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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七步成湿-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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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人之力几何,历代统治者皆是明白。从秦始皇焚书坑儒,汉武帝罢黜百家,至于如今文人们口诛笔伐曹操心性之残暴、实为汉奸汉贼……
  他们的笔杆子,本与刀枪一样可怕。
  就算曹操此后当真能一统天下,他也无法反驳一个事实。
  曹植淡道:“这是以武力争夺的天下,却单单只尊文士统治。”他顿了顿,继续道,“但如今孔融的存在,阻碍到了武力争夺。”
  曹操起初忍下来,起初是因迎帝王于许昌,其根基不稳,不得不留孔融。后来则因北伐袁绍朝不保夕,无时间对付他;再后来更被袁绍残部于乌桓一族搞的焦头烂额,不得不远征辽东。
  如今北方一统,即将挥军南下,也是时候该杀孔融了。
  这些东西,曹操明白、谋士们明白、杨修自然也明白。
  杨修闭了闭眼,有些心冷。良久才勾勒出一个讽刺的微笑,不再言语。
  他忽然有些明白了。
  他从前觉得曹植的心性太过温和,也太过庸碌,千方百计想要扭转他的性格,让他朝世子之位伸手。
  事实却是曹植心性早在他不知为何之间成熟了,对于任何问题的看法也已形成独有的看法,甚至心性也已足够坚定,根本无需他多加干涉。
  如此,他究竟是该笑还是愤怒?
  他终究是大笑起来。
  


☆、更新更新

  曹操将华佗打入大牢时;已是六月末了。
  此前不得不说曹操执着于华佗的缘由;源于陈登。
  陈登本是曹操极为信任之人。陈登之父曾经阻止吕布和袁术的联姻;陈登则在奉吕布之命拜见曹操时说;吕布此人勇而无计,轻于去就;宜早图之。因而曹操立即封陈登为广陵太守,与他里应外合;拿下吕布。
  后来陈登得病,请华佗前来诊治。时华佗曰:“病后三期当发,遇良医乃可济救。”结果三年之后此病果然重发;而陈登即刻身死。
  陈登之死天下震惊,世人在感叹这种疾病的同时;将华佗夸耀成天下地下绝无仅有的神医。
  曹操闻之,自然是要将他请来的。
  事实上曹操本有头风旧疾。此病偶尔发作,心慌目眩甚是难受。然自从召华佗前来针灸之后,曹操发觉果真有效。
  他便命华佗常在左右,后来命华佗为专属医侍。
  只是华佗一则不喜束缚;二则他本也是读书人,受儒家思想颇重,心中厌恶挟天子以令天下的曹操;三则曹操之病为陈年旧疾,极难根治。
  是以,华佗便常以思家为缘由归家。
  此前曹操乐于笼络神医华佗,于华佗几次三番归家也并无所谓。只是自从北征乌桓之后,头疼发作地愈发频繁了,因而想起华佗,急召他前来。
  然华佗居然以妻子重病为缘由,死活不可动身。
  曹操几乎是勃然大怒!他当即派人前去检查,发现华佗妻子果真是装病。于是抓华佗,投入许都狱中。
  曹植知晓此事时,荀彧预与郭嘉先行一步劝诫曹操。
  当事时,荀彧道:“华佗之医术实在太过高明,其存在亦关系天下百姓。主公不若赦免华佗,一则可令华佗继续为主公治疗此病,二则可得华佗感激。”
  曹操嗤笑一声。
  事实上他的头风,不过只是一场小病。他几次请华佗前来,那老头居然敢推三阻四,用妻子重病之股欺瞒于他。待见到了他,更说此病无法根治,唯一之法只有开颅。
  开颅之意,岂非将一个人的脑袋劈开来?而人的脑袋一旦被劈开来,岂非活不成了?
  是以曹操当下大怒,拂袖而去。
  如今曹操正在气头上,听闻荀彧此言,只冷笑道:“华佗养病自重,小人也。如今就算孤不杀他,他也决不为孤彻底治好这病。”
  荀彧微皱眉。他张了张口,还想再劝些什么,却见得曹操瞥了他一眼,挥手淡道:“行了,你下去罢。孤倒要看看,天下没了这庸医,又能如何!”
