怎么越是想越觉着不对。
*
龙绡宫的龙女绮罗托白鸟传信,新得一味仙药,有祛邪活灵之效。
白龙王接信就将明美托给了蓬莱,又原路返回了龙绡宫。他倒是想带闺女一起走,闺女拿墨盈盈的眼就那么觑他一眼,那股子不想跟着走的意思叫他秒领会,想着反正来回一趟也就几天,就顺了闺女的意。
明美早起时,看到门边上静静站着的少年。
很多天没有看到他,白龙王不待见他,也不肯叫她去见他。她就在这里等着他来找她,也不知道,他是去做了什么。
大梦一觉迷迷瞪瞪醒转还在懵懂的孩子,见着他便自觉得张开臂膀。腰间一紧,腾空而起,她坐在白衣的手臂上,柔软的脸蛋贴着他的额角,直到走过中庭,见着巽芳冲她招手才有那么点清醒的意识。
白衣一把她放下,蓬莱国的小公主手脚麻利得就把碗塞过来,眼神温柔而……慈爱?“尝尝!蓬莱特产的木薯粉制的糕,很好吃的!”
哪怕渡过那么多轮回,她还是很难搞懂,凡人脑子里想的究竟是什么。
美丽的公主已经渐渐脱出少女的身形,有了柔和动人的风韵。乌发过腰,粉裙楚楚,她的眉眼柔婉又热情,而且明美曾恍然在她影子中看到昔日中央土神具有的善良与慈悲,那是善待一切同化一切的博大胸怀。
明美吃下凉糕,然后伸出纤幼的小手,在巽芳发间扫了扫,摘出只伪装成发丝的魇。
那小东西在阳光下本就虚弱得近乎透明,被紧紧掐住时连幻化逃走的力量都没有,只发出一声凡人无法听到的尖叫声便化成了青烟。
随着巽芳长成,她血脉中庞大的灵力便无法酝酿于血肉中,而是顺着出汗、呼吸从身体中发散出来,会引得这种阴暗之物的窥伺也无法避免,幸运的是,她身上没有任何能为阴暗之物提供力量的东西。它们大多寄居在人心的阴暗面,可一颗纯善无邪的心,足以保护她。
“又做噩梦了吗?”明美软软说。
巽芳没看到她刚才的动作,怔了怔,有些迟疑得说:“不算……噩梦吧。”
明美缓慢得眨了眨眼睛。
然后她笑了笑,又吃了一块糕,捧着盏晶莹剔透的糯米花露小口小口吃。
白衣坐在一边静静得望着她,只要她在自己的视野中,他便再看不进任何别的事物。
“或许她就是你一直在找的那样的人。”后来明美这样对他说。
“是的我知道。”白衣轻轻得抚摸她的鬓发。
所以他跟着那位天真的小公主来到蓬莱,所以他宁静平和得在这国度住下,所以他放任一个凡人窥破他千百年的苦难,所以他能不考虑其他单纯只是无所谓得注视一个人。
但是,他已经不需要了。
或许很早以前,他就已经明白,他想要的,无法从凡人手中得到,只是一直不肯接受这样的事实。这世上有亘古不变的真情,可必须为这真情加一个期限,如此矛盾的释义即是说明,从一开始,他就是错了的罢。
蓬莱国的小公主拥有一颗纯善博大的心,能予他理解与关怀,可也仅仅是这样罢了……人与他的差距,数千年时间的洪壑,天真愚蠢与阴暗苦难魂魄的天堑,即使穷尽所有,从凡人身上得来的也不过饮鸩止渴自欺欺人的温暖,而且又有谁能说得清,在漫长时间的相处中,这颗心灵,不会被任何事物蒙蔽,始终能够无所转移?
“阿湮,你累不累?”白衣说。
明美望着他,摇了摇头,说道:“你别怕。”
最痛苦的,不是得不到,而是从不曾拥有,却要失去。
他所怀抱着的是一个无望的宿命。他所有的情感都是由她带来,所有的念想都牵系在她身上,也知道,她注定无法回应于他,但就算是这样的无望,他也不想放手。
恨着天恨着命,恨到不得安宁,可却也是那一段宿命,将她带来。他所要的就那么少,却连那么少的一点奢求都不被允许。
“原谅我,阿湮。”素衣清风的少年拥抱着她,明明是在笑着的样子,眸底却有着困束挣扎的无尽忧伤。
他等到了阿湮,他重逢了亘古以前的记忆,他找寻到一直以来梗塞心底无法脱解的答案……所以,终会将阻挡在他面前的一切都斩尽的罢。
曾经用了所有的理智想将她扯离自己的世界,可是没有做到。谁能知晓呢,那样温柔平静的表象背后,已经是个彻底的疯子,他想着,或许再过不久,他连清晰认识到自己是个疯子都做不到了吧。
原谅我,阿湮,我好像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安全感,那百千世的苦难加诸在我魂魄中,即使是拥抱着你,也感觉不到太多真实。
无法信任天地,无法信任自己,也无法信任你。
……我竟在想着将你拉下云端。
作者有话要说:8。1
出门玩儿了,然后刚从开封回来,咳咳,正赶上七夕。
那啥,说好的做彼此的天使呢!
