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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七步成湿-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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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好无损的帅旗在风中轻舞飞扬,威风犹存,仿佛他们当真未曾一败。而曹植这一跪,整支逃军都似找到了主心骨,俱是跪地齐声道:“末将谨记主公教诲!”
  曹操深吸一口气。
  他凝视曹植,眼眸中渐渐浮现出些许的凝重与欣赏来。
  无论是曹丕抑或曹彰,第一次跟随他上战场,俱是慌乱与兴奋并存,难以做出准确判断。然纵观曹植在赤壁所有表现,却不得不让他大吃一惊!
  这当真是他那个从小谦和,甚至有些默默无闻的老四?
  无论是先前猝不及防之下遭遇周瑜时迅速反应过来引弓杀敌,抑或今夜之前跟随程昱等劝诫自己,多多部署兵马……甚至在如此情况之下,仅是这一个动作、一句话,居然就此凝固本已溃散的军心!
  曹操吐出这一口气。
  此刻他们虽仅有几千人,但只要上下一心,哪怕黄盖两万水军前来,也能抵抗片刻。
  这是何其令人惊讶的事,如何能让曹操不惊讶?
  但曹操到底不曾说出口。他命侍卫百人一队四下巡逻以保安全,然后令众人或照顾伤兵,或先行休息。
  曹植被他带在身旁。他拍了拍身旁已与快比自己还要高的儿子肩膀,声音嘶哑,透着不可忽略的倦怠:“曹植,你老实跟为父说——你怕不怕!”
  曹植闻言,抬首凝视父亲,眸色复杂莫测:“儿怕。”
  曹操不怒反笑。
  他揽着曹植的肩膀,第一次以着一个父亲教导自家儿子的姿态,温和道:“你怕什么?怕这天下能人辈出?怕有朝一日葬身战场之中?还是怕将来一个决心,葬送这几万人的性命?不,你不能怕!曹植,你不能怕!”
  曹植垂眸不语。
  曹操缓缓道:“你非但不能怕,还要昂首挺胸俯瞰它!因为这个天下,父亲终将交到你们手中!”
  至此一句话,曹植心中已是波涛澎湃。
  这一句话,他已听过一遍了。但由曹操说来,愈发令他难平心中激荡。他正张了张口想要说话,便听得前方一阵骚动。
  时已四更,许褚等人也尽数归来了!
  事实上诸葛亮、周瑜几乎是与曹操布兵不谋而合。曹仁对上了张飞,张辽对上了程普,而许褚对上了赵云……几乎所有曹营将领皆以兵力优势直压两方大本营。
  反观诸葛亮与周瑜,他们兵力本是不足,再加如今大半兵马一众是在赤壁黄盖手中,江夏与吴营竟已成两座空城!
  曹仁甚至重伤周瑜,差点便能生擒下他!
  然此时江心战船燃烧,所有人皆已瞧见,将士们死亡前的哀鸣不绝于耳,甚至隔着江岸都能渗入耳中。再见着火一方居然是他们,曹仁又哪里还敢去擒拿周瑜?
  他们带着八万士兵、两万骑兵、三千弓弩手归来了。曹仁下令焚烧东吴大本营,而许褚等人则杀了刘备近一万兵马。
  曹操听闻许褚等人上报,笑容满面。
  哪怕曹操如此兵败,孙权与刘备联军,也决没有胜。
  ——这本是两败俱伤之局!
  他看了看天色,又恢复一贯从容,仿佛覆手即可翻云:“张辽传孤命令,整军休憩一个时辰,然后起兵归江陵!”
  “遵命!”
  郭嘉靠着大树,怔怔仰望天幕。
  此夜无月,乌林寒风萧杀。现下已是四更天,这是一天之中最为黑暗的时刻,也是黎明前最后的黑暗。
  时近十二月,幸好荆州却并未落雪,否则他们没被火烧死,就要被冰天雪地冻死了。
  这真是心惊动魄的一个夜晚,本以为胜券在握,怎知黄盖甚至以自己性命为交换,都要火烧他们战船。而历经这些慌乱惊怕,逃入乌林的他们,却似远离了先前所有厮杀哀嚎,天地亦只余风如鬼哭。
  曹植已走到郭嘉身边。他为郭嘉拢了拢披风,然后挨着他坐了下来。
  郭嘉还在发愣。
  曹植凝视他许久,伸手掩住他的双眼。这张脸冷得刺骨,令曹植的心都狠狠颤了颤。
  郭嘉许久才轻笑出声:“四公子是怕在下睡不着?”