  只此一眼,其中微妙复杂之情,已使荀彧为之一颤。
  ——他如何能不理解这眼神之中微妙复杂呢?
  他跟随曹操二十余年,几乎将这半生都献给了曹操,为他出谋划策,为他举荐贤才,为他殚精竭虑……从前他与曹操无话不谈,曹操也从不瞒着他任何事,更常对左右赞赏说“吾之子房”……
  荀彧也一直以为,他当真是曹操的“子房”。
  直至近日。
  直至近日,曹操自封丞相,言辞中更有肆杀诸如孔融之流文士的念想,他便如以往那般劝诫曹操。便在这之后,他发现曹操对他,已不似从前的知无不言与放松。
  思及此,荀彧敛容,掩去满眼苦涩悲恸。
  是他太过自信了罢……甚至遗忘历史上张良是因及时功成身退,才得以避免了韩信、彭越等鸟尽弓藏的下场。
  而他……已引起主公猜忌了么?
  他一手紧握在袖中,到底是不再说话了,只躬身一拜缓缓退下。
  郭嘉已将一切看在眼底。
  他心悸难忍,面上还似什么都不曾见到,平静无波。
  曹操面色看起来好了一些,他瞥了荀彧有些萧瑟的背影一眼,心中也有些不舒服。但他很快略去这些不悦,淡道:“奉孝你来也是劝孤释放华佗的?”
  郭嘉微微一笑:“主公是否愿听郭嘉一言呢?”
  “若孤不愿意呢?”
  郭嘉怅然叹息。
  曹操不耐道:“孤知晓你此番病重是华佗医治的,也知晓你坚守所谓的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然奉孝也可以想想,其实你康复也不过是时间问题,没有华佗你本就能活下去。”
  郭嘉缓缓皱眉:“主公这是铁了心要杀华佗?”
  曹操也瞥了他一眼,眼中依旧是复杂:“不错。”
  郭嘉顿了顿,躬身一礼道:“如此,郭嘉告退。”
  而华佗在牢中与曹操对话,也很快的广为流传了。
  其中最为引人惊奇的,是华佗所言“开颅”两字。
  开颅……
  曹植听闻这两字时,眼角狠狠一抽。
  所谓开颅,便是手术。但在如今年代就有开颅一说……
  ——这不科学啊喂!
  曹植这般想着,飞快赶往曹操所在大殿。他先是遇到了荀彧,停下脚步行了个礼,却见荀彧根本不曾瞧见自己,恍恍惚惚离去。他心下觉得此事不好,便见郭嘉迎面而来。
  瞧见他,郭嘉面上也未有笑容:“主公如今正在气头上,你去亦是无用。”
  曹植叹了口气。
  “在下打算去狱中探望神医,四公子一起?”
  “好。”
  见来人是曹植与郭嘉,狱卒自然不敢为难,很快便
  两人同行,郭嘉记得几年前身边少年似乎只能到他腰际高度,如今却能已勉强能与他并肩。
  天牢之阴冷,更使郭嘉咳嗽起来。
  曹植握了郭嘉的手,一时只觉他手指冰凉,便忍不住紧了紧。然后在郭嘉反应过来挥开前,果断松开了手。
  郭嘉咳嗽一顿,心下微妙。
  他隐约能觉察到曹植对他难以言说的感情,却也始终不敢置信,便乐于假装不知。
  只是方才他的手……实在太暖。
  暖到,他甚至有一瞬间的恍惚。
  这条路很快走到底了,也到华佗面前了。
  前一次见华佗时,他还像一位四五十岁的中年人,而今却两鬓斑白,苍老憔悴不少。
  曹植心中叹了口气,恭恭敬敬朝华佗行了个礼:“老先生,在下来看您了。”
  华佗双眼一亮。但瞧见他一旁郭嘉,面色又有些不好。
  牢房光线昏暗,粗略看去只觉郭嘉面色铁青。华佗便冷声道:“你在北方伤了脾肺,最忌阴冷。如今还跑来大牢,这是不要命了?”
