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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家楼-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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圈,刹那间金铁撞击之声乱成一团,商弘落地弹滚翻转如懒驴打滚,斜刺里,沙冲的金色旱烟袋已指向对方鼻头,狠狠的打来!
展若尘双脚倏起,同时七十二刀暴斩,掌握机会而扑进来的沙王爷突见刀锋若霜,青气蒙蒙而光华十方流闪,他的金色烟袋锅距离尚有半寸,便撤招倒蹿,大吼着比来时的身法更加快的退出刀芒之外!
段八爷便立刻接上沙冲退出的空档冲上去,他的刀挽着沉极的劲风,却也毫不含糊的迎着一片青芒杀去!
展若尘倏忽左右晃动,但他的身影是虚是实,已难以令人捉摸,往往敌人的兵刃砍向那个身影,却是虚空的一个空间,他的实体便早已在另一个角度了!
就在他挟着一身青芒,行云流水般畅快移动在敌人之间,突然拔空而起六尺,看来他似是盘旋在空中,但他的身下面,却出现漫天的光雨!
大砍刀有如怒涛的成层成束的涌向展若尘,沉重的刀身割裂着空气,发出刺耳的“嗖”声,冷焰迸溅,威力万钧!
段八爷的身法怪异,几乎如影随形的几次与展若尘面对面而错过!
展若尘落地回转,便立刻变换身法,他做着极小的幅度运转,但速度上反倒更快,偏头避刀芒,侧身躲锐锋,皆都恰到好处,而中规中矩!
金圣千的大砍刀配合着令狐军的大砍刀,不断的呼轰着凶猛的狂砍,沙冲的金色旱烟袋挑打如风,不时现出佳作而指向敌人前胸——翻身而起的商弘更是怒骂着挥动挂刀再度扑上来!
反而,段八爷的攻击成了游斗,他的身法在变,变得出奇的快,快得令展若尘觉得此人有心机,也对自己构成了真正的威胁!
此刻——
二十四名易装改扮的紫英队大汉们,自然的便形成一个包围圈,每人手握挂刀,虎视眈眈的蠢蠢欲扑!
杀戮在惨烈的进行着……
展若尘并不急于痛施杀手,他衡情量势,总想在这些人的身上逼问出义母金申无痕下落,不过他也在心中琢磨,义母的下落也许连商弘也不知道,充其量他只是知道义母被掳这码子事!
内心的感受是忿怒,但形色上并未流露出半点来,他仍然沉着的近似麻木般应战,日光萧煞,面上瘦瘦的面皮阵阵蠕动着,那根根的筋络在他的体内游走,游移得令他的内心十分不耐——犀利的光影翻飞不已——流闪的寒芒交织成层——六条人影,便闪掠在生死一线的冷焰激流里,分不清谁是准来了——柳残阳《金家楼》第十 章高手之间的拼斗厮杀似乎有其一定的程序演进。一定时间内该是功力的抵消,之后,便是胜负的分野。一旦该分存亡的关头,势必溅血的辰光,总会在即将胜败前的—刹那间利现兆头,下论这兆头是凶是吉,谁也脱不了干系,躲不过造化的摆弄——展若尘突然弓身曲膝,他并不向任何有空隙的地方去闪,去躲,反而快不可言喻的往敌人最有利的刀芒中穿过去,只见寒芒成束的刃锋“嗖嗖”,展若尘竟技巧的贴着两把大砍刀的双锋之间越过,然而,沙冲那烟袋锅与商弘的挂刀却轻易的被他躲过——真绝,展若尘的“霜门刀”偏迎头的向段宏一刀,一连便是十五刀合为一刀,寒电穿射中,令孤军与金圣千二人对碰对冲着连连住一侧冲跌,一股股鲜血四散飞溅,狂标不已——就在同一时间里,商弘的吼叫尚未出口,银芒似来自天上,一闪而会他一掌,旋即挂刀飞上了天——不,天空中尚多了一件东西,那是一双透赤手掌,怪模怪样的往地上跌落,打着旋转,商弘才狂啸出声:“嗷——”声音相当凄厉,只见他左手托起狂溅鲜血的右腕,鲜血则流过他的左手,那种痛,实在难以形容,不过只看商弘呼天抢地那种折腾,便可以想象!
