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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山夜带刀-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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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箫寒在阮霰腰上不轻不重掐了一把,“霰霰,你不能这样说自己。”
  阮霰冷冷道:“你话真的很多。”
  “难不成你喜欢话少的?”原箫寒哼笑,唇蹭到阮霰锁骨,隔着衣料啃了一下,“我可不这么认为,你分明已经有些喜欢我了,否则,换个人对你做这种事,就算你现在无法动弹,但也会想尽办法反抗。”
  阮霰低低“哦”了声,话锋一转,“现在,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情。”
  “什么事?”原箫寒抬眸,拿额头轻蹭阮霰下颌。
  “我恢复行动力,用不了一刻钟。”话音未落,阮霰猛地抬起手肘,击向原箫寒胃部,接着一记锁喉,将人狠狠倒在墙上。
  两人位置互换,被褥散了,露出石床本来模样,同四方的墙一般,青黑又粗糙不平。
  原箫寒蹙了下眉,但这样的神情很快被掩饰下去,转瞬后,这人又笑起来。
  阮霰眼神一颤,把他从墙上拉起来。
  青黑墙面上赫然多了一抹血痕。
  “孤月剑主,难怪从你苏醒到完全恢复行动,需要一刻钟。”
  阮霰松开手,坐到床的另一头,冷眼瞪视着人。
  原箫寒垂下脑袋,缓慢挪过去,勾住阮霰衣角,唤了声“霰霰”。阮霰不理,他又喊“阿霰”。
  “阮小霰。”
  “阮阮。”
  阮霰仍旧不搭理,这人便开始喊“宝贝”“宝宝”“心肝儿”一类的词。阮霰翻了个白眼,啪的拍开他的手,掏出一颗凝血丹,不由分说塞到他口中,然后起身站到一旁,冷声道:“原箫寒,有一件事,我一直很好奇。”
  “好奇什么?”原箫寒抬头,瞬也不瞬凝视他,一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表情。
  “按照常理而言,你应该是极厌恶我的。”阮霰道,“所以,你现在是在玩,还是有别的心思?”
  原箫寒没料到是这样的问题,石室之内有片刻沉寂。
  夜明珠兀自散发光芒,阮霰倚上墙壁,低敛眸光,面上无甚表情。他身上是干燥的,显然是因为原箫寒使用了符纸。石床上的被褥也是原箫寒铺的,禁闭室内不可能准备这种东西。
  那些复杂的情绪又翻上来。这种情绪并不难理清,但阮霰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去理这个。
  他本该孤身一人,生而一人,死而一人。
  半晌过后,阮霰发现原箫寒起身走了过来。
  原箫寒来到他面前,把他环住在自己臂弯内,低声道:“当一个人,想方设法去博得另一个人的好感,想方设法去让另一个人喜欢上自己时,是有一定的可能性,让自己也陷进去的。”
  阮霰冷哼:“意志这么不坚定?”
  “因为那个人是你啊,霰霰。”原箫寒笑了一下,偏头去寻阮霰的唇。


第五十四章 无声纵容
  阮霰并未错开,只微垂了眼。
  这种深陷; 似乎没什么不好; 反正……他也有点意志不坚定。
  无声的纵容总是教人放肆,原箫寒起初还是轻啄; 渐渐的挑开唇缝,去纠缠那截湿热的舌。他又闻到了茶香; 清淡的,清苦的,但回味甘甜。
  杂乱的声音响在不算宽敞的石室里,乱了调的呼吸,啧啧的水声,偶尔的轻哼; 每一种都细碎轻微; 偏生揉在一起; 便旖旎得过分。
  吻在一起太久,有些不合时宜的火就要擦出来,阮霰稍微退开了一些; 原箫寒立刻追上来,紧缠不放。
  阮霰那颗死了百年的玩心忽起; 故意偏了偏头,对面的人果然凑过来,这时他又往后退了一下。
  一躲一追; 第三次时; 阮霰咬住眼前微张的唇; 轻轻吮吸。
  “霰霰,我想把你惹哭。”原箫寒掐着阮霰的腰,声音低沉带笑。
  换来凌厉漂亮的一记眼刀,但因为眸底潋滟水光,显得风情万分。
  原箫寒便改换了方式,在阮霰那双被他吻红的唇上浅啄,边啄,边不满轻哼:“出去后,我要给你戴面具。”
  “这个前提是你先放开我,让我从禁闭室出去。”阮霰推了下原箫寒胸膛,靠上身后青墙,半敛眸光,声音很轻,听上去有气无力。
  原箫寒用行动告诉阮霰“要靠就靠我”这话,把人拉进自己怀里,挑了个好地方又亲了一口后,问:“你出去后不会一刀捅死我吧?”
