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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乃敌军之将-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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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们大宁军营,所有人都恨透了仲修远,特别是几个大将,但凡是听到他的名字就会恨地咬牙切齿,恨不得把他挫骨扬灰。
  仲修远长得好看,所有人都知道。
  打不过,气不过,军营里一群将士就总拿他的脸说事,提起仲修远的时候向来都是‘那娘们儿’、‘那娘们儿’的叫,轻蔑得不行。
  可是真的战场上正面扛的时候却是一个比一个怂包,只知道哆嗦着腿叫下头的士兵顶着,好自己逃命。
  军营里一副模样,外头却是截然不同的另一幅模样。
  能打胜仗又长得好看,仲修远的风光无限,让不光仲修远所在的袁国的姑娘钟情于他,就连他们大宁都有不少人动心,把他奉为神明。
  这也让大宁军营里一群姑娘手都没摸过的大老爷们酸透了心酸掉了牙,提起他的时候更是唾弃得厉害。
  但这也就是他们大宁的军营,据说在袁国军营里,这是禁句。
  仲修远最恨别人拿他的长相说事情,拿这说事的,都死了。
  他在他们军营中是出了名的严厉冷漠,不喜与人交往,难以亲近,加上战场上对外的狠戾与毒辣,让所有跟在他身边的人都战战兢兢无时无刻不小心翼翼。
  仲修远是傲气的,他也确实有那个资本傲气,可他狂傲却从不娇造。
  他在军营中从来不特殊,领兵作战在草垛子一窝就是两三天从没一句抱怨,战场也从来都冲在第一,这和他们大宁那些从来都是军营帐篷里头说天下的将军队长截然不同。
  但是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第4章 妻乃敌军之将
  贴满了大红囍字的新房,提前几天就拆下来洗过的已经泛白的床幔,摆满了花生野果廉价喜糖的桌子,大红的喜袍,四目相对的两人。
  李牧微微瞪着眼看着面前床上躺着的人,血液滞留全身发寒的他嘴角抿起一抹冰冷的幅度,这人不应该在这里,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现在会是这个状况?
  他以前见过仲修远,那是他还在军营的时候,一共见过两次,两次都记忆犹新。
  仲修远这样的人,可以说是让他们整个大宁军营的人都记忆犹新,没一个能轻易忘得掉的。
  他第一次见到仲修远的时候,是在四年前的一次埋伏作战中。
  军队的人发现了仲修远的行踪,所以大将军亲自带队埋伏在了一片林地间,准备迂回包围擒贼先擒王。去时所有人都壮志雄心,结果却被反迂回包围打了个屁滚尿流。
  那一次的行动是仲修远故意透露了自己的行踪,以自己作为诱饵,故意引诱他们上当的作战。
  当时李牧他们大队是那一次行动的先头兵,打起来的时候他远远地看过他一眼。
  其实原本那一场仗他们是不应该输的那么惨的,当时他们人数是对方的两倍,就算是硬拼也不至于输得太惨,可是仲修远硬是凭借着三万多的兵力,把他们将近五、六万人打折了一半。
  当初他们先头部队埋伏在前面林间,大将军却领着一众军师在后头三里开外,探子到前面探了路再回将军那儿报信,然后再给他们发信号,来回最快都得一炷香时间。
  先头部队的人遭到攻击发现被埋伏,队长带着他们突围而出的时候,原本应该上前支援的大将军大部队却已经退到了四里开外去了。
  那样的情况下,士气早已经在大将军下令逃走的时候就溃散了。
  后来不用说,他们五、六万人的部队硬是被三万人追着打。
  第二次见到仲修远的时候,是他带着十万大兵兵临城下的时候,那时候的他一身戎装一匹白马,势在必得,气势如虹。
  那一次,他们大队所有人退了几十里,丢了一座城池。
  因为这两件事情,他记住了仲修远那张脸,但也仅此而已。离开了军营中,仲修远与他不过就是个陌生人。
  可如今这战况仲修远为什么不在袁国,却在离战线有将近一两个月路程的大宁?