  曹植轻轻“嗯”了一声。
  郭嘉淡道:“四公子多虑了。”
  昏天暗地里,郭嘉的声音还覆着令人心暖的轻慢。曹植蓦然平静下来。
  半晌,郭嘉才将早已晕眩不已的脑袋靠到曹植肩膀上,闭眼缓缓睡去。
  建安十三年十一月,曹操至赤壁与周瑜战,不利。于是退守江陵。
  不久,军中大疫。
  


☆、更新更新

  大约受惊及吹了大半夜冷风的缘故;一个时辰之后曹操整军归去时;曹植发现郭嘉正在发烧。先请华佗看了看;发现只是风寒;众人才松了口气。
  回到江陵,华佗忙着救援赤壁归来的伤残士兵;曹植便时常窝在郭嘉房中,美其名曰照顾自家老师。
  郭嘉喝完了药;曹植便将药碗接过命小厮撤下。他看着曹植娴熟的动作,心中有不可抑止的莫名情感,缓缓流遍全身。
  郭嘉感激道:“四公子又救了在下一次。大恩不言谢;无论将来四公子有任何差遣,在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曹植顿了顿。
  这句话郭嘉从前也说过;但如今对比先前,却少了什么东西。他便试探道:“哪怕世子之位?”
  郭嘉微笑起来:“便需看四公子是否当真有争夺世子之心?”
  曹植摸了摸鼻子:“其实学生还是喜欢先生曾经说的那一句,‘除了世子之位’。”
  郭嘉深吸一口气。
  他凝视曹植,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有了些微的怅然:“你何必对我这么好。”
  曹植眯眼。
  他露出一个纯良无害的笑容:“倘若我对先生再好一点,先生可愿以身相许?”
  郭嘉眼角有那么一瞬间的抽搐。
  他轻倚于床中,端详曹植许久。见少年凝视自己目光灼灼,不禁好笑道:“四公子,你今年几岁?”
  曹植思索良久,不确定道:“……十七?”
  郭嘉挑了挑眉:“四公子莫非连自己年纪都记不得了?”
  曹植赧然微笑道:“其实学生是怕先生觉得学生太过年幼,并非良配。是以学生迟疑许久——究竟是将年纪说地大一些呢,还是实话实说。”
  郭嘉闻之,上下打量曹植,在他这张尚显稚嫩的脸上打量许久,才笑道:“是以四公子终于得出结论了?”
  曹植侃侃而论:“其实年龄并非什么问题,事实上学生还觉得我们年纪差正好呢。如今先生风华正茂,而学生也已长大成人;先生体弱多病,而学生身体健壮,恰能照顾先生……对了,先生同我在一起时间长了,是否觉得自己也回到了年少时期呢?”
  郭嘉凝视着他面上近乎自得的表情,眸光幽暗深邃,仿佛透着引人坠入深渊的诱惑:“呵,确实觉得很年轻。”
  这一句话,还带着模棱两可的戏谑抑或肯定。
  曹植闭嘴,无奈道:“先生你用这种安抚小孩子的语气同我说话,真的没有问题么?”
  郭嘉顿了顿,意味深长道:“你才十七岁。”
  曹植道:“其实我三十七了,你信不?”
  郭嘉用看傻逼的眼神看他。
  曹植一头栽进郭嘉床里:“不管先生信不信,我反正是信了。”
  郭嘉不置可否,仅拍拍他的肩膀。
  曹植对他的好,他自然是感觉到了。他原以为曹植是为了世子之位接近,后来才发现自己似乎有些相岔了——曹植对他好,居然是因为喜欢?!