☆、第101章
那一日下雨;明美午觉醒来,坐在软榻上好半天,才将血肉静脉中如潮水般汹涌不止的疼痛止息。药晶对那所谓心疾的功效已经很明显;但总有时间,它会无缘无故抽痛起来;就像要用它的存在;来提醒她曾加诸在她身上的一切苦难。
巽芳跟着大公主在殿前的小阁里调香;都是那般柔美善良的人;连白鸟都眷念于她们的温暖,在枝桠上流连不去。她远远望见;怔忪了一会儿;看看天色,就这么走进了雨里。
白衣仍在参悟这国度之中残留的的四季法则。
遮天蔽日的树荫笼罩着它所守护的地域;长春树鲜红的花硕在微薄的雨中颤巍巍得摇晃着,压下几分灼灼艳色却更是明媚动人。他转过头,见到不远处向他走来的小人儿,漠然麻木的眼瞳渐渐就柔软起来。
“怎么不打伞?”他将她抱进怀里,伸出宽大的衣袖从上而下笼住她,手上弥漫的力量发散开去,已将沾染上她衣发的所有雨水凝聚到手边抛开。
“忘记了。”她想了想说。
白衣的身上有一种暧昧朦胧的气息,春夏秋冬破碎的灵子在他血肉中流转,叫他看上去似乎被什么特地标显出来般,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明美坐在他的手臂上,歪头看他,然后伸出手小心翼翼摸了摸他的脸颊:“是时间的力量。”
“对。”他说,“四季背后是时间,法则有共通之处。”
明美沉默了好久,小声问道:“时间与空间?”
“轮转之上命数已刻,无谁能消,便也只能由我亲自将那根命线拔除。”白衣笑了笑,极淡的意味不明的笑,跟语气一样平淡,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阿湮,我注定要与天地为敌。”
世间所有的命轨都缠绕在星辰地幽宫中。星辰宫在天河中央,地幽宫在地底忘川,两者相接,巨大的虚空命盘轮转不休,贯穿时间与空间,横跨此世所有的境界,汇集天地阴阳之力,规划万物秩序。稍有妄动,若说万劫不复亦有可能,连天道亦无法直接干预,连青华上神是出自混沌的神祇,也不能做主承接下别人的命数。
他要扰乱这秩序,将属于自己的命线抽出来,谁也不知道这个过程会影响多少人事的命数,要做到这一点,便是与天地为敌。可反过来说,自当年不周山倒便是天道的算计,天地要负他,他只是迟了那么多年才下定决心去报复。
“星辰地幽两宫跨越所有的境界,人间界亦有虚空轮转穿越之处,只是被天道所掩,为时空所蔽,我没法上天,也没法入地,既有掌握时空法则的方法,为何不紧握。”白衣抱着她,远远望那株穿梭着蒙蒙细雨的长春巨木,沉默了许久忽然道,“阿湮,若这天地被我毁了,你会不会难过?”
“不会。”我是因你而生,就算万古倾塌诸世混沌,亦与我无关。青华上神,更不会。她存在太久,也孤独太久了,纵然天崩地裂三界不存,于她也不过浮云消散。
白衣把脸贴近她的额,眼瞳微微闪过光辉,明明灭灭却叫人读不懂。
为天遣罪,是无路可逃的罪罚,要想不乖乖受下除非毁了天道。寄居在他魂魄中那粒莲子是凤来生灵的初始,也是这番苦难的原罪,可未尝不是一个破解天道的契机?
他有凤骨,有长春相助,有火之毕方的神扇,甚至,还有一粒混沌莲子在护卫着他,凭什么不能与天相争?而且他很清楚,不这样,便永远留不住她,赢了,再去想其他,争输了,自是魂飞魄散再无回路。
轮转渡魂如此苦难,指不定什么时候魂力耗尽,他失却命魂届时便连荒魂都不是,便是蝼蚁都想与天一搏,他既有这几分筹码,怎会白白放任。
“阿湮,最后我会变成什么样子呢?”化妖?成魔?抑或彻彻底底的怪物?
