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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家楼-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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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手一横马首,展若尘拍马直驰过去,越近他越是震惊,只见竟是一批尸体,便在这些尸体之间,当有十二匹死骆驼。
十二匹骆驼……
于是展若尘记起昨日初到“龙泉镇”的时候,在那口“龙泉井”边遇见的提水老者。
急急落下马来,展若尘细看每一具尸体,果然,就在一匹骆驼肚子上,正有个老者双手抱着被开肠破肚的尺长伤口,仰面无奈的睁着—双大眼睛,风沙几乎把他的眼睛遮盖得泛黄,那副惨死模样,果真触目惊心……有此老者,展若尘立刻又想到那两位姑娘,记得有个十分惹人怜爱而又相当美的姑娘,她尚且好心的要照顾自己与她们同行,而当时如果接纳她的善意邀请,这时候便不会发生这幕惨事,至少自己会出手相助。
带着一份歉意,含着一股子悲忿,展若尘立刻在沙丘上再一次的细细查看死者……直到他一具具尸体查看完毕,才深课松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还好,没看到那两位姑娘,那么标致的姑娘,谁又忍得下心肠去杀死她们?”
终于,展若尘又骑马走了——
然而,就在他驰出二十多里外,官道边的那片断垣残壁一角,那堆沙包上尚有一撮枯草地方,已被人推移开一个二尺见方的地洞,一个矮子带着一身鲜血从洞中爬出来,只见他深深的喘下一口大气,骂道:“姓展的王八蛋,只要你深入大漠,早晚看老子收拾你吧,妈的!”
不错,这矮子正是下牙碰着上唇的“生死判官”伍才!
原来他发现展若尘一心要活捉他,心中多少还是产生恐惧,—旦落入姓展之手,就算姓展的不杀他,想他的身份——骷髅帮大护法,又怎能把姓展的带上“大漠骷髅帮”总舵所在?
其结果便只有一死!
于是,他凭着轻功,疾飞向一处沙丘之地,那儿正是一道地道出口,木板便埋在沙包下面——就在展若尘十分笃定的缓步走向沙丘,伍才已钻入地下顺着地道潜到了断壁下面,那儿正有一间地下室,他便忙着把伤处敷药包扎,直待外面已没有动静,直待马蹄声走过,他才自墙角走出来——现在——日头正开始偏西,大漠中一片燠热难耐,展若尘的坐骑口吐白沫,便他自己也口干舌燥——取出手袋,他先自喝了两口,又喂坐骑吸了几下,抬头望向远处,心中思自思忖,义母如今不知身陷何处,而“金家楼”如今有潘二当家主持,应可以对付外来的入侵者。
坐在马上,展若尘撕吃着干粮,他心中琢磨,“大漠骷髅帮”在大漠的势力相当庞大,他们的手段十分毒辣,只怕很难打探出他们的总舵所在地,自己如果不使些手段,怕这趟大漠之行将无功而返了!
展若尘吃完干粮,又喝了几口清水,更把剩下的半袋水喂了坐骑,在他想来,九十几里大漠之路,只不过几个时辰便赶到了!
不料沙漠的酷热,虽只几个时辰的路,也是令人难挨,尤其他骑的马而非骆驼,那匹大红马已是汗出如浆,白沫唾滴,远处仍是一片沙丘黄土飞扬!
一边绕过七个沙丘,前面,竟然出现—道黄土坡,有一棵弯腰驼背大树,稀稀落落的树叶掩遮下,有个老太婆靠坐在树下边,一张小凳子上面摆了一只木桶,一只木碗倒扣在木桶上。
这个老太婆包着头发,便口鼻也用布巾包扎起来,粗黄布衣裤下面露出一双大脚丫子,一双手背上满是灰沙,直不楞的望着这处。
另一边,有个老者,看上去五十来岁,手上拄了一根拐杖,他双腿分岔,跌坐在一边,口中不时的念叨上几句,但谁也听不清楚他说的是什么。
远处,展若尘已拍马驰过来了!