沙冲躲的快,一个斤斗翻出两丈外,回身猛摇着头,似乎有些莫名其妙的不信邪——段宏的那把非刀非剑的兵器.在霜月刀的拨弄下,往外偏去,但刀势未回头,只见他右腕力震回扫,就在此时,那把刀的刀身“嗖”的便往故人刺来,而段宏的手上怪刀立刻变成了一把汪汪的尖刀——原来他的那把怪刀竟然刀身上套着刀,真正的刀却是他现在握在手上的那把尖刀!
展若尘以为敌人抛刀掷来,但当他看清楚原来是这么一回事的时候,砍人的尖刀巳指向右脸颊刺来!
“霜月刀”回扫如天外流星,刀锋偏斜,更似打火猝映,一声“嗖”,合着一声“噗”,一溜火花连着鲜血往外涌,展若尘仍然庆幸自己发觉的早,否则右颊与右肩头仁被尖刀扫中!
左袖劲挥,“霜月刀”却快不可言喻的粹映出一道青虹,抖手便是九刀合为一刀,这住“长白飞虎”段八爷便似从刀山上下来般的混身是血,尖刀脱手,两手也不知捣什么地方才对,沿着路边,一路往中央那棵梧恫树下滚去,血合着沙土,可把这位段八爷折腾个灰头血脸,不像人样。
倒翻身,空中拧腰挺身,“霜月刀”洒出一片刀芒,宛似彩霞喷射,沙冲已不知手中烟袋锅去向何处,大吼一声,满面粗髯如戟,矮粗的身形贴地劲滚,天爷!只见一篷篷的黄土便随着他身子的滚动往人迎面出去——真也绝妙,黄土的飞洒,宛如无数喑器,虽不要命,但打中身上的仍感到痛疼难挨!
原来“沙王爷”的雅号就是他能卷地飞砂而搏得的!
展若尘挥刀如飞,一连击落五七把黄砂,刚刚落地,便听得喘过气来的商弘狂怒的骂道:“时辰到了,你们给我很宰!”
一声啸叫,二十四名“紫英队”的弟兄便挥刀围拥而上.挂刀成层,人影如飞,狂砍怒劈,喝骂之声不绝于耳、光景是恨不能将敌人大卸八块,分他的尸!
青莹莹的刀锋在展若尘手上吐着电火也似的击闪冷芒,时而幻化成各种形状流向迥异不同的角度,立刻把这群叫嚣着围杀他的人,逼得回头四散!
一边,刚刚灰头土脸站起来的沙冲,突然矮身贴地,宛似入地之身般挟着一溜尘土再度往展若尘滚去!
面颊上的血已凝固,肩头上的伤在刺痛,展若尘的面庞在扭曲着,他表情突现出惯有的冷傲与孤寂,“霜月刀”便随着他的这种表悄洒出一片刀山也似的青芒寒锋,是旭日的东升,又像夕阳伴随的落霞,一片刀芒中,他似是失去了踪影,连他的人也幻化入—片光海中了!
是的,展若尘又发挥出那手久已失传的绝活——刃叠浮屠!
光焰的洒落未已,躯体的弹飞已起,块肉几乎没有余生,对人几乎一致的向四下抛跌,就在展若尘尚未站稳身子,而天空中—块块的人肉断肢,雨一般的向地上掉落,鲜血已经落了一地,其状惨不忍睹!
商弘一边狂叫起来:“展若尘,你是个不折不扣的屠手,嗜杀人命的冷魔,蚂拉巴子,你好狠心啊!”
头上中了七刀,金色旱烟袋已不知去向,沙冲从地上爬起来,满面惊怒的骂道:“姓展的,沙冲总算见识过你的霜月刀了!”
旋身冷淡的直视着沙冲,展若尘道:“沙兄,我没有忘记你曾说过的话,什么时候再比斗,我奉陪!”
沙冲一拍手,道:“好,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他真走的快,谁也没打招呼,扭身便匆匆走去,刹时越过梧桐树,骑上一匹大马便绝尘而去——“长白飞虎”段八爷也走了,他没有再说什么,骑马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金圣千与令孤军未走,两个大汉并肩堵在商弘身前,冷冷的怒视展若尘!
