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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客-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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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倒不是,我一个朋友家中的事。”
祺儿细长的眼睛笑成的形状,打趣道:“公子一来京就有朋友啦,我还以为公子干什么都是独来独往呢。”
他从没看见过陆有矜和谁一同作伴来拿过药,而且他知道陆公子空闲时总是一个人在街上闲逛。
“朋友和独来独往有关系么?”陆有矜嘴角始终带着笑意:“就是有朋友,我也喜欢一个人,自在!”
祺儿手脚麻利的把裁好的纸按颜色分发到不同的盒中,接话道:“可不是,自个儿和自个儿永远也不会置气。”顿了顿又开口道,“陆公子,你朋友生病了?”
“我有个朋友,弟弟从小就瘫在床上,恩,脑子似乎也不晓事……我想让蔡叔过去瞧瞧。”
“哎呦。”祺儿一惊,叹气道:“得了这个病,瞧不瞧都是那样,医好没可能,只是吃药调养着罢了。”
陆有矜神情黯然下来:“那……喝什么调养的药材呢。”
祺儿拿出纸笔,写了药方,他们这些站柜台的药童都会几句口诀,对于一些病症的药单信手拈来。
陆有矜让一旁坐堂的郎中瞧了,才照着方子抓药。
祺儿把药妥帖地装好,又把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纸袋递过去:“天气热起来了,给公子配了份金银花,泡水喝就成。”
陆有矜接过一笑,点头道:“多谢你。”
祺儿目送着陆有矜出了药铺。才感叹一声道:“公子和夫人一样,都是百年一遇的好心肠。”
刚过戌时,冯闻镜坐在烛灯下入神地读着章召派人给他的纸笺,天色昏暗,他的眉骨完全浸在黑暗中,握着纸笺的手抖动不止。
突然传来敲门的声音,冯闻镜一怔,如梦中惊醒,把那张纸放到烛火中,眼看被火吞噬,才扬声问道:“谁来啦?”
“冯兄,是我。”
冯闻镜微微惊诧,竟然是陆有矜的声音,开门一看,真是陆有矜。穿一件直身长袍,手里还掂着东西。
冯闻镜忙把他让进来,奇道:“陆兄,你怎么这个时辰过来,还掂着东西?”
陆有矜把手里掂着的东西放在院中桌上,竟是几包药。陆有矜抬起了头,有些歉意的揖了下手:“我是听说令弟身子不适,就想请一个我信得过的郎中过来瞧瞧,可惜那人不在,不过这幅药都可以吃,你可以先熬上。”
冯闻镜怔住了,站在那里看着陆有矜风尘仆仆的模样,半晌才开口道:“你这是刚从药铺赶过来,专程来送药的?”
“我在家也无事,早给了你,我也放心。”
“多少钱?等我下月俸禄一到,就给你送去!”
陆有矜忙道:“冯兄,这儿的郎中和家母熟识,这点药材你就收下吧。等他从山上采药回来,我就带他来给令弟看看。”
冯闻镜从没向陆有矜多提过家中之事,没想到对方却如此上心,心中无味杂陈,眼中浮出了几点泪花:“你雪中送炭,让我怎么谢你才好啊。”
他默然半晌,拉过陆有矜道:“你可知谢将军?”
陆有矜道:“他救下昭鸾公主的那场仗,是家父生平唯一参加过的战事。”
冯闻镜压低声音道:“章召让我带你去拜见他,下次休沐我们便去。”
“那好!”陆有矜剑眉微扬,兴奋道:“我在甘肃听他的故事长大,早就想见见这位以少制敌,美名远扬的将军了!”
天色蒙蒙亮起,卯时未过,谢府的马车已出门,车里的谢临强撑着睁开沉重的眼皮,不一会儿又陷入梦乡。
马车长驱直入,直奔东宫。
顾同归刚洗漱罢,瞧见谢临进来,笑道:“一同用早膳吧!今儿知道你来,特意嘱咐他们要用心!”
