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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心所向-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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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分内之事,在下千里迢迢来此,正是为了查这件案子。”
  “什么?”那瘦子闻言吃了一惊,“你是朝廷的人?”
  “看着不像吗?”他的手已扶在刀柄上,刀身微微出鞘,作出了攻击的态势。那胖子一见,哈哈大笑道,“反两仪刀法……不,破风刀法,原来如此,你是谢英谢大人的部下吧?小僧还从来没见过厂卫里有这般伶俐的人。”说罢,胖子的韦陀杵当头向谢准打来,这一杵挟着劲风,好似有千钧之力。后者翻身避开,绕到他侧面,一记清脆凌厉的拔刀声之下,刀身却反手横在了意欲偷袭的瘦子身前,将他与自己隔开一段距离。
  “那今天不妨见上一见。”他说。
  虽然暂时能够抵挡,但是他心中清楚,以他一人之力,最多再带上卫竹君帮忙,是无法抵挡这两人的。来者本便是天逸楼的职业杀手,更何况行走江湖,僧道,妇孺和老人都是万万碰不得的。想到这里,他故意虚张声势地问,“姐姐,伶姐什么时候会回来呀?”
  “哦,苏师妹和其他几个师妹进城去采买了,最多一盏茶的功夫就回来。”卫竹君会意,答道。
  那两人有些疑虑,虽然觉得他们的对话是虚张声势,却也不敢大意。这时,只听谢准又问,“那……阿青哥哥和元大哥也和她们一起吗?”
  问出这句话时,他心中对于对方是否能够领会他的意思着实没有十足的把握,但事出紧急,也不得不借元廷秀的名义狐假虎威一把。所幸卫竹君是见惯了这等世面的人,当即答道,“可不是,特别是那元左使,若是知道了他师弟辛辛苦苦救回来的人就这么又被杀了,只怕是不介意多死几个人陪葬的。”
  她语气淡然,却引得那两人面面相觑。他们来之前打探过消息,当然知道卫竹君口中的元左使是谁,也知道对方不是好惹的角色。若卫竹君所说的是真的,那么赶在有人来之前必须要结果了曹鑫,否则事情就麻烦了。所幸那少年的武功路数他们看在眼里,二人对他一人还是十拿九稳。这时,却见那少年忽然扣起拇指与食指,向那瘦子打来,他这一手准头不怎么样,但指风却异常沉实,虽是一指,却像是暗器掠身一般让人冷汗直冒。瘦子转身看去时,只见身后的墙面上赫然留下了一个小小凹坑,大惊失色:“兰花拂穴手!这小子好厉害的指法!”
  “惭愧惭愧,只练到第七层而已。”谢准笑道,“在下不过是为了尽忠职守,与二位井水不犯河水。若二位要取他性命,日后有机会尽可动手,江湖路远,我也犯不着管这闲事。只是今天,须待我问明案情,这大叔的人头,只怕你们只能改日来取了。”
  兰花拂穴手本是六指琴魔所擅,几十年来,在江湖上已经濒临失传,那二人没料到他年纪轻轻居然会这样的功夫,一时间竟摸不透他的背景。胖子有心试探,便道:“小兄弟,你年纪不大,兰花拂穴手造诣却端的是高深,不知师从何方高人?”
  谢准情知他此话是为了试探,故意卖弄玄虚:“师尊生性淡泊寄情音律,命我不得在外面多提其姓名。”
  他报的来头出处,和那两人知道的信息也都相吻合。眼见他指法如此高强,思虑再三,那胖子合掌道,“既是如此,今天便看在小兄弟的面子上,我等暂行告退了。”
  “若二位愿意行这个方便,是最好不过,”谢准沉住气,用云淡风轻的口吻说,“失敬了,后会有期。”
  那两人闻言,作势要走。走到门口时,瘦子突然感觉脚下踩到了什么硬物,他低头一看,原来是一粒散落的算盘珠子,顿时醒悟过来,勃然大怒,判官笔打向谢准。
  “好小子!爷爷们今天差点被你给骗了!”