商弘已沉痛的抖着右臂,道:“姓展的,大漠之大,岂容你跑来撒野?山不转路转,只要你往下趟去,前途有用你瞧的!”
展若尘缓缓伸手抹去有颊上的血,淡然的道:“如果你商兄还想插手,至少还得三月之久,养好你的伤可不是三两日的事吧?”
金圣千面无表情的道:“姓展的,我们小觑你了,看来大漠即将由于你的到来而掀起一片腥风血雨了!”
一边,令狐军咬着一嘴暴牙,吼道:“金兄,我们关外双雄这是干什么来的?妈拉巴子,丢人丢回娘家去了,这是助的什么拳,没得倒弄得灰头土脸,操他妈!”
展若尘见段宏与沙冲相继负伤走去,已知二人定是不图什么,纯为助拳而来,换句话说,两个人既不图利更不为名,所以在败了以后,走得十分自然,光只是不无牵挂的扬长而去!
至于面前这两人便不同了,从他们的口中说出助拳,那便只有两个解释——其一,二人对于商弘够义气,真正做到了为朋友两肋插刀,单就二人堵在商弘身前的那股子气势,便令人感动不已,便亲兄弟也不过如此吧?换句话说,你姓展的看清楚了,要想再对商弘亮刀子,便先把我二人摆平!
其二,二人与商弘是同一个任务,目的还是在阴谋金家楼,商弘完了,他二人也跟着完了,只要再动手,大家便豁上干了!
冷冷的—晒,展若尘道:“商兄,搏杀已至终站,胜负真章已见,我并不打算要各位的命,但有—事不明,想在各位台前领教!”
商弘已是冷汗直流,有两个——仅仅两个未受伤的青装大汉还替他的断手处敷药包扎,闻言沉声道:“妈的,你想知道什么?老子知道便说,不知道的再问也是白问!”
展若尘面色一寒,道:“商兄,你最好是知道!”
商弘大怒吼道:“姓展的,你在威胁老子?”
展若尘再度抹去面颊上的鲜血,道:“我是用血的代价来换取我应该知道的情报,商兄,任何一种胜利,都有其一定的收获,我的收获便是要知道大漠骷髅帮的总舵在什么地方,这种要求不为过吧?”
商弘尚未开口,金圣千突然大吼道:“骷髅帮在骷髅城,要找你自己去找!”
一怔,展若尘重重的道:“休想搪塞我?”
商弘忿怒的抖着断腕,吼道:“姓展的,我恨不得知道骷髅帮总舵,因为我迫不及待的想要你去送死!”
展若尘—怔,双目直通视着金圣千与令狐军二人,道:“如此说来,二位必然也不知道骷髅帮的总舵所在了?”
令孤军鼻子哼了一声,道:“我们虽不知道,但有个人知道,你想找骷髅帮总舵,就去找那个人去!”
展若尘立刻问道:“谁?”
令狐军指着北面,道:“就在大沙漠边的龙泉镇上,你只要找到龙泉镇,那个人便会找上你,姓展的,我说的够清楚了吧?”
展若尘缓缓点着头,道:“龙泉镇?嘿,我希望各位输得起,别让我回头再找来,到时候大家就不好看了!”
金圣千厉吼一声,道:“展若尘,妈拉巴子的你是什么东西?别以为你的刀快,惹毛了金大爷,咱们就豁上干!”
令狐军龇牙咧嘴的跟着道:“关外双雄怕过谁了?妈的,水里来,火里去,碰过多少仗阵,如今倒叫你姓展的挑得一身皮肉开花,丢人丢到他妈的姥姥家,怎么的,合者还要一顿羞辱?妈的皮,你真要是想在我二人身上捏糖人,那可好,咱们再过几招,你若够狠,便送我二人上路吧!”
展若尘冷哼—声,道:“好嘛,赢家是我,没得倒要听你们二人一顿穷咤唬,还以为我不敢杀你们?既然你们不怕死,我还有什么保留的?”
大砍刀分别上场,金圣千与令狐军二人不约而同的向两侧分开来,二人面部表情便随着二人极端慎重的出脚移动不停的变化!
后面,商弘左掌推开两名部下,低吼一声,道:“刀来,妈巴子的,一人拼命,十人难当,如今大伙便豁上老命不要,也要拖姓展的王八蛋一同上路!”