  郭嘉顿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他已三十多岁了,非但容貌不是世间少有的俊美,更是不再年轻了。与其说曹植喜欢他,不如认为是曹植太过年轻,对优秀之人难免产生些许的崇拜之情。这种崇拜之情在懵懂少年时期,便与喜欢混作一谈,让曹植以为是喜欢、是迷恋。
  谁不在少年时期做点出格的事情呢?郭嘉作为一个过来人,自然一下子就想通了。这种问题处理起来看似艰难也十分简单:等过个一两年曹植有了妻儿,自然也就解决了。也不知彼时曹植再回忆起如今喜欢,会不会尴尬呢?
  郭嘉这般想着,微叹了口气:“少年不识愁滋味啊。”
  曹植愣了愣,又听得郭嘉道:“你压得我有些难受,便快些起身罢。”
  曹植隔着被子蹭了蹭,才恋恋不舍地起身,叫郭嘉忍不住又伸手敲了敲他的脑袋。
  直至关上郭嘉房门,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心中半是喜悦半是无奈。
  这些日子郭嘉对他的亲近,他自然是感觉到了。尚在暗自欣喜,怎知迎来了当头一击。
  ——郭嘉似乎已经明白了他的喜欢了。非但明白,更将这种喜欢当作是“中二少年多叛逆,错把崇拜当真爱”了!
  曹植也可以肯定,从今以后无论他如何装傻卖萌,郭嘉都会自发自觉地认为他这是少年心性作祟,然后一笑而过。
  去你妹的一笑而过!曹植泪流满面。
  这真是卖萌装傻大半年,一朝回到解放前。
  他追求人的手段本就不够高明,敌方如今更是滴水不进,曹植已近乎黔驴技穷矣!
  他又该如何改变对策继续追求捏?
  难道虎躯一震王八之气四射,再对郭嘉魅惑狂狷一笑,然后郭嘉便能被自己迷的晕头转向?
  “……”曹植这般想着,就已有了一种虎躯一震的惊悚感。
  他终是垂头丧气迈步,然后便听到耳熟的讥诮声音:“四公子捡到多少钱了?”
  他抬头,面前谋士裹着件苍蓝大氅。他立在昏暗天地里,仿佛八月微凉的天幕。
  曹植先行了个礼,然后露出个勉强的笑容:“先生又说笑了。”
  杨修负手而立。
  他看着曹植这番不情不愿的模样,想到前些日子他几乎以着不顾一切的姿态来保护郭嘉,差点刺瞎了他的眼。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又什么都想不明白,终是嗤笑道:“四公子不为捡钱,为何不昂首挺胸走路?难道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不成?”
  “……”曹植满面纠结。
  他踟躇良久,无奈道:“其实就是,咳,学生想问先生一个问题。”
  “说。”
  “额……这个问题,似乎有点那么私人。如果先生不想回答,学生就不问了。”
  杨修挑眉,转身欲走。
  曹植无语。他三步并作两步追上面前师长,期期艾艾道:“先生,您有没有喜欢过什么喜欢人?”
  杨修脚步暂缓。他瞥了曹植一眼,嗤笑一声:“与你何干。”
  曹植笑的谄媚:“您喜欢的人又是什么样的呢?”
  杨修眯眼:“为何这般问?”
  曹植眨了眨眼:“额,学生对先生的……爱好,有些好奇。”
  杨修凝视着他的眼,一如当年的清澈谦和。但他知道这些都是假象,这个人装的太过炉火纯青,倘若他下一瞬欲展现悲痛欲绝,恐怕也无人为之怀疑。
  然他却问了这么怪异的一个问题。
  他自然不会傻逼到以为曹植当真好奇他喜欢怎样的人。那么曹植这么问,必是想从他的话语中推测出相同年龄、抑或曹植喜欢之人,也是差不多如此年龄……或者他还能做推测,他喜欢之人,竟是个男人么!
  杨修瞳仁紧缩,瞬息后尽数转为似笑非笑的戏谑。
  ——曹植喜欢郭嘉?
  呵,何等有意思?!