“变成什么样子,都是你。”
于是他就那么笑出来。当年温和冲淡光风霁月的乐神依然配不上丝毫的,如今他这个不人不妖不仙不魔的怪物却想染指,多可笑。
“时与空的法则早已融入此世,分隔过去现在未来,规格天地三界无数领域,”白衣说,“这国度自上古残剩的法则碎片能助我参悟时间……但是空间呢?”
明美想了想:“其实在天道完全之后,也有时间神与空间神诞世。”
白衣念起自己所做的古老梦境。太古时,时间与空间之神还未孕育便在天道威压下化为虚无,那还是新生的天道,便要穷尽一切将其握在掌心,可见时间与空间有多重要。而在天道彻底完全、掌控住诸世一切确定没有什么能脱离控制之后,它便顺应大道,借由法则衍化出了掌管法则的化身,也就是后来的时间神与空间神。
“噎,是时间神。”天界立时,诞生的新神,协助其父管理日月星辰的运行顺序,以免错乱,噎所执掌的时间殿与乐神宫同筑于星海畔,还算是邻居,“除此之外?”
明美说:“商羊,也是时间神。”
白衣有些错愕。众所皆知,商羊是雨神,同样是天界之后新生,居于雨师殿,执掌凡间雨水,若说有什么稀奇,便是商羊永远是少年模样,而且听说他双眼瞳色不一,无法看到现世之物,却可以在梦中偶窥未来。
“所以司雨只是他的副神职,”白衣微蹙双眉,“他另有神职司时间?”
怪不得能梦窥未来!
明美点了点头:“空间神比时间神诞生得要更早。”
白衣思索片刻,了然:“天神黎,地神重。”
这么说来,空间神其实比时间神要来得次要。纯粹的时间神连天道都不敢让其孕生,而规格空间的正神却有两位。
他连时间都能掌握……“若要探寻空间法则,便要从三界屏障入手?”
明美继续颔首:“总有些地域,屏障之力是弱的。”
白衣定定得看了她一会儿,散去了身体中的四季力量,抱着明美往回走。似乎某种沉重的东西自体内离开,忽然之间就轻松了很多。
“第一场雨过后便是灯火祭,阿湮的衣服可合身?”白衣转移了话题。
“合身,很好看。”她说。
*
祭典的衣服是蓬莱大公主亲手裁缝的,那些精致华美充满异域风情的珠缀花穗装饰是巽芳自己坠连的,试衣服的时候,连女侍们都拍着手笑道,这样看着真像蓬莱的小公主。
每年夏季的第一场雨之后,就是的灯火祭。与山民的灯会有些像,但更多的,还是祭祀自然之灵。海客其实没有特别的信仰,他们尊崇神木,敬奉海神,但并不祭祀特定的神明,但凡与生存切实相关的神祇都能归结为自然之灵,夏季祭火冬季祭水便是这么个道理。
“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然后跟大家一起玩儿啊。”巽芳明知道眼前的孩子是历经无数轮回的魂灵,可还是忍不住用对待孩子的口吻,“围着篝火跳舞啊,看灯的时候还有人会给糖果呢。”
明美趿拉着鞋子,偏着脑袋看镜中的人影。绿松石与珊瑚珠缀的花冠戴在发间,柔软的长发分成几缕编成个松散的辫子,末端缠绕着一朵长春树的红花。衣服也是大红的,五彩的丝绦缠绕在袖口腰间,上面坠着几枚铃铛,走起路来便叮当作响。
小孩子的衣服就是这个模样,女人的衣料多为红稠白纱,装饰要少些,但穿来更为性感迷人。
明美捧着花冠跑出去,在中庭看到正在与宫侍说话的白衣。
少年身姿优美,已经在向成人的颀长过渡。衣服以黑为底色,同样缠着五色丝绦与各种宝石珠穗编的带子。回眸看了眼,眸角流转过一瞬光华,墨色潋滟,纵然笑容极淡,依然如同清月之辉,过目难忘。
“阿湮。”他说。
她踮起脚尖把花冠戴在他头上。然后伸出胳膊,由着他抱起来。
灯火明媚,流萤纷飞,海客的欢笑萦绕在街上,来来往往的都是人,灿烂的篝火几乎映红半边天。这样景象,老叫她想起很多年很多年之前的某些时刻,她在慢慢人世间与她擦肩而过。
“莲花灯,好不好?”他取来一盏放在她手上。
明美低头把脸贴在他的额上。
她都不知道这一世能有多少的时间,可与他相处的每一分一秒,都是恩赐。
*
“为什么要哭?”