  这世上医生大多有个通病。他们最厌恶的,莫过于他们辛辛苦苦医治好,转眼却又受伤之人。
  曹植轻咳一声。
  华佗瞥了他一眼:“你又没病,咳什么咳。”
  曹植满面尴尬。
  他转头,件郭嘉亦是似笑非笑凝视着他。光线昏惑,衬得他的眼眸也愈发的黑亮。
  曹植心中微动。
  他摸了摸鼻子,硬生生转了个话题:“老先生,您可有把握治好我父亲?”
  华佗瞥了他一眼,不说话了。
  事实上这世上除了不听话的病人,质疑他们医术之人,也颇为讨厌。
  曹植行了个礼:“先生莫怪,在下只是担忧先生而已。”
  华佗闻言,怅然叹了口气:“老夫也知你是为老夫好。只是你们无需多言,老夫知道这条命,大概是到头了!”
  他这般说着,表情也有些怅然,却并没有任何疯狂抑或痛苦。
  也许他本已见惯生死,反而不那么在意了。
  华佗顿了顿,缓缓道:“老夫年轻时是个读书人,更因兼通数经而颇为自负。老夫当时自然欲为官,可惜天下混乱,老夫又没有什么靠山,因而做官于老夫而言,不过一种奢望。”
  曹植于郭嘉静静听着,并不打断。
  华佗继续道:“无奈之下,老夫弃文从医。这乱世里,当个大夫,至少还有一口饭吃。”
  “起先,老夫也怨恨过。只是见到的人多了,明白众生百态,也就慢慢平静下来了。”
  “有人临死不敢怨恨,有人讳疾忌医,有人心性狭隘,有人面对死亡豁达通彻……”华佗说道这里,微笑起来:“不仅平静了,每当医好一人,见到他们钦佩的目光,老夫更有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满足了。”
  尤其是看见那些本来奄奄一息之人,在自己治疗之下能跑能跳,活得好好的,心中便有不可形容的愉悦自豪了。
  曹植也微笑起来:“先生虽不能为官造福百姓,但为医却救了更多人性命。”
  华佗闻之,傲然道:“不错。”
  语罢,他的面色又有些黯然起来:“老夫至于如今下场,也是自找的。老夫不怕死,却担心死了之后,无人能继承老夫衣钵。”
  他说着,取出一个布包,将之交由曹植:“这本书,是老夫毕生心血。四公子拿好了,将来若能遇到一心向医之人,不如将之交由他。”
  曹植应下。
  他忽然道:“先生还记得当日你我约定么?”
  华佗再度微笑起来:“当然记得。”
  “还请老先生一直记得,将来曹植若将医馆开遍天下,依然要请老先生坐镇堂中。”
  华佗愈发高兴:“好,好!”
  自牢中出来,气氛便有些沉重。
  郭嘉忽然道:“我回去想想如何救,你不要来打扰我。”
  然后他便命人搬了几桶凉井水,而后挥退众人,打算往自己身上泼去。
  他的身体,自然是了解的。
  昔日华佗听闻曹操在不远处,并不愿久留,只留了药方便翩然远去。这具身体从未痊愈,而今若能再重病一次,也岂非能令主公放出华佗,令他为自己治病么。
  郭嘉瞧着水桶,面色有些微妙。
  想不到他运筹帷幄这么多年,临到如今居然要用这种计策……而事实上他纵有其余办法劝诫曹操,却始终没有一种能如此直接有效。
  他想着,正要提起水桶将水往身上泼时,听得院外曹植声音道:“先生果然这么做了。”
  郭嘉放下水桶,表情有些淡。
  曹植一边走入庭中,一边叹了口气:“先生又是何苦。不若让学生来,就算病了,也能很快痊愈。”
  郭嘉瞥了他一眼。
  十六岁少年身姿英挺,比他自然是要健壮许多,哪怕泼上十桶凉水,恐怕也不能让他生个小病。是以他便漫不经心道:“你行么?”
