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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山夜带刀-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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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剑气纵横震荡乾坤,刀芒交错灼烧四合,衣袍翻飞之间; 刀剑狠狠相撞; 勾出刺耳声响; 盖过周遭一切。原箫寒唇线紧抿; 目光冷冽面沉如水,一击之后剑势不收; 手腕一偏、脚步一错,以极快的速度换至雾非欢身侧,往他持刀的手臂再落一击。
  雾非欢以一个吊诡的姿势避开; 幽蓝双眼凝视杀意凛然的原箫寒,唇边缓慢勾出点笑意。
  避过杀招之后; 他一记空翻拉开与原箫寒间的距离,凌空而立; 沉声道:“这些日子; 我一直在琢磨一个问题; 那便是——你这样的人,到底是凭借什么,让阮霰另眼相看的?是凭脸吗?我倒是不知他喜欢这一款。”
  原箫寒不理此言,冷漠回视雾非欢,左手一抬,招出鸿蒙戒里所有的剑,抛至虚空。剑指起落一划,飞剑破浪、直上长天,紧跟着折转方向,纷然落下。
  漫天的剑,如漫天的雨,剑光在此一瞬点燃沉夜,照亮江上波涛,这一招如同烟火绽放夜空,盛大绚丽,同时挟着无尽杀意,自四面八方向雾非欢逼命而去。
  雾非欢依旧在笑,骨刀握在手中,玩儿似的转了一圈。
  眨眼一刹,黑雾自他脚下弥漫开,遮蔽瑰丽的夜色华光,吞噬怒号江流。不见如何动作,身形已于万剑齐落前消失,下一刻,他出现在原箫寒身前三尺处。
  “你为什么不回答我?还是说,因为知道自己快死了,所以懒得多说话?”雾非欢又道,语调抑扬顿挫,颇有起伏,情绪充沛,“但你总该有遗言要留下吧,我可以帮忙带给阮霰。在他死之前,告诉他——”
  最后一句语气倏然转沉,混着低沉沙哑的笑意,犹如毒蛇吐信。
  话语之间,骨刀已出。
  风冷,但刀更冷。
  面对逼面杀意,原箫寒眼都不抬,剑指当空一转,便见方才如雨砸落的剑猝然出现在雾非欢脚底,剑尖朝上,犹如铺开的利刺。
  “雾非欢,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话真的很多。”原箫寒偏转手中时拂天风,剑光划破浓雾,不偏不倚拦截骨刀,“你以为多说话,就能打过我?”
  雾非欢表情微微一变,但他身处雾阵,身法比平时快了不止一倍,他如蛇般扭身弹跳,避开脚底利刃后,旋身至下,骨刀当头一劈,狠击试图变换方位的原箫寒。
  “你心急了,庄主大人。”雾非欢沉沉笑道,“我同样琢磨过前几次你我之间的交手,我发现你每次爆发,都是阮霰受伤的时候,但现在,他被带到不看不见、听不见,甚至感知不见的地方去了。”
  原箫寒“啧”了一声,握剑的手悍然发力,手臂往上一提,数道气劲磅礴迸发,周身元力激荡,将雾非欢狠狠掀翻,接着闪至他身后,斜里挽出一剑。
  杀声已成独响,和雷鸣江流汇成一阙无情的音。
  脚下是江水,纵使被雾遮挡辨识不清,但江面仍是化不作平地。雾非欢坠江,溅起丈高的水花,原箫寒剑势疾转,追着雾非欢过去,再落一击。
  噗嗤——
  剑刃破开皮肉,在看不见的江水里,一团血色漫开。
  雾非欢在水里“呸”了一声,提掌击向身后,打穿江石、借力跃起。
  掠出水面时,他狰狞一笑,将一块蕴藏着圣器之力的宝石捏碎在手心。他的躯壳已承受不了过多圣器之力,所以这一次,他没有吸纳入体内,而是直接当作武器使用了。
  俄顷,澎湃气劲如涟漪打向四周,狂风招摇过境。风刃凌厉带杀,水柱节节炸开,原箫寒见势不对立刻挽剑,边挡边退,直到险险撞上朱雀族长弓所在的法阵边缘,才格开最后一击。
  “现在,你还打得过我?”雾非欢甩袖,抖落一身江水,脚踩罡风,幽蓝眸底光芒诡谲,咬字极为阴沉。
  *
  身处之地乃是一个洞窟,入目一片幽暗,耳旁间或传来滴水之声,观其地貌与岩石特征,当是仍在春山。阮霰不动声色将寒露天换到右手,抬眸平视将他带到此地之人。
  朱雀一族的圣器没有被这人一并带来,黑色斗篷依旧密不透风地裹在他身上,不过兜帽底下,有几绺发掉了出来——单凭几根头发,辨不出一个人的身份,但他身上的气息,阮霰感到熟悉。
  这气息他曾在谢天明身上察觉到过,那时很淡,而此时此刻,此人所流露出的,异常浓烈。这是一种绝非凡人能够拥有的气息。
  “你把我带到这里来做什么?”阮霰轻扬下颌发问。
  临渊负手而立,闻得此问,竟是低笑一声:“不好奇刚才我对你说的那番话?”