  阮霰懒得理他。
  石室内变得安静,原箫寒用指尖勾起阮霰的一绺发,放到唇边亲了一下后,一圈一圈缠上自己手指,过了半晌放回去,这绺头发便微微发卷,同旁边的略显差别。
  他笑了一声,尔后正经道:“这个地方不能久待,空气会慢慢耗尽,但出去似乎有些难,这里应当有阵法隔绝,所有法器、灵器都用不上。”
  阮霰语气很平静:“我可以破开。”
  瞬息间,原箫寒明了阮霰的意图,不太同意地蹙起眉:“用与寒露天同源的那股力量?”
  “你可以简称它为‘神力’。”阮霰道。
  “但你神魂不稳……”原箫寒摇头。
  “出去就能稳了,否则我们只能困死在此。”阮霰打断他,语气很坚定。
  原箫寒不错目地看着他,片刻后,终于道“好”。
  “但在我出刀前,有个问题要问你。”阮霰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
  “又有什么问题?”原箫寒问。
  阮霰抓住原箫寒左手手腕,高举到两人之间——这截手腕上本戴着一颗珠子,如今却只余一根绳。
  “南无极给你的避水珠呢?”阮霰撩起眼皮,瞬也不瞬注视原箫寒,面无表情发问。
  原箫寒没料到阮霰会观察如此入微,怔了片刻过后,不以为然笑道:“约莫是在进这个地方的时候被撞碎了。”
  “呵。”阮霰冷笑,“岚光岛上不能使用元力,也就是在这里,你可以自如行动,若是出去,没了避水珠,你过不了多久就会溺死。”
  “我不会变成一具尸体。”原箫寒抬手把阮霰唇角的弧度抚平,轻声向他保证。
  “是,你是不会。”阮霰瞪了原箫寒一眼,从鸿蒙戒里拿出南无极给自己的那颗避水珠,挂到原箫寒手腕的细绳上。
  “你呢?”原箫寒没料到阮霰会有这样的举动,想也不想便要将珠子还给他。
  “我不需要,从一开始,我就没用这东西。”阮霰道。
  “也是因为你体内的神力?”原箫寒问。
  阮霰点头:“嗯。”
  如此,原箫寒放下心来,他朝阮霰伸手,把刚摘下的细绳递过去,道:“我想你帮我戴上。”
  阮霰又是一瞪,不过仍是把东西接过去。
  “霰霰会在凶我的同时关心我了。”原箫寒弯起眼睛,只亲昵地用鼻尖蹭了蹭阮霰鼻尖,“我们是不是可以择日成婚了?”
  “我从来没有过成亲的打算。”阮霰冷声道。
  “你打算吃完就跑?”原箫寒在阮霰唇上咬了一口,“既然如此,那你还和牧溪云定亲?”
  阮霰:“我母亲定的,在今年之前,我与他从未见过。”话毕退后三步,双刀落进手中,他偏转刀锋,作出一个起势。
  原箫寒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哼笑着往旁侧让了让。
  下一刻,寒刀乍起,白衣起落,银发纷乱。
  这是极其简单的一招,仅仅只有一个斩的动作,但带出的气劲至强至烈,几乎在刀锋递出一瞬,禁锢住他二人的石室轰塌崩裂。
  整个岚光岛都开始震荡,甚至在看不见的地方,海面之上,亦是浪涌不断。
  海底,石室。
  阮霰手中,刀又碎了。
  与此同时,过分的透支让身体骤然虚弱,神魂撕扯的疼痛再度袭来,一滴冷汗滴落,阮霰身形僵在原地没动。
  五感倏远,他失去了意识。
  原箫寒面色瞬变,甩袖挡开飞来的石块,快步走到阮霰面前,塞了两颗药丸到他口中。
  独明草的效力已弱到近乎于无,仅能吊一口气。
  这一次,阮霰意识回拢得极快。
  “霰霰?”