  李牧把秤杆上的喜帕往旁边放去,他借着这动作收起了眼中的惊讶,然后仿若没事人般走到一旁桌前放下了秤杆。
  躺在床上的仲修远,原本满眼的戒备与杀气在看清楚李牧的那张脸后,黑眸中却有惊讶浮现出。
  放好了秤杆的李牧回头的瞬间捕捉到他眼中的惊讶,心中微惊,却未表现在脸上。
  惊讶?仲修远他惊讶什么?
  他认出仲修远那是因为仲修远是敌国大将,而他不过是袁国几十万大兵中的一员,仲修远不应该认识他才对。
  “你要起来吃点东西吗?”李牧装作并未发现床上之人的异常,也没发现他的身份。
  床上的仲修远没有收起眼中的惊讶,他的视线一直追随着李牧移动,像是在确认李牧就是李牧,眼神惊讶而复杂。
  “你怎么了?”李牧装作才发现他的异常,他在仲修远的注视下走到了床边,然后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试探着伸手推了推他,“你……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靠近后,仲修远身上那无法掩藏的凛冽气势便越发的清晰起来,这样的他即使是一动不动穿着一身女式的大红喜袍也绝不娘气,明眼人无论怎么看也不会把他当作个女人。
  拿了村里头各家各户筹出来的钱说是给他说亲,结果却给他弄了个男人回来,这倒张舒兰能做得出来的事情。
  不过他现在倒是有些好奇,张舒兰到底是怎么把仲修远给弄到这里来的?
  张舒兰不过是一介村妇,年纪也不小了,虽然有些虚荣有些泼辣,但是凭她一个妇道人家是绝对奈何不了仲修远的。
  床上,仲修远尝试着动了动手指,他大概是中了什么毒,这会儿浑身都软趴趴的毫无力气,就连说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任由李牧摆弄。
  “你受伤了?”靠近床边之后,李牧敏锐的发现仲修远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在军营当中呆了五年的李牧对血腥味十分熟悉,几乎才靠近,李牧就嗅了出来,他顺着血腥味找去,很快就在仲修远的腿上找到了伤口。
  李牧在床边站了一会儿,他本来琢磨着找个剪刀,但在屋子中望了一圈也没看到个刀后,他索性弯下腰去直接拽着仲修远的裤腿用力撕扯,‘撕啦’一声后,大红的喜袍裤子被撕开。
  仲修远常年在战场上拼搏,身材修长的他肌肉匀称紧实而有力,双/腿细长笔直,但因为常年不见阳光的原因颇为白皙。
  大红的凌乱的喜袍,笔直的白皙的长/腿,俊美的衣衫半/果的男人。这原本应该是赏心悦目的一幕,却因为仲修远的大/腿上有一条几乎快划过整条大/腿的伤口,而显得有些狰狞恐怖。
  伤口已经处理过了,用粗陋的麻布包扎着,包扎得十分简陋。血从伤口渗出来染红了麻布,包扎已经有段时间了,伤口是愈合又裂开,干枯和新鲜的血都有。
  李牧解开了伤口上的麻布,看着那狰狞可怖的伤口,他眼中有兴奋的光芒一闪而过。
  见惯了尸体残骸,在间隔了一个多月后的现在,熟悉而又陌生的状况让他精神为之一振。
  几年的军营生活,让他最是熟悉处理应对各种各样的伤口。
  察觉到李牧的动作,床上的人有了动静,仲修远试图坐起身来,他用尽全力不甘地撑着身体移动,可脑袋才抬起一点便又无力地倒了下去。
  李牧看了他一眼,扔掉了手中染血的麻布出门去打水,“别乱动,我去打水帮你清理伤口。”
  仲修远惊讶地看着李牧,想了想后,他竟然真的乖乖听话地放松了身体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唯有两只漆黑的眼睛一直追随着李牧移动。
  见他这副模样,面无表情的李牧心中越加疑惑起来。
  仲修远作为一国大将,他应该是个暴戾且戒备心十分强的人才对,这样的人在陌生的情况下会因为别人的一句话就放松警惕吗?
