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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翎雕-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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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老人的意思是让马荣贞看看马荣祥的四肢有没有断。

马荣贞当然懂,忍悲含泪看了一阵之后摇摇头说道:“没有,老人家。”

海老人道:“再看看他的几处重穴有没有伤?”

海老人的意思是让马荣贞看看马荣祥的一身功力,有没有被废掉,马荣贞看了看之后又摇了摇头:“没有,老人家。”

海老人微一点头道:“那就不要紧了,一些皮肉之伤上点药,养些日子就会好的……”转眼望向瘦高小胡子,道,“告诉我,这是谁下的手?”

瘦高小胡子低着头,没说话。

海老人道,“你等什么,领班阁下!”

瘦高小胡子忙道:“我……”

海老人道:“告诉我,为什么,这是谁的意思?”

瘦高小胡子道:“我是奉命行事,不得不……”

海老人道:“奉谁之命?是任少君还是任梅君?”

瘦高小胡子道:“是姑娘……”

海老人道:“她预备把马二当家的怎么办?”

瘦高小胡子道:“我只奉命把他押到‘辽阳’去,别的就不知道了!”

海老人微一点头道:“我告诉你,幸亏马二当家的没有大碍,要不然……”

瘦高小胡子大叫一声趴了下去。四周人影又一阵骚动。

海老人抬眼一扫,威态*人,道:“哪位是提督了?”

只听夜色中有人应道,“在这儿,干什么?”毕竟是个带兵武官,有点胆量。

海老人转眼过去,道:“你转告任少君兄妹,马荣祥人是我救走的,我,海老人,任少君兄妹如果不死心的话,叫他兄妹找我要人好了,我这就到‘辽阳’去。”

话落,左手抄起马荣祥,右手拉起马荣贞,腾身破空而去,别说下面没一个敢轻举妄动,就敢,也来不及。

一辆马车由远而近,车到“大虎山”下,停了一停,车帘掀动,从车里下来个高大魁伟,环目虬髯的威猛老人。

是海老人,他向着车内道:“咱们就在这儿分手吧,由这儿北去,应该不会再有什么麻烦了,万一碰上什么麻烦,贤兄妹只管照着我的话做,绝不会有什么差错……”

只听马荣祥话声从车中传出,“老人家,我兄妹永不忘大恩……”

海老人道:“二当家的,你不是俗人,别那么俗,赶路吧!”

抬手在牲口屁股拍了一下,那牲口受了一惊,带着车一下子窜出老远,车后掀开一条缝,马荣贞探出了螓首,可是她怔住了!

“咦!人呢?”

敢情就在这一眨眼工夫,海老人已走得无影无踪。

马车沿着“大虎山”逐渐远去,马荣贞久久没缩回车里去。

快晌午时,海老人进了一座小镇,这座小镇离“台安”不远,居民有百十家,很纯朴,很宁静。

镇上有几家卖吃喝的酒肆,都不大,也没几个人,那是因为地近“台安”,人都往“台安”去了,没人会在这小地方买吃买喝,除非过路的赶上了吃饭时。

海老人走过去又回了头,他进了镇口头一家酒肆,他进门就是一怔,只因为他看见靠角落里一付座头上坐着两个人,一个魁伟黑衣老者,跟一个瘦削黑衣老者。

那两个正在低头吃喝,四只眼睛全注意到靠东边另一付座头上去了,根本没留意门口进来了人。

海老人定过神来倏然一笑道:“这倒真巧啊!”迈步走了过去。

人到了座头前,那瘦削老者抬了抬手:“忙你的去吧,不再添吃喝了。”

海老人伸手拿起他面前杯一仰而干。

瘦削老者猛然抬眼,一怔失声:“爷,是您……”

这一声惊动了魁伟老者,他转头一看,霍地站了起来。海老人抬手把他按了下去,自己拉过一把椅子也坐了下去,瘦削老者急不可待地惊喜说道:“您怎么也出来了?”

海老人含笑问道:“怎么,不行么,你们都出来了,把我一人儿扔在家里,既无聊又闷得慌,只好把事情交待了一下跟了出来。”

瘦削老者道:“您是什么时候出来的?”

海老人道:“你们前脚走,我后脚就跟了出来。”

瘦削老者道:“您真是,早知道您也要出来,跟您一块儿出来多好。”

海老人笑笑,微一摇头道:“其实我原不打算出来的,这么多年都没露面了,如今出来这一趟干什么,惹麻烦?招事?我是怕你八个服不了他……”

转眼望向魁伟老者,道:“海腾,找着他了么?”

魁伟老者海腾点了点头道:“找着了,可是……您没说错,少爷他……”

海老人哼了一声:“胆子不小,将来碰上他我倒要问问他,是谁给他的胆子。”

海腾忙道:“爷,您千万别,我八个愿代少爷……”

“代他怎么?”海老人道:“还敢说,都是你八个宠坏了他,今天代他求情,明天代他受过,这样还得了,是谁让他偷跑出来的,是谁让他管我的事的,我告诉过他多少次,你们谁再敢说一声么!”