  “不好奇。”阮霰语气平淡。
  “你手上那把刀,是三位至高神之一,月神的遗物。莫非你也不好奇,为何区区一介凡人,可以挥动神之遗物?”
  阮霰垂下眼,缓慢挑起寒露天刀尖。
  “你也不好奇。”对面人替他做出回答,话语里笑意更浓,“你还真是一如既往,懒得追究自己的来历,不问自己的身世,只想着杀我。”
  阮霰偏了一下刀锋,淡然反驳:“你错了。”
  这话让临渊产生了兴趣,他上前一步,抬手往兜帽上按了按,语调上扬:“哦?”
  “若非你惹事在先,我根本不会同你在此地说话。”阮霰仍是那副冰冷的神情,洞窟内有一线微光自上投落,似有若无地勾勒他修长的下颌线与清瘦脖颈。
  临渊却是听见了什么不可置信的话一般,声音染上浓浓嘲讽:“哈?错的人倒成了我!”他话音刚落,倏见一弧寒光上挑而出,直刺胸前。
  抬头,阮霰那张漠无表情的脸逼近眼前,颜色浅淡的眼眸反着细微亮光,端的是冷冽十分。他懒得同他废话。
  临渊避得极快,掩在兜帽底下的脸一片冰寒,反手祭出一把长剑,侧身格上阮霰转势一劈。刀光照亮洞窟,阮霰看清这人用的是哪把剑后,表情微微一变。
  “你——”
  阮霰话没说完,临渊抽出左手,扯开斗篷前的系带,将之抛飞。
  啪嗒——
  厚重斗篷砸落在地,临渊的脸显露无疑。
  阮霰看清之后,怔了一瞬。他无数次见过这张脸,熟悉它如同熟悉自己,这张脸的主人陪他度过了压抑又漫长的少年时光,陪他走过艰难险阻又热血快意的江湖岁月,陪了他多少年,从籍籍无名之辈,到名满天下、处处恩义仇杀。
  这张脸的主人,是他的兄弟,是他的挚友。而现在,却站到了自己对面。
  “在看见这张脸后,你还下得了手吗?”临渊笑起来,他的笑容和谢天明完全是两种模样,后者的笑明朗如春日暖阳,而他,却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
  见阮霰微微眯起眼,临渊竖起手中剑,小弧度晃了晃,做出一个反驳的动作:“我可不是什么冒牌货,我就是——真正的谢天明。你的挚友,你的兄弟,谢天明。”
  “我拥有你们之间的所有记忆,你们在金陵相遇,一起加入阮家的刺客组织,一起执行任务,一起放火烧了邺城,还见证了你在瑶台境和那位原……”
  “你不是他。”阮霰再提刀刃,冷声打断他的话。
  “哦?”临渊露出一个颇为疑惑的表情,不过转瞬即逝,豁然开朗道:“对,言之有理。他是我,我却的确不是他。因为他不过是我沉睡之时,不慎生出的一点心魔罢了。”
  当——
  话语未完,阮霰杀招已至,刀芒凛寒逼眼。临渊提刃格挡,使出的,赫然是谢天明的剑法,但两者境界、功力都不在一个层次。临渊此人,功法比谢天明高深不知凡几!
  阮霰稍退,继而双刀交错前挥,逼命之招,刀风冰冷刺骨。他的声音更冷,仿佛是一捧经年不化的雪:“你把他弄到哪里去了?”
