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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倾天阙-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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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面的幽院向西面宁静的殿宇奔走。

她隐入一个幽静的宫楼,眼见株顺宫三字在烛光下闪烁,目有微光瞬间便向西面奔走。她翻过一道宫墙,只听隔着朱墙传来一阵马蹄声。

罄冉眸有惊异,闪身翻上墙正见不远高墙夹着的宫道间一辆马车缓缓而来,马车摇动间车角宫灯晃晃闪闪,越发显得奇异。

此时这里怎会有马车经过?她来不及细想,前方不远处便是出后宫的恻云门,显然这车是要出宫的!只要知道这些便够了不是吗?

此时的狄飒正带着禁卫军在湖边搜查,眼见禁卫军将整个湖照的波光粼粼,亮若白昼,他微微抿唇。

湖面上早已恢复平静,他目光落在湖中,黑若点漆的双眸幽光起伏不定。

那女子果真眼见走投无路便投湖了吗?直觉不会这般简单,女子万万不是这样的人!可刚刚他分明便见她飞身从墙上越过落入了湖中,他的心间不知为何竟涌出一阵烦躁之感。

眼见禁卫军将整个碧湖团团围住已经开始打捞,他望了望宫墙,走至湖边细细查看着。目光在几根断枝骤然停顿,快步而至,拾起那断树枝查看。再望了眼旁边院子的桦树,他目光锐利骤闪,冷声喝道。

“别捞了,给本王翻遍整个后宫也要将人找到!”

禁卫军虽是诧异却不敢怠慢,心知定是七皇子发现了什么,瞬间分成几组向不同的方向散开,展开地毯式的搜索。

此时的凤瑛刚刚出了皇宫,回望一眼明华如昼、壮阔恢弘的战国皇宫,轻勾唇角冷笑一声。他撩袍上了马车,慵懒地靠向车壁,轻声道:“留意蔺琦墨,他是否带人回使馆,报与我知道。”

“是。”一个微冷的声音仿似鬼魅般突兀响起,马车滚动间已有一道黑影闪身从车底滑出消失在了夜色间,恍若幽冥。

第二卷 第12章 谁才是猫

株顺宫亦是后妃生活休憩之地,多住的是后宫低级宫娥,这里除了内侍,朝廷命官及禁卫军一般是不得入内的。

感觉马车行的飞快,蔺琦墨微微掀开车帘,马车正行过西华门进入株顺宫和宝路殿的交道,高高的朱红墙竖立两侧,道间异常安静,经过这个长廊转弯便临近出后宫的恻云门,他不免微微蹙眉。

心念难道那丫头并未往这边跑?不对啊,刚刚依照他看到的禁卫军追兵方向,她应该是向这边而来。以她对皇宫的熟悉该知道株顺宫这里防守最为稀疏,禁卫军想要过来需要的时间也最长。罄冉聪明异常,该是往这里来了,至今未曾出现,难道是受了重伤,出了意外?

蔺琦墨眼见马车已经快行出高墙,正欲唤小东子把车放慢,却觉一股诡异的血腥气息扑面而来。

他心念一动,微微闭目,转瞬间喉咙上已是多了一抹寒光,感受到极具压迫力的冰冷视线盯在自己身上。蔺琦墨却是挑唇一笑,灿若星河的眼眸顺势睁开,撞进一双清冷若雪的水眸。

他眸光一亮,黑浓的睫毛轻动,毫无避讳地上下在罄冉身上扫视,最后目光依旧停留在她紧盯着自己的双眸上。

只见灯影下,她侬丽的双眸泛着点点清冷之光,衬着白玉般的脸庞,如一朵滚动着晶莹露珠的芍药,让他的目光为之一凝。

罄冉也死死盯着蔺琦墨,面上表情冷峻而微疑,只觉面前之人着实不简单。长相不凡且不说,从后宫出来却并非太监真真奇怪。双眸如黑宝石般熠熠生辉,盯着人的目光却甚是讨厌。

她冷冷撇了一眼他修长挺秀的身躯,只觉那昂藏在白衣下的身体柔韧有力,一看便是常年习武之人。只是这人为何看上去那般眼熟?