  胖子见状,抬头看去,发现地上那粒算盘珠子的位置和墙壁上那凹坑的形状正好对应,恍然大悟,明白那少年只不过以障眼法威吓他们而已,当即心中有了底气,趁谢准正被那瘦子压制的间隙,提杵便向正蹲在一边瑟瑟发抖的曹鑫打来。千钧一发之际,谢准一脚踢向身边的桌子将它移了过去,正扣在曹鑫身上,一击之下,桌面被韦陀杵击得粉碎。卫竹君一把拖过曹鑫,将他藏到柜台底下。“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曹鑫抱着头大喊。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卫竹君气极反笑。
  胖子手中韦陀杵连连击来,所幸柜台厚重,韦陀杵一时半会未能打穿,但也打得那柜台表面出现了裂缝。卫竹君情急之下,抓起台面上的东西,砚台算盘银钱,也不管是什么,乱哄哄地便往那胖子身上扔,皆被对方一一扫落在地。那胖子哈哈大笑,“这位姑娘,你这使暗器的功夫可着实不怎么样。”
  卫竹君听他这么说,心中更是着急,无论是苏伶还是元廷秀,都没有回来的意思。那两个人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出手更是有恃无恐。谢准挥刀接下瘦子的一击,错身欲出刀之际,却见那判官笔突然掉了个个,尾端居然生出一截倒刺,径自向他眼睛招呼过来,虽未刺中,却惊出他一身冷汗。眼见卫竹君敌不过那胖子,他未做多想,指上暗自运劲向对方打去。不料他修为尚浅,对方又是内家好手,接了他这一招隔空打穴,竟是毫无反应,“小兄弟,小僧不知道你从哪里学的兰花拂穴手……不过你的师父可真不怎么样。”
  “不瞒你说……”谢准讪笑了一下,“其实他也不让我叫他师父……”
  他被逼得连连后退,又担心柜台那边的两个人,眼看那胖子背对着他,索性孤注一掷,左手刀鞘一举挡住瘦子的判官笔,右手却举刀砍向那胖子。不料那胖子远比他想象得更为敏捷,韦陀杵格开他这一刀,重重地击在他左肩上,此人修为精纯,内力深厚,这一击中的力道非同小可,他左手的刀鞘落地,瘦子手里的判官笔趁机刺入他后心。他支持不住,跪倒在地。“好好一个吃皇粮的,倒学别人做起贼来了。”瘦子冷哼道。
  “谢公子!”卫竹君失声高喊。却见谢准扶着刀身站了起来,背靠墙壁,刀尖指着那瘦子摆出了攻击的态势,那张稚气未脱的脸上神情竟是异常的决绝。
  “爹在教我武功的第一天就说过,我们习武之人应当以武行侠……今日,即使没有这一切前因后果,我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你们为难两个手无寸铁的人!再来!”
  “你这是在作死!”瘦子被他这副不要命的姿态震慑了,语气中露出了惊恐。
  隔着屋子,卫竹君看到他背靠的墙壁上留下了一大块殷红血迹,分明是受伤甚剧。但她已经没有余裕担心谢准的情况了,韦陀杵又一下砸在柜台上,把那业已千疮百孔的柜台砸了个粉碎。胖子对着已然丧魂落魄的曹鑫,手起杵落,却在将要打碎曹鑫头颅的那一刻被什么东西接了下来。
  那是一柄铁剑,平平无奇,好像随处可见一般,但于那持剑之人手中却仿佛有了灵魂一般可以随心而动而千变万化。
  在看清持剑之人的身份之后,卫竹君惊喜地脱口而出:“表少爷!”