  临渊横剑拦住双刀,空出的手一指自己心口,笑声低沉华贵:“他在这里,缩在一个狭窄的地方,正看着你和我争斗。”
  换来自斜后方递出的一刀,像是一弧凉薄月光,幽然无声,杀机深藏。
  明黄衣袍被划开,刀尖刺破皮肤、勾出鲜血,殷红血珠飞溅虚空、洒落青石,但也仅是如此,不曾造成更深的伤口。
  ——临渊极为敏锐地躲过了。下一瞬,临渊立剑反击,沛然气劲在洞窟里炸开,势如泰山崩裂。
  神力。
  阮霰眼睫轻微一颤,摸清了一点对手身份。
  “这一次,你再不是我的对手。”
  “你将那三把圣器融入体内了。”
  两个人同时开口。
  “你真聪明。”
  “不试试,怎么知道?”
  又同时应答。
  语气截然不同,一者冷漠无情,一者笑意悠然。
  战声再起,冷刃破空,杀机四伏。
  这是一场神力对阵神力的交战,在阮霰此前的人生里从未有过。临渊换掉了谢天明的剑法,使出一套前所未见、灵活无比又刚烈之极的招式。
  剑光重叠剑光,刀芒覆盖刀芒。经年不停的水滴可穿巨石,但经年不出的刀,可有刺穿劲敌一朝?
  当——
  数不清是第多少次刀剑相撞,阮霰一击不成,错步回身,再起刀势,素白衣袂在幽暗光线中翻飞起落,开谢成花。
  ——夹杂着血色的花。
  噗嗤——
  剑刃刺进血肉,白衣一片斑驳,豆大的汗水自额前滴落,阮霰半跪在洞窟不知名处,寒露天刀尖抵地,凭借此,才不至于倒地。
  阿七化作的雁翎腰刀握在另一只手上,斜横于低空,正瑟瑟发抖。
  打不过这人,但——阮霰不想避战。
  若是避了,谢天明或许永世困于此人禁锢之下,不见天日。
  若是避了,唯存的圣器便只有原箫寒一人去守,不得生机。
  避不开,避不了,避无可避。
  大概这便是所谓的命运,这世上唯有他能拔出寒露天,也唯有他能同对面之人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好一个不死不休。
  阮霰咬紧牙关,捏紧雁翎腰刀刀柄,迎上就要斩落身前的一剑。
  但……他这一刀挥空了。
  阮霰眼皮猛地一跳,抬眸时分,竟见藤蔓从四面八方疯狂涌出,缠上对面明黄衣袍之人双手双脚,将他拖向洞壁,死死束缚住。
  这之后,他看见对面人脸上表情变了,那双眼眸里浮现了懊悔、内疚、歉意、痛苦……以及哀愁。阮霰很熟悉这些神情,那位开朗健谈的挚友情绪极为丰富,他见过他所有的喜怒哀乐。
  阮霰身形晃了晃,张了张唇,但终究没问出口。
  对面的人尝试着露出一个微笑,但唇角方提起,便无力垂下。“现在的是我,但我……其实也没法证明这不是我。不过没关系,你不信是对的。”他有些语无伦次,敛着眸光,极力掩饰脸上的失落,“对不起,阿霰……藏在你身边的人,一直是我。”
  这个瞬间,阮霰确定了这人的身份,他撑着寒露天站起身,摇头反驳,“不,那个人不是你。”
  “现在解释这个,已经没有多大作用了——啊!”谢天明苦笑道,可说到最后一个字时语气猝然变调,露出惶恐而狰狞的神情,似是在压抑什么巨大的痛苦。
  谢天明在和另一个人抢夺身体主权!阮霰跌跌撞撞朝他走去,却见这人挣扎着伸指,弹出一道气劲,将他逼退数丈。
  “不——我能帮你什么?我一定可以帮到你!”阮霰瞪大眼,踉跄着想要回去,但前进几步,便被逼退几步。他当即意识到,这是谢天明如今所能做到的极限。
  再往后半丈,便是洞窟入口,外面有微弱星光,低矮的草木不懂红尘世间,兀自随风摇曳。
  而洞内——
  “你走,你快走——这就是帮我的忙了!”谢天明双手紧握成拳,把自己死死绑在洞壁上,拼尽全身力气,从牙缝里挤出话语,“你一个人,杀不了他。先去帮原庄主……然后你们两人一起,只有你们两人一起,才能杀死他!”