  “……”曹植面色微妙。
  他上下打量郭嘉,看着他苍白的面色纠结道:“我行不行,先生以后定能知晓。”
  郭嘉一愣。
  他缓缓瞪大眼,骤然反应过来曹植话中含义,猛然调转方向,“哗啦”一声将整桶凉水都泼到曹植身上。
  曹植抹了一把脸,无语凝视着他。
  郭嘉微笑起来。
  他的笑依然如从前的从容温和,但在曹植眼中,不知怎的居然有了一分狰狞。
  他轻声道:“哦?既然四公子当仁不让,便辛苦了。”
  “……”
 


☆、更新更新

  这夜晚间;一向健健康康的曹植病了。大夫看后;只说是着凉了;喝些药很快便会好的。
  夏日着凉;本是奇怪的事。更何况曹植身体一向健康,又如何会着凉呢?
  曹丕百思不得其解;曹彰则对他生病表示了嗤之以鼻。
  曹操听闻后,特意前来看了看他。他看着曹植无力躺在床里;心下了然是怎么回事。便拍了拍曹植的肩膀,失笑道:“你这是想救华佗?”
  曹植面色有些尴尬。
  曹操似是想到了什么,略略叹了口气:“为父知晓华佗活在世上;能有更多人活着。只是这种小人,为父不耻。”
  曹植心下一紧。
  但曹操说完这句话不久;郭嘉再度病重。
  大夫们束手无策,无奈之下曹操只能放出狱中华佗。也唯有在华佗治疗下,郭嘉才微微好了一些。
  时很快至七月了。
  许是郭嘉身体本是虚弱的缘故,直至初十他都无法起身下床,何论不久之后南征刘表。
  曹操询问华佗,最终得到了郭嘉需要静养、根本无法随军出征的消息,紧紧皱了眉。
  南征刘表并非临时起意。事实上早在北征乌桓前,他们的目标便定在荆州了。
  初平元年荆州刺史王叡为孙坚所杀后,帝王亲族刘表代为荆州刺史屯驻襄阳。他初至荆州时,据地数千里,带甲十余万。对荆州之中名士将领恩威并着招诱有方;又开经立学、爱民养士,是以群民悦服。
  若当真能长此以往,他必是曹操不可忽略的强敌。
  然而这些皆是暂时的。
  事实上刘表为人性多疑忌,立意自守而无四方之志。官渡后期他不敢出兵攻打袁绍,曹操北征乌桓他也不敢出兵许昌。而今更宠溺后妻蔡氏,使妻族蔡瑁等得权……因而郭嘉笑他为座谈客。
  因为这乱世天下,无志之士哪怕再有贤才,岂非纸上谈兵?
  如今的荆州,已如一大块肥肉。也是一块被叼在没了牙齿的年迈老虎之中的肥肉。
  任意诸侯,皆欲取而代之!
  若曹操夺下了,那么天下将再无人能与他对抗;若他人夺取了,那必能与曹操平分天下。
  这些东西曹操明白,谋士们明白,刘备也明白,唯有刘表不明白。
  他还在过着表象安逸的生活,宠溺后期蔡氏,听着蔡瑁恭维话语,以为全天下唯有荆州安全;他听信蔡氏话语,欲立少子刘琮为继承人,而把长子刘琦外放至江夏。他甚至不知道自己部下也已分为两派,一面是蔡氏蔡瑁,一面却是却是暗中于刘琦勾结的刘备。
  又何异于昔日袁绍呢?