这时候人是一身汗,马也是一身汗,汗水搅和着罩上身来的黄沙,伸手一把脸庞已不是仅仅汗水,而是有些和稀泥——策马上的黄土坡,展若尘只见老者取过木碗舀了一碗清水喝了一口,又把剩下的倒入木桶里,展若尘伸出舌头舐了—下嘴唇,缓缓下得马来,前途尚有三十里路程,自己虽能越过去,坐下的马却不能太委屈,大漠中有个代步的四条腿,是比两条腿舒坦多了!
拉着大马走近前去,自己拔出布巾抹了一把汗,不太浓的树阴下,仍比暴晒舒服多了!
展若尘边擦拭着汗水,指着木桶,道:
“老大娘,这水可是卖的?”
坐在树下的老太婆瞪着双目点着头,道:“一个制钱一碗,你要多少?”
展若尘心中在想,这个老大婆的声怪怪的,仿佛有人掐着她的脖子般。
另—边,那老者也伸手抹着额头,笑道:“大漠里白天晒得慌,这时候喝上一碗井中凉水,能从嘴唇凉透到心口窝——”老太婆取过木碗掀开桶盖,伸入里面舀了满满一大碗出来,展若尘伸手接过来,先是往木碗仔细看了一眼,皱起眉来,道:“老大娘,这水怎么有些混沌?能喝吗?”
老太婆冷冷的道:
“为什么不能喝?你大概才入大漠不久吧?要是再过些时日,你一定会遇上有人淘沙窝吸取带沙混水,还不是照样的喝了?”
展若尘一声苦笑,道:
“你说的不错,我也信得过有此一说!”
身边的健马已在展若尘身上蹭,心想——自己可以不必喝,三十里赶到‘勿归店’便有的是清水!
于是,他托着一碗水送到了马嘴巴下面,马儿大概真的渴了,伸头便饮,涎液四溅得洒了一地,可也喝了大半碗,却忽然在刨蹄不已——老大娘的神色—凛,要阻止却已是慢了一步,便立刻叱道:“喂,客官,我这凉水是给人喝的呀,你怎可以拿去喂牲口?你……”一边说着,伸手枪过木碗,急急忙又舀了一碗,送给展若尘,道:“快喝!快喝!只此一碗,再也不卖给你了!”
展若尘不由得接近木碗,他并不准备喝,觉得只要马喝足了,一阵疾驶,要不了—个时辰就会赶到“勿归店”,于是,他又要把木碗送往马口——不料那老大娘一声喝叱,尖声吼叫道:“好嘛,你这客人是来同我捣蛋的,你再给马喝,我这碗还用不用?”
展若尘一声笑,道:
“一只木碗能值多少?我把水让马儿喝了,它可是要尽快赶脚程,送我去‘勿归店’,你别嚷嚷,我出价赔你的不就结了?”
不料,老大娘双目一厉,叱道:
“就此一碗,弄脏了我还得走回去拿,难道……”展若尘再好的耐性,这时也有了火气,他面色—寒,道:“加上你这桶水,一共能值几两银子,我照赔!”
老太婆冷冷的道:
“客官,你很慷慨,但我要告诉你,我老婆子卖水图个温饱,目的是在此做善事,积阴德,救救那些需要水的行路人,也罢,我也不与你计较,再送你一碗,喝完你便立刻上路!”
便在这时候,—旁的老者已沉声对老大娘叱道:“你可也真罗嗦,天下哪有不是的客人?人家这是在照顾我们生意,没得倒受你的气?
还不快把一碗给客人吃,真要惹火客人?”
展若尘刚把第二碗凉水让马喝下去,真是令人大吃一惊,只见那匹枣红大马双目往外溢血,也只唏哩一声,便全身一阵抽搐,前蹄上扬一半,后蹄已无力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旋即打横倒了下去!
脑子里猝然灵光一现,展若尘退闪五尺,双手下垂,冷冷的直视着树下面的老太婆——那老者立刻扑过马前,伸手扶着马首,十分悲怆的狂叫起来,道:“好可怜哟,这是火压水,暴毙了呀!”
老太婆重重的道:“都是你,这牲口走的渴了,少喝一碗也许不碍事,偏就要它多喝,惹得个火压水而死!”
冷冷的,展若尘道:
“什么叫火压水?”