两名“紫英队”兄弟也真狠,抛开商弘,各自抽刀便往左右围上,商弘已咬牙忍痛,左手握紧挂刀举着走来!
金圣千—看,忙挥手道:“商兄,你伤的不轻,退守一旁吧!”
商弘吼着干拉拉的大嘴巴,道:“二位贤弟宽心,我姓商的率领‘紫英队”十余年,风里浪里翻出来的,没得倒被姓展的兔崽子放了血,既然大伙都想同他拼命,老子定然和他耗到最后一滴血,他妈的,是福是祸,是生是死,我们且看造化了!”
悲哀的摇着头,展若尘冷冷的道:“业已杀成这幅光景了,我奇怪各位的兴致仍然还是这般大法……也许各位由于平日杀人惯了,如今一旦自己挨刀而且‘大感过瘾’,抑或各位真的是‘杀得性起’?如果二者皆不是,我便送各位两个字……”商弘—声哼,道:“那两个字?”
“疯子!”
商弘狂怒的骂道:“放你妈的狗臭屁,我们没有疯,疯的是你,是你姓展的,你自命不凡独闯大漠,你嗜杀成性是个名符其实的屠夫,凶狠恶毒、奸诈无比,天底下如果谁是罪大恶极之徒,展若尘啊,那个人便非你莫属了!”
展若尘猛的一瞪双目,沉声道:“商弘,你们真的不就即收场?难道真的要死光死绝才甘心?”
商弘吼叫道:“再照面,便与刚才自是不同,老子拼着命挨你的十刀来换取砍你一刀的代价!罢谷舫局浪母鋈伺抡娴牟灰恕囊贿樱肴舫镜溃骸案詹庞卸魏暧肷吵宥耍星也皇俏抑允郑衷冢愫斡帧薄翱┍摹币灰а溃詈蠛鸬溃骸熬偷ノ颐撬拦馑谰照沟模阋脖厝徊换崾歉龌钊肆耍 ?
商弘立刻喊道:“金家楼少了个姓展的残暴屠夫,等于我商某替大伙推倒一根大石柱子,牺牲小我而成全了大我,便‘紫英队’完了,我商弘也觉死的值得!”
金圣千侧脸重重的道:“商兄,令狐兄,再下手我们各自选他要害处下刀子,妈拉巴子,绝对不能让他活着走去!”
商弘的头左右一摆,对面的两名“紫英队”弟兄已纷纷扬起刀来,摆出的架式宛似怒豹般凶恶——霜月刀的刀锋在展若尘的手上闪烁着熠熠寒光,青莹剔透,似秋水映漾,他握刀的手看起来十分自然,刀的冷森,面目孤傲,调合成他平日杀人之前的那种冷漠,空气中便因为他的这种表情而开始充满了血腥味,这味道,也只有他本人才体会得出来——当然,他并不喜欢这种味道,甚至他还十分的厌倦,因为这中间也含着太多的冷酷与残暴,悲哀与血腥,凡是—个人,都不会喜欢这种气息,这味道!
然而,推着他非走向这种环境中的,是一股他所不能左右的力量,这股子逆流是对手所造成的—一动之以武力,赌之以生命!他便不能再有所犹豫了!
商弘已开始绕着展若尘移动着身子——
金圣千双手把刀也随之侧移——
令狐军鼻孔出声粗浊,虽然他身上正在淌血,但他连眉头也不皱—下,仿佛那伤口根本与他无关似的,大砍刀高高的斜举在右上方!
商弘只是轻点着头,那面,两名“紫英队”大汉已开始发难——两把挂刀溜地卷向展若尘,刀芒暴洒,又往中间会合,那是敌人的下三路——不料,展若尘寸步不移,“霜月刀”的光焰连串迸射,疾猛冷锐,金铁撞击声十分清脆,未等光焰爆裂,而两名“紫英队”仁兄已相继“叽吒”一声躺在展若尘的足前—尺之地,天爷,二人皆仰面上望,双目几乎瞪出眼眶外,从二人的脖子上—条血口处正“呱叽”“呱叽”往外冒血……闷不吭声,两把大砍刀已分从两侧狂杀而上,正面,商弘更是不要命的挥刀怒斩——展若尘双腕抖挥,距离三尺地,已是晶芒一片,锐气逼人,“霜月刀”的光华便展现出一簇簇,一篷篷,一溜溜,卷扬纵横的冷芒,那是十分狠厉的招式,商弘三人虽然抱定与敌共存亡的誓死决心,却也在一阵狂杀中难越雷池一步!