海腾低了低头道:“您知道,少爷年轻,年轻人有几个不……”

海老人道:“你也知道这道理,坏就坏在这儿,你们哪个知道他出来之后都干了些什么事儿,嗯?”

瘦削老者忙道:“爷,少爷没干什么……”

海老人转眼一瞪,道:“海骏,还护?”

海骏忙道:“真的,爷,不信您问海腾?”

海老人转眼过去问道:“真的么,海腾?”

海腾忙点头说道:“真的,爷,谁有天胆敢瞒您……”

“一对混帐,”海老人轻轻拍了一下桌子,道:“你两个就生就一颗天胆,我问你们两个,跟郭燕翎的儿子争风吃醋的是谁,在‘万安道’上作案的是谁,弄得郭燕南的女儿失了踪的又是谁?”

海腾、海骏俱是一惊一怔。

海老人道:“说呀,瞪什么眼,张什么嘴呀!”

海骏惊声说道:“爷,您知道……您怎么知道的……”

海老人道:“别管我怎么知道的,我只问有没有这几回事儿?”

海骏道:“可是少爷并没有动郭爷的姑娘……”

海老人道:“我知道,可是他要不出来的话,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么?”

海骏道:“爷,话不能这么说,少爷不能一辈子待在‘新疆’不出来呀,您把衣钵传给了他,又为的是什么!”

海老人道:“敢跟我强嘴,我什么都让他干,就没让他管我的事,如今可好,他什么都没干,专管我的事。”

海腾突然说道:“爷,你要点什么?”

海老人道:“随便添几样就行了。”

海骏道:“我去招呼伙计一声去。”站起来了。

海腾道:“爷,您在外面瞧见了我两个?”

海老人道:“海腾,少跟我玩心眼儿,告诉我,他还干了些什么?”

海腾没奈何,只得把他知道的,从头到尾说个清楚。他刚说完,海骏回来了,冲着他直瞪眼。

海腾道:“别瞪我,迟早瞒不了爷的,好在少爷他也没做错什么……”

海老人道:“还没有做错,他招上了郭家,这叫对,居然对郭燕翎说他是官家的人,简直混帐!”

海腾没说话。

海骏却道:“爷,您不该怪少爷,年轻人嘛,像少爷的人品、气度、所学,哪一项不是上上之选,难怪郭爷的姑娘会动情,其实,爷,这也是缘份……”

海老人脸色有点异样,哼地一声道:“缘份,想当年……如今……这算什么,我不愿让人说我在这一代报复……”

海骏望着海老人叫道:“这怎么能说是报复,这种事是两厢情愿的……”

“对了,”海老人突然一抬手道:“那位玉霜姑娘是谁生的,云珠、梅心还是德……”

海腾道:“是梅姑娘生的。”

海老人脸色一变,道:“她长得像梅心么?”

海腾道:“很像,像极了,简直就是第二个梅姑娘!”

海老人脸色又一变,道;“当年梅心归了郭燕南,如今他又跟梅心的女儿……这叫什么,这叫什么……”

海骏道:“爷,这也许是天意!”

海老人浓眉一耸,道:“你两个在这儿吃吧,吃完后赶快给我找他,找着他后告诉我来了,叫他到‘辽阳’等我,我得赶到别的地去一趟……”

海骏忙道:“爷,您要上哪儿去?”

海老人道:“‘努鲁儿虎山’!”他就要往起站。

海骏伸手按住了他的手,道:“慢点儿,爷,您要到‘努鲁儿虎山’去干什么?”

海老人道:“我找个人去……”

海骏道:“找‘黑骑会’?”

海老人一怔道:“你怎么知道……”

海骏道:“爷,还好您碰上了我们俩,要不您就会白跑一趟,‘努鲁儿虎山’已没人了,‘黑骑会’已然倾巢而出,您瞧……”

往东边那付座头一呶嘴,道:“那位就是‘努鲁儿虎山’来的,我们俩就是跟他跟到了这儿,这些日子郭家几个地方被挑就是他们干的,郭家有人怀疑少爷,我们俩得替少爷洗洗这份冤枉……”

海老人转眼望去,只见东边那付座头上坐着个雄伟大汉,头发乱了,胡子长了,衣裳脏得也不像个样,像三个月没洗澡似的,吃相异常狼狈,也跟饿了三个月差不多。

海老人看着看着,忽地问道:“海骏,你说他是‘黑骑会’的?”

海骏道:“没错,爷,有人瞧见他昨天还跟那一伙在一块儿呢。”

海老人微一点头道:“你去请他过来一趟!”

海骏一怔,道:“请他过来……爷,您要干什么?”

海老人道:“你去请他过来坐坐。”

海骏没敢再问,道:“爷,您准我动手么?”