内侍们忙张罗布置,先是放了四碟菜果和梅花汤饼,又上了单笼金乳酥和煎花馒头,虾肉包子,皆用青花白地瓷盘盛着,桌边上放了两双象牙筷儿,再上了一瓯儿杏仁粥。
顾同归早膳吃得少,略略动下筷,喝几口汤羹就作罢了,剩下的时间,他的目光便久久落在谢临的身上。
他喜欢看谢临写字,喜欢看他泡茶,喜欢看谢临沉浸在喜爱的事物中。但他绝不去打扰,也从未想过参与。
顾同归最爱看谢临吃饭。看他吃得香甜,顾同归未意识到,一向讲究举止端方的他,嘴角已漾出一目了然的笑意。
眉眼弯弯,极尽温柔。
侍候的人低头垂目,只是在心里暗暗感叹,太子竟如此疼爱表弟。
等谢临用完膳,两人才一同赶往京郊的马场。
说闲书的提及京城便是道,三十六花柳巷,七十二管弦楼。这里随处可见茶馆,书坊。在寸土寸金的京城。若还有闲置田地,也是圈起来做成蹴鞠场子。京城人大多没骑马的习惯,马市和马场也就自然而然的衰落。
北苑在京城北郊,京中只有两座山,一座苍云山,因有谛音寺成了众人祈福之处。另一座就在这北苑之中,被皇家园林所围,等闲人就不得擅入了。
苑中建造了十余所离宫别院,还专门建了可以乘车而行的复道,沿着复道走上一天,才能行到尽头。此处茂树荫蔚,草盛花繁,是极佳的练马之地。
马车行驶了约一个多时辰才停下。两人下车一望,只觉天地陡然大了。没有行人阻碍,没有城墙楼阁,只有天空氤氲开蓝白两色,起伏连绵的云层望不到尽头。
北苑平日只有一些侍卫轮班驻守。得知今日太子要学骑射,特加派了人在此侍候。
谢临兴奋地直奔马场,春风和暖,吹动他的袍角,泛起微动的涟漪。
他睁大眼睛,挨个儿端详一匹匹马儿,仔细斟酌选定。
太子瞧谢临望的认真,便笑着打趣:“阿临,你这伯乐相中哪条千里马啦,让马夫牵出来看。”
谢临不做理会,信步向前,突然眼睛一亮,直勾勾盯着马厩尽头的那匹马:“就是它!竟然和我昨日梦到的马一模一样!”
太子凝目望去,云阔天低,那匹马舒展的站在那儿,和同类的佼佼者立在一处,也能让人毫不费力的辨认出来。它并不执着于面前草料,仪态闲静,太子满意地点点头:“去把那匹马牵来,让公子看看。”
马夫答应一声,就要上前牵马。
始终跟随在太子身后的冯闻镜忍不住开口道:“殿下,公子初次练习骑射,此马未免太过高大,属下认为另选稍小一些的更合适。”说罢上前两步从马厩里牵出一匹短头短脑的马驹:“这马看起来笨拙,但骑起来更顺手,不知公子能否入眼?”
谢临斜眼看看那面露傻相的小矮马,冷哼一声。
顾同归笑了:“他想骑哪个就给他哪个吧,你教时循序渐进,当心就好。”
冯闻镜见太子发了话,也不便多说什么,只得径自牵马过来:“请公子试骑,不合适随时可换。”
顾同归也挑好一匹白色的小马,比谢临选得略低一头,圆滚滚的臀部上长着柔韧漂亮的马尾,小马似乎知道自己的小尾巴能让自己增色,总是很骄傲地甩动两下。两只亮亮的小马眼乱转一圈,机灵劲儿呼之欲出。
忙有人上前几步为这两匹中选的马儿带上鞍辔,打扮妥当。
谢临上了马,起初拘谨得绷着身子不敢乱动,走走停停适应了马背,手脚便开始不安分。一会儿摸摸马儿的鬃毛,一会儿弯腰趴在马背上,又时不时在马背上侧过身子,揪顾同归胯下白马的耳朵。
太子皱眉:“阿临,你平日胡闹也罢,在马背你若疏忽大意我今后就不陪你来了。”
谢临忙紧紧抓住缰绳,学了哥哥的样子挺直腰背,坐在马鞍靠前的地方,扬起一笑。
今日天晴,北苑里安静极了。几只鹤从长空飞过,一切都浩渺无涯,又极为安静。就这样信马由缰,缓步行了几圈。
谢临起初还饶有兴致的欣赏景色,几圈之后,便已厌烦。浮躁地在马上扭动身体气恼道:“咱们不是来学骑马的么!这样走下去何时才能学会!”