  “卫姑娘,你带着曹相公先藏好,其余的事情容后再叙。”沈殊挡开那胖子一杵,身形变换间,已攻至胖子近前,胖子被逼得连连回防,但那柄铁剑却像是长了眼睛一样始终能够寻出他新的破绽。“破鞭式……原来如此,这小小酒肆可真是藏龙卧虎,走了那森罗教左使,又来了你沈殊沈少侠……这月华宫当真是黑白两道通吃。”那胖子恨恨道。
  “阁下既然来寻事,难免会遇上治阁下的人……不是在下,也会有其他人。”沈殊沉声说,“你们天逸楼的运气,今天似乎不太好。”
  胖子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屋子那头兀自与那瘦子对抗着的谢准,“罢了罢了,看来今日,竟是天意要曹施主这脑袋留在脖子上……老三,我们走吧。”
  既是职业杀手,江湖上的厉害角色,瘦子多少也听过一些,心里也知道,若沈殊与那少年联手,他们两人是决计讨不到便宜的,当即收了兵器,满怀不甘地瞥了曹鑫一眼:“你这小小书吏,面子倒是惩地大,先是有人害你,又是有人保你……也不知你到底是听说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说罢,他与那胖子一前一后离去了。
  沈殊看他们出去,也没再追,他担心谢准情况,急忙跑到后者跟前:“阿准,你没事吧?”
  “沈大哥……”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沈殊,他忽然觉得心中的大石落了地。毕竟,那个人是他初涉江湖之际遇到的第一个朋友,而一直以来又仿佛通天彻地般无所不能。放下重担过后的疲惫感袭来,“你来了……就好。”
  他喃喃自语道,一头栽倒在沈殊身上。


第十六章 
  “没事了,”大夫换了药,在水盆里洗了洗手,“毕竟年纪轻底子也好,静养几天待伤愈就好了。”
  沈殊道了谢,将那大夫送了出去。陆玄青收拾起桌上那些瓶瓶罐罐,他这两天一直在跟着那大夫学习医理。“陆兄,你真的打算从头开始?”沈殊问。
  陆玄青温和地笑了笑,“既然没有办法破万蛊噬心大法,总不能一辈子这样下去。毕竟未来的日子还长,四十岁之前恢复到原来的样子,若是运气好,还可行医十余年……总比浑浑噩噩一辈子的好。”
  “陆兄能有这等豁达真是难得。”沈殊叹道。他试图设想自己若经历同样的事情,会是什么样的心情。一夜之间突然成了废人,必然觉得生不如死,想要重新开始谈何容易。
  经过这次折腾,月华宫的据点已经不能再用了,正好卫竹君也要跟着苏伶回去,准备干脆关了店,日后另择新址重建。在动身之前,月华宫众人,连同曹鑫和元陆二人暂时在神仙府的别院中栖身。虽说元廷秀的身份容易带来麻烦,但此时此刻,曹鑫已是黑道眼中的一块肥肉,他的行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打听到,多一个人震慑总是好的。陆玄青也跟了来,因为谢准的伤势实在是需要照顾。
  虽说伤势已没什么大碍,但是和两大高手的对决着实耗费了他不少体力。再加上他近日来四处奔波,等到了神仙府别院,他也终于发起了高烧。
  “对了……那件事,”陆玄青问,“少……门主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他?”