  仲修远是觉得他真的不会对他做什么?
  他哪里来的自信?
  或者,他信他?
  李牧心中有所疑惑,面上却并未表现出来。他打了水回来准备帮仲修远清理伤口时,才发现人已经晕了过去。
  李牧把水放在一旁,他站在床边打量着脸色惨白晕了过去,毫无反抗之力的仲修远。
  如果没有仲修远,这场打了十多年之久的仗早在十年前就已经胜了。而这仗,他是已经不想再打了……
  李牧站在床边想了一会,最终还是拧了布帮他清理了伤口。
  一夜浅眠。
  次日清晨,身旁的人才一有动作,李牧便清醒了过来。
  深山里的白霜从破陋的屋子四处透进来,让屋子中的温度十分的低,微弱的晨曦也一同偷溜进来,照亮了屋子。
  李牧躺在床上,呼吸绵长不便,没有动作。
  仲修远是被痛醒的,清晨的白霜冰冷刺骨,让他本就疼痛的伤口更是疼痛不已。
  挣扎着清醒过来后,仲修远立刻就发现了身旁躺着的人,多年来养成的警戒心让他瞬间全身肌肉紧绷杀意迸发,但在看清楚躺在自己身旁睡着的人的脸后,他呼吸一滞,心跳立刻乱了节奏。
  瞬息后,杀意散在冰冷刺骨的白雾中。
  仲修远抬头看向自己受伤的腿,伤口已经被包扎过,包扎的手段有些粗陋,帮他包扎伤口的人该是不经常帮人包扎。
  察觉到这一点,仲修远原本还有些紧张戒备的心放松下来,他无声地躺回了床上,然后侧过头去看向身旁的男人。
  床不大,两个成年的男人并排躺在上面,身体上免不了有些接触。
  两人盖的是同一条被子,被子下两人几乎肩靠着肩手臂挨着手臂,就连呼吸都在床幔中交换,变得模糊,变得暧/昧。
  朦胧的晨曦下,仲修远侧过头去时只能看见身旁的人的半张侧脸,麦色的皮肤,鼻梁高高挺挺,嘴唇色淡而薄,一如当年的模样,仿佛时光自那之后便凝结。
  熟悉的异样情愫在胸腔涌动,让仲修远有些狼狈的同时,又不由的生出几分想要逃跑的心思。
  他征战十年,无往不胜,一生从未尝过败绩,可偏偏唯独面对这人时,却总是败绩连连。


第5章 也不懂得温柔些
  天边泛起一层鱼肚白,山里的雾气被照亮,朦朦胧胧,让身处于这片绵延大山中的人如登仙境。
  一声鸡鸣打破了夜的宁静,随后是一阵野鸟扑扇着翅膀的声音。
  声音由远至近,吵醒了熟睡中的李牧。
  仲修远在察觉到李牧清醒过来时就闭上了自己的眼,李牧坐起看了他一眼,装作没有发现他的装睡。
  他下了床,穿了外衣和鞋子洗漱完后照例去跑步。
  李牧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鸿叔在他家门外伸长了脖子张望,“鸿叔?”