  “他是、他是后神临渊!后神临渊!”
  ”我、我拖不了太久,他很强,我、我不是他对手——“
  “所以,你一定要帮我……杀了他……阿霰!”
  谢天明低吼着,声嘶力竭说出临渊的身份,道出最后的请求。
  话音落地刹那,洞窟被一阵强力扫过,地动山摇,洞壁岩石悉数砸落塌陷。谢天明催动法术,将捆绑自己的藤蔓多加了几圈,屈指抓起跌落在地的、属于镜云生的佩剑,刺入胸膛。
  轰隆——
  阮霰惨白着一张脸立在原地,不愿动、不肯动。
  雁翎腰刀发出一声悲鸣,大叫一声“走”,化作苍鹰模样,叼住阮霰衣领,拍打翅膀掠出洞窟、飞入高空。


第八十五章 江上夜杀
  巨石轰塌堵塞洞口; 封闭出路、隔绝微光,整个洞窟陷入完全的黑暗; 谢天明闭上眼睛; 双手紧握剑柄; 用尽力气刺穿胸膛、刺穿青石,将身体死死钉在洞壁上。
  “呼……”他缓慢舒出一口气。
  震荡停止了,但碎石仍在往下掉,擦过脸颊、砸中肩膀,弹飞回半空,最后啪嗒落地。
  一切回归沉寂。
  “我倒是没有料到; 你为了让你的朋友离开; 竟会采取这样的方法。”一道华丽低沉的声音兀然响起; 带着漫不经心的嘲讽与轻蔑; 语气高高在上、不可一世,“你刺的地方是心脏; 也就是你的所在地,这样一来,过不了一刻钟; 你就完全消失了,心魔。”
  “我觉得; 称呼应该反过来才对。”谢天明握在剑柄上的手更紧几分,他勾唇笑起来; 说话时有种痛苦的快意; “我并非魔; 从不做恶事,丧尽天良的人是你。”
  “呵,我做的可不是恶事。”临渊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享受这最后一点时光吧,心魔。”
  谢天明亦流露出些许嘲笑:“心脏是一个人至为脆弱的地方,就算你是神,寻常刀兵不足以致你于死地,但这样的伤口,想要完全恢复,至少得花上一个时辰。”
  “缓兵之计。”临渊语气转冷。
  “没错。”谢天明表情微露得色,“等你能自如行动的时候,第四把圣器,就已不复存在了。”
  “你可——真是给了我一个惊喜。”临渊咬牙切齿,语气阴森骇然。
  谢天明短促笑了一声,低下脑袋,不再开口。
  一刻钟后,剑柄上血痕干涸的手颓然垂落,但下一瞬,又猛地抬起。被藤蔓束缚住的人双眼一睁,重新握住插在心口的长剑,用力往外一拔、丢弃在地。
  哐当——
  *
  江上风冷,幽雾透寒,凛凛杀声与惊雷同响,奏成一阙悲壮的音。
  原箫寒在法阵外缘堪堪止住步伐,面对雾非欢利用圣器之力制造出的罡风,并不显得慌乱。稳住身形之后,他右手立剑,左手并指一划,气劲随着指尖翻涌而出,带起浩浩长光冲破黑雾。再落剑,长光倾力下压,以排山倒海之势砸向对面被罡风包裹着的雾非欢。
  轰——
  哗啦——
  江水翻涌升空,继而四散跌落,溅起丈高的水花。环绕在雾非欢周身的罡风被劈开一个裂口,原箫寒趁势而上,横过时拂天风,旋身推出,剑势如龙、剑光如虹,直袭雾非欢面门。后者立时挽起骨刀,不避不躲,迎着原箫寒剑势,猛然回击。
  罡风猎猎,溅起的水珠遇之则荡然无存,所经之处刹那间空无一物。原箫寒纵使有元力护体,但还是被风刃割出数道伤口,血登时洇开,衣衫之色更深。
  舍弃防御、强行冲破罡风并非不行,但结局势必两败俱伤。原箫寒倒不在乎受伤,但阮霰那边的情形尚不明朗,他不能让自己重伤在此。权衡之下,原箫寒选择退开。
  但他退,雾非欢则进。
  红衣人脚踩风眼,狂笑不止,“看来你的伎俩,不过尔尔罢了。”
  罡风或许可称为这世上最好的保护,雾阵更是让他身法提升数倍,他一刀未尽又出一刀,劈、挑、刺、斩,出招、变招,臻至极致,赫然是自阮霰处承袭的刀法。
  ——他想用阮霰的刀,杀死对面之人。
  原箫寒微眯双眼,长剑一挽,出招凌厉。
  但终是敌不过,罡风太烈,招法太快,无法防御、无法跟上。
  夜色雾色,遮蔽所有退路;水声雷声,织成严密杀网。刀刃过眼、风刃过耳,数百招过后,原箫寒已是遍体鳞伤。
  微顿喘息时分,雾非欢笑声更为放肆,刀法一变,杀招更极,“出招啊!原大庄主,你不是很能打吗!”