  杨修敛眸掩去其中嘲讽,伸手弹了弹指尖。
  然后他缓缓道:“为师喜欢之人,无须倾国倾城美貌,然要知书识礼,能与为师畅谈诗词歌赋;要贤良淑德,能妥善安排家中诸事;要温婉细心,能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子。我们之间无须相敬如宾,也许偶尔拌嘴为趣,一生举案齐眉……”
  杨修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然后他垂首凝视他下身,面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当然,这些都不是重要的。”
  曹植随着他的目光低头,心中已有了不祥预感。他当下阻止道:“先生不用……”
  果不其然,他只说到一半,便听得杨修施施然道:“最重要的是——那个人,是女人!”
  “……”曹植欲哭无泪。
  荆州十二月初,雪色倾城。
  先前华佗判断出士兵们得了疫病时,曾采取三大措施:首先是将所有人隔离,然后将这些将士们穿着的衣物尽数焚毁,最后听从曹植建议每日取醋洒于各个营帐。
  最后一点看起来似乎无用,只是曹植信誓旦旦,华佗本着也许有用的心态,命士兵照做。
  这三种措施之下,军中并无再多人感染,而感染的士兵也大多未曾出现疫病加重的情况。曹操本以为疫病于他们已是无碍,怎知从赤壁归来的第六日,士兵死者几千。
  而这也并非结束。大疫持续近十日,死亡之人已接近四万。
  曹操站在高楼上俯瞰遍地尸体,整个人都差点踉跄着摔倒。
  四万兵马……
  四万尸体……
  这些人为了他平定天下的志向聚拢在一起,为他定荆州而来——他们本应荣耀归去,抑或战死沙场,然而这两者皆非他们最终归宿!
  他们居然死在这一场疫病里?!
  曹操岂能置信,岂愿甘心?
  他太不甘心了!
  然事已至此,他纵不甘心,也救不回这些士兵性命。他甚至不能替他们敛尸,送回故里,唯能焚毁。
  曹操缓缓抬首闭眼,仿佛闭紧眼眶,眼中泪水便终不能坠下。
  建安十三年十二月,曹操兵败,乃引军归许昌。
  他归去之前,询问郭嘉对于天下大势的看法。十二年前郭嘉至他麾下,亦是听闻郭嘉的分析,从此看中于他。
  曹操命曹植旁听,好了解天下大势。
  郭嘉先从诸多缘由详细说明兵败,再分析如今三者局势,最终如是道:“孙权与刘备,便如昔日袁绍逝后袁谭与袁尚。若主公相逼过甚,则相联抗我军。而主公若放任自由,则内乱不休。”
  曹操闻之颔首:“不错,这二人皆有夺天下之心。迫于孤之压力,唯能立于江东之地,争夺荆州乃至西川之地。若天下没了孤,这二者必是纠纷不断。但若是孤出兵随意一方,另一方也将放下嫌隙,与之联手抗孤。”
  郭嘉微笑道:“主公英明。”
  曹操嗤笑一声:“郭奉孝啊郭奉孝,你这当真是在夸孤呢?孤若当真英明,岂会在送去蔡氏兄弟之后,依然中了黄盖的苦肉计呢!”
  郭嘉笑容不改:“主公没有看出来,郭嘉也不曾看穿。是以在郭嘉眼中,主公自然英明。”
  曹操摆手失笑,掠过这一话题:“因而你认为,孤还需隐忍几年?”
  郭嘉写下一个八字:“长则十年,短则八年。”
  曹操深吸一口气:“十年……”
  郭嘉笑而不语。
  曹植见曹操面上尤有愁容,躬身道:“儿也有话要说。”
  “说。”
  曹植顺着郭嘉思路道:“大汉式微,各路诸侯尽显厉害,天下已然残旧不堪。如今北方在父亲手中一统,南方则有孙权、刘备、刘璋等人争夺,必依然战乱不止。因而父亲不若用这些年来整顿四州,统一法度,垦边囤粮,减免税赋,休养生息……待八年之后,父亲富国强兵,而他们连年征战兵马疲倦。”
  “届时,父亲挥军南下。哪怕孙权与刘备联手,恐怕也已难抵父亲之威。”
  曹操闻之,猛然抚掌快意道:“好,好!好——!”