  “走。”
  两人不约而同开口。
  原箫寒沉声一“嗯”,将阮霰按进怀里,取出飞行法器,甩了一把灵石,一脚踩入。
  飞行法器载着两人迅速上升。
  “别忘了阿七……”阮霰额头抵在原箫寒颈窝,面色冷白,说话气若游丝。
  “好,我们去寻他。”原箫寒一口答应。
  却是不必主动去寻,话音刚落,就见一团白光狂冲过来,眨眼便至身前,化作一柄雁翎腰刀挂在原箫寒腰间——它见阮霰神色不佳,不敢在他身上再增重量。
  “主人这是怎么了!”腰刀震动起来,刀身猛拍原箫寒,“灯呢!你们找到永无之灯了吗!”
  “找到了。”原箫寒避开第一个问题不答,回答了第二个后,又问,“你如何从石阵出来的?”
  “你们先前不是说把五行相生转化成五行相克便好了吗?我用我的聪明才智做到了。出阵后找了你们好久,直到方才那波震荡过后,才感知到主人方位。”
  阿七说得哼哼唧唧分外不满,说完这茬,又“哇呜”一声,使劲拍打原箫寒。
  “哇呜,我把主人让给你,你却让他变成这副模样!原箫寒,我管你是谁,出去了我要跟你拼命!”
  这哭吼吵得阮霰脑仁疼,他蹙了下眉,将手指点在刀柄上,低声道:“闭嘴。”
  阿七:“嘤。”
  飞行法器迅速上浮,花费一刻钟的功夫,终于离开岚光岛范围。加诸于周身的限制解除,原箫寒拔出时拂天风,一剑分海。
  接着足尖一点,从飞行法器上跃起,刹那间现身至海上浪尖。
  紫衣凌空,发丝飞散,宛若临天之神。
  便是此时。海天相交处浮光一线,瑶台境上晨钟敲响。
  当——
  “霰霰,我们离开了。”原箫寒在阮霰耳畔轻声说道。
  伴随钟响,阮霰抬起头。初升之日于眼前破云而出,阳光倾泻,海面浮金,壮美无边,他突然有几分恍惚。昨夜亥时入岛,如今卯时,不过四个时辰而已,却是有种半生已过之感。
  阮霰缓慢眨了下眼,从原箫寒怀里退出去,站直了背。
  周遭迸发出一阵欢呼。
  “原执教和阮执教出来了!”
  “阮执教似乎受了伤!”
  “要不要过去看看?”
  “还是别了吧?我们送些药和礼品就好。”
  “……”
  突如其来的吵闹声扰得阮霰额角突突跳,原箫寒反手丢出一道噤声诀,让这些叽叽喳喳的学子们闭了嘴。
  随后,原箫寒朝他们一笑:“如大家所见,我们出来了。岚光岛上凶险万分,饶是我们也没有做到无伤而返,所以当务之急,是回去治伤。因此我们在岛上的见闻,等明日再说与大家听,如何?”
  乘坐在各式各样飞行法器上的富贵纨绔们忙不迭点头,他们非但不恼原箫寒的举动,一个二个还掏出珍贵药材,自发自觉去钟灵面前排队。
  “为何这么多人?”阮霰撩了下眼皮,轻声问。
  原箫寒对他解释:“我将我们来岚光岛的消息告诉了流夜台的人,钟灵带他们在此守了一夜。阮家现在没明面上和你撕破脸皮,有这些世家子弟在,埋伏在瑶台境里的人,不敢轻举妄动。”
  “如此,多谢。”
  “谢我?那以身相许如何?”