  沈殊一怔,旋即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事。“先等等吧,这个情形下面,我实在担心他经受不住打击。”
  相王上书后,涉及榷税的事情在天下读书人之间掀起了惊涛骇浪。特别是凉州百姓拦车驾之事将矛盾进一步加剧了。一时间,朝野之中要求废除榷税的呼声越来越高。然而,皇帝却始终沉默着,没有对这件事作出任何评论。这往往是朝廷打算冷处理一件事的标志——纵使天大的呼声,也总有冷却下来的那一天。而当朝野上下的注意力被转移到别的事情的那一刻,就是屠刀举起的时候。
  就在事情将要被人淡忘之际,圣旨忽然下达,将涉及榷税之事的一干人等尽数逮捕下狱。
  在东厂督公程沐恩的特别关照下,这个名单中同样也包括了御马监监丞谢英。
  陆玄青点了点头,又问,“谢大人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我已经托了在京城认识的人去探望,谢大人现在在诏狱,暂时还只是收监,没有进一步的审讯。只是此事可大可小,若是朝中有人有意闹大,后面的事情还很难说。”沈殊说,“所以……暂时别告诉阿准这件事,等他恢复一点再说以免他着急。”
  “话虽如此,但那孩子……”陆玄青叹息道,“没有事情是能瞒过他的。”
  半梦半醒间,谢准似乎听到有人敲门的声音,他下意识地用被子蒙住头,继续睡去。
  他已经不记得过了多少时候,只能从每天换药的次数判断,在来到神仙府以后大概已经过去了四天。细细想来,到洪都方一月有余,却好像已经把几辈子的事情经历了一番。郭沂死亡,各大掌门被毒害,武林盟,潞王府,月华宫,森罗教……
  额上的温度尚未退去,他决定暂时不去想这件事。时至今日,案子如何了结他心里当真没有底,所幸上面也没给他设定期限,耽误一两天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但今天那敲门声仿佛异常执着,过了一会,或许是听里面没有反应,敲门声又响了起来,虽然声音不大,但是细细碎碎的实在扰人清梦。无奈之下,他披衣起来开了门。
  天色已经黑了,外面站着一个矮胖的文士模样的中年人。他认出那是曹鑫,想到上次的事情是因其四处吹嘘引来杀身之祸,对这人也无甚好感,再加上伤口隐隐作痛,耐着性子道,“时间也不早了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谢大人……”那曹鑫表情凝重,小心翼翼地说,“这件事情,还是现在说的好。到明天的话……小人怕知县大人派来的人又出现,到时候小人有没有命跟大人说这些,就不好说了。”
  他原本昏昏沉沉的意识在听到这句话之后一下子清醒了,看了看四周的情况,把曹鑫请进屋子,关上了门。“你对那件案子究竟了解多少?”
  “坦白说,小人了解得也不多……郭知县的尸体被人发现之后,周家村的人是把案子报到洪都县来的。所以当时,小人跟着知县大人一起,去勘察了他死时住的那间屋子。”
  “你是去勘察现场的人?”谢准顿时精神一振,“现场的尸首是不是被移动过?”
  “大人说得没错,那尸首……的确是被移动过,”曹鑫回答,“是知县大人命我们这么做的,还吩咐我们在案卷中,将尸首的位置记录成在屋子中央。”
  谢准起初有些惊讶,但转念一想,若是这件案子真的和武林盟以及潞王有关,那么江西官场上大大小小的官吏想必已经被其收买了,洪都知县涉及此事,也并不奇怪,便又问,“你还知道什么事?”
  “启禀大人,郭知县生前,小人曾经见过他一面,看他精神不振,印堂发黑,当时只是以为郭知县他患病,并未作他想……”曹鑫说,“但是后来,小人中了那云蛇散,才恍然大悟……那是云蛇散发作时的症状。郭知县死前,已经有人对他下毒了,那个人,和知县大人他们是一伙的。”
  “和知县是一伙的?”听曹鑫的口气,好像已经认定了下毒害自己和派杀手来杀自己的人都是洪都知县,他心下诧异,问,“你为什么如此确定要杀你的人就是知县?”
  “谢大人,这件事情,小人原本是打算带进棺材里的……但是两次死里逃生,小人觉得,想必是老天爷有意让我把这件事情告诉别人。我听谢大人那天在酒肆里说的话,我想,你是个好人……我就把这件事告诉你吧……”曹鑫说,“在那间屋子里,原本有郭知县写的血书,就在角落里的柱子上,当时同去的衙役都不识字,小人粗通文墨,所以看到了,但是知县大人一看到,就吩咐我抹去了,所以,这件事情只有天知地知,知县大人和我知道……没有第三个人了。”
  “所以他打算杀了你灭口,这样天底下就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谢准恍然大悟,“那郭知县的血书写的是什么?”