  晨跑完李牧身上都是汗意,把他那一身匀称的肌肉衬得更加充满爆发力,也让他眉宇间多了几分精疲力竭后的神采奕奕。
  鸿叔见到李牧,神色间有尴尬一闪而过,他连忙收回了脖之轻咳了一声,面色尴尬的与李牧说话,“……我这不是怕你早上睡过头了吗,你这新婚,有些事情……”
  鸿叔虽然是过来人,有些话他却不知道应该怎么跟李牧说,“你可别折腾得太过头了,好歹人家新娘子也才是第一遭……”
  原本就有些气喘的李牧听了鸿叔着一席话,当即岔了气咳嗽起来。
  鸿叔老脸一红,一拍大/腿道:“都成亲的人了,以后早上就少折腾这些,有空就好好的在家里呆着陪着你媳妇,再过个两天你跟我到山里头去,你那两块田我给你要回来了,晚些时候你自己翻翻种点东西好好过日子。”
  话说完,鸿叔便往斜边对门的自己家走去。
  片刻后,他拿着一大瓦罐出来,瓦罐里头是些菜粥,难得的大白米煮的粥。
  鸿叔把还温着的瓦罐放到了李牧的手里,边放还边叮嘱道:“咱们山里头日子是不好过,但也别委屈了你这新媳妇。”
  其实鸿叔是想说让李牧不要委屈了自己,多吃点,吃好点。这几年的当兵生涯让李牧的个头抽高身体也变壮实了,脸色却一直不好,看得鸿叔心里头难受。
  李牧看着自己手里头的瓦罐,他本想推拒,毕竟山里头白米饭可不容易吃到,但现在米都已经煮成饭了,他就是把东西给塞回去也变不成米。
  “这么多我们两个也吃不完,鸿叔你把允儿带过来,一起吃。”李牧不容拒绝,他端着瓦罐往屋里走。
  把饭放在屋内,李牧到厨房拿了四个碗出来,鸿叔原本有些不好意思,但见李牧碗都拿出来了也就没推诿,回家把允儿抱了过来。
  鸿叔再来的时候,李牧端了碗饭正准备往屋里走。
  “怎么?”鸿叔见了,面露疑惑。
  “他有些不舒服,在屋里吃。”李牧道。
  仲修远腿上有伤的事情他并不准备告诉别人,他的身份太过每感。
  鸿叔听了这话显然是误会了,他脸上一阵发红,片刻后有些不赞同又有些欣慰地看了李牧一眼,“你这小子,夜里也不懂得温柔些。”
  闻言,面无表情的李牧脚下步伐一顿,有些踉跄。他薄唇轻启反射性就想解释,最终却忍住了。
  鸿叔这一句话,屋里的人显然也听见了。
  李牧端着米饭进屋的时候,躺在床上的仲修远揣着怦怦直跳个不停的心脏无比狼狈地看了他一眼,浴血沙场数年斩敌无数都从未曾眨过眼的他,此刻却是被李牧那冷清的视线逼得窘迫得燥得不行。
  他失血过多而惨白的脸上,更是燥的飞起一片薄薄的红晕,让他本就俊朗的面容更是惊艳了几分。
  李牧拿了张凳子放在床边,放下米饭,他回堂屋中和鸿叔他们吃了饭。
  饭吃完,李牧进屋收了碗去洗,鸿叔则是趁着这个机会远远地看上一眼,看清楚屋内的是个男人后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顾不上抱还在堂屋里的允儿,鸿叔急匆匆的就进了厨房,他一把拽住李牧脸色铁青地问道:“你跟鸿叔说实话,屋里头那是不是个男人?!”
  难怪昨天他就觉得这新娘子有点怪,感情这根本就是个大男人!
  鸿叔气得不轻,他老脸通红气喘如牛。见李牧没说话,他张望一圈,在灶膛前抽了根粗木柴气急败坏的就往外跑。
  李牧反应过来的时候,他都已经跑出了院子。
  “鸿叔。”李牧连忙追上去拉住他。
  “放开我,我今天非要打死那老娘们儿不可!”鸿叔此刻真的是已经气疯了,那张舒兰拿了村里头大家一起筹的钱,却做出这种事情来,他今天非打死她不可。
  “鸿叔,你听我说……”李牧拽着鸿叔。
  以他的力量鸿叔自然是挣不开他,但鸿叔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他也不敢真的用尽全力,被气疯了的鸿叔拽着往前走了一段后,李牧才总算是拉住了他。
  这边闹腾得这么厉害,住在附近的人家都纷纷好奇的朝着这边张望过来。
  “出什么事情了,大清早的就要打人?”住旁边的狗娃子家一家人都好奇地看了过来。
  “我要打死张舒兰那婆娘,那丧心病狂的瘪犊子玩意儿,这种事情她也做得出来,我今天非打死她!”鸿叔挣不过李牧,气坏了的他直接扯着嗓门儿就骂,中气十足的叫骂响遍了整座山头。
  山里头的人都穷,愿意嫁进来的本来也不多,能筹钱给李牧找个媳妇儿不容易。所以他一直觉得,就算是对方模样不大周正,只要是个能陪着李牧好好过日子的也就行了,可他万万没想到那婆娘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大清早的这边就吵嚷开,没多久,大半个村子的人都围了过来。
  从鸿叔的叫骂声中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后,众人二话不说就往李牧家跑,进了屋,见了是个大男人,这下整个村的人都炸开了锅。
  做聘礼的钱是他们当初一起筹的,每家每户都有份儿,张舒兰随便上山脚下捡了个大男人回来,那钱还不就给她私吞了?
