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妆容圣手-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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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种男女结婚只能依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时代,恋爱的自由已经成为不可提及的禁忌。

想起她与吴岳泽的第一次见面恰好是她求得项寡妇抬她入门之后,前后相隔不过一个时辰。

若他们相遇得更早一些,是不是就会出现无数其他的可能?

可命运的轨道是既定的,冥冥之中,她徐曼青就只能是项家的人,而吴岳泽则注定了会与她擦肩而过,无论用情之深浅。

可哪怕她方才得知吴岳泽对她的情意时内心有多少触动,但在王虎面前,她只能摆出事不关己的模样。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若她此时稍微有一些软弱,若她在王虎面前传递出某些信息,就很有可能会变成某种化学反应的催化剂,引发可怕的蝴蝶效应。

她徐曼青在这大齐不过是一个无甚能耐的小女子,她自认无法像高太后那般义无反顾苦守废宫十三年。

且不说她对吴岳泽的爱意不足,就是考虑到项家的种种、年幼的弟弟和吴府盘根错节的复杂情况,她就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去回应吴岳泽的心意。

其实在这种情况下,按照类似于王虎这种寻常男子的想法,他不过是想从她嘴里听到她说即使不能为正室,她也愿意为了吴岳泽的一番情意委屈求全改嫁为妾。

可徐曼青知道自己的性子向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前一世与那检察官是如此,这一世与吴岳泽也是如此。

若不是他负了她,那便只能由她来负他。

对于吴岳泽,她除了内疚和抱歉之外,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第92章

吴岳泽的亲事定在了三个月后。

以结亲的两家人的门第来看;按照正常程序走完整个流程少说也得拖上个大半年。如今从下定到完婚竟只用了三个月的时间,足以见得双方家长的心情有多急切。

一来是女方家的姑娘着实等不起了,再不完婚这闺女就要去蹲牢子;二来男方家也盼着这事赶紧尘埃落定,否则万一哪天方氏被吴岳泽给找回来,到时候上演一出叛逆逃婚的戏码那可就难看了。

徐曼青虽说跟王虎放了话,但最后也还是没能等来吴岳泽的拜帖。

这其实并不出人意表。

先不提徐曼青夫家出了事跟白事多少沾了边,为了避讳;吴家断然不愿让她做送嫁的喜娘。况且以吴岳泽对她的心思,若在成婚那天看到新嫁娘旁边站着的喜娘是她;这新郎官的眼神到底是应该放在新娘子身上还是放在她这个喜娘身上?

而她当初对王虎说的最后一句话;也不过是为了绝了吴岳泽的念想罢了。

虽说没有收到婚礼的请柬,徐曼青还是包了一个数额极为可观的大红封子亲自送了过去。红封子上落的是项望山的款;徐曼青只是递了封子就走了,也没打算在吴府外的流水席上凑个热闹。

徐曼青出现的时间掐得很好,没有人能比她更熟悉这大齐送嫁的流程。

避开了与吴岳泽见最后一面的机会,徐曼青出了吴府,回过头去看那漫天的红色绸缎和喜气洋洋的人群,只觉得这个时代的热闹始终与自己格格不入。

自无端捡得一条命回来,徐曼青已不会奢望太多,就算这辈子只能孑然一身地度过,但只要平安康健,便别无他求了。

坐在软轿里一路恍惚地回了烟袋胡同。

如今项寡妇的病好了不少,可毕竟受了这样大的打击又是这般年纪,难免病去如抽丝。这段时日里冷静下来之后,项寡妇也逐渐接受了可能和儿子阴阳两隔的事实,心绪稍微平复了一些。

