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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阴天罡-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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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平群躬身道:“敬领教言。”
于是子目放神光,徐徐道:“孝义一事必须做到。”
“是。”
“还有另外二支宝剑,不知落在何人之手,你可设法寻访,若落在正士之手,你则将我说过的话勖勉,他若是落在邪魔之手,经你告诫不听,则由你把剑收回。”
“是。”
“好,贤契心悬本门,时膺孝义,我兄弟也可放心了,此处是雷州海域,你登岸去罢。”
缘至而聚,缘尽而散,人生聚散本是无常。
甘平群拜别这对神仙眷属,飘然浮海而行,不觉已登上雷州海岸。
他虽然没有得到“浩然天罡录”,却遇上剑圣之兄于是子指点诀要,比自己摸索,总要方便得多。是以,他恐怕忘记和于是子印证时所获的启示,一到雷州立即在客栈的房间里静坐思维,把交手的每一招式重温一遍,直到精通娴熟,才开始穷研天伦十六式。
为了要把绝学练成,他暂将怀友之念放过一边,一连半个月下来,他住在雷州旅舍,除了在外面吃饭,就是闭户潜修,穷研变化,以形会意,在房里指手画脚,谁能知道喧嚣的市尘中,竟藏有
一位超出武林第一流的年青高手?
忽然,一阵叮冬的琵琶声由前院飘来,但闻一个珠圆玉润的少女嗓子,以极其凄切的音调,唱道:
“中道怜长别,
无因复见闻,
愿将今日意,
化作楚台云。”
“奇怪。”他一听开头一句,便知是在品心阁见那张静君的遗诗,忍不住停下演练,侧耳倾听,直待那凄楚欲绝的最后一声长划,才想到那人可能也是品心阁的少女,凌院主既然封闭品心阁,遣散阁中诸女,难保不会流浪到雷州来卖唱,出去问个有关叶汝惬和诸友的讯息也好。
但他心念甫动,猛闻有人拍桌大喝道:“是那里的贱货,到客栈来惹大爷伤心,还不快滚!”
“哟!”那少女娇呼道:“小女子怎知有伤心人在这里?冒犯大爷,真正不该,理当遵命。”
“休走!”那粗犷的声音又道:“你叫什么名字,能不能弹出极恨的琴音?”
“小女子姓敖,小字汝心,大爷要弹极恨的琴音,只怕恨不起来,有负雅意。”
甘平群原已准备请那少女到后院来弹唱,藉机打听消息,听那汉子要弹恨调,觉得十分奇怪,又闻那人叹道:“我方做好一首恨诗,姑娘若果能弹,我当重重赏赐。”
敖汝心以喜悦的音调笑道:“原来大爷也是雅人,小女子失敬了,可肯先让拜读大作,然后再作决定?”
“诗就在这里。”
“啊,尊姓吴……好诗,但这诗恨意不多,怨意却浓,恨是恨不起来,却又怨气冲天,若改弹怨曲,敢情要好得多。”
甘平群听那少女谈吐不俗,又知涛识律,猜她多半是品心阁的女校书,心忖当天在品心阁没听到弹唱,反在封阁之后能够听到,这也是一种缘法。
他正在暗忖,那姓吴的汉子已吩咐道:“就依你说的怨曲罢,若真能唱得怨气通天,我吴生余重重有赏。”
“先生你的大名是‘生余’,为什么?”
“此生已是多余!”那人说得大声,蕴有怒意。
敖汝心娇笑道:“先生休怒,小女子要弹曲,心上须先怨得起来,才弹得好,还想再问一句,尊姓敢也是假的?”
“不错。”那人口气缓了下来,笑道:“你很有点慧心,‘吴’通‘吾’,我一生来默默无闻,已是多余的人,所以起这名字,你弹下去吧。”
“哎,一个人连他本来的姓名不要,也够怨恨的了。”敖汝心话声甫落,琵琶划出一声“征”音,随即和弦唱道:
“垂老方知此命差,成行妻子我无家,
长珠化作枝头凤,次女沦为穴外蛇,
往古曾闻枭食母,于今重见獍咬爹。
虽然尚有三儿女,惜彼无知一手遮。”
琵琶起了征声,已足令人酸鼻,再由敖汝心以酸楚的音调唱出,真令听者一肚子怨气冲出脑门,甘平群忍不住大叫一声:“岂有此事!”飞奔而出。
前进的客厅,站有黑压压一群人,居中坐着—位双十年华,怀抱琵琶的白衣少女,此时正在珠目含泪。
她的对面,一位神情困顿的中年文士长喟一声道:“姑娘唱得很好,竟把我一肚子怨气唱往九霄云外,值得—千两黄金。”
白衣少女站起身子,苦笑道:“吴先生若真赏千两黄金,可要把小女子的饭碗打破了。”
中年文土大诧道:“这是为何?”