  原箫寒唇线紧抿,以对冲之法避开迎面一击,迅速远处掠去。身后独属幽冥的冰冷气息紧随而至,寒意渗入骨髓,他骤然折身,自下而上递出一剑,当的一声,与斜劈向下的骨刀相撞。
  雾非欢幽蓝眼眸里闪烁的光芒异常诡异,兴奋得到了疯狂的地步。他望着原箫寒,刀锋陡然一转,将位置换至长剑之下,再悍然上挑。
  原箫寒已经到了极限,有心却无力去防。他被强悍的力道当场掀翻,如同断线风筝般倾坠江河。
  轰隆——
  雷鸣仍在继续,先前阮霰与原箫寒乘的那一叶扁舟竟浮水而出,将原箫寒载回江面。
  是谁这般做,答案不言而喻。
  雾非欢足踏罡风,斜垂刀尖逼近舟中之人,唇边勾起的弧度幽异诡谲,“原庄主,这天底下唯一突破至太清境的修行者,死在我这区区无相境的刀下,可有遗憾?”
  原箫寒喷出一口鲜血,挣扎着撑剑起身,垂眼望着身前幽幽浓雾,面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忽然想起瑶台境的那一次,似乎也是这样的局面,独守摇光试擂台、被逼至绝境。
  理所当然的,他想起了阮霰。他想,他和阮霰还有好多事没有做,还有好多地方没有去,怎么能在这个地方倒下?
  啊,是的,他不能放弃,他不能倒下。
  若雾非欢杀了他,那么下一个受到威胁的,就是阮霰了。
  所以现在,还不是放弃的时候!
  原箫寒猛地抬眼,与此同时,雾非欢沉然落刀。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锐利气劲自远处袭来,以不可阻挡之势破开罡风,打向雾非欢肩膀。
  噗嗤——
  气劲刺穿血肉,血珠当场飞溅,雾非欢脚步往后偏了数寸,刀势一歪,旋即被原箫寒扬起的剑格开。
  当——
  兵刃相撞,激响如雷。
  雾非欢此刀势老,避得匆忙,拉开与原箫寒的距离后,沉着脸望向气劲袭来之处。
  幽雾模糊视野,但雾非欢一眼辨清来人,此人会在此时出现,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他勾唇笑了一下,语气森然:“哦,是你。”
  “是我。”来者淡声道。
  “来干什么?看你的情人如何惨死在我刀下?”雾非欢挽出一朵刀花,哼笑发问。
  “来清理门户。”阮霰垂下手中流火般的赤红长弓,颜色浅淡的双眸里微光暗淌,平静得没有半分情绪。
  江上雾中,剑光炸开,刀芒在同一时刻逼来,一前一后夹击雾非欢。后者周身的罡风将两人攻势化去,阮霰撤开刀势,旋身落到原箫寒身旁。
  原箫寒极轻地笑了一声,侧过脸,飞快在阮霰唇上亲了一口,“疗伤。”
  阮霰紧紧绷起的脸部线条柔和了些,对面的雾非欢气得笑出声来。
  “你们、你们……好!真是让人火大!”雾非欢哑声低吼,手腕翻转、原地暴起,刹那间出现在阮霰与原箫寒三尺之内,刀风罡风逼面。
  阮霰眼皮一撩,面不改色斜挥手上长刀,其意不在雾非欢本身,亦不在拦截雾非欢刀势,刀刃所向,赫然是那以圣器之力造出的罡风。
  原箫寒在旁侧出剑,剑锋所指,不偏不倚,正是雾非欢本人。
  神力随着挥刀倾泻涌出,如长天破晓之时,晨曦驱散黑暗一般,驱散漫无边际的幽雾。不止不休撕裂万物的风刃与之相撞刹那,悄无声息消弭。
  视野终于恢复,两岸山脉苍茫绵延,在夜色里勾勒出重重轮廓,借助水力运转的法阵在阮霰取回圣器之后停止,电光雷鸣褪去,唯余江水奔流不息。