但若不是想撑着一口气等到几个月后尘埃落定,还得从项家宗族张罗着过继一个孩子接了项望山的香火,估计项寡妇连跟儿子一起去的心都有了。

项家宗族那边因项盛恒的事情也闹了个底儿掉。

项盛恒的一家老小几乎每天都会过烟袋胡同里哭天抢地一番。

若只是啼哭吵嚷,徐曼青就当聋了瞎了一概不应,若有试图闹事撒泼的就直接让护院把人给收拾一顿。

其他人倒还好说,可当项寡妇得知那年逾古稀的老族长被架子抬到自家门外的时候,也实在是心狠不下去了。

当年若不是有这位项老族长的庇护,她也无法守住亡夫的这点家产,独立门户将项望山养大。

项盛恒做的事情虽然龌龊,但项老族长的恩却是不得不报的。

可惜项老族长当初病倒是因为中风,如今偏瘫在床上连大小便都不能自理,见了项寡妇也说不出话来,只是用一双浑浊的老眼默默流泪。

徐曼青最后于心不忍,便委婉地表达了若是有机会定会求贵人高抬贵手放项盛恒一条生路,这件事才总算消停了下来。

不过自项盛恒锒铛入狱之后,新任的项家族长已经知道徐曼青的厉害,觊觎家财的苍蝇都被吓跑了。想必到时候只要花点银子,过继子嗣的事情应该也不难办才是。

只要等孩子过继过来,徐曼青剩下的人生就会变得异常简单。

古代女人的一生无外乎就是相夫教子,如今她已省去了第一个环节,直接跳到抚养孩子上了。

待到过继之事一了,她便要入宫伺候,以后能出宫的机会怕是少之又少。如果有幸不被高太后随便配人的话,等年纪到了放出宫来,搞不好过继的孩子都能娶媳妇了。

隐隐地感觉到了些许落寞。

虽说这样的人生轨迹有点超乎预想,但她也实在没法做出更多的努力来改变这一现状了。

自吴岳泽完婚后,这件事情对她的影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与其说被吴岳泽的痴情所困扰,不如说通过这件事让她看到了在这个时代生活的无论男女都无法掌控自己命运的悲哀。

有时候她不禁会想,是不是随波逐流地过日子反倒能乐得轻松一些?

“夫人?夫人?”

徐曼青正在走神,便听到红儿在外头唤自己的声音。

“夫人,到家了。”

红儿打了帘子,喊了几声都没见徐曼青有反应,这才把脑袋凑进轿中又提醒了一句。

徐曼青回过神来应承了一句,这才在红儿的搀扶下出了轿来。

刚在轿子前站稳,还没来得及打赏轿夫,便听到一阵奇怪的声响从身后的暗巷里传了出来。

“谁?”

那道暗巷虽说是巷,其实不过是相邻的两户人家之间留下的一条勉强容一人通过的缝隙。因是死胡同通不出外街,平日里根本无人行走。可如今怎么忽然发出这样的怪声来,着实让人生疑。

见这条暗巷离自家屋子近,徐曼青提高了警觉,立刻让红儿进门唤了护院出来,一干人等小心翼翼地围到了暗巷去。

可等护院堵过去一看,那暗巷里哪里有什么人影?看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般地回来了。

徐曼青心中觉着奇怪,但总感觉还是有些不对劲。

方才似有一道视线从暗巷的方向里直直地投射过来,让她隐隐感觉到了某种威胁。

红儿见徐曼青疑神疑鬼的,赶紧安慰道:“夫人最近太过辛劳,精神有些紧张了罢?”

那护院头子接话道:“方才搞不好是什么野猫野狗之类的,这暗巷本就只有一个出口,若是有个大活人钻出来,怎么可能逃得过咱们的眼睛?”

被众人这般一说,徐曼青揉了揉发晕的脑袋,倒也觉得自己最近是有些神经过敏了,便将此事撇到脑后不再理会了。

待入了家门稍作歇息,徐曼青用了午膳后刚伺候婆婆睡下,便听到红儿进了内室来通传。

“夫人,外面来了人,说是送拜帖的。”

徐曼青一听禁不住皱了眉。

现今她夫家失踪的事情可谓是人尽皆知,她之前也曾放过话说这段时日里要专心伺候婆婆不再接活,怎么到了这种不前不后的时候竟然还会有人来送拜帖?