老者回头解释,道:
“客官,当一个人全身燠热难耐,突然这时候往河里跳去,便很容易死在河里,那种情形便叫火压水,牲口也是一样,它一肚皮的酷热,你却猛叫它喝凉水,水火难以相容,它的心不跳了,自然便会死,不信你来看它的眼睛便知道了!”
展若尘怔怔的道:
“会有这种事?”
老太婆沉声道:
“怎么没有,大漠中屡见不鲜!”
展若尘缓步走近马首,只见马的—双眼睛睁得奇大无比,鲜血自眼角外溢,这明明是中了毒——就在他还注视着马的眼睛的时候,那老者的左手食指尚且指向马眼,而展若尘已从马眼睛中发现另一种景象——有个人的映像在马的眼中反映出来,那个人正是老太婆,而老太婆手上正举着一柄尖刀,那把尖刀闪耀着刃芒,相当惹眼的向他刺来——几乎就在同一时间,手指向马首的老者,也骤而缩曲左肘,另—只手则疾快无比的搂向展若尘的蜂腰,原本是个普通老者,却突然变得狮虎般的狂猛——变异是如此突兀,又是如此短距离下,其情势之险恶无言可喻,供给展若尘思考对策的时间几乎便完全没有,就在他刹那的惊愣里,反应便全凭直觉与本能,一种人类自然的本能,加上他经验所累积的直觉!
展若尘的左臂已被搂住,老人正往他的腰际抱来,老太婆的尖刀还往他的后颈抹来——一声暴喝,就在这千钧一发中,他的右臂倏抖,长袖中寒芒眩闪,老人首先抖着右臂,涂着一溜赤漓漓的鲜血倒翻出去,他的上身前扑如飞,平着越过马尸,飘飘的长衫下摆便立刻发出—声裂帛似的响声,他知道,那必然是尖刀划破衣衫所发出来的声音!
如果展若尘往上或左右,他都将逃不过老太婆那要命的一刀!
错牙切齿的展若尘落地之后尚且往前扑了二丈,猛的一个回旋,宛似一阵旋风般扑到了老太婆的面前,“霜月刀”一个“夜挑花灯”,“嗖”的便将老太婆的面巾挑落——于是,他怔住了!
“是你?”
老太婆连头发也—把抓了下来,她冷沉的失声道:“展若尘,算你命大,逃去我黄萱的一次毒杀!”
是的,这老太婆还是黄萱改扮的,她把老父送走以后,自己决心留在大漠,找机会向展若尘下手!
女人的拗劲,她算是发挥的淋漓尽致了!
这时展若尘却直视着那老儿,冷冷道:
“阁下该不会是她的第四任未婚夫吧?”
老者突的戟指展若尘,叱道:
“你放屁,老夫年已五十,怎会是她的未婚夫?”
黄萱失声叫道:
“展若尘,你这杀千刀的,难道连三龙会奇。сom书总堂执事“快刀”邢汉冲邢老爷子也不认得?”
展若尘似是听说过“三龙会”有这么一号人物,可也并未曾见过,这时却冷冷的道:“他这种人物,展某不屑于认得!”
“快刀”邢汉冲的山羊胡子抖动不已的道:“你说什么?”
展若尘淡淡的道:
“认识有这号人物,没得倒惹得一身霉气,况且以三龙会总执事之尊,伙同—个女子干起下五门的勾当,说了出去,怕不笑掉人的大牙!”
邢汉冲怒气冲天的双手力抖,同样也是两把尖刀分握在手中,重重的吼道:“姓展的,你的名号太大,姓邢的如雷贯耳!”他指着倒地的红马,又道:“昨日你杀了我们二当家,今日便骑上他的坐骑,我只—看便知道了!”
展若尘嘴角—撇,道:
“可惜它被你们毒杀了!”
黄萱已尖吼道:
“应该死的是你,展若尘,你听清楚了,是你该死!”
展若尘怒目直逼黄萱,叱道:
“黄萱,你叫仇恨蒙昏了头,你老父为你而拚命,而受伤,你不在他的身边侍候,反倒抛下—个老人于不顾,一心要寻找仇家拚命,试问,真的如你所愿杀了我展若尘,你又得到了什么?”