  阮霰翻了个白眼。
  “算了,不逗你,反正有朝一日,我会把你抢回山庄成亲。”原箫寒弯眼扶住阮霰,带他往秋江八月声疾行,“绑着你,让你就算不愿,也不得不同我拜堂。”
  “……”
  阿七终于找到时机插嘴:“志向真远大。”
  阮霰垂眸一瞥阿七,继而动了动嘴唇,原箫寒一眼看穿他想问什么,笑道:“永无之灯只能以星光点燃,如今虽是白日,但瑶台境境主的幻术足以以假乱真。我已将他请到秋江八月声。”
  “多……”
  “你不要谢我,再谢,我就亲你了。”
  原箫寒语带笑意,话音落地时,正巧带着阮霰踩上去秋江八月声的地面。
  抬眼一望,却见庭院中不只点暮鸦一人,他身旁还杵着阮秋荷与牧溪云,后两人显然听见了原箫寒方才的话,表情都不太好。
  原箫寒眉梢一挑。
  以白缎蒙眼,点暮鸦轻摇折扇,笑得温和:“孤月剑主,不要这般看我,我的幻阵需要人帮忙,而鹤取公子和清芙仙子二人,恰巧有心又有空。”
  “原来如此,便劳烦境主起阵,请。”原箫寒似笑非笑勾起唇角,朝点暮鸦做了个手势。


第五十五章 万千刀刃
  原箫寒弹指布下结界; 点暮鸦抬扇起阵; 牧溪云和阮秋荷从旁协助。不多时; 秋江八月声上空天光消退,星辰铺洒成河; 光辉静洒。
  阮霰冲点暮鸦他们道了一声“多谢”; 取出永无之灯; 行至庭院中央。
  站定之时; 他才想起永无之灯; 是放在原箫寒那枚鸿蒙戒中的; 但戒指上的禁制对他无效,神识进出自在轻松。阮霰眼神轻闪; 把原箫寒的鸿蒙戒从指间脱下; 交还到他手中。
  接着便见原箫寒掏出一条毛毯,铺在了庭院中。这毯子无论花色还是款式; 都同岚光岛禁闭室里出现的那条相似至极。
  阮霰眼角微抽:“你当是来郊游的?”
  “你想去郊游了?明日去如何?今日准备吃食与茶。”原箫寒弯眼笑起来。
  “……”
  他不再管原箫寒; 抬眼望天上看了一眼,盘膝坐下,交叠双手,将永无之灯托在手心。
  星辰缓慢流转,辉光随着微风轻旋; 掠过银白如雪的发; 拂上阮霰漂亮的眉骨。
  他肤色冷白; 莹润如玉; 看上去竟是隐隐透明; 眼眸轻掩在鸦羽般的长睫之下,唇线微抿,神色淡漠至极。
  这是胜过人间无数的颜色,无论多巧妙的工笔,皆难以描摹。便似一轮冷月,皎皎光辉倾泻于地,却是远隔千万里,无法触摸。
  牧溪云垂下眼。
  这是年少时便同他有了婚约之人,但如今,便是垮过千山万水,也走不去他面前。
  太远了,太高太寒。
  原箫寒不动声色扫了牧溪云一眼,从阮霰身旁退开。
  用星光点燃永无之灯,是件耗时的事情,他脸上表情退去,伸手往虚空一抓,握住时拂天风。
  “我们已将埋伏在附近的虫子清理过了,孤月剑主不必担心。”点暮鸦轻摇折扇,缓慢开口,“再者,有我坐镇,有些人不敢造次。”
  “真是多谢境主。”原箫寒低声道,但放出去的神识不曾收回半分。
  挂在原箫寒腰间的雁翎腰刀落地成犬,它甩着尾巴环视周遭,看见点暮鸦似笑非笑的神情时,不禁打了个寒颤,当即化作人形。
  “阿七,过来。”点暮鸦朝他招手。
  “你说什么?风太大了,我听不见。”阿七拿出一把刀,抱在怀中。
  永无之灯形似花苞,被星光照耀了足足一刻钟,“花瓣”才渐渐舒展绽放,露出里头的灯芯。
  而捧着它的阮霰,脸色越发苍白。他素衣银发,神色本就冰冷,坐在此间,竟如在地毯上摆了个玉石雕像。独明草的效力早就消失,丹药所能维持的时间即将耗尽,或许再过几息,便是神魂溃散。指尖开始发颤。
  没时间了吗?阮霰在心底问自己。又要重来一次,等时间与机缘,让散落的魂魄聚合吗?
  不,他不甘心在此刻功亏一篑。
  走过千万里血路,碎过一把又一把刀,纵使还有漫长的生命,可以浪费在等待中,但他不想在此止步。
  神魂不能在此刻溃散,神魂不会在此刻溃散,他一定可以撑到永无之灯点燃!