  “是三个字,”曹鑫说,“聚贤庄。”
  “聚贤庄……”他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总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却又着实想不起来了。“洪都知县为什么那么介意这件事情被人知道呢?反过来说……为什么郭知县死前有余裕写字,却没有留下杀他的人的姓名,反而写了这个地方?”
  “这……小人已经把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诉大人了,其他的事情,就真的不清楚了……”曹鑫讷讷道。
  “无妨,这已经是件了不得的事情了……对了,”他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地问道,“你可知郭知县的熟人中,有谁是左撇子?”
  “这……”曹鑫仔细地回忆了一圈,“似乎没有这样的人。”
  “那……郭知县自己呢?”
  “郭知县当然是右撇子。”曹鑫回答。
  虽然仍是不明白郭沂的用意,但他依稀意识到,聚贤庄这个地方或许正是解开一切的关键。
  洪都知县虽然已经可以肯定与此事有关,但天逸楼的杀手却断然不可能是知县找得到的。去天逸楼发赏格的人,应该是知县背后的人——也就是这一切事情的幕后元凶。“聚贤庄”这个名字未免有些没头没尾,但既然身在神仙府,这件事情就变得好办得多了。
  他向门人打听了慕容续的所在,便往书房走去。书房的门半掩着,他敲了敲门,“公子?”
  里面没有立刻答话,却传来一阵翻箱倒柜的响动声,像是在藏什么东西。“阿准?你进来吧。”
  那是沈殊的声音,他觉得或许是神仙府有什么不方便让他知道的消息,便也未作多想,依言进了去。沈殊和慕容续看到他,神情都有些异样,好像是有什么心事,又好像是有什么秘密。
  “公子,”他说,“我想委托神仙府打听一件事情。”
  慕容续的语气还是一样地淡然:“什么事?”
  “我想知道……聚贤庄是什么地方。”
  此话一出,他分明看到慕容续眼底闪过的那一丝如释重负,这益发让他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对了,公子,这是什么?”他指着案上一张未及收好的笺纸说。
  慕容续一个激灵,飞快地出手去拿那张纸,但谢准的动作比他更快,把那张纸拿在手里,只瞥了一眼,他的脸色便阴沉了下来。“京城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
  慕容续和沈殊面面相觑,好半天,沈殊支支吾吾地说:“阿准,监丞大人他……”
  谢准的眼神腾地变了,慕容续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异之!”
  沈殊尚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却见谢准缓缓亮出了手中那张笺纸,那上面一个字都没写。“难怪这些日子以来,你们的样子都有些奇怪……京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用颤抖的声音问,“你们快说啊!爹到底怎么了?”
  慕容续沉默了片刻,良久,终于开口道,“京城的门人今天送来的消息……涉及榷税的大臣均已被定为结党之罪。监丞大人被革除了御马监的职位,等候进一步发落。”
  谢准怔在当场,看他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沈殊不由得感到一阵揪心,“阿准,别灰心,结党的罪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事情或许还有转机……”
  “一般的结党是这样,可是这件事……有督公搅在里面,只怕这件事情难有转机了……不对,”他忽然眼前一亮,“或许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
  “结党之罪不在十恶重罪之列,若是近亲属有功,可以以功抵罪……”他神情严峻,“得趁案子还没定罪之前取得进展,公子,多久能够打听到聚贤庄的消息?”
  “对方既然为了一个知情人就出动了天逸楼杀手,这件事情想必不会简单,你若去了,指不定对方会如何顽抗。”慕容续说,“你现在重伤未愈,这样太过冒险。”
  “可是……”他着急起来,“再拖下去,爹会被定罪的!”
  “不如这样吧。”沈殊忽然开口道,“我和你一起去。”
  “异之……”慕容续的眼神中带着几分难以置信,“你可真的想好了?”