  若时间来得及,曹操也十分愿意等刘琦与刘琮内乱起来。而他们作壁上观,等一死一伤,再不飞吹灰之力轻松取下荆州。
  然时不待人,从来不待人。
  无论是刘备抑或孙权,皆清楚明白这些,觊觎荆州已久。
  多年前曹操为笼络刘备,与其煮酒论英雄时说“今天下英雄,惟使君与操耳”,事实上至于如今,还有一人后来居上了。
  孙坚之子、孙策之弟,孙权。
  建安五年孙策临死时,将江东交托于年仅十九的孙权,引得本不稳固的江东内乱。然孙策麾下张昭、周瑜等人也皆认为孙权可与共成大业,故委心而服事。此后孙权广招人才、镇抚山越讨不从命,甚至三征黄祖,至于如今建安十三年已真正一统江东。
  他的下一个目标,自然是荆州了。
  是以如今曹操挥军南下,已是不得不为。
  好在他归家虽只有几月,却已做好足够准备。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郭嘉病重。
  曹操对郭嘉的信任,是从荀彧举荐,第一次与他谈话开始的。至于后来官渡的“十胜十败”论,他对郭嘉信任再增几分。至后来孙策身死,才真是深信不疑。
  是以北征乌桓一事,他几乎是只听信郭嘉之言,独断独行。
  好在郭嘉并没有令他失望。
  ——郭嘉从不会令他失望。
  所以此番出征刘表,哪怕诸谋士皆以为能胜,他也要听一听郭嘉的看法。
  曹操到时,郭嘉尚在喝药,曹植则在他身旁伺候。
  看到曹植,他并无多少惊讶。毕竟他曾说要跟随郭嘉学习,且曹植从小为人谦和有礼,若不在郭嘉身边,曹操反而要奇怪了。
  曹操坐在他床边的凳上,怅然道:“奉孝感觉如何?”
  郭嘉披头散发半坐在床上,形容憔悴。大概是喝了热药的缘故,原先惨白的脸色有了些许的红润。对比前几日,整个人又瘦了一层。
  唯有他的眸中一片清朗,没什么病气。
  郭嘉微笑道:“还不错,多谢主公挂心。”
  曹操摆摆手。他又想到郭嘉不能陪他出征刘表一事,再叹了口气:“不久孤便要出征刘表了,想来这次,你是没办法一同前去了!”
  郭嘉闻之,置于袖中的双手紧了紧,面上也露出些许遗憾来。
  “因你不能陪孤前去,孤且需听听你的看法。”
  话语未落,郭嘉面上遗憾已尽数敛去,反而覆了些微的踌躇满志。
  便如曹操所言,他虽不能亲至前线,但头脑还在。包括这些日子收集的有关刘表的信息,足够他推演这一场战局。
  他的眼眸愈发亮了起来。
  曹植深深凝视一眼,像是要将这种表情记在心里,永不退色。他端着药碗,恭恭敬敬行了个礼:“父亲既与先生有要是相谈,儿便先行告退。”
  曹操看了他一眼,眼中有些微的赞赏,显然是十分喜欢他尊师重道的行为。想到他跟随郭嘉学习的东西,便挥手道:“你先前不就想学习这些么,便站在这里,听听你先生如何说。”
  曹植闻言,双眼陡然一亮。
  郭嘉闭了闭眼。思索半晌,才道:“如今主公一统北方,取荆州本已无后顾之忧。”
  曹操颔首。
  “刘表年事已高,如今更是病重卧床,若是听闻主公急攻荆州,恐怕会怒极攻心,忧心而亡。他将长子刘琦放逐在外……咳,届时荆州尽在刘琮掌握中。而刘琮生性软弱,只听信蔡瑁话语……”
  曹操大笑起来:“不错。”
  郭嘉以袖掩唇轻咳几声,继续道:“蔡瑁此人……咳咳,蔡瑁此人心思缜密、领军能力亦是极佳。但若主公能联蒯越胁迫他……郭嘉认为,不出三月刘琮便不战而降。”
  曹操默念一遍,面上渐渐便覆了喜悦:“不错,他定能不战而降!”
  曹植凝视郭嘉,眼眸愈来愈亮了。
  郭嘉最厉害的地方,不是计谋,而在于他能看破人心。然后从他们的心理,来分析一一场战役经过、结局。
  而战前只要他能分析,结果皆是八九不离十的。
  这就是郭嘉。
  ——这样一个人若作为对手,这一生岂不是要提心吊胆?
  而曹植的挑战,岂非比这更大?
  曹植注视着郭嘉,只觉得这个人太耀眼了。他心中忽然也有了那么一丝豪情,有什么被他隐藏、忽略许久的东西,似乎也在蠢蠢欲动。
  郭嘉并未发觉曹植的眼神。事实上,他早已习惯这些眼神,钦佩、敬重,哪怕濡慕。
  他说完这些,稍稍停顿喘了口气,再道:“但这些时间里,我军却不得不放走一个人。”
  放走谁呢?显然是刘备了!