白衣少女笑道:“先生把一唱之价提得这么高,今后谁还请我唱?”
中年文士大笑道:“千两黄金够你坐吃一辈子,还要抛头露脸,卖什么唱?”
白衣少女幽幽一叹道:“为了别人要听,只好继续唱下去啊!”
她此话一出,客厅立起一阵轻微的骚动。
若非这姑娘天性淫荡,怎会不要千两黄金,要沿街卖唱之理?
甘平群急挤进人丛,向那中年文士一揖道:“小弟有一事想请问这姑娘一声,兄台能否答允?”
中年文土打量他一眼,点点头道:“在下回房拿张银票,尊驾别放她走了就行。”
甘平群道扰过后,转向白衣少女一揖道:“请问姑娘芳名可是‘汝心’?”
白衣少女起身回他一礼,星眸透出特异的光辉,却默默地点头。
甘平群微笑道:“请问姑娘一唱之价到底多少?”
敖汝心眼光注视他脸上,微现诧异道:“公子可是要点唱?”
甘平群点头道:“小可想先问价,才好指定曲调。”
敖汝心道:“只要是知音,毋须论价,曲调先要看看,若是不伦不类的陈腔滥调,浪曲瑶词,万两黄金也不唱。”
甘平群正色道:“小可还不至那样下流,近日在潮州品心阁流行一首涛,不知姑娘会也不会?”
敖汝心眼珠一亮,展开笑靥道:“公子念来听听。”
甘平群看她那神情,知道猜忖并不太差,笑道:“那首诗开头二句是‘明月是前身,皎皎绝俗尘’……”
敖汝心惊异道:“接着就是‘拂枝花带笑,扫黛柳凝颦,献帕缘偏结,题词意已亲’……”她愣了一愣,忽然笑起来道:“原来是你呀?你和我那小妹妹定情,害得她到处飞帖找你,却自躲来这里看我卖唱,讨打!”
第三十三章 猪羊满眼
甘平群轻叹道:“小可和惬妹分手不过大半个月,莫非又有别的急事?”
敖汝心含笑向旁观的闲人深施一礼,道:“小女子敬谢列位客官捧场,只因遇上这位甘公子是熟人,今天不再唱了。”说罢,又深施一礼,转向甘平群道:“带我往你房里去!”
请她唱过怨曲的吴生余走了过来,手里拿有—张庄票,笑笑道:“敖姑娘且慢!先把这张庄票拿去。”
甘平群暗想这人,一出手就是千两黄金,究竟是何来历,忙劝敖汝心收下,转向他笑道:“兄台若不嫌弃,待小弟和敖姑娘将正事谈罢,便请移步敝室一叙,如何?”
吴生余摇摇头道:“在下要处理由远岛送来的猪羊,这几天无暇清谈,改天再领教。”声落,一揖而去!
甘平群听说猪羊由远岛送来,心念一动,敖汝心已着急道:
“快往你房里说,我也急着要走。”
敖汝心似有急事要办,但一进房中即将琵琶往甘平群床上一放,坐了下来,展眉一笑道:“你这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在品心阁匆匆了一两个时辰,却留给惬妹无限相思,飞帖我们神女宗的妹妹四处找你,为了她一个人多情,害苦了我们四处奔波,你也过意得去?”
甘平群轻叹道:“小可固知惬妹情深,因偶遇一件要事,耽搁大半月,不知她曾否见过金姑娘?”
敖汝心摇头道:“谁是金姑娘?我不知道,她飞帖同门已是半月前的事,可能就是你忽然失去的时候。”
甘平群道:“帖上怎样讲?”
“大意是说法你可能被人掳往海外,要我们加意留神在各埠上落的海客,还要暗中密看货物和猪羊。”
“奇怪?连猪羊要密看?”