  雾非欢急急踏浪后退,阮霰收起寒露天、再拿朱雀一族的圣器,拉弓弹射出数道元力,逼得他在江上寻不到立足之地。原箫寒乘势而上,横斩之后旋身错步,接一记斜劈。
  浪涛声声,夜色沉沉,剑花盛放,剑气不落,剑光明如垂虹。
  红衣刀者步步退,步步错,没了罡风这层保护壳,没了幽雾这重遮掩色,败势来得极快。
  “到了现在,你还想杀我吗?”阮霰不知何时出现在雾非欢身后,雪亮长刀映照一双漠无情绪的眼,声音质地清冷,宛如一盏冰镇过的酒。
  雾非欢放弃迎招,生生受了原箫寒一击,转身直面阮霰,后背血涌,喉头血涌,他强行咽下,沉声道:“杀!”
  阮霰望着他的眼睛,缓慢说出一个字:“好。”
  言罢出招,招招凌厉,刀刀致命。
  阮霰招式连得无懈可击,雾非欢根本寻不见出招机会,眨眼一瞬,已从江上被逼退至江岸,身后山影深重,仿佛吞噬一切的鬼魅。
  “看清我的招式,这是最后一次。”阮霰猝然收势,对雾非欢说道,语气平淡又深刻。
  天地在话落时分寂静,但转瞬之后,喧嚣再临。
  浪声,风声,杀声,声声催命。
  夜光,水光,眸光,光不照执迷之人。
  刀,杀人的刀,救人的刀,在人生的终途已无分别。
  刀起,勾出一弧血色,刀落,斩断一梦怨深。红衣之上再添殷红,错愕面容再叠错愕。
  四野又静了。
  雾非欢垂眸看向被破开的胸口,眼微瞪,不可置信,却又不得不信。
  阮霰垂下染血长刀,淡淡道:“现在,你没机会了。”
  话音落地,雾非欢噗通一声,颓然跪倒。
  雾非欢的视线逐渐模糊,不知过了多久,又变得清晰。
  他看见了雪光,白茫茫一片,素洁如银。
  那年梁国归顺陈朝,天降大雪,年幼的孩童衣衫褴褛坐在角落,白衣佩刀之人打马行过长街。
  雪落到他面前,他伸出被冻得通红的手,没接住;那年在此地将他抱起的人,这一回,也没有停下脚步。
  一切都到了尽头,原来,这片雪光便是终焉。
  雾非欢心想着,缓慢阂上双目。


第八十六章 心上刀刃
  阮霰甩落刀上血珠; 快步走向原箫寒。他身上伤处很多,衣衫破损; 脸色更是不太好; 但看见阮霰过来; 还是露出一个笑容:
  “这倒霉徒弟终于……”
  可话没说完,就被阮霰捏住下颌,倾身吻住。双唇微凉,触感极轻柔,似有若无的茶香将血腥气息冲淡,原箫寒扶住阮霰腰侧; 将这个吻加深。倏尔过后; 他察觉有一丝气息从阮霰那边渡来。
  ——阮霰打算为他渡气疗伤。
  原箫寒当即偏首; 错开一些; 不让阮霰继续,“虽然我很高兴你主动亲我; 但现在不……”
  “你在强撑。”阮霰打断原箫寒的话,把他的脸扳回去,颜色浅淡的眼眸定定望着他; “你元力消耗过度,人已到极限; 伤口的自愈力很弱。”
  阮霰的唇被吻得色泽红润,开合之间艳丽无边; 原箫寒看得心动; 轻轻啄了一口; 喂他服下一枚丹药,继而亲上眼睫,沿着侧脸的线条往下,最后咬了一口这人脖颈间凸起的喉结,把脸埋进颈窝。
  “但你的伤也好重。”原箫寒环住阮霰细窄的腰身,“你换了衣服,现在穿的不是我早上给你穿的那件。你想借此掩饰,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外伤而已,都已经好了。”阮霰眸眼平静,镇定说道。
  原箫寒低声一笑,“说谎。若是如此,何故要用朱雀家的弓拖延时间?你会从一开始就用刀逼退罡风,格杀雾非欢。”