  荆州但凡有战败之势,刘备会奔走其他地方,而曹操无法攻入其中擒获刘备,也是一大祸患。
  曹操自然也想到了,喜悦之情便略略淡了些许。他似想起当年并未能理解郭嘉之意释放了刘备,便叹了口气遗憾道:“这都是孤当年不好啊!”
  郭嘉摇了摇头,轻描淡写道:“主公何必自责呢,倘若他当真厉害,无论主公放不放他,都能离去的。”
  曹操面色好看了一点。
  曹植闻言,不动声色轻笑起来。
  任何人都是喜欢听马屁的,哪怕曹操这样清醒的枭雄,也是如此。
  无论是曾经因输了酒而耍赖,抑或对天下了若指掌的侃侃而谈,甚至如今这样淡淡的恭维……
  曹植发现自己愈发喜欢他了。
  愈喜欢,便愈发的欲罢不能。
  郭嘉略去这些,继续道:“主公取荆州后……刘备、刘备必当迅速撤离。若主公是刘备,您……又将何去何从?”
  曹操皱了皱眉。
  他显然是被郭嘉问住了。
  若他是刘备,以行军方向来看,必是要南区江陵。但这并非是绝佳之计,因为他们但凡被曹操追上,以如此兵力抵抗,唯有死路一条。
  他们唯一的出路……
  郭嘉眸中光芒陡地湛然:“若我是刘备……咳咳咳……唯一的出路,便是请孙权出兵以抗……我军。”
  他说完这一句话,眼中光芒略略黯淡些许。
  曹植心下一惊。他先倒了杯水,后知后觉想到曹操也在,也为他倒了一杯,递到两人手中。
  曹操握着茶杯,微皱了眉:“孙权……”
  郭嘉将温水一饮而尽。感觉自己似乎好了些许,便颔首道:“主公如今正在训练水军,郭嘉知晓……这本是为了将来袭取江东孙权。但此刻,本不是对付他的、他的好时机。我军只要南取荆州、然后,然后杀刘备……”
  但他说完如此长的一句话,面色居然又黯淡了些许。
  曹植暗暗心惊。
  “咳……届时,孙权将有两个选择——援,抑或屈……咳咳咳……但孙权会不会、出兵,郭嘉、咳咳咳咳……郭嘉也不知……假使、假使……”
  他说到这里,猛然咳嗽起来。他咳地极尽撕心裂肺,只觉胸腔都在剧烈疼痛,便下意识弓起身子蜷缩成一团,好像这样便能减轻痛苦。
  曹操似骤然被这咳嗽声惊醒。他豁然起身大喊道:“来人,快传华佗!”
  但郭嘉的咳嗽忽然停顿了。不仅停顿了,他整个人也都怔怔地愣着。
  曹植与曹操俱有了不详的预感。
  曹植整颗心都提了起来,他轻轻唤了一声:“先生?”
  郭嘉缓缓摊开手。
  他的手心一片,一片腥红。
  


☆、更新更新

 
  华佗很快来了。
  看到这位老者;总令人感觉一阵安心。但曹操父子瞧见华佗并不太差的神色;非但未曾有安心;反而更是提心吊胆。
  ——人若是咳血;岂非是受了极重内伤,就要不好了么?
  但两人心中思绪完全;却是谁也不曾问出这个问题。
  也许,他们害怕听闻这个噩耗。
  华佗很快把完脉。他看了曹操一眼;解释病因道:“此乃外邪袭肺、气虚不摄。他肺络本已受损,如今便是血溢气道。也不知曹公先前与他说了什么,使得他累至咳血?”
  曹操紧紧拢眉。
  他看了眼床中半死不活的人;面上又有了难以自抑的烦躁与狠戾。但大约是见到了华佗眼中的冷漠,他很快将这些表情尽数敛下;关切道:“奉孝可还有救?”