“并不奇怪!”敖汝心笑道:“她大概恐怕你被别人伪装成猪羊运送出去。”
甘平群心头微惊,苦笑道:“我若要别人当作猪羊运送出去,这一辈子也休想再回来了。”他顿了一顿,转过话头问道:“惬妹除了飞帖找我之外,可曾提到我二位义兄?”
敖汝心轻摇螓首道:“这倒不见说及。”
甘平群暗忖叶汝惬该已和金云凤见过了面,否则不会知道自己失踪,当时她心急之下,先飞帖寻人也是常理。至于二位义兄,冯行义既已决定守墓三年,报答师恩,赵如玉为了慰他岑寂,带了何紊芸与他为伴也未可知。
敖汝心见他沉吟不语,又道:“你那二位义兄叫什么名字?可告诉我替你飞帖去找。”
甘平群将二人姓名告知,但又摇头道:“不必找他们了,我先往潮州一趟,见过他们之后,也要寻找仇人的踪迹。”
敖汝心道:“你仇人是谁?”
甘平群道:“至今还不知是谁?但我相信不久将来,定可找到他!”
“唔!”敖汝心点点头道:“既是如此,我先飞帖告知惬妹这个喜讯。”
甘平群笑道:“谢谢敖姑娘,同时也请另发几张帖子,请姐妹们不必找我了。”
敖汝心娇笑道:“这件事不劳你嘱咐,我自己会办!”她取过身边的琵琶,由里面抽出一朵红色绢花,续道:“我这朵红绢花赠给你带在身边,日后若需要我那姐妹们帮忙,只要以花为证,她们赴汤蹈火而不辞。”
甘平群见对方不过是神女宗的一名歌妓,竟有这份义气,大起感动,喟然道:“姑娘这份盛情,令小可感激不尽,但我不欲因一人之事累拖多人,只能当是心领了。”
敖汝心正色道:“备而不用总比不备的好,由得你艺业高绝,有时防备不周,未必就不遇上意外的事。穷家丐帮虽说人多势众,可能帮你的忙,但他们的地盘是废祠破庙,容易令人注意。
不如我神女宗姐妹分布在闺阁、茶肆、酒馆、勾拦、旅邸,甚至于栖身在达官贵人家里,人数也不下于穷家丐帮,若有急事,和穷家丐帮一里一表,呼应起来,对你大有帮助。你和惬妹分手的时候,想是太过匆忙,她一时没想到这红绢花,才没分给你一朵,再也不必推辞。”
甘平群想起对方说得十分有理,接过绢花,问明使用方法,又道:“姑娘你方才进来,说过有急事要走,不知有何急事?”
敖汝心道:“你可记得姓吴那客人说过的猪羊?”
甘平群点点头道:“我也觉得十分奇怪,那人说过猪羊由远岛送来,他需要去处理,难道他是猪羊贩子?”
敖汝心道:“那人是什么样的人?我也不知。听说连日来,已有几批猪羊运到,照说起来,由这里运猪牛羊出口倒是常事,运进来则并不寻常,所以我想往码头察看一番,看那些猪羊贩子是什么来历?”
甘平群道:“方才姓吴的儒生一说,我已觉得可疑,姑娘既有情意,你我一道走,如何?”
敖汝心喜道:“那真是求之不得,不过,我先回去发飞帖,换过装束再来。还有一位苏汝情妹妹在客栈等着我哩!”
甘平群在房里等待片刻,即听到一阵环佩响声走来后院,开门一看,果是敖汝心带了一位比叶汝惬略大几岁的少女来到。
这时,敖汝心和那少女俱是罩着一件薄如蝉翼的白色披风,隐约看出里面粉红色的紧身劲装,手里抱着一具琵琶,腰间系着一个小鼓,肩后斜插双剑,恰似出塞的昭君,上阵的木兰。
敖汝心一见甘平群走出房门,立即回顾那少女笑道:“情妹妹,这位就是甘公子,快上前拜见。”
那少女将琵琶向胸怀一放,微屈双膝,蹲矮身子,含笑轻唤一声:“甘公子!”