冯闻镜始终在马前沉默步行,听了谢临的话正色道:“会马的人要么是在边境战场上自然而然的学会,摸爬滚打久了,什么地形都经历一番,自然骑术一流。要么是像殿下公子这般在马场专门学习,很多情形都不曾经历,骑术上本就差了一层,因此才更应谨慎。不打好根基,一味冒进。是骑不好马的。”
太子目光落在马侧属官的身上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冯闻镜单膝跪地恭敬回道:“属下冯闻镜,特来侍奉殿下骑射。”
太子点点头,很温和的道:“冯闻镜,好,听得出你是个懂马的。我们不懂的地方,还要你多提点!”
冯闻镜一怔,拱手道:“属下定不负殿下所托。”
冯闻镜望望不满的谢临,轻咳一声道:“公子若觉吃力可换匹小马,等小马长大后就好看了。”
谢临摇摇头,一脸认真的道:“再好看我也不要,我昨天做梦梦到的马和这匹一模一样,梦里我还骑着它寻了个情投意合的人呢。”
冯闻镜本对谢临有些不耐,听见这般傻话,又看他眉眼清澈,满是天真烂漫的模样。只觉得他清秀可爱,和想象中很是不同。心里又是猛然一痛——若敷儿没病没痛的,是不是也能同眼前的少年郎一般无忧无虑呢?
顾同归不动声色地看谢临一眼:“是怎么遇见的?”
“记不得了,今个儿用早膳时还有些模糊的印象。”谢临来了精神,在马背上笑道:“不过这匹马八成就是我的红娘,我可不能让别人把它牵走了!”
冯闻镜笑了笑,“那公子可要抓紧练习骑射,才能早些日子与那姑娘相见。”
顾同归却意有所指:“也不一定是姑娘吧!”
谢临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很得意地敲敲马背:“那时候我便骑马带着她去出京城看看。”
“公子这话就只能说说了,马到时候肯定还是公子一个人骑。”
“为什么?”谢临奇道
“公子现在还没娶亲呢,这姑娘都是水做得,娇娇弱弱,有哪个能不管不顾地骑马呢。就真是去北方,也是软轿抬着,丫环陪着。麻烦着呢!”
谢临不再说话,陷入沉思,脸上显出惘然和失望,对自己设定的未来不禁产生浓浓疑惑。
顾同归看谢临满脸忧色,觉得格外好笑。可惜在马背上,捏不到他的脸了:“傻阿临,别杞人忧天了。要是你以后的媳妇儿不陪你去,表哥陪你去还不成?”
谢临眨眨眼睛,似乎觉得这个结果也不错。
三个人时不时说几句话,不知不觉竟走了一个时辰,冯闻镜今日一直纠正马背上的坐姿仪态,一是为以后的骑射打好底子,二是两人身份摆在那里,在马上自比常人更注重仪态端正。
送走两位后,冯闻镜活动活动已酸麻的腰腿——他是受过伤的人,真是不能和从前相比啊!但他毕竟有了几两银子的额外俸禄,也许能再撑着敷儿一段时间……他摇摇头,不让自己及去想遥远的杂事。重重地舒了口气。
第7章 抉择
休沐两日,陆有矜和冯闻镜特出来采买衣物,明日拜访谢铎。
两人在街上缓步而行。行人熙来攘往,马车,牛车,轿子点缀在人群中。路两边儿的朱门白墙掩映在树木的翠绿之间,是边境没有的温婉。
道路两旁的铺子张挂着幌子,迎风招展,店铺星罗密布,有卖鸟笼的,卖扇子的,卖字画的,算命看相的……
陆有矜的脚步慢下来,这里都是一些最细碎的生活物件,偏偏哪样都离不开。精巧的屋檐翘起,不显山不露水的在繁华京都跻身一处。不同于朱门高墙的雕梁画栋,只安安稳稳的遮雨挡风,撑起一方天地,晨钟暮鼓中过自己的日子。每个店铺里都有人出出进进,生意红火。
冯闻镜催促着陆有矜:“这地儿没什么意思,咱们还是先去把正经事儿办了……”
一扭身,却发现不见了陆有矜的身影。
陆有矜正站在一个小店儿门前,离他几丈远,抬着脸不知在看什么。
冯闻镜气冲冲去找陆有矜质问:“我走了几步路才发现你竟停下了,你看什么呢?”