不过来者是客,虽然不方便接活,但这前因后果的也要给人家解释清楚,好让送拜帖的人回去有个交待不是?

徐曼青稍作整理便出了门去。来到前厅,果然见一管家模样的人手上拿着红封子,一边喝茶一边好整以暇地等着她出现。

那人见徐曼青出了来,这才放下手中杯盏,将拜帖递了上来。

徐曼青接过拜帖也不开看,只是笑问委托者是何人。

那人报上了承宣使府的名号,可徐曼青对大齐的官制并不熟悉,听了也没法立即对上品级,只得尴尬笑笑。

徐曼青道:“实不相瞒,并非我不愿接活,只是我夫君自西南一役后生死未卜,如今婆母卧病在床,我无论如何是不能离开半步的。”

谁知那人听言并不避讳,反说道:“就算嫂子接下这活,前前后后也不过花费两个时辰而已,就算要伺候婆母也不差这点时间吧?”

徐曼青听言,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又耐着性子道:“只是我现下有可能与白事沾边,虽未坐实但总是不好,若是冲撞了主人家那便糟糕了。”

谁知来人依旧不依不饶地道:“我主家出身行伍,什么尸山血海没有见过,你身上带的这点白孝着实是不够看的。既然主人家都不介意,您就不必担心这事了吧?”

徐曼青见平常所用的理由都推脱不过,又不清楚来人底细,也不知能不能得罪,便想着先开了拜帖看看其中内容,然后再想办法从中挑刺找理由便是。

谁知刚开了封子便豁然看到里头带着的巨额银票,那银票折叠得恰到好处,不用抻开都知道是整整一千两的数额。

像徐曼青这样的妆师,平日里接了拜帖,按照行规最多不过是事先约定好酬劳的数额,除非有特殊的首饰妆品要准备才会要求东家预先垫付一部分银钱,事后再按照多退少补的原则清算。

徐曼青入行这么久,从来没有见过在一递拜帖就夹了千两银票进来的。

脸色一僵,这般无事献殷勤的,徐曼青只觉得宴无好宴,故意忽略那张巨额银票,打开拜帖细看请托的内容。

这不看还好,一看就差点没让徐曼青气了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顾不得来人的身份,徐曼青直接将银票连同拜帖一同摔在地上,厉声道:“这位东家的活计要求实在太高,请恕小女子没有赚这份银钱的能耐!”

那人见徐曼青生气倒也不恼,只是将地上的封子拾掇起来,笑道:“项家娘子何必这般气急败坏?”

“这活计说起来是有些强人所难,但如今这只得你我二人,只要你不说道开去,断然无人知晓……”

“够了!”

徐曼青娇喝一声,从椅子上站起。

“杜二,进来送客。”

与眼前这人明显是话不投机半句多,若是再跟他掰扯下去徐曼青真怕自己压制不住冲天的怒火,直接效仿那泼妇骂起街来。

来人见项家的护院听了主人的令进了来,便也知道多说无益,只得讪讪地将拜帖收回袖袋中去。

“项家娘子,你可思虑清楚了?”

徐曼青停住欲转身回房的步伐,回身冷笑道:“并不是所有人的眉毛都串着钱串子的,想必你的东家是一时糊涂寻错了对象。替我转告他一句,要真是钱多烧得慌,不如捐给佛院寺庙开铺布施,也好多积点阴德不是?!”

徐曼青暗讽了那东家是个缺了大德的,但字里行间却巧妙得不带一个脏字,让人抓不住短来。

末了,徐曼青说了一句“好走不送!”,便头也不回地径直走进内室去了。

第93章

红儿将那来送拜帖的人送走后这才进了内室;便看到徐曼青坐在桌前拿着杯子一个劲地猛灌凉水。

难得见到向来泰山崩于前也无动于衷的主子这般大动肝火,红儿赶紧凑过去将被喝空了的茶水续上,忍不住八卦问道:“夫人;方才那拜帖里到底写了些什么?让你火气这般大……”