  说时迟那时快,强大的意念冲上灵台,阮霰无师自通,抛出永无之灯,令其悬浮在空,接着捻指结印,运转体内神力,强行缝合即将崩溃的神魂。
  秋江八月声中,风静了。
  下一瞬,一股强沛气劲从阮霰身上炸开,掀得气流翻涌不止,极狂极烈,似要倒转乾坤、翻覆天地。刹那间,百年老树拦腰折断,屋舍轰然坍塌,若非原箫寒为以防万一提前落了结界,只怕整个岚光岛都要被波及!
  但被扫了一下,这结界也快碎了。
  罡风。
  原箫寒瞪大眼。
  随着诸神陨落一同消失的,现今只存在于传闻中,出现在极高极深极险之不可涉足处,撕裂万法、毁灭万物的风刃。竟是被阮霰给唤出了?
  “不好!”
  点暮鸦抓住阿七和阮秋荷极速后撤,退到不可退时,并指往虚空一划,落下一道防御屏障。勉强抵御住罡风过后,他开始加固结界。
  “他在烧自己!他还没办法驾驭那股力量!”阿七双眼瞪穿,晃着点暮鸦肩膀低吼,“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永无之灯快些燃起来,这样下去可不行!”
  “没有办法加速永无之灯的燃烧,现在唯一能做的,是替小春山稳定住情况,让他不至于走火入魔,或者,被那股力量操纵,爆体而亡。”点暮鸦掐指一算,蹙眉摇头,“但是现在,无论谁去,都会被他所伤。罡风是守卫型的气劲,排斥所有靠近的东西。”
  庭院内气流狂卷,无论活物死物皆被抛入半空。尘沙漫天,几乎要遮盖星辰。
  气流中心,阮霰银发散乱翻飞、衣袂烈烈舞动,在众人交谈之时,兀的睁开眼睛,轻瞥屏障后数人,眸色冷得彻骨。
  这一眼,压得境界略低的阿七与阮秋荷直接跪倒在地,就连另外三个境界在无相境之人,都晃了晃身形。
  “但不管怎么样,我都……”阿七吃力地站起身。
  原箫寒拦住他。
  “你干什么!”阿七愤怒瞪视。
  原箫寒反手将他推到身后,收剑踏出屏障,迎着撕天裂地的罡风,一步一步走到阮霰面前。
  “我去。”
  一路行去艰难至极,若是寻常修为之人至此,恐怕会一步□□。原箫寒手捏剑诀抵挡,越是靠近,罡风越烈,眨眼之间,紫杉破碎成褴褛,脸上、手上、胸前、双腿,俱是血痕。
  阮霰冷眼看着他,似看一个陌生人,眸中毫无情绪可言。
  “霰霰,我过来陪你好不好?”原箫寒弯起眼睛,柔声对他道。
  盘膝坐在庭中的人偏了下头,接着敛低眸光不再看他。
  “你不拒绝,便是同意了。”原箫寒笑了一下。
  他继续前行。
  走到阮霰身前时,原箫寒十个指尖都在往下淌血,他没半点犹豫撤了剑诀,用元力将血止住,再给自己套了个清洁术,半跪下去,捧起阮霰的手。
  “宝宝,你的手好凉。”原箫寒凝视着阮霰的眼睛,将阮霰的手放到唇边,轻轻啄了一下。
  阮霰抬起眸。
  此刻的他,变得全然不似他,从前仅仅是冷淡,当下时分,他看待万物,如同看待尘埃。
  “宝宝是不是很难受?”原箫寒又亲了一下他的手指,声音越发低柔,“冲着我来好不好,发泄到我身上好不好?”