陆有矜笑笑道,“我在看这家的幌子。”
冯闻镜无语道:“满大街都是!我也是想不明白,这有甚好看!”
“其实每个被淹没的幌子都有其特别之处,店家皆费了心血。有的直白,有的诙谐,有的用典——只是有些我不知用的是何典故。”陆有矜神情舒缓,扬扬下巴道:“你看,这个卖酒的店家就格外有趣。”
冯闻镜一挑眉,抬手把那幅幌子逐字逐句指着缓声道:“门外数株柳,皆为系马留。”再一细品,也笑出来,“哟,这家是卖新丰酒的!从这条道上过了成百上千次,你不说,还真就没留意过。”
只是不屑留意。有的人醉心记忆的是歌酒声色,有的人则汲汲于功名前程,执着声色的会对女人倾尽细致,执着功名的会对上级的每个字眼掂量思索。
诺大的京城,谁会执着于一个幌子呢?都在奔忙自己的日子,匆匆之间,年复一年。
京城的人都很风雅,几乎满大街的男人,皆头带幅巾布帽。样式不一。这是京城的习惯,和年龄,身份,是否读书无关,不带帽子,难免要落一个不通诗书的粗野名声。
冯闻镜拉拉陆有矜的衣摆:“哎,你也看看哪个帽子好,我们挑的时候心里有数。”
两人一同走进帽子铺,左侧的大案上堆满了布料,薄制罗纱和带子,可按客人的要求和尺寸定制。右侧是成品,货架上摆满不同式样的幞头幅巾,除了常见的“平头小样”,还有局角,交角的新式幞头,幅巾则有“诸葛巾”“纯阳巾”“东坡巾”等。此外还有形态各异的帽子,以“四方平定”“六合统一”为多,摆放整齐,令人目不暇接。
掌柜的一看有客人来,眉开眼笑迎上去:“二位客官——定制的现有的,应有尽有。看看哪款能入您的眼。”
两个人一一端详起架上的帽子,陆有矜指了指最常见的四方平定:“就这顶吧!”
谢府
黑漆大门屹立在街中,四名军士斜跨腰刀,守在门前。虽在闹市,望去也隐约有几分森严之感。
冯闻镜带陆有矜步入厅中时,有几个人正等在阶下,聚在一处七嘴八舌地议论。
“又在商量晚间入宫的事儿呢?”
“咱们商议了这么久,到底什么时候动手啊!”
“哎呀,皇帝还没咽气呢,谢将军不是说不能着急么?”
“真是熬人……”
陆有矜愈听愈惊,朗朗白日,这些人竟毫不改色地说出大逆不道的话!
他用力抑制住自己内心的怒火和疑问,走上前发问道:“你们是朝廷的官员吗?”
一人转过头,用眼角斜他:“你又是谁?”
“右银门守将陆有矜。”
“什么守将!”那人不耐烦的开口道:“不知道规矩么,少插嘴!”
冯闻镜忙上前打圆场:“是章召让他来的。”
那人却不听,对陆有矜的肩头猛一推搡:“去去去,哪儿凉快呆哪儿去!”
陆有矜立在原地,风卷起他的袖口,身形却丝毫未动。
那人脸面一红,看不出陆有矜的功夫竟如此好。便使出暗劲,又伸出手猛一推搡。眼前的少年却还是执着地钉在原地,眉眼并不锐利的望着他,也并不在意他的难堪。好像自始至终从未刻意刁难。只是裹挟着风轻云淡旁观了一场他并不是很有兴趣的笑话。
那人登时被激起满腔怒火,咬着牙蹭一声拔出斜在身侧的剑,直指陆有矜:“你,快滚!”