谁知话还没问完就被徐曼青打断了。

“以后莫要再问我今日的事。”

“还有,让那几个护院把今天那人认清楚了,下次再来就直接请出去。”

想到这劳什子的承宣使府有可能另派说客前来;徐曼青又补了一句:“日后若是再有来送拜帖的,都得先问清楚来路。若是那个叫什么承宣使府上来的人;就直接说我病了,啥活都接不了。”

红儿见徐曼青脸色严肃;赶紧应了下来出去传话了。

待红儿走后,徐曼青将手中的杯盏狠狠地往八仙桌上一搁;又想到方才拜帖里的内容心里就火光得很。

“臭男人;都是些不要脸的东西!”

虽说徐曼青被这件事情气得不轻,但事情过了两天也没见再有动静,她便觉着是上次的严词拒绝奏了效,承宣使府不再来烦人了,便将这件事当成一段小插曲给掀过去了。

今日恰逢农历初一,项寡妇要到城郊的佛庙去给项望山祈福,照理说徐曼青应该要陪着一起去的,但又恰好碰到珍颜阁的大管事上了门来对账,说是金花燕支的账簿有些地方乱了,要赶紧把账目核出来。

徐曼青无奈,只得让红儿陪项寡妇先行一步,待她与大管事对好账之后再赶过去。

好在账目出错的地方不多,花了半个多时辰就给理清了。

将大管事送走,徐曼青刚想收拾收拾好出了门去,便听到自家院门被咂得震天响。

把门打开一看,只见红儿灰头土脸地扶着膝盖站在门外。

徐曼青愣在当下,片刻后才惊声问道:“你怎么就回来了?娘呢?!”

红儿一见徐曼青就跟见着救命稻草一样,哇啦一声就嚎着跪下了。

“老夫人,老夫人她,她被人劫道了!”

徐曼青一听,只觉得天旋地转,顿时眼前漆黑一片。

“夫人!夫人您可不能倒下啊,呜呜……”

红儿披头散发地抱着徐曼青软倒在地的身子直哭,动静大得把那几个护院都给惊动了。

一干人又是端茶递水又是掐人中的,才算把徐曼青给折腾清醒了。

“夫人,我立刻带人追出去,还有红儿赶紧去报官……”

杜二还没来得及把应急预案说完,便听红儿哭道:“不行,不能报官!”

“那些歹人说了,若是这事报了官,或者是让外人知道的话,老夫人,老夫人就性命不保了……”

那杜二一听也是怒发冲冠,想不到这天子脚下光天化日的竟然还能发生这种破事!

“我就不信这个邪了,待我立刻去找驸马爷,好让他赶紧处理这事!”

“慢着!”

杜二说完刚转身要走,便立刻被徐曼青喊下了。

徐曼青苍白了一张脸,尽力压制住狂乱的心跳,强迫自己迅速冷静下来。

只听她向红儿问道:“这事发经过到底是怎样的?对方可曾跟你说了什么?”

既然故意留下红儿回来传信,这歹人明显就是留有后招的,根本就不怕她中途跑去报了官。如今当务之急是要弄清楚事件的来龙去脉,之后才能对症下药。

红儿边哭边回话道:“老夫人到了佛寺便待在禅房里讼经,恰好有小和尚过来询问中午用斋的事宜,我便出了禅房去。”

“谁知就那么一会会的功夫,待我再回到禅房时,老夫人就不见了踪影。”

“在那禅房里等着我的,正是,正是那日送拜帖来的人!”

徐曼青皱眉道:“这么说,这件事是承宣使府的人干的了?!”