甘平群俊脸微热,急回她一揖,苦笑道:“二位休作耍我。”
敖汝心上前笑道:“不是作耍你,但你和我这汝情妹子要故作亲热,才不令人起疑。反正神女宗的姐妹彼此间没有醋意,也不用担心惬妹怪你,何况还是一起去办正事哩!”
甘平群恍然大悟,不再忸怩,泰然轻执苏汝情的柔荑,笑道:“你二位公然佩剑,难道不怕别人起疑?”
苏汝情回眸一笑道:“这本是我们卖艺姑娘的行头,时常也舞剑娱客,有什么值得怀疑的?方才码头那边人声嘈杂,快点走吧!”
这一座专供海舶泊碇的码头,已泊有十艘单桅帆船和二艘双桅帆船,另外一艘三桅巨船想是吃水过深,寄碇在相距码头几十丈远的海面上。
数以百计的大肥猪被猪笼匝紧在码头上厉嚎,数以百计的大肥羊,被麻绳绑在颈上,也凄切地哀叫,最奇怪的是,这些肥猪、肥羊,每一头部有百斤以上,而且当那浓眉巨眼,恶狠狠拿着鞭子的壮汉踱到近前,当面的猪羊也就立刻停了嚎叫。
那壮汉一手叉腰,一手挥舞着鞭子,鼻里不停地哼,嘴里不住地骂道:“你们这些畜生,平时就会捣蛋,待把你送上断头台,零星宰割,你就知道厉害了……”
蓦地,对着码头这边城门,响起一声惊心动魄的厉笑令人毛骨悚然。笑声未落,一位穷儒打扮的身影已走上码头,但见他身躯歪歪倒倒,脚下踉踉跄跄,横一步、纵一步,占尽一条宽广不到四尺的行人道。
挥鞭的壮汉急一指鞭梢,喝道:“兀那疯子,休踩上大爷的猪羊,当心……”
那知一语未毕,穷儒已走到近前,肩尖一倾,竟向他心坎撞落。
挥鞭壮汉赶忙退后一步,横臂一拦,喝道:“你这酸丁到底是真疯?还是假疯?”
穷儒双目失神,瞪向壮汉的脸孔,忽然惨笑一声道:“你这畜生,老夫总算是找到你了。”
壮汉脸皮一红,怒道:“你敢胡说八道,大爷就把你丢下海去。”
穷儒忽又一声厉笑,跨上一大步,一掌掴出。
“啪”的一声脆响,那壮汉不但被掴个正着,而且一个踉跄绊着一个猪笼,坐向笼上,压得笼里的猪发出厉嚎。
真正是“一犬吠影,群犬吠声。”一头猪嚎了起来,霎时群猪并嚎,群羊并叫,声震遐迩。
单桅海舶上的水手,一闻猪羊齐叫,纷纷跃上码头,看他那份矫捷的身手,分明全是武林健者。
穷儒反而毫不在意,停身下来,侧耳侧听,“咦——”一声叫道:“怪哉!怪哉!猪羊同一叫声,真是千古奇闻也。”
那壮汉吃穷儒一个耳刮,又羞又怒,跃起身躯,厉声道:“什么怪哉?快拿命来罢!”
穷儒忽然大叫道:“这群猪羊可是要卖?”
那壮汉正要挥鞭,闻言一愣,摸一摸自己脸上,冷笑道:“难道你这疯子要买?”
穷儒喃喃道:“疯子!疯子,要卖!要买!”
那壮汉真不知对方真疯假疯,暂时按下怒火,冷冷道:“你要买多少?”
穷儒仰首看天,茫然道:“统统买!统统买!”
壮汉怒道:“你这穷酸可是要寻老子开心?”
穷儒哈哈笑道:“岂敢!贫儒家财万贯,只因一女淫荡,二女凶顽,老妻助虐,三儿无知,将贫儒驱逐离家,乃欲以家财换些畜类来养育,看是畜类知恩报德?还是人类知恩报德?尊驾这是一大群畜类正合贫儒之意,若果不卖,贫儒也不勉强,若是要卖,只怕除了贫儒,便难得这样一个大主顾了。”
壮汉虽捱过一巴掌,此时却被穷儒说得心活,脸色略舒,向他打量半晌,将信将疑道:“五百头猪,每头价银十两,总值五千两,一百二十九只羊,每只价银九两,总值一千一百六十一两。
二者合计六千一百六十一两银子,你能够买得起?”