利刃在日光下闪出惊心的光芒,霎时,所有目光都凝在二人身上。
远处走过来一人,握住拔剑人的手腕劝道:“别这样,这人我认识。”
又转向陆有矜道:“陆兄对不住,这……”
竟然是章召,陆有矜心头一阵发冷,他微微退后,扫视众人开口道:“我是右银台的守将,难道我没有权利知道这儿发生了何事么?”
章召见他口气中有商量的意思,便上前缓声道:“这事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了,他们说的……都是实情,我正准备让你知晓!”
看样子他们早就在商议改朝换代的事儿了,陆有矜兀自站在原地,冷道:“即便皇帝真的有个好歹,也有太子继位,容不得你们说三道四。”
章召绷着脸冷笑几声:“陆兄这么说章某就不能认同了,那个位置自然是能者居之。”
章召身上的黑衫随风飘动,衬得他脸色隐秘而疯狂。陆有矜被这毫不遮掩的话骇住,一时愣在原地。
章召笑笑,压着性子道:“陆兄,你知道了也好!谁不想插手这好事呢——告诉你吧,顾家早已是个空壳,太子是不可能当上皇帝的!”
“有人不想。”
章召一怔:“谁?”
陆有矜缓缓开口:“我!”
章召的脸抽动了几下,似笑非笑。到最后竟拍了一下陆有矜的肩膀:“兄弟啊,你长得挺机灵,怎么就不晓事呢——这京城内外,早已是我们的人了!你要表忠心也该换个树枝了。”
众人皆大声哄笑。
陆有矜不理会章召,怒视冯闻镜厉声道:“亏你还是太子的骑射师傅,你今后以何面目见他?你曾说要谢我,难道你报答的方式便是让我做乱臣贼子么?”
冯闻镜尴尬地摸摸头,支吾道:“你不是说……你崇敬谢将军吗?”
陆有矜没有丝毫的笑意,他面容沉静,手却按到剑柄上:“我崇敬的是击退匈奴的将军,不是谋朝篡位的逆臣!”
“闭嘴!”章召动了杀机,眉宇间陡然沁出冷意:“你以为凭你一个小小的守将便可回天?——告诉你吧,你便是走出这扇门,到太子面前把所有事情讲出来,也于事无补了!——你为何这般顽固?”
陆有矜面容冷峻,注视着章召,抽出了剑:“职责!”
陆有矜心中已隐约察觉章召所言属实,但是当他的手按在剑上的那刻,他觉得一切都没有走远,父亲的心愿,男儿的担当,还有北漠的长河落日都纷至沓来。
他终究是个异客,他人可以圆滑,而他只能孤勇。他人可以择枝而栖,而他只能拔剑。
周围的人皆脸色大变,纷纷拔剑而出,剑锋直指陆有矜。
陆有矜丝毫不乱,拿剑直刺一人小腹,那人忙闪身侧开。谁知陆有矜并不是要取他性命,而是脚步飞旋,迅速偏移剑尖刺向另一人,这人未待反应,已是中剑倒地。几个人见了血,再不敢心生怠慢,齐齐挺剑猛地向陆有矜刺去。利刃刺破风声呼啸逼近,陆有矜棱角分明的面容却闪着沉稳冷静的光芒。他足尖点地,身子飞跃,几柄剑已贴着衣衫擦过。一把闪着寒光的剑锋已刺破他的衣衫,却被他的手指瞬间捏住,之后凌空一个翻身,便稳稳地落了地。
冯闻镜在原地急得打转。
“好啊!”伴随着清脆的掌声,听见一人的叫好。
陆有矜回头,甬道和台阶上骤然出现一队手执刀枪矛戟的卫兵,一个威严端方的中年男人骑在马背上,面含笑意缓缓走来。
四周的守卫看见来人,都停了打斗,跪俯下去:“属下拜见谢将军!