蓬莱的公主站在祭台柱子的某个角落,远远望着街口的方向,闻言摸了摸脸,一手湿润。
她抬起头,注视不知何时又回到蓬莱的白龙王。
“敖闰殿下。”她说。
“你为什么要哭?”在龙绡宫拿到想要的东西,匆匆往蓬莱赶结果发现又迷了路,好久才重新破开屏障找到蓬莱的位置,白龙王映着灯火祭火灼的光彩走近,没有第一时间把闺女抢回来,反而站在蓬莱公主不远处,饶有趣味得盯着她看。
“为……注定要别离的悲伤。”公主说,“我梦到了太多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8。1
第三更才千把出头,实在想睡了于是就去睡了,木有第三更了,于是么么哒明天见~
摸下巴,蓬莱没几章了,东方先生简写,估计就一两章搞定,然后直接过度正剧。
话说一下蠢作者的剧情设定,有点可能不太懂你们。设定星辰地幽宫里有天地间所有生灵的命线,老板想脱出宿命就一定得把属于自己那根给拿出来,但是这破宫不是那么好进的,命线也不是那么好取的,鉴于破宫实际上贯穿三界,所以他得参悟时空的法则,找到个缺口进去,然后动手……至于会不会扰乱天地万物秩序,那就另说。
剧透一下,以前对于老板是成妖呢还是成魔呢犹豫了一下,但现在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坚持原本大纲中的设定,老板最后还是妖化吧,前面的一些铺垫不要浪费了。
☆、第102章
对于那个历经苦难的残魂来说;蓬莱公主巽芳确实有些不同。
并不是说;有什么无法避免难以言喻的羁绊;而是这个“存在”本身就是特殊的。
时间的洪流浩浩汤汤;路经重叠的空间时呈辐射向未知的地域发散过无数个点;每一个这点上的生灵都牵系着这段时间的主人,冥冥中总有些事物是注定的;就算原定的轨道有所偏离,依然被广大而不可知的天道修正,应该出现的生灵就依然会担任某个重要的角色。
所以那年的巽芳注定要来到中原;那年她误入衡山逢到一个惨痛到连说都说不出来的孩子,将他带回蓬莱;纵然没按命定的情缘走下去,也注定在他这世的命轨上留下痕迹。
“我梦到了……太多的东西。”
就像一直有魇缠着她汲取她身上的力量那样;她也在魇的魔力中梦到一些久远的往事。
在遥远的太古,光辉的榣山得到神祇的庇护,灵气浓稠如烟似雾缭绕于此间,火鎏的凤凰为它染就璀璨的华光,神祇手植的梧桐木凝聚着山水灵明日月星华,高耸入云霄,和着满山若木灼灼,映着一湄清水源潭,光华遍照。
“我是那近水若木上一束小小的藤,”巽芳落下泪来,“在那神山上长呀,长呀,见着凤凰展翼高亢的景象,满山的花硕都在摇曳,光风华景美到窒息……”
她梦见有一日深水潭子里长出的一只水虺,黑黑软软得蜷在出水青岩上,纤细的尾巴拍打水面无精打采,那水花溅开时的声音是如此清晰入耳,扣人心扉。还有那白衣的乐神抱琴而来,抬头莞尔而笑时,连最灿烂的若木都压不住光华,于是整座山也跟着欢欣鼓舞,她伴着满山若木摇曳着,沐浴在他的琴声中,连草木之身都仿若得道。
让我再多听一听这琴罢,小小的藤探着细叶想着,别走,让我再听一下,就再听一下。
可是都不见了。青衣的神祇再未踏足榣山,那白衣的仙人不再流连水湄,连潭中的水虺也消失了踪影。然后不周山倒,天地几乎毁于一旦。
魇源于他斑驳复杂的魂魄,生长在那些阴暗角落,却为她身上的灵气所吸引,蛰伏于她发间。在那幽晦的黑暗力量中,她便看到了梦境中他的过去。
榣山失落,乐神堕世。一世一世颠沛流离,一世一世痛失所爱,一世一世苦苦求索,一世一世孤苦寂寥。
为何要他这般苦痛呢,为何天命不能予他一丝怜悯呢?