穷儒屈指一算,呵呵大笑道:“每两黄金抵纹银十六两,六千一百六十两纹银,价值黄金三百八十五两,方才贫儒听了一曲,出手便是千两,你这伙畜生不贵!不贵!贫儒除了给价之外,另添十五当作四百两整数,不知还有存货没有?”
那壮汉脸色瞬息数变,愣了半晌,才道:“存货是没有了,这是最后一批,前两天各运两船上来,阁下想是不曾遇上。”
穷儒大笑道:“果然!果然!那是猪羊各占一半,每样都整整六十头,全已由贫儒买了下来,原来和列位同是—伙。”
那壮汉一听对方再提起“一伙”二字,猛觉已被骂了,脸色一沉,厉声道:“他们船在那里?”
穷儒咳咳两声,好整以暇,道:“贫儒要船无用,货物在博贺上岸之后,谁知船在那里?”
壮汉微微一怔道:“你们在博贺交货?”
“当然!”穷儒随口回答道:“这几船猪羊,仍请送到博贺,贫儒自当加倍给酬,否则这活口货也不要了。”
壮汉浓眉一扬,环睛一转,冷笑道:“货已下定,万无再装上船之理,你究竟要不要?快说。”
穷儒晃一晃脑袋,慢吞吞道:“贫儒并非打退票,而是就地租船运货,加倍给酬,若不如此,几百只猪羊,教我如何带走?”
壮汉沉吟道:“既是这样说,你且稍待,我问过东主再来!”
他招招手,召来两名水手装束的大汉,附耳说了一阵,然后踱着脚步,走上二大桅船,直进后舱,旋见三桅巨船一个黝黑的窗里,忽然现出如豆的灯光,时断时续,闪了半晌,壮汉又走回码头,改了一付脸孔,向穷儒笑道:“敝东主已经答应,但你可先将货款送来,并请随船前往。”
“这有何难?”穷儒摇手人襟,抽出一张庄票,看了一眼,笑笑道:“这是雷州金丰银号的庄票,恰是黄金八百两,你若不相信,可找人先把现金提来,贫儒先上船坐候便是。”
壮汉接过庄票随手交给一位大汉,吩咐道:“你二人进城提款,快去快回!”
他似因穷儒举止阔绰而微起敬意,遣令二人去后,回过脸来,面向穷儒堆笑道:“区区姓古,名豪山,忝为猪羊总管之职,还未请教阁下台甫?”
穷儒哈哈笑道:“好说!好说!贫儒姓吴,大名是生余,盖自觉此生已是多余地。猪羊总管请即装货上船罢,不过,还得吩咐贵属下一声,起货务须谨慎,这活口若有伤亡,便要加四倍扣除货款了。”
古豪山脸上闪过一丝怒色,忽然浓眉一紧,又强作欢容,笑笑道:“货物既是客官的,我们自会谨慎。”
他一挥长鞭,在空中接连爆出“啪啪”的响声,接着叱喝一声:“各船装货!”
单桅船上的水手闻声呼应,纷纷搬猪牵羊,乱哄哄闹成一片。
这时,临海城门忽又出现三条人影,并响起如泣如诉琵琶声,夹着一个少年口音歌道:
“旅魂孤魄对斜晖,吮苦衔哀事尽非,
二女未求能跪哺,三儿尚望拾朱绊,
多年抚养翻成恨,老泪纵横转被讥,
我已有家归不得,伊人空白泣寒帏——”
这三人边走边弹,边行边歌,歌声一歇,恰也来到陈列猪羊的码头。
歌的是一位年未弱冠的少年儒生,他正挽着一位二九年华,手抱琵琶的白衣少女并肩踱步。身后跟着一位年华双十的少女,手抱琵琶弹出凄切动人的乐曲。
吴生余双目蕴泪,注视冉冉而来的三人,大叫道:“你们别来,已没有千两黄金了!”
来的少年儒生朗笑一声道:“千金散尽还复回,晚生套用尊驾身世作歌,理应奉送一千两才是。”
吴生余点点头道:“小友果然是套用我的身世,唉!‘是非留与后人评。’不歌也罢,你挟妓遨游,该往名胜古迹,风和日丽之地才是道理,来这肮脏的码头作甚?难道也要步陶朱公后尘,买些活口回去生息?”