杜二在一旁忍不住插话道:“既然已经知道了罪魁祸首那还怕他作甚,直接跟驸马爷说道说道,想办法将老夫人弄回来便是。”

徐曼青摇头道:“既然敢这般明目张胆地动手且不怕被别人知道身份的,断然不是什么好惹的主。”

“这承宣使府的人必定早就打听到了我后边站着的人,虽说咱东家有驸马的头衔在,但毕竟也只是一个皇商,要跟这种手里有兵权的人对上,定讨不到什么好去。”

自那日拜帖事件之后,徐曼青对承宣使这个官职做了一番打听。

承宣使为正四品,仅为武臣加官的虚衔,按理说不应有具体的职务,虽冠有军名而不赴任才对,但这个承宣使却是冀州节度留后。

所谓的节度留后,是指在节度使缺位时设置的代理职称。节度留后虽然只有代理的名分,但其暂代的是冀州节度使的职责,总管冀州地区的统兵事务。

而冀州紧邻咸安,皇帝老儿不可能会让一个自己不信任的人担任这种喉舌地区的节度使统管地方兵权。

由此可推知这位承宣使大人权力极大,放在现代,这位承宣使的地位就相当于北京军区司令,也难怪那日来送拜帖的人口气这般大了。

这种人,就是身为驸马爷的尉迟恭也是得罪不起的。

红儿一听也着了急:“实在不行,那,还有太后……”

徐曼青冷笑道:“我们手上无凭无据的,凭什么说娘就是被承宣使府的人给掳走了?况且听你方才所描述的事发经过,从头到尾别说是其他人,就是你自己都没有亲眼见着娘是被那人掳走的。”

“光凭你一家之言,没有人证物证,只要承宣使府那边打死不认,我们又能耐他何?”

别说是闯进承宣使府里搜人了,估计官府一听承宣使的来头,连最基本的立案估计都不会给立的。

红儿一听登时急了眼,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道:“那可怎么办才好……”

徐曼青也觉着头痛欲裂,但她欠尉迟恭的人情已经够多的了,实在不应再把他牵扯进这件事里去。

怒极反笑,徐曼青默然地勾了勾唇角。

“还能怎么办?那承宣使折腾了这么一通不就是想让我到他府上伺候去么?那我如他所愿,去便是了。”

“只是万万没想到堂堂一个朝廷大员竟然会对我这样的小妆师这般上心,而且不愧是从兵法书里钻出来的人,颇懂得打蛇要打在七寸上。”

那承宣使这回是先礼后兵,先让人按照惯例规规矩矩地送了拜帖来,待徐曼青拒绝之后,也不着急忙慌地下手,还偏就等到项寡妇落单的时候才把人给掳走了。

若承宣使掳的人是她徐曼青而不是项寡妇的话,她倒还有可能能想出各种办法来脱身,实在不行大不了挣个鱼死网破罢了。

可如今被人捏在手心里的偏偏是项寡妇!

只要老太太一日不得自由,她徐曼青为了老人家的性命就只得乖乖听话任其摆布!

活到这个岁数,徐曼青是不会对这样的官宦人家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了。

这样的权势,放在法制健全的现代社会也尚且能只手遮天,如今别说是太后,就连皇帝都要忌惮这人三分。想当年不正是因为节度使安禄山叛乱才闹出了有名的安史之乱么?

若这承宣使真想为难一个不识时务的小妆师,太后就算再喜欢她估计也要为了顾全大局把她打包送到承宣使府上伺候着,而尉迟恭这类光有钱财没有实权的皇亲国戚估计都没被人看在眼里。

徐曼青苦笑了一下,想起那日她一时愤懑便不管不顾地朝承宣使府里派来的人摆了脸色,当面把别人送来的拜帖摔在地上不说,还在言语上明嘲暗讽了一通。

如今想来,她还真是被现代的人权思想给教化得彻底,只想着她在大齐即便只是个小小的妆师,但也有接活或不接活的自由。

可现下看来这回她真是幼稚得可以。这不,还没等她得瑟够,现实就过来抽她的嘴巴子了。

在这种封建社会,平民出身的女子哪有什么“人权”可言?对于这种权势滔天的人家来说,别人说你是人你便是人,说你是狗你就得赶紧汪汪叫上两声。

弄清楚了自己的处境,徐曼青反倒安静下来了。

虽说她心里慌得不行,甚至比初次入宫见太后时的惶恐还来得还要厉害。

毕竟太后若只是不太高兴,顶多找个错处打顿板子就给扔出宫来了,再不济也就是杀人不过头点地。可这承宣使府用了这种阴损的招,明显要不正派得多了。

今日她进了去,也不知还能不能出得来。

不过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其他的选择?难不成让她眼睁睁地看着项寡妇死?