那人收敛笑容,带着一丝审视,直直注视着他。
陆有矜一怔,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谢铎——他父亲口口声声赞扬的人,他几年来始终渴望跟随的人。
“真是好剑法!”谢铎的声音中气十足,很是沉稳:“不过观你的剑法,似是怀了怨愤和死志。”
废话,他一人敌十几人,当然没打算离开这地方。
谢铎翻身下马,瞥一眼倒在地上的人,摆摆手让下人抬走医治。双目定在陆有矜身上平静问道:“你在怨恨什么?”
陆有矜看到谢铎后心思纷乱,他握紧拳头稳稳心神,一字一字冷冷道:“自然是怨愤弄权之人。”
“看来你指的是我了!”谢铎丝毫不掩饰野心,自傲中还带有几分洒脱:“你手里不是有剑么,想杀的人就在眼前,怎不动手?”
陆有矜心里冷哼一声,这么多人围着,难道能眼看着自己把他杀了?
谢铎看出陆有矜的心思,负手而立道:“只是你我二人。他们谁也不准插手!”
陆有矜一怔,不知道谢铎玩的这是什么把戏。但是他既已不准备回去,就不介意陪此人玩玩。陆有矜迅速平复呼吸,一言不发便拔剑刺去。
然而谢铎连正眼也没看他,往右一侧身便避开了剑锋:“你是不是有几日不练剑了,剑法生疏!”
陆有矜面色泛红,谢铎竟然没有拔剑,这真是对他莫大的嘲讽!他沉住一口气,去攻谢铎下盘。谢铎却一个飞身,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我身居京城多年,年过而立,也是每日练剑。剑法熟能生巧,只在坚持!”
谢铎竟是深藏不露的高手,趁说话之际,已快速出手。一刹那便夺了陆有矜手中之剑。再稳稳的一转身,剑尖便对准了陆有矜的脖颈:“你的功夫,还是没练到家啊!”
陆有矜对谢铎的剑术已是甘拜下风,他常听父亲夸赞谢铎。却不曾想多年之后,谢铎的剑法仍是精湛,甚至比父亲还强上许多。他被旁人用剑锋指着,满脸羞愧,一梗脖子道:“你要杀便杀吧!”
谢铎哈哈一笑,把剑收回剑鞘:“死在我剑下的何止数千人,功勋卓越者有之,籍籍无名者有之。但像你这般英气的少年郎,我这把剑,是从不杀的。”
陆有矜捡起刚买的四方平定帽,用手拍打沾染的灰尘。不为所动,冷眼相对。
谢铎轻轻一笑,似乎对陆有矜格外有兴致:“你是陆廷卓的儿子,你爹当年和我比剑,总是败在我的剑下,但是你爹的箭术极好——还教过我呢!”
陆有矜侧过头不去看谢铎,继续用沉默来表达自己的不屑,却伸直耳朵,想多听几句关于父亲的往事。
谢铎走上前来,威严的盯着陆有矜道:“把头摆正!看着我!”
陆有矜看向谢铎,他看见了一张端肃的面庞,但眸中却含着欣赏,以及一丝担忧关切。
是伪装,还是示好?在看到这双眼睛后,陆有矜觉得自己像一棵风中的草,摇摆而凌乱……
谢铎问道:“怎么,你要殉国?”
陆有矜一怔,略略点头。
“我问你,你见过先帝么,见过皇帝么,见过太子么,见过首辅么。”
陆有矜不知其意,只得摇摇头。
“噢!这就是说,顾家对你并没有知遇之恩!你甚至不知道,自己保护的是什么样的人!”
陆有矜的手指猛一收缩,他忽然被谢铎几句话说的很没有底气,一扭头皱眉道:“我还是右银台的守将。保卫朝廷是我的职责。”
“职责?”谢铎忽然仰头大笑了一声,继而厉声道:“为了每月几两的俸禄银子?还是这早已摇摇欲坠的河山?还是为了当权者的日日笙歌。你怎不问问,皇帝是不是尽到了职责!首辅是不是尽到了职责!一群吟诗作画,尸位素餐的闲人!这样下去,两宋之事,近在眼前!”