蔺琦墨见她目有所思,却是勾唇轻笑。

罄冉被他的笑声吓了一跳,着实未想到此人这般不要命,手中一紧,森寒的匕首便又欺近了几分,眼见已经深深抵入了他的颈窝。

蔺琦墨见罄冉目光上下扫视着自己,只觉从未被年轻女子这般肆无忌惮地打量过,双眸微眯,面上笑意更深,竟略带享受之色。

他心知她并未认出自己,竟莫名升起一股恼意,目光放肆地在罄冉胸前扫过:“姑娘倘若看上了在下不妨直说,不必如此的。姑娘这般样貌,在下很是乐意屈从。”

他许是怕被外面人听到声响,刻意压低了声音,略带低哑的男音,和着他放肆地落在胸前的目光,罄冉瞬间目光一凝,低头间正见身上黑衣被划开了一道口子,白皙若隐若现。

她这些年一直在山上,甚少下山,虽算不上不谙世事,可也从未被人这般调戏过。面上不免一红,手中的寒刃却是狠狠刺向蔺琦墨的脖颈。

只是他这一开口,那股熟悉的感觉便越发勾起了思绪。

蔺琦墨只觉颈间一疼,忙收了目光微微靠向车壁避开锋芒:“姑娘小心点,郎君我娇弱的很,万一不小心刺破了,姑娘不心疼也就罢了,可一会儿出宫怕是要麻烦了。”

他那声郎君让罄冉眼眸一眯,微怔一下:“四郎?”

“啊!情妹妹认出情哥哥了?来亲个!”蔺琦墨哇哇一叫,伸手便要去拨罄冉抵在脖子上的寒刃。

罄冉微微松了一口气,竟有种想翻白眼的冲动。心知这厮既然在这里,定然是为她而来,再加上心头莫名的信任,她见他的手推向匕首,就势便把它放了下来。

心神微松只觉身上四处疼痛,她微微晃动一下,扶着车壁正欲坐下,刚巧蔺琦墨起身上前。马车竟在同时晃动一下,停了下来。

罄冉脚下不稳,一个踉跄便向前扑去,正好撞在蔺琦墨身上。他就势倒在座上,顺手便将罄冉抱在了怀中。

身体被一双铁臂钳着,鼻翼间一股陌生的男儿阳刚气传来,罄冉一惊,蹙眉瞪目。这厮分明就是故意的,他扶她一下便好,却偏偏这般。抬头正欲发怒,却听车外传来太监的问询声。

“将军?怎么了?”

显是那太监听到了动静,这才停了马车。罄冉身体一僵,便不敢再挣扎。

蔺琦墨戏谑看她一眼,想到每次见她,她似乎都张牙舞爪,不免一笑,懒洋洋抬眸肃声道。

“没事,本将军想起以前逗弄猫的事情,一时好笑而已。快走吧。”

马车再次动了起来,罄冉微微一挣,蔺琦墨本扣在她腰际的手竟自动松开。罄冉见他一脸得意,瞪他一眼,暗骂这厮长了一双猫眼,爪子也比猫贱,闷声咬牙:“你才是猫。”

感觉马车转弯,蔺琦墨淡淡挑眉,不再言语,只微微侧身:“过来。”

罄冉先是不解,四望了一眼马车,再看向他身后的软榻却是微微蹙眉。只觉马车滚滚而动,已隐隐感受到不远禁卫军的气息,她咬牙错开他迈向了软榻。

第二卷 第13章 车驾出宫

月光淡影,带着一种迷蒙清冷之意均匀地涂抹在宫殿朱墙上,恻云门在一大队禁卫军的守护下,火把焰焰,肃整紧持。它就像是遏制后宫的一个巨钳,将后宫和前庭分隔开来,将大内后妃宫娥钳制在重重红墙中。

马车缓缓靠近恻云门,随着车身轻晃,罄冉只觉浑身紧绷,异常难受。她此刻就侧躺在软榻上,背贴车壁,而她的身前则紧紧贴着蔺琦墨。

罄冉只觉整个身体都紧紧贴着他,紧绷的胸膛,沉稳的心跳,突兀的阳光气息,她从没和哪个男人这么亲近过,一时间连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

蔺琦墨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紧张,轻声闷笑,带动身体一阵颤动摩擦过罄冉的身体。罄冉浑身一僵,腿一躬便狠狠撞向他的腿窝,蔺琦墨不妨,抽了口冷气,兀自撇嘴,马车已经行至恻云门。

禁卫军见马车过来,高顺大喝一声,兵勇们瞬间呈现防御状态。手中长刀森森,层层叠叠,将恻云门围了个严严实实。

小东子勒缰停车,禁卫军后卫校尉长高顺虎目圆瞪,将佩刀一拂,跨步上前,厉喝一声。

“什么人!”