然而她是轮回中一叶藤,在时间河流中随水颠簸,不达边际,到不了岸。
也唤不醒那苦苦挣扎的残魂。
最初始的梦中,榣山仍明媚若斯,白衣的仙人站在青衣神祇之前,倾尽全力得注视着她。
神祇温温轻轻得说:‘凰儿极喜聆听你之乐音,我,也很喜欢。’
“真美啊……”然后巽芳泣如雨下。
*
白龙王站在灯下,遥遥凝望抱着闺女的少年。
他们顺着人流前行,纤弱的少年抱着小小的女孩,明美手中提着一盏同样小小的莲花灯,长发编成辫子,戴着花冠,脸轻轻贴着他的额,正如一对再平凡不过的人儿,依恋又满足。
他窥伺了蓬莱小公主的梦境。
‘你不知道,能够相遇,已经是件多么美好的事了。’
巽芳的话还在耳边回荡,敖闰蓦地就想起很久以前,很久很久以前,在他还是一尾小龙时,在南
海与敖钦打的那一架,他鼻青脸肿趴在地上抽噎,那尾红龙却化作一个红衣的女孩,那样骄傲凌厉又意气风发的模样,拖着他的领口狠狠瞪着他,想了半天觉得这惨状再下不了手,最后一把将他扛回龙宫,‘哭鼻子!’
是什么原因打起来的呢?那是多早以前?他心心念念又避之不及的妻子似乎也还是不懂事的小龙呢?辉煌的太古没落在四海涌血的灾难中,龙尸堆满了海域,悲戚的云霾将天遮得严严实实却阻不住雷霆震怒,降世的天罚几乎断绝龙族的根,此后龙池干涸、龙门倾塌,当年百千真龙盛会只能跌跌撞撞跟在尾巴后面的孱弱小龙,后来竟也成了一方海域的龙王。
同是生灵,为何他们要遭受这般苦难,这人世间却硬要懵懂愚蠢的凡人做这天地主角呢?
白龙王想着想着就想远了,要说愤怒怨恨什么的倒也没多少,实是日久天长,族内疮痍已烙记得深入骨髓,无法摆脱,连怨恨都变得仓皇无力。
他紧紧盯着自己捡回的闺女,看一眼都觉得心被戳出血来。
龙也有一颗鲜红跳动的心脏。那漫长的梦境,巽芳断断续续,明白了什么也忘记了什么,只是凭借着自己的理解将其串联,可他却是在那瞬息的时间里,将千万年的宿命尽数阅尽——亘古的白龙王,享有四海福泽与功德,和天地同存的寿命,也为那苦痛至极的岁月压得差点喘不过气。一位开天辟地之前的神,一位太古得道拥有法则的仙。
感同身受不过所谓的借口,可当亲身陷入那千万年遥远的梦境之中时,便如是你曾经受那些苦难,深刻得连试图抹消一点都撕心裂肺。
白龙王到底是未径直跑下去把女儿夺回来。他拎了酒,坐到了蓬莱王宫顶上。
不久前分别的公主巽芳顺着梯子爬上来,猛一眼见到他,惊得差点从房顶上掉下去。
“龙王殿下……”巽芳呐呐道。
白龙王拍拍身边,示意她坐过来。
巽芳大哭了场心情正糟着,也就没那么多身份尊卑的穷讲究,小心翼翼挪过去就坐下。幼年时她若觉得苦闷不得消解,就会爬上这屋顶看风景,看着看着心情也会变好,自她离家出走回来之后,已经很久未做过这样的事了,没想到这回爬上来,位置竟是被占了。
一龙一人遥遥望着国境处处灯火通明映耀出的璀璨光华,沉默不语。
白龙王喝干一坛子烈酒之后,眯着眼睛道:“我还是得带乖囡走。”
巽芳猛然抬头,脸色都白了。
“不……您不能……”突如其来这样一击,她的大脑瞬间一片混沌,嘴唇都开始颤抖起来。一会儿是你怎么能将他们分开,一会儿是若他真的这么做了那白衣怎么办,那些破碎的梦境里颠倒徘徊的苦痛缠着她都有好长时间连气也喘不过来。
白龙王毫无玩笑的神色。他就是认真而强硬得作了个决定。
同样窥探到梦境中的岁月,一人一龙都为浩瀚的苦海所抑,却有着不同的反应。
女性的情感总脱不开深沉的怜惜与怨苦。巽芳是人,她只看到残魂受天命摆布万劫不复,无法触及到更深的有关于天道法则的东西。白龙王却是神,他看到不周山倒的因,看到上天遣罪的果,因果坠链成线,无论有多不等,都贯彻在生生世世不得消亡的罪孽中无一丝动摇。
如何去违背天?如何去摆脱那庞大的天命?这一道命轨已经成型,还怎么得到解脱?