  原箫寒话音落,罡风倏然停歇,他对面的人用上扬的语调轻轻“哦”了一声,接着道:“如你所愿。”
  罡风倏然狂暴,悉数朝原箫寒涌去。
  阮霰一双冷目,平视绛紫衣衫之人,漠然无情。
  风如刀,万千刀刃齐齐落在原箫寒身上,无形无色,却端的是尖锐。刺骨的痛袭来,他身形猛地一晃,但极快便稳住了。单膝跪地改为双膝,他一手握住阮霰手臂,另一只手,五指强行嵌入阮霰指缝。
  “我们转移一下注意力。”原箫寒话语带笑,接着倾身过去,吻住这人苍白的唇。
  “唔!”阮霰睁大眼。
  原箫寒按住不断挣扎的阮霰,将元力渡过去,一点一点安抚这人体内汹涌冲撞的神力。他耐心极了,像抚慰一个胡闹肆意的小孩,温柔地理顺炸起的毛发,再递去一串糖果,动作之间,满是讨好意味。
  这份温柔讨好让阮霰熟悉至极,而且这个人渡来的元力里,带有一丝他的气息。他眸中冷意慢慢退去,下意识开始回应。
  “霰霰?”原箫寒笑起来,手从阮霰手臂滑到腰上,让他与自己贴得更紧。
  等霸道的罡风消失,神力懒洋洋窝回灵台,原箫寒又以自身元力,去稳定那飘摇破碎的神魂。
  庭院中有琴声响起,空灵轻柔,细腻如水,更似淌出的一阙月色。
  阮霰又安定了几分。
  虚幻出的星辰再现于秋江八月声,星辉静洒中,悬空的永无之灯兀自转动。原箫寒抬指一招,让它落回阮霰手中。
  灯芯尖头泛起微弱光芒,它正在努力燃成一簇火焰。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个时辰,或许是一刻钟,那小小的微弱的光终于大亮,化作一团惹眼的白芒。
  它自阮霰手中飞出,绕着旋转一圈后,渐渐缩小,没入阮霰眉心。
  原箫寒双手抓住阮霰的双手,额头贴住额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头顶星辰隐去,耳畔琴音消散。
  寂静约有片刻,阮霰眼睫颤了颤,清醒过来。他缓慢撩起眼皮,望定原箫寒那瞬,这人弯起眼睛。
  “你是傻子吗?”阮霰低声道,语气略带责备。
  “我若是傻子,那跟我当了这么多年对手的你,岂非也是傻子?”原箫寒慢条斯理开口。
  阮霰瞪他一眼,尔后又笑。
  “你刚恢复,尚需一段时间调养,我现在送你回房。”原箫寒帮阮霰拢好散乱的发,接着丢出数张符纸及数百颗灵石,把废墟般的秋江八月声恢复回原来模样。
  阮霰没拒绝,只提出一个要求:“我自己走。”
  “好。”
  原箫寒把阮霰扶起来,走到门口时,忽然听见这人问,“你的伤如何了?”
  “此地并非岚光岛那种不能使用元力的地方,我已经好了。”原箫寒说得轻描淡写。
  阮霰挑了挑眉,并不相信。待得回房,这人反手关门时,出其不意在他肩上捏了一把,果不其然听见一阵闷哼。
  “我造成的伤口,没那般容易好,纵使你是无相境修行者。”阮霰看着原箫寒,淡声道。
  后者弯眼一笑:“那你帮我治?”
  阮霰面无表情:“做梦比较快。”
  原箫寒蹭了蹭阮霰脸颊:“我当然是开玩笑的,你大病初愈,需得仔细调养,我哪里舍得让你为我耗费心神?”
  屋外,点暮鸦伸手扯住阿七衣领,提溜着他化光离开。
  坐在石桌后,对着六弦琴发呆的牧溪云亦回过神来,快步走出秋江八月声。
  庭院内唯余阮秋荷一人,她站在原地恍惚了一会儿,抬手一拍额头,提起裙子跑了。
  阮霰到底还是帮原箫寒治了伤,毕竟此伤因他而起,且有好几处贴近心脏,极其危险。不过原箫寒伤口方愈合,他便脱力睡了过去。
  原箫寒在屋内燃了一根安神香,这一觉,他睡了极久。
  他又做了梦,却是无关前尘往事。梦的是一个神话故事,原箫寒在岚光岛上为他讲的那段,司掌日、月、星的三位至高神因故陨落,人间从此无光,陷入驱不散的黑暗。
  没有光,许多作物无法生长,那段时日,四处可见饥荒、争抢,国与国之间频繁战乱,死伤无数、血流成河。慈悲的后神伏地长哭,对至高无上的天说,愿以自身神格做为祭品,为天下重换光明。
  他成功了。天光重临世间那刻,他化作一缕清风,消弭尘世。
  所有的人都在笑,所有的人都在哭,街头陌上,处处传扬后神临渊舍身为世人的事迹,他们高举后神神像,将之与三位至高神并肩。
  但梦境中,阮霰却在试图解决一个疑问。
  ——在那场辨不清真相的、致使三位至高神陨落的祸事中,后神是如何幸存的?