小东子从怀中掏出腰牌,扬声:“月琴宫的,奉皇上之命送蔺将军出宫的。”

“可有腰牌?”高顺面容微松,跨步车前。

小东子将腰牌递上,一个小兵上前小声对他耳语了几句。他眉宇微展,将腰牌递回:“原来是月妃娘娘病了,蔺将军辛劳了。只是月琴宫的怎么从此处出宫?”

小东子笑道:“凤月门那边正搜捕刺客呢,将军的衣衫脏了,赶着回使馆呢。”

高顺点点头,微微躬身:“蔺将军,刺客的事将军也清楚,这马车下官需得检查一下,还请将军行个方便。”

马车传来一声慵懒的低哼,小东子赶忙将车门推开,顿时每个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马车中。

只见一个身着白底苏缎,上隐银丝烟云的男子横卧在宽敞的马车中,姿态慵闲,面上表情淡淡,只是那白玉肌肤,乌发散垂,桃樱红唇,却是令众人微抽一口冷气。

看守宫门的这些禁军虽是没有参加宫宴,但蔺琦墨的威名却是听过的,如今得见却均是一惊,谁能想到那赫赫有名的麟国少年将军竟是这幅“娇弱”模样。

连高顺也是一愣,他站的离近马车,从车中隐约传来阵阵熏香,更是令他一怔,半响未回过神来。

蔺琦墨似乎感受到气氛的怪异,他微挑双眸冷冷撇向高顺:“怎么?高大人又不搜了?本将军可没那么多功夫陪你们在此耗时间,芸湖的姑娘们还等着本将军呢。”

他后两句说的暧昧,罄冉不自觉地微微动了下,却是蔺琦墨后撑的手臂狠狠一紧,她兀自蹙眉咬唇。

见蔺琦墨微有恼意,高顺忙收回目光,吩咐手下上前搜查,罄冉只觉身下一阵咣咣当当,显是禁卫军正在搜查车底。

“大人,除了车中都搜了。”

高顺点头,冲车中拱手笑道:“蔺将军,您能不能出来一下,待我的人搜了车中便送将军出宫。”

蔺琦墨慵懒抬眸,身子又向后靠了靠,那样子竟似个被宠坏的纨绔公子:“本将军懒得动,你们爱搜就自个儿进来。”

说罢见高顺蹙眉,他冷哼一声:“这马车中一目了然,高大人不会是怀疑本将军窃取了你们宫中之物吧?”

高顺赶忙摇头赔罪,可右手却是微微一挥施了个眼色,立马便有一队禁卫涌向马车。

蔺琦墨心神一凝。

身后的罄冉虽是被他挡得严实,又有车壁上的流苏相遮,再加上车中光影昏暗,禁卫军只在车下自是发现不了其中端倪,可这上了马车却难说了。

眼见禁卫已经走上前来,他冷声道:“要搜就快点,没看到本将军一身晦物急着回去换衣服吗?”

此时的罄冉也是一阵心惊,她躲在蔺琦墨身后只觉他身材异常欣长,倒是把自己挡得严实,可这禁卫上车看不看得到她先不论,单车上隐约的血腥味就会出纰漏。

眼见禁卫军已有一人要跃上马车,就在此时,另一队禁卫军匆匆而来,打头之人一身铠甲,眉眼英挺,正是禁军副统领程英。

他快步走来,望向高顺:“怎么回事?”

“是蔺将军要出宫,卑职正在例行检查。”

那正欲上车的禁卫军见程英过来,便躬身而立,程英笑着上前:“原来是蔺将军,陛下刚才还问起将军,怕刺客惊了您,程某马上送您出宫,将军慢走。”

“这马车一目了然,还搜什么。将军乃是我战国贵客,还不快快放行。”程英厉叱道。

高顺忙吩咐禁军让道,蔺琦墨冲程英微微仰臂颔首,小东子关上车门,马车飞驰,出了恻云门。

待行出一段,蔺琦墨才觉不对,身下罄冉竟毫无反应。他身影一动,翻下软榻,回头却见罄冉苍白着面色竟是晕了过去。

见少女面色苍白如纸,细密秀气的睫毛轻轻颤抖,面容宁淡,没有了方才的凛冽,却多了几分娇柔,他心一紧。

撇唇望向罄冉染血的黑衣,目光停顿在她尚插着一支箭羽的颈窝。想来方才她闪身入车已是拼命一搏,如今脱离危险心神一松便晕了过去。

“死丫头,还是这么不会照顾自己,总如此晕倒在男人面前可不好,是要吃亏的。”