即便那承宣使府是龙潭虎穴,她为了全这道义也要去闯一闯。若她今日对这事袖手旁观,日后便会日日活在名为愧疚的梦魇中不得超脱了。

颤巍巍地站起身子,徐曼青转头对红儿道:“出去给我雇顶轿子,事不宜迟,我这就去承宣使府上。”

红儿一听不禁大惊失色:“夫人!”

徐曼青摆了摆手,示意红儿不要多说了。

转身对杜二道:“杜二,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若是赔了我一人进去能了事哪便罢了,我实在不想将东家扯进这样的浑水里来。”

杜二自然知道轻重,只得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徐曼青又道:“若我此番前去明日午时还未见回来的话,你也不用报官了,日后东家问起,直接将这事跟他说道一声便是。”

叹了口气:“我欠东家恩情颇多,若东家那边反应过激的话,你无论如何也要拦着点才是。”

杜二无奈,只得应下。

红儿看徐曼青露出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禁不住跪下抱着徐曼青的腿哭求道:“夫人,让红儿陪着您一道去吧!”

自从跟了徐曼青这个主子,虽然有主仆的名分在,但徐曼青待她不薄,这日夜相处下来,都已经像是半个亲人了。

如今徐曼青一个弱小女子要只身赴宴,她这个做丫环的怎么也得跟着才是。

徐曼青道:“我知你厚道,但如今能少搭进去一个就是一个。”

看了一眼眉关紧锁的杜二,徐曼青道:“现下提这事虽说不大妥当,但我也是火烧眉毛不得已而为之了。”

“若我真出了点什么事,红儿你便跟着杜二走吧。”

这杜二是个大好青年,虽然出身贫贱但却有副好身板和一身好武艺。这些护院在她家住着也有一段时日了,平日里后宅跟前院通传事情惯来都是红儿跑的腿,一来二去的这两人之间看向对方的眼神也连带着稍微有了那么点变质。

不过好在红儿这丫头还有分寸,克己守礼的,倒没有什么短处让人抓着。

徐曼青方才看她明知此次去承宣使府是场鸿门宴却还是主动提出要陪她一道,也算是个经得起患难考验的。

徐曼青对那种真心待己的人向来涌泉相报,若她这次真的逃不脱,至少也能给这丫头寻了个依靠。

第94章

红儿一听徐曼青竟然当着杜二的面这样说;登时又急又臊,也不敢看杜二的脸色,只能一个劲地用手掌捂着脸哭。

徐曼青也着实没有多余的力气安慰别人了,赶紧从房里拿出了红儿的身契;连着一百两的银票塞到了红儿手里。

“如今事发突然;虽然于理不合;也只能便宜行事了。”

红儿无奈;只得红着眼出门找轿夫去了。

眼睁睁地看着搭着徐曼青的轿子起了轿;红儿忍不住想去追;谁知刚走没两步就被身边的杜二给扯住了。

“放开。”红儿回过头来狠狠瞪了杜二一眼。

杜二也不说话;只是面色严峻地摇了摇头。

红儿拧不过杜二,只得甩开了杜二抓着自己手腕的手;憋屈地紧咬下唇回了屋里去。

徐曼青坐在轿中,胃疼得厉害。

她一过度紧张就会犯神经性胃炎,不过这个毛病已经很久没有发作过了。

待轿子快到城东的承宣使府门口,轿夫远远地就停了,说那边有侍卫把守不好过去,徐曼青只得下了轿来。

果然没朝承宣使府走两步,徐曼青立刻就被手拿长矛的卫兵给拦下来了。

“来者何人?”