黄萱厉吼道:
“我会得到此生中真正的伙乐,无比的安慰!”
展若尘冷哼—声,道:
“可惜你没有机会快乐,也永远得不到那种残酷的,充满血腥的安慰!”
突闻得邢汉冲怪模样的道:
“想不到,真想不到你小子的命如此大!”
展若尘冷冷的道:
“总执事,我的命大,也只怕你的命就不长了!”
邢汉中老脸一仰,表情阴寒的道;
“今天遇上,姓展的,我与黄姑娘也做了—番最巧妙的打算,你可千万别得意过早,我们便拚了,前途还有人在等着你侍候你上路,唯一的分别便是迟一步与早一步,而你的走入大漠,只怕消息已传遍大漠,截杀你的人怕已分途上路了!”
展若尘沉沉的一哼,道:
“牛鬼蛇神我见的多了,谁要我的命,我便也毫不客气的索他的命!”
邢汉冲的面上凝固着—种阴影,阴影之下一片狠毒,他那—只泛黄的眸瞳透着近似狼一般的冷芒,道:“展若尘,三龙会已去其二,丧命在你们金家楼人之手的是我们三当家,上官二当家又形同废人,单就这笔帐,我们之间就算不清!”
展若尘笑笑,道:
“黄萱心里有数,从前她父黄渭邀约了那么多顶尖高于.其中,嗯,当然也有上官卓才—份,尚且没有奈何展某,眼前单凭你二人?”
黄萱大叫道:
“那次若非金寡妇中途插手,我相信你死定了!”
这话不假,连展若尘也是如此想——
展若尘淡然的道:
“你的话诚然不错,但昨日—战,你们当时有四位,而今也只有两人,我以为你们绝不无生还之理!”
邢汉冲暗自吃惊,他知道黄渭加上“皮肉刀子’杜全,再搭上二当家,是比眼前的实力大得多,那么,姓展的话便不是在吹牛唬人了!
黄萱已尖叫道:
“展若尘,你想怎么样?”
展若尘沉声道:
“记得我曾对你说过,下次再遇上我绝不饶你,才一夜之间,你便又出现在我的面前,而且是设下毒招,干起下五门勾当的想毒死我,只此一桩,我便不会饶你!”
这时候黄萱也是全身一震,她再度狂叫道:“展若尘,你出手吧,你已杀了我两个未婚夫,更加上个丈夫,然后再是我黄萱,你这个嗜血的屠夫!”
疯子便是她这模样,展若尘如是想着……柳残阳《金家楼》第十三章展若尘突然面对邢汉冲,道:“邢朋友,我突然并不想杀你们了!”
古怪的一声哈哈,邢汉冲道:
“敢情附带有条件吧?打算以我二人的生命来做某一项交易?可是这种打算?”
阴沉的一声哼,展若尘道:
“不错!”
邢汉冲尚未开口,黄萱已狂叫道:
“总执事,千万别上他的当!”
邢汉冲已嘿嘿笑道:
“姓展的,别用死字来威胁老夫,是的,很多人都不愿意死,却也有人不怕死,比如我!”
展若尘鼻孔耸动,道:
“是吗?”
邢汉冲重重的点着头,道:
“人活半百,半截入土,生命虽十分诱惑,却也有着迟暮黄昏之感,对于这种时光,生死早已看得很淡,姓展的,我已不在乎生死了!”他咽了—口气,又道:“何况是生死尚未定论,刀尚握在手中,多少还得碰碰运气,赌一赌各人的造化!”
展若尘有些讥讽的道:
“好一段慷慨赴义,视死如归的说词,只怕我的刀不会一刀送你们上路,如果我在你老兄的身上慢慢的零碎上两个时辰,你真的能加以承受?”
黄萱又是一声叫,道:
“听听,这还是人说的话吗?简直就是一头狼!”
展若尘怒吼的道:
“住口,黄萱,我可是一而再的让你逃生,你不但不思感激,反倒一心要我的命,今日竟开始化决斗为暗算,你们的作为已失做人的厚道,人性在你们的眼中变得半文不值,我的宽厚受到了污蔑,我的仁慈变得毫无意义,我已对于你们的劣行到了忍无可忍地步!”