他喃喃说着,伸手便探向了罄冉胸前衣襟,锦缎破裂声顺势而起。

第二卷 第14章 芸湖风流

马车疾驰在青石路上,偶有清风带过,扬起车帘轻晃。

月光碎落,带着清冷迷蒙之意滑入车中,落在罄冉冰雪般细腻的肌肤上。

她身上的紧身衣已被蔺琦墨大力撕开,月白色的肚兜遮不住曼妙身躯及那冰晶玉肤。

美人艳姿丽容,凤眉高挑,墨发散舞,衣不蔽体,若不是那肚兜上宛若红莲一般的血迹,这幅画面足以让任何一个正常男人销魂。

蔺琦墨扯开罄冉的衣襟,竟有片刻的呆愣,半响才自嘲一笑。心叹,看来自己并如想象中的那般心坚如铁。

【文】他微微侧头,闭目平复了下狂乱的心跳,这才在软榻旁跪坐。从软榻下暗格中取出一个小盒子,将其打开,里面竟一应处理外伤的药物皆备。

【人】他兀自挑眉便动作了起来,用纱布蘸药将罄冉身上大小伤口擦干净,抹药,包扎,一气呵成。

【书】虽是这些动作再熟悉不过,可他手上却多有凝滞,待处理好罄冉身上细碎伤口,他已是满头大汗。

【屋】舒了一口气看向她肩窝处的箭羽,蔺琦墨掀帘望了眼车外,而后扬声道:“去芸湖。”

小东子应声转道,马车向着外城芸湖飞驰而去。

行出一盏茶的功夫,马车已是远远离开了皇城。外城不同皇城,人声喧嚣,花灯明照,甚为热闹。

小东子驾车一路向东,穿过繁华大街,熙攘人群,小半个时辰才到了一处清湖前。

那湖极大,隐约不见边际,明月生辉。湖边轻纱曼摇,马车锦轿沿湖停了一路,更有仆从下人在湖边巴巴望着湖中,正艳羡着主人得享风流。

数十艘画舫摇曳湖上,其间红灯高挂,将整个湖面照的波光闪动,虹影斑斑。

远远便听舫上欢歌笑语,丝乐阵阵,正是鹊歌城乃至整个战国有名的风月场芸湖烟花之地。

远远的只见一座三层高的楼阁建在水光中,在数十座画舫的簇拥下显得异常惹眼,正是这十里风月场最为有名的眺星楼。

小东子将马车赶至眺星楼湖边,四周华灯炫目,一道九曲桥通向湖中高楼,早已有数十名华服丽女站在湖边。

见小东子将车停靠,众女摇曳着手中锦帕纷纷涌了上来。

蔺琦墨刚从车上下来,便被女子们团团围住。

“哎呦,原来是蔺将军。”

“蔺将军可算又来了,让我们姐妹们想坏了。”

“两日不见,将军越发英俊了。”

……

姑娘的娇笑声此起彼伏,蔺琦墨随手拉过一粉衣姑娘轻拥逗弄,一面望向楼中。他见一个身着红衣的高挑女子娇笑而来,收了目光轻轻在倚在胸前那翠衣姑娘的粉面上一捏。

“爷这不是来了嘛。”

“奴家就说今儿星月皎洁,定是有贵人要来我这眺星楼,可不就等到了蔺将军。”

红衣女子摇步而来,乌发高挽,娇声悦耳,一双眸秋水轻扬,两道眉青山长画,身姿秀雅,风韵成熟,竟是风华别致,正是眺星楼的楼主裴朗星。

蔺琦墨望向裴朗星,眉眼飞扬:“楼主这眺星楼可是鹊歌城一极妙之处,蔺某岂能只来两次?”