  钱虽然不多,但那是给李牧成亲的可不是给她张舒兰的,她这未免有些太不厚道!
  得知被骗,大半个村子的人二话不说都开始向着村长家围了去,要找她张舒兰讨要个说法。
  鸿叔也要去,李牧连忙拉住了他,“鸿叔,算了。”
  李牧其实本来就对成亲这事儿并不抱什么希望,原本也只是觉得得过且过,如今弄成这样他心中也谈不上失望,自然也就不气愤。
  更何况如今躺在他床上的人还是仲修远,这样的情况下,他自然不可能再把他给扔到山脚下去。至于具体要拿仲修远怎么办,那他倒是还要再看看再说。
  “算了?这怎么能算了,这可是给你娶媳妇!难不成以后你要和那男人过日子,这怎么成!”鸿叔气得脸色发黑,捏着柴火棍的手都喀嚓作响。
  他就盼着李牧好,为这事他不怕把整个村的人都得罪光,但凭什么事到临头了却让张舒兰那女人占尽便宜?
  眼看着鸿叔又要走,李牧连忙道:“男人也挺好。”
  气冲冲的鸿叔闻言立刻瞪大了眼,他不可思议地看着李牧。
  随即,他又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早上发生的事情他还记忆犹新,李牧昨晚和他那新娘子同床共枕了一宿,早上也没见他露个不满,反而是面露红光,难道……
  这烽火连天的岁月什么妖魔鬼怪的事情都有,这种男人和男人的事情也不是多稀奇,他以前也曾经听说。
  只是那时候是听别人说,听听也就算了,如今这事儿却是落在了李牧的身上。
  “你、你、你这孩子,你说什么傻话呢?”鸿叔惊得手中的棍子都落在了地上。
  李牧看他这样就知道他一定是误会了什么,但是仲修远的身份让他不可能直接告诉鸿叔事情的缘由,稍作思考,李牧道:“鸿叔,现如今这天下你也知道是个什么情况,日子好坏都是过,为什么不过得如意点?”
  鸿叔闻言,哑口无言。
  这道理他又何尝不懂,可是……
  “你这孩子,你知道这样会让多少人背后戳你脊梁骨吗?”真正/念/着你好的人才会看到你的好,不然,旁的人能看见的都只有你不好的地方。
  李牧没有回话,他轻轻勾动嘴角,露出几分微不可见的浅淡笑意,漆黑如墨的眸子中淡然与无畏凝聚。他一身青衣白衫,是有些落魄,但那浑然天成的凛冽气势却叫人无法忽视。
  鸿叔见他这样就明白他心中所想,虽然他心情还是有些复杂,但李牧的选择,他尊重。
  就在此时,鸿叔突然又激动起来,“不行!”
  他猛地一窜,弯腰捡起地上的棍子火急火燎的就往张舒兰家跑去,边跑还边骂道:“我得去让她把聘礼的钱还回来,那些钱是村里头筹给你的,可不能便宜了她!”