—连三次迎杀,果然,金圣千又杀出个性来了,这时候什么叫死亡,那已不重要了,只听他厉吼一声,右手大砍刀竖立在胸前,左手掌扶于厚厚的刀背上,低头弓腰,又脚连环踢弹,一头便往敌怀里冲去——另一面,令孤军也随之狂吼一声,抡动大砍刀做狂野的暴斩式,光景便是一尊铁人也会被他一刀劈成两段!
商弘岂会稍微犹豫,挂刀往前指,人已平飞而起,一声撕破喉音也似的大吼,没命的往敌人胸前冲去!
更快的,“霜月刀”寒芒无数,千百光焰流电交织,展若尘快得宛如在追赶逝去的时光,他身形尚未落在实地,空中已洒下大片大片的鲜血——踉跄着不即倒下——是不甘心倒下去,商弘伸出唯一的血手戟指着展若尘,道:“你……你会……不得……好死……”商弘倒在地上并未激起黄土飞扬,因为他是倒在一滩鲜血上面,有几滴鲜血往外溅,是他脖子上的!
金圣千在笑,笑的十分冷傲,他侧倒在一个“紫英队”的尸体上,嘴角上牵着的那股子笑意含着太多的悲忿,他的大砍刀不见了,而肩头上却又中了—刀,那一刀明明是令狐军砍的,因为刀仍留在他的肩头,几乎已砍入左胸内,所以他笑了——也许是他没有死在展若尘的“霜月刀”之下,而是死在自己哥们的手里吧!
令狐军全身又增添了二十六道刀口子,但最狠的一刀是在后面脖子上,那几乎令他的头落地!
展若尘伸出丝巾把左上臂的伤缠住,他冷冷的往地上看了一眼,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的脑海里只有二个字——龙泉镇!
也许龙泉镇上真有人会告诉他“大漠骷髅帮”总舵所在,但无论如何,自己非走—趟龙泉镇不可了!
展若尘来时从容,走时也是—样的从容,见惯了这种杀戮的场面,也厌倦了这种血腥,其结果总是—种令人无可奈何的麻木感!
于是,他像是摆平一件极普通的事情,走得不无遗憾,走的心平气和!
这处已不见人烟,这处是一片黄沙遮天!
展若尘走了一天半才发觉自己是应该找个坐骑代步了——一天来他遇下几批骆驼队,每一队骆驼不下二十匹,—个碗大的驼铃挂在最最后面的骆驼脖子上,赶骆驼的总是只有三两个灰衣汉子!
展若尘只要遇上,便立刻向他们打听龙泉镇在什么地方,他得到的只是驼背上灰衣汉子的扭身回指:“在北边!”
展若尘从这些人的惊奇眼神中猜得出来,必是以为自己是个疯子,一个人竟敢往大沙漠里闯进来。
终于,他发现一处黄土山坡,坡前散落的有几十户人家,沿着黄土大道,—条小街,街南头的大树看不到叫什么名字,但树下面围了—批驼贩子,展若尘走近的时候,才发现那棵大树下面有一口水井,正有人在提水往皮囊里灌,连骆驼也正跪卧在地上嚼着东西!
伸出干拉拉的舌头,展若尘舐了一下嘴唇,走近井边,他这才看清楚树干上钉了一块泛黄木牌,牌子上面写的字已模糊,但展若尘仍看到:“龙泉镇”原来这个小镇就是因为这口长年泉水不断的井而得名,北去古北,塔里与百灵,驼贩子们都会在这儿先把水灌足,装够,歇上一阵便要往大漠走了!
展若尘到了井边,只见一个大草胡老者,笑得满面皱纹成层的迎上来,道:“老乡,去那儿?塔里古北喇嘛庙?还是……”展若尘摇头一笑,道:“老人家,我是到龙泉镇!”
老者仍是失望的道:“你已经到了!”说完便把一袋水提往一只骆驼队!