  他连说了三声好,只此三字,这些日子以来忧虑已一扫而空!
  曹操决不是输不起的人。相反这一次哪怕令孙权与刘备崛起,在他看来亦不过如此而已。
  他还有青幽并翼四州,无论城池、子民、税赋,依然数倍于孙权、刘备。朝廷仍在许昌,在他手上!
  如今孙权与刘备还要吞并其余州土扩充实力,稳固实力,但他不用!他已挟天子号令天下,谁人胆敢不从?而这八年若当真能恢复战前风光,孙权与刘备又如何能抗?
  哪怕他有生之年无法荡平南方,他的子孙也必能沿着他的脚步,踏平太难下!
  他不急,一点也不急。
  建安十四年正月初四,曹操归家。
  新年气象并未过去,许昌千家万户尤喜庆洋洋。却唯有曹府一片肃穆,甚至隐有哭泣之声,不绝于耳。
  见曹操归来,环夫人几乎猛然冲出大门,连滚带爬至曹操面前,泪水不断下落,美目也已肿得不成样子:“老爷,您快救救我们的冲儿啊!”
  曹植指尖一抖。
  曹冲……不好了?                    
  


☆、更新更新

  曹操此次归来;并未通知家人。毕竟正月初四;家中本来繁忙;迎接他便更加琐碎了。
  怎知又给了他如此大礼?
  环夫人说完这些便晕过去了;卞氏满面愁容紧随其后,命人送回环夫人;一边走一边与曹操说了这些事。
  前些日子府中有毒鼠出没,咬死过一个仆人;而昨日曹冲也在房中被咬了。曹操听了个大概,命卞氏前去照顾环夫人,卞氏瞧了他身后的曹植一眼;应声离去。
  曹冲还躺在床里。他紧紧闭着眼,原本可爱的脸庞现已是一片铁青;甚至连唇色都带着诡异的青黑。曹操轻触他的脸,冷的他心惊胆颤。他试探着叫了声“冲儿”,也无人应声。
  华佗很快来了。他先为曹冲把脉,再细细看过伤口,肯定道:“这个伤口绝非毒鼠造成。”
  曹操追问道:“那是什么?”
  “毒蛇。”
  ——蛇?
  曹操闻之,深吸一口气。
  如今方过正月,许昌连春天都未曾迎来。这个时节,蛇岂非皆要冬眠,又岂会潜入曹府咬死曹冲?
  曹操冷声道:“你再说一遍!如今寒冬腊月,我府岂会有蛇?!”
  华佗微皱眉淡道:“世人皆以为冬季蛇进入假死,其实不然。老夫便见过,有人将假死之中的蛇带回家中以暖炉烘烤,蛇活之后咬了那一人。”
  蛇既然假死,自然是不能动的。而观之曹冲房间,温暖如春。倘若有人将假死中的毒蛇丢到这里,时间一长,蛇自然能醒来。
  其中关键曹操自然一想便明白,他冷笑道:“来人!给我查——是谁、谁将蛇放到冲儿房间的!”
  侍卫受命退下,曹操又似想到了什么:“慢着,再查查冲儿近日与谁人结怨!”
  “是。”
  华佗开了药方,命人下去熬药。他对曹操道:“老夫这一帖药,也许效果甚微。还请丞相做好准备。”
  曹植悚然震惊。
  曹操已大受打击,甚至无法听懂华佗这句话的意思,以至于追问了一遍:“你这是何意?”
  华佗瞥了病床里十三岁的孩子一眼。他还记此前为这个少年医治过,不知这条蛇,是否是那幕后黑手之杰作:“六公子身体孱弱,假使一个健康之人身中这种蛇毒,时间一长都难以医治。如今毒已入经脉,纵是老夫亦难以回天。”
  曹操一阵晕眩。
  他唇色惨白,死死盯着华佗,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赤壁五万精兵你治不好,我儿不过被小小毒蛇咬了一口,你也医不好?!如此,孤留你何用!来人——”
  他的话未曾说完,曹植便跪地求情道:“父亲,莫要冲动!”