  曹植下意识将呼吸都摒了起来。
  华佗一手抚须,泰然自若道:“自然是有的。”
  曹操与曹植的表情才放松了一些。
  他又听得华佗道:“老夫还要为军师施上几针,时间恐怕有些久。丞相如此繁忙,不敢叨扰,还请您早些归去吧。”
  曹操冷冷瞧了华佗一眼,拂袖而去。至于门口,又回头再看了看郭嘉,才忧心离去了。
  曹植叹了口气。
  华佗与曹操两人,早已是相看两生厌了。至今如今华佗还在曹府,半是因为郭嘉,半则是曹操软禁。而曹操虽不杀他,两人之间却也不再虚与委蛇,予对方好脸色看。
  好在曹操还需仰仗华佗……否则又岂会留着他给自己难堪?!而一旦郭嘉好转,以华佗今日作为,又如何还能活过去呢?
  曹植忧心忡忡。
  郭嘉昏迷了两日,才堪堪醒来。
  他醒来时,只觉整个人都漂浮在云层般的虚无缥缈,完全感受不到任何痛苦抑。但瞬息之后,又有一阵极强烈的痛苦强压而来,使得他浑身颤栗、难以承受地攥紧了指尖。
  他死死握着手中不知何物,仿佛溺水之人抓住唯一的浮木,缓缓晕了过去。
  华佗本在外间喝茶。听闻曹植惊呼,忙入内查看。见郭嘉这般模样,便令曹植松开他的手,好让他把脉。
  但他很快发现其实是郭嘉死死抓着他的手,甚至在曹植的手腕上抓出了好几条血痕。
  曹植愣愣看着,心跳快的乱了节奏。
  他握着郭嘉愈发纤细惨白的手,放到了心口,缓缓吐出一口气。
  “会没事的……”他终究听得自己这样说,也不知是在告诉谁。
  华佗闻之,手微微一顿。他终究是不置一词,仅拍了拍曹植肩膀,取出长针为郭嘉继续治疗。
  为了昔日顺手救郭嘉一命而救自己,又为自家老师生病而亲自照料……以曹植地位来看,实在是个太重情义的好孩子啊。
  七月二十,曹操整军待发。
  这十多日以来他每日前去探望郭嘉,每日都见到他时大多是在昏迷;抑或清醒着,面色却比死人还要难看的。
  ——昔日与世无双的郭嘉,居然也要被病痛折磨的形销骨毁!
  曹操心中不忍,闭口不言上次未说完的假使后面究竟是什么内容。
  这几日他也一直在想。郭嘉说刘备唯一的办法是联合孙权出兵,他信;不知孙权是否将出兵,他也信。孙权倘若不出兵,那么刘备必死……孙权若是出兵呢?
  而他届时又是否能抵抗住近在咫尺的胜利诱惑呢?
  曹操扪心自问,却得不到任何答案。
  理智上来说,统一北方后他应当保守一些;但事实上,天下是搏出来的!
  岂非正如他在北征乌桓之后写下的那一首千古流传之诗,“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么?
  他这一生,本已是戎马倥偬、岁月峥嵘。除了一统天下的结局,他不会为任何而停下,不会为任何而打倒!
  思及此,曹操整个人豪气陡升。他翻身上马前,拍了拍曹植肩膀轻叹了一句“照顾好你先生”,然后策马,率大军离去。
  曹植恭敬应下。
  大军南下,他们自是须得归家了。
  曹丕走在,与尚在神游的曹植一同走在路上。
  七月,夏历之末,秋日之初。阳光照在身上还十分炎热,路上行人匆匆,似为避暑。但曹丕并不觉得难受。
  大抵是因他与曹植许久未一同走过一段路了,他居然有了些微怀念的。
  曹丕眸色黯了黯。
  他忽然说:“二哥打算明日出游,四弟一同去么?”
  曹植回了神。略有些赧然地瞧着自家二哥,然后又听得他再说了一遍:“明日与二哥一同出游,可好?”
  曹植眉梢一跳。他垂眸想了想,为难踟躇道:“可是先生……”
  在半个时辰前,曹操还嘱咐他好好照顾郭嘉,曹植绝不信曹丕没有听到。那么曹操前脚才走,自家二哥后脚却邀请自己出游,又是为什么呢?
  曹丕见他满面迟疑,略略叹息。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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