他说着几不可查对裴朗星施了个眼色,微撇了马车一眼。裴朗星娇笑点头,轻抚香巾。

“蔺将军说的是,姑娘们还不快迎将军进去,今日定要将军尽欢才不枉将军高看我们眺星楼。”

蔺琦墨朗声一笑,拥紧怀中娇儿,引得她一声娇呼,红翠飞扬,簇拥着他向楼中而去。

蔺琦墨进了楼便被三个翠衫女子引领着登上三楼,跨步进入最里一间雅室,他挥袍在梨木矮榻上一躺,冲几个婢女挥手。

“你们都退下吧,本将军自行等清月姑娘。”

关门声传来,他微微闭目,稍有片刻,屏风后传出微乱的脚步声,没一会裴朗月便从屏风后闪身而出。

蔺琦墨一跃而起,正见她身后一黑衣男子抱着罄冉绕过屏风,他跨步上前接过罄冉,飞快便闪身床前将她轻放在了床上。

“没人发现吧?”

“没有,我已经吩咐小东子回去了。这姑娘失血过多,这箭伤可耽误不得了。”裴朗星说着,挥手示意那黑衣男子退下。

蔺琦墨点头:“我这就给她拔箭,还得烦劳裴姐姐多多留意外面。”

“少爷放心。”

蔺琦墨见她退出,望着罄冉越发苍白的面容微微蹙眉。他方才在车上已经检查过,她肩头的箭带有倒钩,箭要拔出,怕是要有一番苦头吃了。

跨步上前将罄冉身上裹着的黑布拉开,彻底撕开她那件黑色紧身衣,蔺琦墨稳了稳心神,努力不将目光滑向她胸前的凸起,凝眸忙碌了起来。

第二卷 第15章 如斯可恶

罄冉只觉像是身在油火中煎熬,又似在冰凌中沉浮,整个人忽冷忽热,昏昏沉沉。

脑中浮现纷乱的幻影,一会是爹爹朗笑的面容,一会是娘亲温柔抚摸她的面庞,一会儿又是漫天满地的鲜红,她努力想要睁开眼睛,可眼皮竟似压了重物般无力。

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人将自己抱起,那怀抱温暖而宽阔,像极了爹爹宽厚的胸膛,她正欲靠近些,那人却已远去。

似乎有温柔的力量上下其手在自己身上做着什么,刺痛一阵阵传来,她心中恐慌无比,却无力阻止,只能心生煎熬的任由那人胡作非为。

接着一阵剧痛传来,她便又昏沉了过去。后来隐约似是听到了一男一女在说话,然后便又被那个温暖的怀抱拥住,一阵地动山摇接着便归于了沉寂。

待她完全醒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垂着金色流苏的淡蓝色丝绸幔帐,边角更是绣着繁复精美的银色玉兰花纹。风一吹动,那长长的金色流苏摆动起来,光彩流离。

空气中袅袅有安息香萦绕,罄冉只觉头又重又疼,太阳穴突突直跳。她抬手抚额,隐隐想起昏睡时听到的话。

“这姑娘既然是如今战国通缉的要犯,少爷不妨将她留在朗星这里,带回使馆怕不合适。”

“不,你去准备,我今夜便带她回使馆。”

“怕是不妥吧?”

“放心吧,有姐姐在,战英帝不会怀疑到我。至于狄飒,他也不敢公然忤逆战英帝,冲撞使臣。”

“少爷可是担心凤瑛?”

“凤瑛此人心机颇深,如今战麟两国结盟在即,倘若被他抓到把柄,怕是会生事端。想他万万料不到我会将人带回使馆。”

“少爷此番虚虚实实,那凤瑛定以为人在我这处。”

“怕也只能瞒得住他两日,那尾随马车的人可是走了?”

“走了,只是那人功夫极高,我们追丢了。”

“罢了,去准备吧。”

罄冉蹙眉,回想着这些断断续续听到的,分析着自己的处境。想来那少爷定是蔺琦墨,那女子叫朗星,听他们的话,现在自己应该是被带到了使臣馆。

战麟两国结盟,罄冉倒是略有听闻,蔺琦墨说不能让凤瑛抓到把柄,想来耀国有破坏结盟的意思。

那么蔺琦墨呢?他在这么敏感的时候救了自己却是为何?

她正思虑间,却听屋外传来脚步声,她心神一凝,忙闭上了眼睛。

蔺琦墨从屋外端着水盆进来,将铜盆放在六角鼎架上,拧了毛巾,走向床榻。

走了两步,脚下却是一顿,随即望着床上闭目的罄冉他唇角一勾。脚下轻快走向罄冉,在床上坐下,伸手便去解她胸前衣襟。

正闭目假寐的罄冉一惊,猛然睁开眼睛正撞上他坏笑的黑瞳。

“你做什么!”