  他没能找到答案。
  醒来是在早晨,守在身旁的是阿七。墙边窗开了半扇,阳光倾洒入内,雪白巨犬趴在那一方明亮之下,优哉游哉甩动尾巴。察觉到阮霰清醒,阿七立时蹦起来,凑到床边去蹭他的手。
  “原箫寒呢?”阮霰扫了一圈,发现不见那个烦人精的身影,便问。
  “他在流夜台上课。先前答应了流夜台的人,要讲岚光岛的事,现在正被缠得脱不开身呢!”阿七答。
  阮霰:“我睡了多久?”
  “约十一个时辰。”阿七甩了甩尾巴,鼻翼翕动,凑到阮霰身前轻嗅,语气很是暧昧,“主人哦,你清醒了竟不在第一时间询问自己的状况。”
  阮霰面无表情:“我的情况我清楚。”
  阿七陡然切换话题:“那我什么时候能喝上喜酒?”
  “你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个?”阮霰起身下床,颇为无言。
  阿七贼笑道:“夫人在世时,最大的希望就是你能安定下来,同一个对自己好的人在一起。我继承了夫人的遗志,当然日夜关心你的状况。”
  “虽说这个人和夫人当年希望的人不一样,不过这些小细节就不要追究了。反正当年选择悬月岛,一是出于夫人与他们相熟,二是因为悬月岛远离尘世,或许可帮助你摆脱那些红尘事。但如今哪,便是自己有意不去沾染红尘,红尘也会自己找来啊。”
  “……”阮霰垂眼瞥向阿七,“后面那句,是你的肺腑之言?”
  雪白巨犬绕着阮霰走来走去,不时拿尾巴去卷他的腿,颇具讨好意味:“咳,原庄主总结的。他问我当年夫人给你们定亲的缘由,然后如此感慨了一番。所以,你们什么时候成亲哇?”
  阮霰不欲在这个话题上做过多探讨,瞥见桌上有一食盒,便换了话题:“你从饭堂带回来的?”
  阿七抬起头,眼底多了殷切光芒:“是原庄主给你做的药膳,淮山排骨汤与鸡汁粳米粥。排骨汤拿小火炖了足足五个时辰,特别香。”
  “他要你叮嘱我,一定要吃?”阮霰冷哼。
  “瞒不过你。”阿七垂下脑袋。
  “他给了你什么好处?”阮霰微微眯了下眼。
  “帮我逃过点暮鸦的魔掌!”阿七两只前爪扒住阮霰,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昨天你治好了魂,我的遭遇却是惨。那只死乌鸦把我关在塔里,要我穿粉色的衣服、戴粉色的项圈。我一条至阳至刚的公犬,怎可容忍如此女孩子的颜色!可他偏偏——呜呜呜那时候你不在,没人帮我,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好在原庄主听见我的呼唤,过来解救,否则你现在都不能看见一个完好的我。”
  阮霰嫌弃地把它从自己身上撕开。
  阿七抹了把脸,不想多提点暮鸦,话题回到药膳上。阮霰走去桌边,揭开盒盖,将汤与粥摆出来。
  正是此时,门被敲响。阮霰以神识一扫,发现是牧溪云。
  “从昨日起,鹤取公子便守在秋江八月声,一直没离开。”阿七压低声音。
  阮霰大致能猜到牧溪云来此为何,便让阿七去开门。熟料这家伙开门后没回来,而是拔腿跑了。
  屋中唯余阮霰与牧溪云。
  时辰尚早,风尚且幽凉,分花拂柳、穿庭过院,勾起牧溪云霁青色的衣摆,一番回转后,掠过阮霰素白衣衫。
  衣袂翩飞,但彼此间距离过远,落不到一处,便如对面相遇不相识,一场相识无相知。
  牧溪云定定望着阮霰,良久过后,终于开口:“在下此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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