  谎言被轻易识破,阮霰垂眼,无声一叹。
  “我们彼此都休息一会儿。”原箫寒声音温沉,抬起头,在阮霰下颌与脖颈相连的地方亲了一下。
  “我给你止血。”
  “我先前服过药了,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原箫寒全身绷紧的线条都放松了,倚在阮霰身上,却又舍不得将所有重量都交给他。阮霰扶了他一下,捏碎传送符纸,和他一起回到春山宫殿。
  前殿的博古架上存放着不少灵丹妙药,后殿还有一处灵泉。阮霰把原箫寒按进灵泉,才去前殿取药,再回到泉水边时,他发现这人睡着了。
  原箫寒相貌非常英俊,但五官是生来疏离冷淡的那种,常年身处高位,更让他眉宇间自带威严,不过他惯来带笑,眸眼开合时分神光动人,便将那份疏离冷漠给柔和了去。他赤·裸着上半身,斜靠泉边青石,水珠顺着机理线条流淌,在灯辉映照下,低垂的长睫在眼下投出些微阴影,微蹙的眉心让他看上去很是疲惫。
  阮霰将本就无声的脚步放得更轻,但入水后水波微动,还是惊醒了这人。原箫寒低低“唔”了一声,把阮霰拉进怀里,埋首在他颈间。
  阮霰没有脱去外衫,被水一浸,衣料紧贴皮肤,将周身线条勾勒无余。原箫寒摩挲一番,亲吻他锁骨深凹之处,倏尔道:“霰霰。”
  “嗯?”阮霰从鼻腔里发出一个单音节,手上动作不停,将取来的药水一瓶接一瓶倒入灵泉。都是些促进元力恢复的药,当年高祖皇帝赏赐,效果极佳。
  下一刻,他听得原箫寒道:“我爱你。”
  告白来得没头没尾,却情深至极,阮霰眼神轻轻一颤,但还没说什么,这人又笑着道:“很高兴你也爱我。”
  这本该是由阮霰回答的话,但他并非情绪外露之人,更极为吝啬此类真情话语,于是原箫寒抢着替他说出口了。
  阮霰鼻子有些酸,倾倒药水的手顿在半空,过了片刻,他又“嗯”了一声,不过这一次,是肯定的语气:
  “我也爱你。”
  这话像是一道咒语,刹那间点亮原箫寒眼眸,眉宇间的疲惫一扫而空,神情兴奋至极。他抬指勾起阮霰的脸庞,唇舌并用,描摹狭长上翘的眼尾,描摹挺直的鼻骨,描摹微润的唇线,让浅淡的色泽变得鲜丽嫣红。
  “我爱你……”喘息间隙,原箫寒低声呢喃,“霰霰,我爱你……宝宝,我爱你……”
  原箫寒更换着称呼低唤阮霰,亲吻吮咬所爱之人的每一寸皮肤。
  瓷瓶跌落泉底,碰撞发出的声响被水阻隔,传不去远处。
  漫山遍野绽放的春花散发幽香,但都敌不过阮霰身上清冽微甜的茶香,原箫寒着迷地嗅闻,发疯似的啃咬,缠绵深刻温柔,又带着把人拆吃入腹般的粗暴。
  “我的阮小霰……我的霰霰……”
  阮霰脖颈后仰,银发散开在水面,偏首蹙眉,口间溢出沙哑难耐的艳音。
  ……
  原箫寒将阮霰按在泉边青石上,来来回回折腾了小半个时辰,才终于放过他。
  “霰霰哭起来真好看。”原箫寒把阮霰捞进怀里,手指在那张被他吻红的唇上反复摩挲,低笑说道。这人所消耗的元力应当已是全数恢复,表情相当餍足。反观阮霰,耷拉着眼皮,一副恹恹神色,懒倦从骨子里透出来。
  阮霰横了原箫寒一眼,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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