“冉妹妹醒了啊?瞧你把伤口又挣开了,四郎正准备给你擦拭胸口污血呢,情哥哥好吧?”蔺琦墨眨巴着晶亮的黑眸笑道。

罄冉方才就发现身上的伤口已被处理过,连她身上的衣服也被换上了珍珠白的裙衫,如今见他这般,想起晕迷中抚摸上身体的那双宽厚却温暖的手,一时只觉一股羞恼袭上心头,冲地面容绯红一片。

她心知这事怪不得蔺琦墨,相反自己倒是应该谢谢他,可那谢字在他戏谑的目光下怎生也道不出,只能头一扭蹙眉不语。

闷了半响,只觉蔺琦墨的目光一直不曾移开,她回眸咬牙:“这次算我欠你的。”

蔺琦墨本以为她会怒目相向,或是干脆动手拼死要杀了自己,再不济和大部分女子遇到这种事一般寻死觅活,万万没有想到她会这般。一时间愣在当场,瞠目结舌。

半响才干笑两声喃喃道:“早知冉妹这般大方,方才该多看会儿的。失策失策。”

罄冉微怔一下才明白他在说什么,气的身体微颤,伸手便要去抓身旁瓷枕,却不想带动了伤口,她冷抽一口气,一阵晕眩袭来。

身体一软,已是被蔺琦墨点上了穴道。她怒目瞪向他,眼见他贼笑着向自己探出手来。

“不过没关系,现在看更好,冉妹妹不要害羞哦。”

“你要干什么!”

罄冉眼睁睁看着那厮挑开胸前的衣服,露出绯红色的肚兜,气得胸脯起伏不停。

蔺琦墨眸光黝黑而过,忙收回了视线,兀自咽了口气,瞪向罄冉:“我给你检查伤口,就你这副模样,爷还没兴趣呢。”

罄冉狐疑看他,见他目光移向自己肩窝处,神情专注,果真只是要看看她的伤口。她松了一口气,又觉不好意思,扭头将脸埋在了被褥间。

一翻动作伤口果真又渗出了血,感受他修长的双手在肩窝处动作,罄冉咬牙不让自己重喘,心里却不免愤愤。什么叫她这副模样没兴趣,她的模样怎么了!至于一副鄙夷的神情吗!

没一会蔺琦墨便重新包扎好了伤口,起身望了眼罄冉,见她兀自不语,瞟了眼桌上的铜镜。眸中带笑,唇角一勾便走了过去。

他将铜镜拿起,放在床边,委屈道:“本来想给冉妹妹洗脸的,既然冉儿这么凶,就自己来吧。四郎走了。”

说罢竟果真一溜烟消失在了房中,那姿态可谓潇洒之极。

罄冉心下狐疑,拿起镜子一望,顿时哭笑不得。

只见镜中的自己顶着两对黑糊糊的熊猫眼,嘴巴更是红红一片,脸上似一张杂乱的水彩画,精彩纷呈。

怪不得他方才说她这般模样没兴趣,这样子鬼见了都要退避三舍。

她化妆用的那些东西都是特制的,需要用特殊的药水才能洗去,想来是四郎用水给她擦洗脸蛋儿才弄成这样,望着镜中的自己,一阵悲鸣自罄冉胸间抑不住滋生而起。

第二卷 第16章 耀国凤瑛

秋风送爽,秋夜清新而宁静,月光如水,呈现着漫漫寒冬前的短暂芳香。

凤瑛从马车中撩袍而出,深吸了一口清新的夜风,这才不紧不慢地跳下马车,负手仰望着高阶大门上悬挂的匾额,三个烫金大字写着使臣馆,夜色明灯下熠熠生辉。

“使臣……”他喃喃而语,忽而一笑望向身旁的柳清。

“你可知这使臣二字的来历?”

柳清听他这般问却是一愣,不过见凤瑛面有笑意,竟似心情极好,他便笑着答道。

“回相爷,郑国以前出使他国的官员被叫做宁卿,使臣一词是从北秦才开始沿用的。据史册记载,北秦禹王时,国主派宁卿出使阿帕国,为了显示北秦天朝风范,禹王为那派遣的官员御赐出使凭证,这种凭证叫使节,由铜铸成,在其上雕刻北秦圣兽,已示郑重。此后宁卿便被改成了使节卿,左周时周诃王又觉使节卿太过绕嘴,于是便改成了使臣,沿用至今。”

凤瑛轻轻点头,岿然一叹:“各国使节之上所刻动物皆有不同,我耀国以凤为图,麟国刻之以鹰,燕国为蛇,旌国以枭,战国承袭了左周,刻之以大虫。使节取材也各不相同,有铜、木、铁、钢、玉。可这五支使节却有一个共同点,你可知是什么?”