少年儒生笑道:“猪羊活口俱被尊驾买尽,那还有晚生的份?”
吴生余大诧道:“我买尽猪羊活口,你又从何得知?”
少年儒生笑道:“晚生与这二位女伴已经倾听多时,知尊驾有海上之行,既是同属雅人,敢求附骥,做,一个‘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的伴当,顺便也买几件脱不了的货,想也与尊驾并行不悖。”
吴生余愕然道:“还有什么好买?”
少年儒生一指载运猪羊的船舶,正色道:“这些大海船上的货已被尊驾一买而空,据这位猪羊总管口述已无存货,当然也用不着回去再运,不如连船拍卖,岂不多赚几文?”
第三十四章 船货兼收
吴生余莞尔一笑道:“果然并行不悖!果然并行不悖!”
古豪山气得脸皮铁青,冷笑道:“小酸丁,你的胃口倒是不小,你买得起么?”
少年儒生从容道:“你可说个价钱来?”
古豪山重重地哼了一声道:“单桅二千、双桅三千!”
少年儒生微微一笑道:“总共有二万六千两银子,折合黄金一千六百二十五两,不算贵,三桅的呢?”
古豪山怔了一怔,忽然纵声大笑道:“小酸丁,你先报个名来,看配不配问三桅大船的价目?”
少年儒生笑吟吟道:“小可姓甘,贱字平群。”
古豪山骇然倒退一步,几乎跌下码头,凶目睁圆,长鞭向胸前一收,大声道:“你这姓名是真的还是假的?”
原来这少年儒生竟是甘平群——他和神女宗二女来到向海门,恰见吴生余装疯厉笑,心知对方大有用意,向码头看去,又见十三艘海艄“鱼眼珠”向前、略大,认得是转轮岛属有的船舶,索性站在城门外面,暗运耳力,将双方对答听个明白,忽闻吴生余叫破猪羊同声,顿知转轮王将人变的猪羊出售,禁不住义愤填膺,急向二女说明,请她二人回避。
不料二女一知这事,反而豪情大发,争拍琵琶、腰鼓,要伴他尽歼群魔,当下三人定计,悲歌而出。
这时,二女见古豪山慑于甘平群的威名,慌乱成那付样子,轻轻一扯对方衣角,相视一笑。
吴生余的脸上,掠过一种极难形容的神情,旋即仰脸看天。
甘平群淡淡地一笑道:“甘某一介书生,古总管何须惊奇乃尔,难道有人与甘某同名么?”
他自报出真姓名,偏又说可能有人同名姓,古豪山一时难辨真假,冷笑一声,手腕微抖,鞭梢已向乳根穴点到。
甘平群一伸手,抓住鞭梢,嗔目大喝道:“阁下怎打起主顾来?”
他出手虽如电闪,但手法大异于武林常规,对方以为只仗眼明手快,猛可一抖软鞭,暴喝一声:“撒手!”
甘平群把手一松,笑道:“去你的吧!”
古豪山不料说撒手,说撒手,对方并不争夺,本已站在码头边缘,这一突然失力,身子往后一仰,“扑通”一声,竟自坠进水中。
神女宗二女忍不住格格一阵娇笑。
吴生余目光大盛,微微颔首,嘴角浮起一丝笑意。
甘平群看在眼里,暗忖:“阁下方才一手‘醉风弄月’撞跌那狗头,显见并不太俗。”也报以一丝微笑。
古豪山选充“猪羊总管”,武艺自应不俗,那知先被吴生余撞跌一跤,再被甘平群放跌下水,好不容易跃上码头,长鞭一挥,暴喝道:“你这小叛逆快来送死!”
甘平群故作茫然道:“谁是小叛逆?”
“你!”古豪山长鞭摔出“啪”的一声,益增喝话声势。
甘平群微微作色道:“本公子是来买船,并不是打架,你再胡说八道,我就要教训你了!”
古豪山虽被抓住鞭梢,再被放跌下水,但因甘平群不依常规出手,竟使他不能确定是否身具绝学。若是他意想中的人,怎会挟妓遨游,从容不迫地上来取闹?忍不住睁开怪睛,打量二女一眼,冷冷道:“你们果然是来买船的?”