陆有矜的目光终于定格在谢铎身上,他的心头涌起一阵悲凉。谢铎所言,也是他埋藏在心底,不为人知的担忧。
谢铎目光带着重量和殷殷期盼,落定在陆有矜身上:“大丈夫可城头喋血,可马革裹尸,但你若死在这儿,岂不可惜?
谢铎感受到陆有矜目光中灼热的温度,又接着一字一句的道:“因为你的战场不在这里,你的职责也不是守着宫门!”
每个字都重重地敲打在陆有矜心头,他久久不语,心中澎湃难言——好似那几年前被送入京城,被当做玩物的小马,知道有一天自己有可能再回疆场……
陆有矜握紧拳头,定定的望着谢铎。
谢铎把剑柄朝向陆有矜:“先问问你的心——要的是什么。再视死如归,也不枉费这大好头颅。”
陆有矜蠕动下嘴唇,没有说话。但他顺从地接过谢铎递来的剑。
谢铎笑了,指指自己骑的那匹马:“我把照殿青放到右银台的马厩——这是匹举世无双的良骥,你可要替我照料好他!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就把这匹马牵回家,自古宝马配英雄才算相宜呢!”
作者有话要说:
还没和受遇见呢,先和受爹打了一架
下一章两人要相遇了
第8章 夺簪(攻受相遇)
到七月中旬,谢临已可以熟练的骑乘,他起初只在北苑里小试身手,逐渐便不再满足这一隅之地,开始与沈均频繁出入马球场。有时心血来潮,也趁着兴致骑至城外。晚间方并辔而归。
谢临也逐渐迷上了好马和马球,他对马,马鞍,乃至马鞭都有甚是苛刻的要求。他每收一匹好马,都要自己在纸上涂涂画画描幕鞭柄的纹理图式,再命宫人打出模具让他看,若满意再选上好的玉石打磨研制。但他最常骑也最爱的一匹,仍是第一次骑马时望见的那匹追月。
这日申时,谢临和沈均从马球场回来。沈均今日骑了一匹西域小马,是他从一个马球高手那里花重金买的。小马轻巧机灵,在马球场上身经百战,沈均如鱼得水,在马球场上崭露头角。谢临对马儿垂涎不已,便想占为己有。沈均却不愿意。谢临好话说尽,沈均仍不松口。到了坊巷,人车渐密。两人便在街口停下,牵马步行。
正是盛夏,炎炎烈日当空,脚下的青石板也被晒到微灼,蝉也在燥热的鸣叫高歌,路旁的屋檐上栖息着许多小燕雀。在酷暑而悠长的夏日里,人们都出来纳凉,摊贩们手里拿着蒲扇,犹在叫卖。蝴蝶展翅停在花枝上,蝶衣飘忽。偶然有穿着轻纱的女子手拿白团扇走过,路边乘凉的人们便止不住拿眼睛觑看。
谢临走在人群里,还在和沈均讨要那匹马:“你把它给了我,下回马球场训好新马。你第一个挑还不成?”
“那可不行!以后打马球就靠它了。”沈均翻翻白眼:“你有那么多好马,还想要我的。”
“沈大公子□□过的马岂是俗马能比的?给我吧——下回你受罚,我帮你抄书。”谢临不愿放弃,还在央求。
沈均眼里促狭的光芒一闪而过,他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抄书大可不必,我的手速已练出来了——你真想要翻云也可以,不过要答应我一件事。”
谢临双眼登时闪亮:“什么事?”
沈均不答,利落地翻身上了马背,一脸坏笑:“阿临,你上马!”
谢临满脸疑惑,依言撩袍上马。
沈均扬起马鞭,一脸坏笑:“那边,有个穿粉色衫子带面纱的女子,你把她抱到你马背上,沿着大街走一遭。我二话不说,就把马给你。”
谢临登时睁大了眼,惊道:“你也太胡闹了!人家一看就是良家女,在大庭广众下轻薄,于礼不合。”
沈均颇不满意的摇摇头:“阿临,你想得也太多了!”
“你知道女子的清誉不能玩闹——算了,那马你留着吧!我要回府去了!”
“好吧好吧,你有理。”沈均不想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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