  那可是一两多银子,拿回来给李牧买两件衣服也是好的。


第6章 当年的事情
  山里头的雾散了,天色已然大亮。晨光洒满大地,四月初的天气,绿荫成片的山林带着丝丝凉意的空气,沁人心脾。
  李牧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终还是没有跟上鸿叔转头回了自己家。进了屋,他在屋里找了一圈没找到允儿就向着里屋走去。
  背靠着枕头坐在床上的仲修远见李牧进屋找东西,他流夜黝黑的眸子朝着门后的方向望去,李牧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木门后面一个小小的娃娃蹲在那儿。
  他似乎是吓到了,所以就把自己藏在门后面。
  不过他还小,蹲门后面虽然把肚子脑袋藏住了,却把脚踝和屁/股露在了外面,朝着那边一看轻易就看见了。
  “允儿,到叔叔这里来。”李牧轻轻拉开门扉蹲了下去。
  允儿吓了一跳,他歪着脑袋朝李牧的方向看来,又小心翼翼地伸出小手摸了摸李牧的鼻子,这才一下扑到了李牧的怀里躲了起来,“叔叔……”
  李牧把他抱了起来,回头间发现仲修远正望着这边。
  休息了一晚的仲修远气色好了些,但脸色依旧惨白,看着李牧还有他怀中的那小娃娃,他卷翘的睫毛微颤,有些犹豫地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李牧无声点头,允儿看不清东西,是半个瞎子。
  另一边,村里的人都已经围在了村长家院子里,纷纷吵着要让张舒兰出来跟他们说个清楚。
  山里人生活不容易,都把钱看得很重,他们拿钱出来是为了买个心理安稳,并不是真的心甘情愿,当然也看不得张舒兰私吞。
  鸿叔已经挤到了人群的前头,他正把手中的木棍敲在张舒兰家的篱笆院上,发出哐哐的声响,挺吓人的。
  “……那女人呢?让她出来,今天这件事情不说清楚休想就这样完了!”鸿叔这话一出口,四周立刻传来一片响应。
  “当初说的好好的给李牧娶一房媳妇,结果你老婆倒好,钱自己私吞了,就上山脚下捡了个男人回来……”狗娃子他娘吼的也大声。
  “村长,这人不是这么做的!”
  在一片附和和指责声中,站在院子里头的那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连忙低声下气的给众人赔不是,他一边点头哈腰一边拦住四周试图去开他身后的门的人。
  男人是这不大的村子的村长,叫做龚雨伯,土生土长的村里人,他家世世代代都是村里的村长。
  早些年他家在村里头也是德高望重的,但自从他娶了张舒兰后事情就变了,因为他是个耙耳朵,怕老婆。
  张舒兰并不是村里头的人,是山脚下那大镇子里的,其实她家也只是普通的人家,但是镇子里来的她总有一股优越感。
  大家一个村的,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互相是个什么德行大家都知道。
  村长在村里做人还是可以的,再加上他家祖辈都是村长,所以大家一直都敬重他,对张舒兰也颇为忍让,但这次张舒兰她做得太过分了。
  “无论如何这次村长你必须给大家一个交代!”鸿叔怒道。
  事情暴露,众人找到门前来闹了,张舒兰却大门一关躲在屋子里不出来了。
  但是这事是她不出来就能完了的吗?当然不是。
  “她今天出来不出来都得给咱们一个交代。”狗娃子他娘也是个泼辣的脾气,她男人拉都拉不住。
  村长见狗娃子他娘要冲进屋内,连忙笑着陪笑,“是我对不起大家,大家安静听我说两句好吗?”
  村长的面子众人还是要给几分的,大家都安静下来。
  “这事儿确实是我们不对,这……”村长有些为难,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家紧闭的大门,压低了声音说道:“钱我会还给大家的——”
  就在此时,大门突然被人打开,张舒兰气势汹汹地走了出来,她一把推在村长肩上把人推得撞在了门框上。
  “要我还钱,凭什么?”张舒兰双手叉腰,泼辣不讲理的脾气上来了。
  “你这女人怎么说话的!那钱是我们筹给李牧的,你凭什么独占?”众人闻言顿时就怒了,她张舒兰怎么就能这么蛮不讲理不要脸?
  “吼什么吼?”张舒兰嗓门比众人更大,“谁说我独占钱了?这钱不就是给李牧成亲的,那他现在不是成亲了吗?”