甘平群不知吴生余为何要对方运送“猪羊”往博贺,莞尔一笑道:“阁下为何不信?可是要现金到手么?”
古豪山老脸微红道:“钱当然是要,还得先问你这身武学由何得来?”
甘平群失笑道:“原来阁下竟有考证之意,礼乐射御书数谓之六艺,能够博得一领青矜,谁不精通六艺,当然是先生教的,难道还能自己闭门造车,造出来不成?阁下空有几斤蛮力,不曾习过六艺,怪不得要自己跌跤,实与本公子与涉。”
古豪山本欲套问来历,反被抢白得老脸无光,恨恨道:“看不出你这酸丁竟是‘良贾深藏若虚’,本总管想再多领教几招。”
甘平群急忙摇手道:“君子动口不动手,阁下能说‘良贾’一语,该已读过几年书,何必大煞风景,难道不想卖船了么?”
古豪山道:“买卖是一件事,印证又是一件事。”
甘平群摇头道:“若要印证,可在买船之后,在那三桅大船上舞剑舞鞭,吟诗作赋,何必急在此时?”
古豪山回顾远在几十丈外的三桅大船,见船面上已站起多人,也就点头笑道:“好吧,我先禀过东主,再来定夺。”
甘平群目视他上了舢板,登上大船,向一位长髯过胸的老者滔滔陈说,只因对方均未穿转轮岛特定的衣着,看不出是何等身份,但由乘坐三桅大船一事,最小也该是“总管”之职,从容向吴生余一揖道:“尊驾难道非往博贺不可?”
吴生余默默地点头。
甘平群压低嗓门道:“难道在博贺有接应猪羊之人?”
吴生余仍默默地点头。
甘平群道:“若果这伙海盗在海上谋你,那又怎样事。”
吴生余依然默默地点头。
甘平群苦笑道:“晚生因知尊驾必定身怀至艺,但这伙海盗艺业高强,诡计多端,而且人多势众,晚生附骥而行,彼此有个照应,如何?”
吴生余摇一摇头。
甘平群诧道:“尊驾可是成竹在胸?”
吴生余眉头一皱,大不乐意道:“你这人真是唠叨,要牢记‘并行不悖’四字,千万不可和我同船,误我大事!”
甘平群暗忖这人自认为生不如死,不料对事竟恁地认真,诚恳,肃然起敬道:“晚辈谨遵台命就是。”
吴生余挥挥手道:“那么,你就此走开!”
甘平群笑了一笑,带领二女离开数丈。
“甘小侠,敝东主有请。”古豪山舢板尚未泊岸,已敛起狂态,扬声相起,甘平群明知他受了上司教训,才这样前倨后恭,却装作不知他招呼,自与二女谈笑。
“甘小侠,敝东主有请。”古豪山再次招呼,舢板已近码头。
甘平群徐徐转头,笑道:“阁下回来得快,贵东主有何话说?”
古豪山陪笑道:“敝东主请三位上船议价。”
甘平群回顾二女笑道:“二位姑娘有何高见?”
敖汝心回眸一笑,悠然道:“我姐妹应公子之召,公子去那里,我姐妹就跟往那里,这还用得着问?”
甘平群点点头道:“既是如此,我们就上船再说罢。”
他扶搀着二女登舟,自己最后踏上舢板,因为并未暗中提气,那舢板空然往下一沉,二女也齐声尖叫。
古豪山不屑地横她二人—眼,冷冷道:“坐舢板得有几分轻功才行,在海上休要拿命开玩笑。”
甘平群和敖汝心俱淡然一笑,拂拭船舵坐下。
苏汝情坐在甘平群身侧,却瞪古豪山一眼,厥嘴道,“大不了也只变作落汤鸡吧!”
古豪山老脸一红,冷笑道:“贱婢你敢说我?”
敖汝心急陪笑道:“总管爷你人大量大,休和我这妹妹同样见识,请即吩咐开船罢!”
古豪山悻悻地向船子挥一挥手,舢板向三桅大船进发,率众上了大船,向鹄立船面的长髯老者拱手道:“属下已将要买船的甘小侠带到。”
甘平群见那老者年在六旬开外,长髯飘拂,状极威严,骤看起来,几令人疑是告老还乡的显宦,从容一揖道:“晚生甘平群有礼!”
老者也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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