邢汉冲大叫道:
“展若尘,你应该知道有多少人想剥你的皮,抽你的筋!所以我以为要对付你这种人,可以不加考虑的运用各种手段来加以毁灭而不必心存顾忌,因为你本身就是一个早该死绝的厉鬼恶魔,一个刽子手,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嗜血狂,标准的屠手,但有任何之法除掉你,都将得到江湖道上一致的赞扬,而不论杀你的方法含不含道德原则,或江湖规矩,你弄清楚,我们只凭状况,但问目的,而不择手段!”
展若尘哼了一声道:
“真是不要脸的一段慷慨激昂的说词,实际上都是一串响屁不臭!”
邢汉冲吼喝道:
“姓展的,不用再闲扯淡了,我在等着同你睹命,等着一次死战!”
展若尘冷笑着指向黄萱道:
“怎么样?你也有兴趣和我一决死战?”
黄萱已是半披乱发,她挥着手上尖刀,厉吼道:“我将以我手上的尖刀,毫不迟疑的送入你的胸膛,展若尘,我与你誓不两立!”
一声无奈的叹息,展若尘道:
“黄萱,你难道不再为你年迈的老父想一想?你从出生起,父母是如何的费尽心机把你养大,那种甘愿受的苦,做儿女的永难想得出来,我相信你是父母一手捧大的,那种搂紧了怕你痛着,抱松了怕你跌着,你的一声哭,父母心中—阵乱跳,饥寒冷暖,夜以继日的把你养大了,更要教你出人头地,美化你的生命,而父母得到的又是什么?黄萱,你的作为,我真替你父黄渭寒心啊!”
黄萱全身一阵颤栗,吼道:
“杀了你之后,我自会找一处优静之地,侍候我爹一辈子,用不着你来提醒我!”
轻摇着头,展若尘道:
“—旦动手,怕你没有机会再生离此地了!”
黄萱尖声道:
“展若尘,再动上手,我便豁命—拼!”
邢汉冲叹了一口气,道:
“展若尘,你别小看她,设下此计之后,她便和我一样,早就做了最后准备,最坏的打算,我们绝不会向你屈服,绝不会!”
展若尘重重的望了黄萱一眼,道:
“黄萱,你去吧,难道你真的不为你那老父想一想?我敢说,你那重伤的老父宁自己死也不要你身亡,他是如何的在祈告上苍保佑你能重回到他的身边;如果你听我的劝,立刻回到你老父身边,我相信黄渭必然老泪纵横的张开双臂搂抱你,去吧,别令你那年迈的老父伤心,遗憾!”
黄萱再—次全身一震,道:
“展若尘,你别有用心,表面文章,这时候你恨不得出手杀死我,你会发出善心的放—个一心要你命的人在你面前走去?”
邢汉冲立刻接道:
“千万别上他的当,他是另有居心的!”
展若尘一喊,伸手一让,道:
“黄萱你若想走,没人拦你,更没有任何条件!”
黄萱吸着下唇,道:
“但我还是不会放过你的,展若尘,你给我牢牢记住!”
大吼—声,展若尘喝道:
“三次放你一马,你仍如此冥顽不化,也罢,为了不再有后顾之忧,为了斩草除根,少不得搏杀你这失心疯的人,便黄渭再可怜,姓展的也管不了啦!”
灰土土的面上透着青白,黄萱带着—份凄傲神色,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沙哑的道:“我知道你的一番说词是虚伪,无非是想瓦解我的斗志,姓展的,你枉费心了!”
邢汉冲也恶狠狠的道:
“对,我们都严正的告诉姓展的,说什么也不向他屈服,便拼杀到底,也休想光凭几句说词来粉碎我们同他拼命的绝心!”
黄萱立刻举步横移,还尖声道:
“我们是到了拼命的时候了,总执事,我会视机配合你的招式,不杀此獠,誓不回头!”
邢汉冲尖刀交替上杨,邪恶的笑道:
“姓展的,你可全听到了?”
展若尘颔首道:
“我听到了,但却有—件事情想弄清楚!”