  曹操豁然甩袖。他指着曹植,暴怒道:“曹植!躺在床上的是你弟弟,你弟弟如今生死未卜,你还有兴致为个庸医求情?!”
  曹植深吸一口气。
  他抬首对上曹操几近扭曲的神色,冷静道:“六弟受伤,儿亦心急如焚。然纵使儿急死,担心死,于六弟伤势又有何用?父亲不若留着华大夫尽心医治六弟……儿相信六弟乃有福之人,必能挺过这一劫难!”
  曹操听闻最后两字,目光才有些清明起来。他喃喃重复着曹植的话语,仿佛心中也有了信心:“对……对,冲儿年少聪颖,一直都很有福气!为父不能自乱阵脚……”
  曹操语罢,再对华佗说话时已恢复平素镇定:“你若治不好我冲儿,孤再用你的脑袋为他陪葬!”
  华佗皱眉,在曹植请求的眼神里应下。
  曹操坐在案几旁,一边看华佗为他施针逼毒,一边在思索那些东西。
  但此刻他脑中已乱作一团,根本没有办法想到任何东西,他便哑声道:“曹植,你说,是何人——是何人,将蛇放入你六弟房中?”
  曹植收回一直放在曹冲身上的目光,轻声道:“儿不知。”
  曹操疲倦道:“不,你知道。曹植,你在赤壁表现何等出众,恐怕冲儿亦不过如此。你岂能不知是何人所为?”
  “……儿当真不知。”
  曹操不再问了。
  曹植究竟知不知道,他不确定。假设曹植知晓,那么此人必是他不愿亲口说出来的。能让他在一个垂死的弟弟面前守口如瓶,那人与曹植的关系,自是斐然。
  而换个角度来看,曹冲若死了,又有何人能得到好处?
  曹操想到了一个可能,眼前一片黑暗。他按着胸膛,只觉此处阵阵刺痛。曹植瞧见他如此动作,当下扶着他:“父亲,您怎么了?华大夫快来为父亲看看!”
  曹操挥手示意不用,令华佗继续医治曹冲,便有人冲入曹冲院落,大呼道:“不好了,不好了!二公子也被毒鼠咬了!”
  曹植瞳仁微缩。
  曹操莫名奇妙道:“……谁?”
  来人兢兢战战道:“二、丕公子……”
  曹丕虚弱地躺在床中。
  他的面色铁青,气息也变得似有似无,仿佛下一瞬便要魂归西去。
  华佗已为曹丕把脉,他淡道:“二公子中毒与六公子一模一样,正是蛇毒。只是二公子年轻力壮,身体强健。因而还有一线生机。”
  曹操之心放下一半。
  他颓然坐在案几前,将所有一切串连成线,思索究竟何人所为。
  他原先猜测,是曹丕。毕竟此前黄盖苦肉计骗的他损失十万精兵,不是片刻便能忘却的。但黄盖也不过断了两条腿,而决不是这种自损九百、伤敌一千的做法。因而曹丕,可以几乎排除在外。
  那么,曹丕与曹冲死了……他已长大的孩子之中,岂非剩下曹彰与曹植?
  曹操深吸一口气。
  不对,不是曹植。曹植方随他归来,如何能布置这些?
  那么……竟会是曹彰么?
  他缓缓道:“曹彰在哪里?”
  曹丕院中小厮瑟瑟发抖:“三、三公子今日一大早……便骑马射箭去了……”
  曹操猛地扫去案几上书卷摆设,声音之大甚至使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唯曹丕静静躺在床中,仿佛死去。
  但他方才询问曹彰,曹冲院中小厮便冲入房中,跪倒在曹操脚边痛哭道:“老爷,公子他,公子他快不行了!”
  曹操死死抓着来人肩膀,用力之大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来人惨白了脸色,浑身颤栗道:“公子、他快不行了……”
  曹操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幸好周围侍从眼疾手快将他扶住。
  他挣开身旁之人,抬头挺胸,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唯有凌乱的步伐,泄漏了他内心的恐惧。
  曹操走了两步,很快停下道:“老四,你在这里,陪着你二哥……若他有什么事,你就派人来叫华佗,快点派人来!”