  他与慕容续相识多年,自然能够领会那眼神中难以言表的信息。他知道,慕容续想起了那件事。那孩子……是那个导致他颠沛流离的元凶的后人,为一个仇人的后人,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吗?一帆风雨,离乡千里,南疆的穷山恶水,父母日渐衰弱客死异乡的凄凉,十余年的四海漂泊……
  但是他依旧记得初见那孩子时的情状,他幼时调皮捣蛋的样子,他对自己的无条件信任,和那隐藏在机灵狡黠之下的一腔热血……他是御马监的养子也好,是那个人的孙子也罢,谢准就是谢准,一个介于朋友和弟弟之间的存在。
  “有什么难以决定的……这不单单是为了监丞大人,也是为了死去的郭知县在天之灵能够瞑目……”他低声却坚定地重复了一遍,“阿准,我和你一起去。”
  慕容续凝视着他,久久没有说话。终于,他说,“明天这个时候,我告诉你们聚贤庄的方位。”


第十七章 
  沈殊走在前面,他知道,身后的谢准和他一样紧张。甚至,也许比他更加紧张。
  聚贤庄的线索并不多,但是对于神仙府来说,线索不多的意思无非就是多花点时间而已——西山清凉寺的原址,在数十年前曾是一个叫做聚贤庄的地方。后来,门主不知所踪,这地块为潞王府所得,后又被前代潞王赠送给了清凉寺以作扩充寺庙之用。
  “你们到了那里,从清凉寺后山聚贤庄旧址处进去,里面是一片废墟,需以奇门遁甲之术进入……开门入,生门出,若踏错,可能会永远迷失在迷宫里,务必小心。”
  谢准不熟悉这些江湖旁门之术,这使他益发感觉到他们二人的生死或许正悬于自己现在的决断中。“累吗?如果感觉不舒服,就停下来休息一会。”他对谢准说。
  后者摇了摇头,“不碍事。”
  他看得出来,谢准的那句话是假的,纵使恢复得再快,也没有人能在受了那样重的伤之后短短六天内就健步如飞。想到这里,他从袖中掏出一样东西递给谢准,“拿着,一会看情况不妙的话就用上。”
  “这是什么?”谢准接了过去,“烟幕弹?那凶丫头的东西?”
  “昨天晚上,伶姐她们拉着我叮嘱来叮嘱去的,临了纤尘还把这个给了我……”他说,“我反正也用不惯这种东西,你拿着吧,权当以备不时之需。”
  “伶姐她们,就像你的家人一样……”谢准叹了口气,“如果这次出了什么意外,她们肯定会恨死我的……还有公子也是。”
  “还没进去呢,别说这种丧气话。”他伸手拉了谢准一把,上了山崖,行了不远,一座写着“聚贤庄”名字的院墙就出现在眼前,这便是慕容续所说的聚贤庄旧址了,里面房屋倾颓,杂草丛生,端的是一副许久没有人居住的样子。
  他在心里推算了一遍,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排定了九宫八门的位置。“开门入,生门出……”他指了指一处空屋,“那里便是开门。”
  谢准闻言,去那空屋的房门口看了看,只见那屋子虽然陈旧,但门扇却是新的,看来这里确是入口。“为什么叫做开门?”
  “开门……乃是利见贵人之所,”他苦笑,“我猜,建这阵数的人,或许自视甚高。”
  “原来如此,奇门遁甲之术……”自进来之后头一回,谢准脸上的紧张之色缓和了,平日里那副好奇的神情略略恢复了些许。他看在眼里,笑道,“你想学的话,等回去了再慢慢教你,走吧,别跟丢了。”
  “嗯。”谢准难得地乖巧,亦步亦随地跟着他前行。那屋子看上去并不大,但沿着那个方向,却足足走了有一炷香的时间。终于,出口处的一线光明出现在眼前,那便是生门的位置了。
  出了生门,眼前的景象竟是别有一番洞天,庄园内布置精致,若非他们亲眼见过,如何能想象入口处竟是那番破败。“这就是……聚贤庄?”谢准惊讶地扫视着四周的一切。
  “……真正的聚贤庄。”他说,“对方要藏的东西,应该就在这里。子继给的信息只能到这里,接下来的,就得看我们自己了。”
  “庄园那么大,若是一点一点找起来,只怕还没有找到就要被人发现了……”谢准沉吟片刻,问,“沈大哥,你刚才说……开门入,是因为利见贵人?”