邢汉冲立刻冷笑道:
“你想把什么事情弄明白?”
展若尘字字铿锵的道:
“也许两位能以这件事情,换取你们的性命!”
黄萱已喝道:
“你有屁快放!”
展若尘并不恼怒,反而有些乞求的道:
“展某绝不记恨,更不再动刀,只希望能告诉展某,那个‘大漠骷髅帮’的总舵所在!”
他缓缓的又道:
“算是我求两位如何?”
不料邢汉冲仰天哈哈狂笑起来……
黄萱已冷凛的道:
“你一定要找大漠骷髅帮总舵,我已告诉过你,我们这些进入大漠的人,根本不知道那鬼地方,难道你还不死心,以为我们会知道?”
邢汉冲收住笑,戟指展若尘,道:
“想不到你姓展的也有求人的时候,只可惜我们怕要令你失望了,因为,我们根本不知道!”
展若尘义重重的道:
“那么,你们如何同骷髅帮的人搭上线?”
邢汉冲一双浓眉上桃,怒道:
“不知道!”
“咯崩”—咬牙,展若尘的双目冷芒毕露,道:“二位,我已仁至义尽,余下的便是各人造化了!”
蓦地
邢汉冲暴起两丈有余,而当人们的视线刚追及他的身影时候,影子尚在空中凝结,他的人已到了展若尘的右上方,两把尖刀幻映成两束精华光焰,猝指展若尘头和胸!
这位“三龙会”总执事,果然有其高深造诣,出手投足,凌厉无比,至少展若尘是这么想法!
便在这时候,黄萱一声尖吼,怪异的溜地疾翻,幽冥似的往展若尘身边滚去,她那把曾经挑破展若尘的长衫,更在昨日杀了展若尘身上好几刀的匕首,便随着她的滚进而形成光芒如虹,寒气逼人!
展若尘的身影突然斜转,但见他双腿不见移动,影子尚在原地,身到了两丈外,猛的一个大轮回,七十七刀连成七十七条纵横交织的光芒流电,狂卷急泄!
双刃尖刀在空中闪去如飞瀑暴泻,邢汉冲的身子几乎停滞在空中,但他的双手都交叉狂挥不绝——于是,空中好一阵花炮也似的金铁敲击声,便万般急骤的敲进人们的耳膜中……“杀!”
尖吼来自黄萱,只见她扭动身子,斜刺里便硬往那阵响声的下面滚过去,尖刀疾快得宛如流星般直刺向展若尘的关元!
展若尘绝想不到邢汉冲的双刀上也有不可忽视的造诣,好在自己一向对任何敌人不稍轻心大意否则难免会照上面便吃大亏——配合着黄萱的扰乱进攻,邢汉冲第二次运气全身,腾空而上,九个空中绕翻,两把尖刀洒出无数光焰,奇快无比的往返敌人头上狠削!
展若尘似乎认得姓邢的这手绝活,好像叫做“万刀林”,这种刀法渊自“东海老来子”马长庚的独门绝活!
展若尘不再犹豫,他双臂伸展,原地劲旋,顿时便撩起狂风怒吼,有如龙卷风也似的幻化—圈游移不定而又强猛绝伦的淡青色螺影,那窒人的一溜溜冷森的刃芒,便立刻组合成—圈圈的弧环,由大而小,宝塔似的绕着他的身子从四面八方往上层叠,从上面看过去,只见精芒迸溅,碧焰闪烁,连空气也全透着沁骨的阴寒!
是的,“刃叠浮屠”。
展若尘出刀已然忘我境界,便在一片光芒暴展中,瞬间烁亮的光华交互穿梭,于是,一篷篷血雨也同时飞扬抛落,三条人影倏忽间便分散开来!
下面的一团绿影直往大树下滚去,地上已滚出一条血路,直到那绿影被树干围住!
另一团青影翻出三丈外,地上除了血雨点之外,尚有两片皮肉,其中一片皮肉上带有胡子—撮!