  曹植应下。
  曹操与华佗已然离去。曹植坐在曹丕床边,握着这双熟悉的手,眼神讳莫如深。
  这一双手他握了十年。十年里,这双手的主人对他一直是宽容,甚至极端纵容。
  这人是他的兄长。
  在这乱世里,尤其是他们这样的世家,很多人皆未将兄弟感情看在眼中。而他们之间,也许将来会为了世子二字争破头颅,但那也是那一日到来之后。如今他与曹丕,还是单纯的兄弟!
  哪怕他还有前一世,哪怕他从不将曹丕当作自己兄长……
  但十年感情,何人又能抹杀?
  曹植深吸一口气。
  曹冲身死,曹丕重伤,他从前便假想过这些,还从容推测这些事如何部署才不留把柄。然至今日此事当真来临,他居然再无昔日半分从容,反而觉得心中万分难受。
  ——他以为曹丕当真是要死了!
  倘若此事当真是曹丕所为,他会有危险,却决不会死。但曹植居然觉得惧怕,怕此事不是曹丕所为,而曹丕也要死了!
  曹植毛骨悚然。
  他意识到了一些事。
  不知是谁说人生如戏,他熟知这一切,也习惯以掩饰、假装来达到目的。他从前还能用看戏态度对待这一切……然直至今日,他才恍然发觉,原来自己引以为傲的冷静也已荡然无存,而他亦不知不觉地入了戏。
  曹植紧闭了闭眼。
  若跳脱其外,便一生刀枪不入、百毒不侵。但若是入戏,他又该如何出戏?
  曹丕已然苏醒过来了。
  他见床前之人居然是曹植,一时有些怔忡愣神:“……四弟?”
  曹植猛然回神。他见曹丕睁眼看着自己,心中难受失了些许。再见他目光涣散无神,终是敛容勉强扬唇,露出一个微笑:“二哥感觉好些了么?”
  曹丕用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放心,咳、死、死不了……六弟、六弟如何……?”
  曹植复杂道:“……二哥不用担心,六弟也会无碍的。”
  曹丕露出一个虚弱而安心的笑容。他甚至噙着这抹笑容再度闭眼,临睡之前尤自安慰道:“还好……还好……”
  不久,曹冲过世,曹府大丧。
  曹彰自外归来时,被曹操狠狠抽了一个耳光。这一耳光将他打的猛然扑倒在地,让他整个人都有些怔愣。他捂着脸看了眼双目通红的曹操,将目光放到一旁跪地守灵的曹植身上。
  曹植摇了摇头,曹彰乖乖跪到曹植身旁,换上白衣。
  此时曹操命曹植兄弟几十人为他守灵,曹丕更是不顾重病在身,坚持要陪曹冲走过最后一程。
  曹操心中动容。
  然午夜之后他前去探看众多儿子表情,发现曹丕居然有一瞬恍如惊弓之鸟,惊疑不定地环顾周遭,然后又换上沉痛表情。曹操终是缓缓归去房中,颓然入睡。
  翌日,曹操大病。
  郭嘉与荀彧前往安慰时,见曹操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便叹息道:“主公,身子要紧。”
  曹操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奉孝,孤记得你还有个儿子……你想你儿子么?”
  郭嘉愣了愣。
  妻子早亡,而十二年前他只身入曹营,便再也不曾归家,他的孩子也交给了族中亲人抚养。如今乍听曹操提起,忽然也涌现出不可言喻的思念。
  曹操见他颔首,便道:“孤便命人去颍川将你儿子带来,与你住一起罢。”                    
  


☆、更新更新

  曹冲逝后第七日;曹操为他寻了名甄姓女子;与其阴婚。此举令所有人惊诧曹操对这个儿子的喜爱。
  可惜的是;曹冲已死。
  一向硬朗的曹操这些日子身体也不大好;而曹植每日随华佗一同照顾他与曹丕,也十分忙碌。
  至于曹彰;则被曹操勒令读书思过。何时他能写出像样的文章,方能出门。
  曹彰简直有了想死的冲动!
  他每日眼巴巴瞧着曹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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