  “什么叫做成亲了,那是个男人……”众人听了这还得了。
  “男人怎么了?男人又怎么了?”张舒兰连问两句,“男人就不是他拜了天地娶的了?再说了,就李牧家那一清二白的穷酸样,你们以为有几个女人愿意嫁给他……”
  张舒兰原本是准备上山下随便买个逃难的难民的,这年头什么都缺唯独难民哪儿都不缺,卖儿卖女的多,也便宜。
  所以她根本就没去找什么媒婆,直接就找上做人口贩子生意的,本来她也是合计着随便给点钱买个女人的。
  哪知道把人扛回来给换洗喜袍的时候才发现是个男的,那会儿李牧这边礼堂都摆好了,剩下的那点钱她下山那一趟也花完了,索性她就让龚雨伯扶着那男人就去拜了堂。
  “你这傻婆娘……”听到那张舒兰这一席话,狗娃子他娘脾气也上来了,硬是冲上前去拽着张舒兰的头发打。
  那张舒兰本来就爱倒腾自己,年纪不小了倒是倒腾得跟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似的,头上还带着花,被狗娃子他娘这一把扯下去,直接就成了个披头散发的疯婆子。
  村长见了赶紧上来劝,他想把两人拉开,却被两人撞得跌坐在地上。
  那张舒兰在村里泼辣霸道惯了,手上也有几分蛮力,硬是在打斗中占了上风,四周的人见了都想上去帮忙,张舒兰却在此时突然大吼一声,“你们敢!我告诉你们,我儿子是吃公家饭的,小心我让我儿子把你们一个个的都抓起来。”
  听了张舒兰这一声吼,原本还蠢蠢欲动的众人顿时安静下来。
  张舒兰有个儿子,是在山下镇里头当官的,她在村里头这么蛮横霸道就是仗着这点。
  村里头的人朴实,如果只是锄头镐子扛起来对着干他们还真不怕,但是扯上官家那就……
  “我告诉你们,你们要是敢把我打伤了,我就让我儿子把你们全部抓去坐牢全部拉去充兵。”众人不说话了,张舒兰却开始叫嚣了。
  众人都怕,这年头谁愿意去当兵?躲都来不及!
  当年要不是家家户户都不舍得自家的人去当兵去送死,他们用得着做那缺德事,用的着把还是个小孩的李牧推出去吗?
  国家战事连连,征兵成了当务之急。家家户户那都是要服兵役的,每个城里每个镇上每一年要上征多少兵那都是有数的,这是规定。
  可说是这么说,城镇里面有钱人家的孩子又有哪个去当过兵?
  这年头当兵就是送死,又有哪个人舍得让自己儿子去死?
  所以稍有些钱稍有些势力的人给钱的给钱找关系的找关系,能躲的都躲了。但这些人躲了,征兵的数量肯定就对不上了,对不上了怎么办呢?
  当然是找人顶了!
  找谁呢?
  山里头这些没权没势的老实巴交的农民猎户,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他们村前后加起来才二三十户人,适合服兵役条件的加起来只有十来家,但人数真的分派到他们村里头的时候足足二十多个人。
  那会儿村里头所有年龄适和的男人都被抓了,但所有人加起来也达不到那个数字,还差了个人,所以来抓人的军官一合计,老的那肯定是不行了,那就抓个小的顶上呗!
  村里头小的倒是不少,村长他儿子、狗娃子他爹、还有鸿叔的儿子,当时大半个村的人家里都有孩子,都只差那么一两岁,无父无母的李牧只是其中一个。
  一听说要抓孩子,村里的人就都炸了。
  名额只有一个,谁都不舍得让自己家儿子去送死。
  所有小孩都被聚集到了祠堂里,等着被选一个带走,原本大家都认命了,选到谁也只能怪谁倒霉。
  但官兵选中张舒兰的儿子后张舒兰就开始闹了,她不干,她不舍得她儿子,所以就把别人的儿子推了出去。
  那官兵选中的本来是张舒兰的儿子,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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