柳清微怔,迎上凤瑛隐有暗光的眼眸,他手心竟有汗渗出,蹙眉片刻躬身道。

“属下愚钝。”

凤瑛却也不在意,只微微一笑目光又滑向那几个鎏金大字。

“北秦禹王为显北秦天朝风范而铸造使节,如今这使节材质,样貌多有变化,可它代表的本意却从不曾变。”

柳清微愣,随即竟单膝跪地昂声道:“属下定衷心为国,绝不辱没耀国二字。”

凤瑛见他这般却又是一笑,轻轻抬袖。目光望向皇城方向,今日殿上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明争暗斗。

高祥临送上贺礼透着淡然,燕奚痕献上的钢莲隐透冷傲,蔺琦墨……一只镶金玉玺,一箭双雕。至于他送入宫的贺礼,怕是经过那红衣女子这么一闹,战英帝是无福享受了。

这小小的使臣馆,平静和乐的表象下隐藏的又是什么……

耳边传来清晰的马蹄声,铿锵有力,凤瑛微微侧头,正见燕奚痕打马驰来,青袍舞动,更衬得身形笔挺昂然。

“单听这马蹄声便知是翼王归来。”凤瑛见燕奚痕翻身下马,笑道。

燕奚痕回其爽朗一笑,将马缰甩给迎上的兵勇:“此处风景倒也奇佳,凤相好兴致。”

使臣馆的前方乃是一波碧湖,围着碧湖是一片枫叶林,如今已艳丽火红,映照着一池碧水也红磷波波。

两人相识一笑,皆是伸手相请,同时踏上了台阶。入了使臣馆一阵寒风吹来,树叶沙沙作响,更有落叶翻飞而舞,微有萧索之意。

不知为何凤瑛心头竟涌上一丝怅然,轻声一叹:“秋风秋雨愁煞人啊,怕是明日要下雨了。”

燕奚痕抬眼望向天幕,低头朗声而笑:“秋风之性劲且刚,下场雨倒也清爽。”

“哈哈,翼王此言有理,倒是凤某伤春悲秋了。”

两人再谈几句穿过一处抄手走廊,迎面铺展开两条路,二人客套几句便可自而回。

凤瑛回到寝殿沐浴过后便入了书房,依着软塌翻着书,更有两个姿色上乘的婢女给他轻轻捶打着双腿。

灯烛渐瘦,灯花爆开,他将书随手放在一旁,望了望更漏,摆手示意两个婢女下去。

兀自闭目没多久,便有一个黑影闪入房中,跪地领命。

“相爷。”

凤瑛依旧半闭着眼眸,只轻轻抬了下右手食指。

黑衣人见状也不起身,仍旧单膝跪地扬声道:“蔺琦墨将人带到了芸湖的眺星楼,属下本欲进入查看,奈何……”

“被察觉了?”

“属下无能。”黑衣人低头。

凤瑛摆摆手示意黑衣人起身,睁开眼眸望着跳动的烛火:“让人留意眺星楼,将那女子找出来。另外再着人盯着蔺琦墨,使臣馆这边也不能放松。”

黑衣人见他目有所思但却不再开口,躬身而退,闪身间已是消失在了夜色中。

凤瑛轻抚额头,微微挑眉。

今日在大殿上他故意让蔺琦墨发现他的一翻小动作,为的就是让他深信那红衣女子是云罄冉。

一方面是欲借他之手救那丫头,另一方面却是不欲战麟两国结盟顺利,如今蔺琦墨竟果真救了那丫头。凤瑛心头却涌上一股诧异,如此敏感的时候蔺琦墨却为个女子冒这般危险,却是为何?

还有今日殿上燕奚痕那一挡,虽是察觉的人不多,可他却是看得真真。战旌两国本就形势紧张,可他竟出手相帮战英帝。燕奚痕此人,怕是比传闻中更加沉稳善谋,万万不能小觑呐……

第二卷 第17章 夺饭风波

蔺琦墨走后,罄冉起身在铜镜下坐下,望着镜中自己五彩斑斓的脸,愣了会神,随即淡然一笑。

这妆容不用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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