望向小街,展若尘并未立刻走去,他也用辘辘打了一木桶水,先喝了几(奇*书*网^。^整*理*提*供)口,这才又掬了些洗脸面,拍拍身上沙土便往小镇上走去!
后面,那个草胡子老者自言自语的道:“这个人好杀气,是个惹不起的人物!”
老者的话不错,展若尘此时的心情,从他的脸色便能看出来,商弘不是说过吗,龙泉镇自有人等着,而这个人又会是谁?
此刻,展若尘缓缓往小街走去,迎面卷起一阵大风,一股子黄而又灰的沙尘向他卷过来,“唿”的一声吹向镇外面,也撩起展若尘的衣袂飘摆不定——便在这时候,街对面缓缓驰来十二匹骆驼,风沙滚滚中,只见右首的骆驼背上是一乘分两边跨坐的兜轿,白得如银色的篷帐下面,分坐着两个黄衫女子,翠绿色的丝巾半卷面,看不出两个女子的真面目,但从那水汪汪的大眼睛,重重的两道眉,当知这两个女子必然妩媚——展若尘刚往街边让道,已见这十二匹骆驼并排在一座客楼门口停下来,骆驼缓缓往地上坐,立刻便从店内跑出两个伙计!
后面出现—个大汉,灰沙沾在他的胡子上,显得风尘仆仆的样子!
两个姑娘分别跳下兜轿,不言不语的便往店中走去!
就在这时候,其中的一个伙计突然望了展若尘一眼,惊异的伸手—指着叫起来:“客官,你……你可到了!”
展若尘平淡的道:“是的,我到了!”
伙计立刻又道:“你姓展?”
展若尘重重的点点头,道:“不错!”
那伙计一拍巴掌,笑道:“哎呀,我从一大早便注意你老乡,怎么这时候你才来,快去,快去呀!”
展若尘冷冷的道:“去哪里?”
伙计指着街的另一端,笑道:“往那个方向走,五里不到有个黄土岗,有人在那儿等你老乡前去叙旧,这时候……”忽见台阶上两女子望过来,展若尘已对伙计道:“我填饱肚皮再去!”
展若尘从两个少女身边走过去,有一股子香味很特别,他几乎鼻孔发痒想打喷嚏!
面前放了一盘咸牛肉,三张死面大饼,生葱四根,另外便是小米稀饭—大碗——展若尘对于从外面挤进店的十几个汉子,连眼皮也不抬—下,甚至两个少女见他那副狼吞虎咽的模样抿嘴发笑,他也照样不理睬,因为他心中正在琢磨,不知在黄土岗等自己的是什么人。
一块碎银子往桌上放下,展若尘对那位伙计,道:“你是个相当负责任的伙计,多的银子便赏给你了!”
那伙计笑道:“干我们这—行,客人的交待怎可以忘的?客官,你该快点去子!”
展若尘并未问是什么人在等他,问也是白问,伙计顶多告诉你是个高矮胖瘦,年老年少的人而已,是谁?他怎么会知道?
于是,展若尘缓缓的走出客栈外,他只在两个姑娘桌边,无意的看了二人一眼——够了,只看这么—眼就够了——大漠女儿,粗犷中含着另—种醉人的魅力,那眼神黑得如画,端正的鼻子下面,那张美得不能再美的俏嘴,微微的翘着,仿佛在等着情人去吸吮般的可爱极了!
也只是那么—瞥,展若尘已牢记在心,他在想,深山出俊鸟,大漠有美女——展若尘已走至店门外,突然—声黄莺也似的声音,道:“喂,站住!”
附近只有他一人在走,展若尘停下身来回头看去,他面无表情的道:“叫我?”
另一姑娘沉声道:“不是叫你还是谁?”
展若尘似笑的道:“有何指教?”
那姑娘伸手一捋秀发,发髻上发出钉铃一声响,敢情她扎在发辫子上的那条彩带上还栓着银钤,只听她笑笑道:“你一个人要往大漠走?”
展若尘淡然的道:“先赴个约,然后入大漠!”
姑娘已站起身来,缓步往展若尘走去,边对跟在她身后的两名大汉,道:“你们快吃饭去!”
两个大汉立刻转身而退回坐凳上,姑娘已到了展若尘面前,道:“看你不像做生意的,更不像马贩子,你一个人往大漠去,也不怕……”展若尘笑笑,道:“谢谢关心,我会小心的!”说完便回身欲走,姑娘立刻又道:“老乡,你等等!”