  “或许吧,”沈殊回答,“这屋子的八门排布,多少是能看出点主人自己的心思的。”
  “这里是潞王府的产业……如果说这间屋子的排布是按照潞王的心思……那个人,会想些什么呢?”
  “那个人?”沈殊苦笑了一声,“强抢民女?侵占良田?幽禁地方官?”
  “不……这些事情,都没有必要通过这种方式隐藏……”谢准问,“沈大哥,奇门遁甲之术中,可有善利兵戈的方位?”
  当潞王走进那间屋子的时候,眼中并没有太多的惊讶。他看了看谢准架在他颈上的刀,仿佛是吃准了后者不敢轻易出手一般云淡风轻地说:“放下吧,谢大人……本王不与你起冲突便是。”
  他虽是暴虐成性,倒也胆识过人。谢准狠狠瞪了他一眼,点了他的穴道,收起了刀。
  “没想到,你们居然能找到这里……本王很好奇,谢大人,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被控制之下,潞王的语气反倒是好整以暇,他说到“谢大人”这个词的时候,仿佛能够听出几丝嘲讽。但谢准却并没有流露出他预期中受到侮辱的不悦。他注意到,那并不像是因为隐忍抑或卑躬屈膝,而是由于别的原因——谢准看他的眼神,竟像是丝毫不在意他一般,更确切地说,是蔑视。“郭知县用命换来的线索,我若是找不到,岂不是辜负了他在天之灵。”
  “你是说郭沂?”潞王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这般不识时务的人,被人杀了也是活该。”
  “他不是被人杀的。”谢准说,“他是自杀的。”
  这句话让潞王有些惊讶,“哦?你说……他自己撞到了那把刀上?”
  “刀口是从左往右插入胸口,一开始,我以为那是左撇子所为,但是我后来突然想到,不仅仅是左撇子能捅出那样的刀口……郭知县本人,用右手,也能捅出那样的刀口。”他说,“郭知县不肯配合你们,你们早就想把他除掉了,就像把他的前任蔡知县除掉一样,不过你们这次没有推他下水,而是用了和武林盟除掉各大派掌门一样的方式……你们对他下毒,万景峰,和那苗疆蛊王,也都已经被你收入麾下了。”
  “武林盟自然是可堪差遣,至于那个杨洪……虽说人不人鬼不鬼,用起来倒也挺顺手。”潞王用无所谓的口吻说。
  谢准觉得,至少在关于杨洪的事情上,他和对方还是可以达成共识的。
  “郭知县知道自己已经时日无多,但以他的性子,比起悄无声息地死在家里被当作是病死收棺敛葬,他更愿意以自己的死来和你们搏一把。他已经查到了聚贤庄这个地方,所以他布了这样一个局……他在自尽前,在柱子上写了血书,试图让来勘察现场的人发现这个地方。但是他又知道江西官场中没有谁是可靠的,所以特意选了周家村那个人来人往的地方,又把门窗紧闭,这样事情就会闹大,江湖中人都会听说,而朝廷也会介入这件事……这样,总有人能发现他想要传达的信息。”
  “好!”潞王听罢,竟然喝起彩来,“东厂的谢大人……本王早就觉得,你堪当本王的对手。”
  “但我不那么觉得。”谢准沉着脸说,“我可不想以王爷这样的人为对手……你这样的人,我根本不想与你相提并论。”
  “什么?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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