展若尘招式刚收,那团青影再度扑来——刺目的寒光如千百条蛇电,纷从四面八方穿刺挑削,展若尘一声厉吼,“霜月刀”溅成—道浑厉匹练,诡异的难以分辨的闪去——闪去在那道蛇电的正中央——于是那已似恶魔的诅咒,邢汉冲的身子——已受重创的血身,打着陀螺也似的直往坡下闪滚出去,这位“三龙会”总执事的全身血糊淋漓的扭曲着,衣衫已碎,刀痕上百,从头直到膝盖,几乎无处不伤,便千刀万剐吧,大概顶多也是这样!
屹立在原地的展若尘,正缓缓的取出布巾,忙着把双手的刀伤裹起来,他不即离去,忿怒的一脚踢翻那支大桶,已见倒地不起的黄萱仰起血面来,她的雪白牙齿充满了鲜血,双目直视展若尘,断断续续的道:“展——若——尘,我——黄——萱——便——变成厉——鬼——也要——找你——报仇的——”展若尘面无表情的,道:“你怨不得谁,我已三次饶你不死,可说仁至义尽,无奈你仍冥顽不化,连老父也不顾,这又怨得了谁?”
黄萱正是灰青的面,突然—紧,她挣扎着双目逼视着展若尘,道:“你——你——会——不得好死——”展若尘怒道:“好死歹死,对你有何关系,你已经看不到了!”
黄萱突然一声尖嚎:
“爹!”
声音直冲九霄,但在这声尖叫尚未消失,她的头已软叭叭的歪倒在一边!
展若尘走进邢汉冲身边,他只瞄了一眼,不用去多想也知道姓邢的早死了,因为一个人如果喉管断了,这个人还活得了?
“勿归店”实际上就是座小镇,大漠中像这样的小镇约有十几个,原本是游牧集散地,只因水源足,草原辽阔,渐渐便成了市集——展若尘在五里外便看到了那围在市镇四周的矮城垣,城没有城沟子,有些地方被风沙吹得有些颓废,但“勿归店”还是很热闹!
现在,展若尘走到了土城外,附近有几匹骆驼,东倒西歪的散落在各地,东城边尚有个马圈,总有上百匹马被围在里面!
夕阳被黄沙上蒙上一层黄衣,发出那种混沌沌的光芒,照射得这座小镇一片暗红,使走在小街道上的人们,也都面带枯黄,了然无可奈何的样子——展若尘走到一家客栈外,只见里面已坐满了人,这些人各据一张桌子,面前大碗的酒大块的肉,正吃喝的津津有味!
遥望短街看了一眼,展若尘便走近这家客栈,迎面才看到门上一块木匾,上面四个大金字:“勿归老店”。
店中三个年轻伙计,白短衫长裤,头上盘着菁边黄帽子,手托木盘,绕东到西,动作纯熟,干净利落,虽然桌面上的菜肴相当单纯,但也十分干净!
展若尘刚往里面走了几步,—个伙计已笑呵呵的迎上前来,道:“哪儿来的?”
展若尘—怔,入乡随俗的道:
“龙泉镇!?
年青伙计忙伸手—让,边笑道:
“龙泉到勿归,路程九十六,客官,你一路辛苦了,快请这边坐!”
展若尘这才明白伙计绕圈子对自己问好了,便点点头跟着伙计来到一张桌子前,道:“随便替我弄些吃的,完了我要一间客房!”
伙计笑问:
“多少酒?”
展若尘摇摇头,逝:
“免了!”
年轻伙计十分利落的收拾着桌面,笑道:“看样子客官你要再往下—站赶了?”
展若尘怎知道下—站在什么地方,更不知道哪—站才是终点站。
于是,他淡然的问:
“下一站是什么地名?”
年青伙计露齿一笑道:
“阎王坡。”
展若尘头一仰,道:
“这算什么地名?”
摇摇头,年青伙计一笑,道:
“地名并不重要,—路平安才要紧,你说呢?”
展若尘心中闪过—个念头,遂笑着点头,道:“那是!”
年轻伙计匆勿走去,展若尘无意中环视着店中客人,兄见尽是贩马的与皮货生意人——不旋踵间,年轻的伙计已把—应吃的送上桌来,他边放着盘子笑问:“从‘勿归店’往‘阎王坡’去,多是贩皮货的,如果中途折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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