展若尘回头问:“姑娘还有何指教?”
左手一拢秀发,姑娘望了展若尘面颊上的刀伤,道:“你受了伤,是吧?如果你愿意,等你赴完约以后,我们一齐走,路上也有个照应!”
展若尘干干的一声笑,道:“再谢谢了,姑娘的善意我心领,要是一个时辰内我还未回来,姑娘就不用等我了!”
姑娘双眼汪汪的直视着展若尘走去的背影,身后面,另一个姑娘已笑道:“大姐,人走远了,吃饭吧!”
展若尘不疾不徐的往前走着,沿着黄土大道两边长着稀疏的树木,高过人的半枯长草,便呜咽似的被风吹得嗖嗖响,响声也在展若尘的心中回响——倍添无限狐凄!
黄土坡,几乎就像个大沙包,只在半坡以上才有黄土泥地露出来。
山坡上,不错,果然有几匹马栓在那儿,有马当然有人,那么这人又会是准?
展若尘上得土坡,只见有个破木板搭建的草棚子,三块大石头摆在草棚里,显然是坐人的,因为三块大石头表面十分光滑,光滑得闪闪发亮——现在,大石头上并未坐人,但在大石头附近站着四个人,这四个人对展若尘而言,真是一个也不陌生——迎着正面站的是朱赤面的“七步追魂”黄渭,黄渭左侧正是她的女儿黄萱,右下卓立的竟是“皮肉刀子”杜全,至于站在杜全右边的人,倒是展若尘想都想不到的人物——长山三龙老三,“闹海龙”全尔明。
姓全的黑面大团脸,两边腮帮子的肥肉下坠,稀疏的几根胡茬子,大嘴巴这时候闭得紧——缓缓走进草棚前,展若尘而无表情的道:“各位,常言说得对,山不转路转,谁会想得到我们又在这荒凉的大漠遇上了!”
黄萱面色寒寒的道:“不是遇上,而是我们专程在等你,姓展的,你听清楚,是我们在这儿等你!”
展若尘冷淡的道:“邢大嫂,这次再找上展某,有什么指教?”
黄渭一声浩汉,缓缓闭起双目……
黄萱已尖声大骂起来:“展若尘,你是个不折不扣的恶魔厉鬼,疴血畜牲,你两手血腥,制造仇恨,拆人夫妻,可恶之极,我恨不得吃你肉,喝你的血——”淡淡的,展若尘道:“邢大嫂,独影兄的伤只在胫骨上面,如果凋治得法,是不会成残的,你又何苦……”黄萱大吼,道:“你住嘴,谁是你邢大嫂?我便老实告诉你,邢独影不是我丈夫,你知道吗?”
展若尘冷冷的望了黄萱—眼,心头一紧,道:“怎会是假?邢兄不可能在展某面前信口升河,胡说八道,他明明说你们已是一家人了!”
黄萱面色铁青的道:“不错,有—段日子是的,如今就因为你这恶魔,又活活拆散了我夫妻,而且……”展若尘暗中一咬牙,道:“黄萱你为什么这样?当你的丈夫为你而找上仇家拚命之时,你怎么不在?如果当时你也在场,你便会知道邢兄为了你是如何的找我拚命!”他的双目冷芒直视的又道:“他虽然再一次败在我手下,但他一点不对你有所抱怨,虽然他十分清楚你在利用他,你并不爱他,但他还是为你而玩命,可是,他受了伤,是为你的—腔仇恨而受的伤,为什么你不在他身边?你难道不知道他现在正需要你去安慰吗?黄萱啊黄萱,你被仇恨冲昏头了!”
黄萱忿怒的戟指展若尘,道:“你知道个屁,长春山附近你再挫那独影之后,他便拄杖西去,后来他一直走上北塔峰巅,直待他坐在观目峰的那块大名上狂叫数十声:‘江湖上既有我邢独影,为何还有个展若尘?上天要捉弄我邢独影,老子偏不信邪,哈……’邢独影在大笑数声之后,他便以他的‘镌命环’自刎于观日峰上了!”
说完,黄萱还真的挤出—滴泪水——
展若尘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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