徐曼青见那两个卫兵似门神那般凶神恶煞,只得尽量面露无害笑容小心翼翼地道:“我是应贵府主子下的拜帖而来的,劳烦大哥代我通传一声。”

“拜帖?”

那两个士兵面面相觑,似从来没有听说过此事,今日换班的时候,也未见上头有发话下来。不过有时候也没法面面俱到,士兵不敢托大,搞不好还真有这事也说不定。

“那便劳烦这位娘子出示拜帖。”

徐曼青这下可苦了脸,想那拜帖早就被她当着面摔回去了,如今没了拜帖估计连承宣使府的门都靠近不得,更别说是进去救人了。

不过好在徐曼青的记忆力不错,只得硬着头皮道:“拜帖我不小心遗失了,不过我还记得下拜帖的人的名字。若没记错的话,是一位叫做‘聂定远’的公子下的。”

那两个士兵一听徐曼青报出的名号,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

“什么?竟然是少爷下的帖子?”

这聂定远是承宣使聂安国的嫡长子,在这承宣使府里是仅次于聂安国的第二号人物。这样的大人物的全名不会随便是谁都能说出来的。既然这小娘子把聂定远的名号报了出来,想必是真有此事的。

卫兵将信将疑地将徐曼青带到了门房,又遣人进去通传了。

徐曼青在门房处站着等了老半天,大院里才总算出来了一个人。徐曼青定眼一看,眼前这人不就是那日到烟袋胡同递拜帖的人么?

“项娘子,可算是把你等来了。”

虽说这人前几日在项家被徐曼青呛了一通,可再次见面的时候明明占尽优势却一点都没有嚣张跋扈,反而是温文有礼地朝她拱了拱手。

徐曼青如今已是惊弓之鸟,哪里还敢受这人的礼?赶紧侧身避过了。

原本还以为自己再度送上门来,这承宣使府里的人多多少少都要给她点脸色看看的,可现下又见这人彬彬有礼的,言语间没有丝毫冒犯之意,反倒让她觉着摸不着底细,弄不清这府里的人到底都在想些什么了。

“我……”徐曼青犹豫着要不要说些什么,可刚张口就被那人给打断了。

“请随我来,公子已经等候多时了。”

徐曼青一听,心下扑腾乱跳。此刻的她是又怒又怕,但一想到项寡妇在别人手里,也没有了硬气的资本,如今只得当那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

破罐子破摔地随那人进了内室去,如今徐曼青心乱如麻,也没有心情观赏美轮美奂的古代豪宅,只是这宅子里五步一哨十步一岗的样子,端的是戒备森严,现下进了来,就算是涂了油的泥鳅怕也是钻不出别人的手掌心了。

待到一个典雅的正院前站定,那人便止住了脚步。

“公子就在里头,请项娘子自己进去。”

“我……”

还没等徐曼青说完,那人便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去了。

徐曼青无奈,只得咬了咬下唇,深吸了一口气推门而入。

木门的声音吱呀一响,端坐正堂的男人也将视线移了过来,徐曼青刚一入门,就与那男子的眼神对上,登时脚步一顿。

眼前站着的是一个髯须大汉,络腮胡几乎要把半张脸给遮挡住了。

这男人身型高壮皮肤黝黑不说,带着的杀伐气味还很重,让人不禁想起那个能在千军万马中取人首级如探囊取物的杀神秦琼来。

那男人的眼睛很亮,带着黑曜石般的色泽;眼神很锐利,让人不住联想到塞外的雄鹰。

忽然记起这承宣使府就是从行伍起家的,想必这男人曾在战场上历练过,所以才能有这样慑人的眼神。

这人应该就是聂定远了。

徐曼青进了门去,刻意没有将门合上,只是上前两步行了大礼。

感觉到有两道过于炽热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徐曼青只觉得皮肤都快要烧起来了。

“我听说你本不愿接这活计,如今怎么又愿意来了?”

徐曼青觉着聂定远是故意在暗讽自己的不自量力,便苦笑了一下放软姿态道:“那日是小女子脑子进了水想不开,后来越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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