他就像个巨大的灾祸,天命叫他命主孤煞,便要毁去他所有倾注感情之物,区别只在于他在意多少罢了,乖囡唯一的错……就在于靠近他。
“可是,他们之间,不也是注定的吗?”巽芳喃喃道。你能分开吗?
白龙王默然不语。这是唯一找不到的因。
那位……神灵,究竟是为了什么以神念下界,生生世世不离他左右?人世浮沉,便总会遇到他么,若说这是天命注定,敖闰根本不信,这样一位神灵,若是自己不愿,连天都不能勉强,可为何一世一世惨痛收场,下一世,还要来呢?
巽芳镇静下来,遥遥望着街市的方向,看着看着又淌了满脸的泪。
她记起衡山山洞满壁的名字。
百千世苟延残喘,渡魂之苦折磨得他形神憔悴状如疯魔,记忆一点一点流失,刻骨铭心的往事也消散在无疆岁月的嘲弄中,死死烙刻进骨血魂魄怎么也不愿忘却的名字,也就这样一个。唯一一个。怕是……连承受所有苦难都抵不过失却她吧。
“您带不走的。”她说。
白龙王站起来,站在房顶上,高高俯视着蓬莱之国,看一眼都觉得原来连龙王也会如此害怕。他看到浩瀚天外隐隐成形静默待发的雷霆,看着海域外平静中积郁着巨大波澜的海水,偌大一个蓬莱,竟如无根之萍般漂浮在东海之上。可他纵然碰触到这道命轨,却不能透露一分。
他朝着蓬莱国的小公主丢下一个琉璃瓶。
“里面有药,月服半粒,药尽之时,我会来带她走。”白龙王说,“龙绡宫有能联络到我之物,若有急事,便叫她去寻绮罗!”
他脱出人身,化作一尾巨大威严的白龙,一个瞬时,便飞往天外消失了痕迹。
蓬莱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作者有话要说:8。18
这段剧情的时候蠢作者一直在想,蓬莱会毁,其实根本原因并不是老板。
天道到底是还算公平的,没有种下因就不会结出果,天要太子长琴寡亲缘情缘,命主孤煞,却不会以毁灭一个蓬莱断绝那么多人的生机为代价,来成全太子长琴一世孤苦。就算以往的无数世,这天命也只应在与他有关的极少数人身上,没道理蓬莱一世,要应劫在那么多无关紧要的蓬莱人身上。
那么为什么蓬莱会有天灾呢?游戏没说。仔细想想,大概是蓬莱本身就犯了天道的禁吧,蓬莱人的寿数那么长,而且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国,以前天道没盯着海外,现在一个太子长琴,让命轨专门转到蓬莱,天道一瞧,卧槽这么多人带bug,好的,给你一个天灾。
☆、第103章
明美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白衣倚坐在床头,低着头静静望着她。
她把手抬起来;他便也伸出手,轻轻握住。
岁月静好,仿若大梦一场醒来,那夙世的惨痛都不存在;他与她依稀还是千万年前榣山之畔相遇的仙神,他眼瞳温和静寂不曾蒙蔽一丝一毫的阴霾,美好至极。
这是有多久了?如人世间最寻常最平凡的人一样;相守着;一起长大,没有怨怼,也无苦痛;清晨醒来见到他予一个笑靥,夜晚入梦时与他道一声安,牵着手安安静静从碧花的长春走到紫花,然后在对来年的期望中沉沉等待又一场天明。
白衣松开手站起来,弯腰连被子将她抱起来,隔屋有一席铺着厚毯软衾的榻,正对着没有关上的窗,他抱着她坐下来,把被子往下拉了拉露出脑袋。
薄凉的空气在脸上一触反倒扫清几分沉眠残留的朦胧睡意,明美抬头看了看:“下雪了。”
天地渺茫,白皙干净的雪花中,夹杂着淡淡的紫色花絮。雪落下来,那满树长春的花便都谢了,叫整个蓬莱犹如笼罩在一席紫白的梦境之中。
明美把手从暖和的被子中伸出来,去握他的手。
分不清是谁的温度更凉一些,白衣将她环绕得更紧一些,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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