海老人道:“不准,也用不着!”

海骏迟疑了一下,站起来走了过去。

他刚走近,那大汉很机警,也像受了惊的野兽,一丢手里骨头,猛然地站了起来,那满是油污的手很快地抚上了腰,两只眼铜铃一般直瞪着海骏。

海骏忙道:“朋友,别误会,我们爷叫我来请你过去坐坐。”

那大汉冷然说道:“我不认识你们!”

海骏道:“认识的话你就不会要动刀了,我们没有恶意……”

那大汉没理海骏,喝道:“伙计,算帐!”

那伙计是个明眼人,硬没敢走近来,站在远处答道:“这位爷,共是七分……”

那大汉眼不离海骏,左手探怀里摸出了一些碎银往桌上一丢,人随即往门口挪去。

海骏跨近一步道:“朋友……”

那大汉右腕一翻,一柄雪亮的匕首已持在手中,他紧张而带着点狠态地道:“我不想惹事,更不想伤人,别*我……”

海骏皱了眉,转过脸来道:“爷,您瞧!”

海老人淡然一笑道:“问他愿不愿意知道马四姑娘的下落。”

海骏一怔还没有说话。

那大汉已闪身扑了过来,海腾猛往起一站,海老人抬手拦住了海腾,这时候那大汉已到桌前,瞪着眼问道:“你知道……”

海老人抬手一指海骏那张椅子道:“你坐下。”

那大汉没动,道:“我问你……”

海老人道:“我听见了,我叫你坐下。”

那大汉迟疑了一下,跨一步坐在那张椅子上。

海老人道:“你是‘黑骑会’的?”

那大汉脸色一变,道:“少提‘黑骑会’,我不知道什么‘黑骑会’、‘白骑会’!”

海老人道:“那么,你是东北马家的什么人。”

那大汉道:“你怎么知道我是马家的……”

海老人一指大汉腰间的宽皮带道:“这是东北马家的独门标记。”

那大汉道:“我豁出去了,告诉你也无妨,我是大当家的八护卫之一,我叫阿金。”

海老人微一点头道:“那么我告诉你,我刚送走了马二当家的跟马四姑娘。”

大汉一怔,道:“你刚送走……我不信,二当家的被人害了,四姑娘逃下了‘努鲁儿虎山’没了下落……”

海老人道:“我知道,我在‘医巫闾山’下一座破庙里碰见了马四姑娘,然后我帮她救出了马二当家的……”

大汉阿金道:“真的?”

海老人道:“我没有骗你的必要。”

大汉阿金道:“你可别诓我,我如今不相信任何人……”

海老人道:“马四姑娘告诉我,马二当家的是被那位‘黑骑会主’夫人勾通了马二当家的那位好拜弟害的……”

大汉阿金霍地站起,道:“没错,是那一对狼心狗肺的狗男女,你送我们二当家的跟四姑娘上哪儿去了?”

海老人道:“自然是送他二位回东北去了。”

大汉阿金猛可里矮身跪了下去,冲海老人磕了个头,爬起来翻身就往外走。

海老人座上探掌,一把拉住了他道:“慢点,我还有话要问你。”

大汉阿金转过身来道:“老爷子,您要问我什么?”

海老人道:“你是逃出来的?”

大汉阿金咬牙点头道:“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海老人道:“别的弟兄呢?”

大汉阿金神情一惨,眼中顿现泪光,道:“都没了,只剩我一个人,要不是逃得快……这对狗男女好狠,有一天我非剁了他们不可……”

海老人浓眉一耸,道:“告诉我,‘黑骑会主’现在何处?”

大汉阿金道:“老爷子,您要干什么?”

海老人道:“我要找他要个人。”

大汉阿金道:“今天早上还在‘大庄’,如今就不知道了,老爷子,不管您要干什么,请您一定留下那一对狗男女!”

海老人一点头道:“你放心,那是马家的债,自该由马家人去要。”

大汉阿金道:“老爷子要没什么别的事……”

海老人道:“你有把握走得过去么?”

大汉阿金道:“闯闯试试看,要死我也得死在大当家的眼前。”

海老人手一松道:“那么你走吧,一路小心。”

大汉阿金一躬身,掉头大步而去。

海老人抬眼一扫海腾、海骏道:“你两个护送他一阵,回头再找他,别忘了告诉他在‘辽阳’等我。”

海腾、海骏走了,海老人喝了一杯酒,丢下了一块碎银,站起来也走了出去,刚出门,他一怔停步,旋即神情一震,便要往门里退。

门外,站着个俊美洒脱不群的青衫客,赫然竟是郭六爷,他两眼直望着远去的海腾、海骏,神情震动,喃喃自语:“这不是他俩么会是他俩、会是他俩……”定了定神,举步要追。

海老人浓眉一皱,轻咳说道:“他两个有正事,请别耽误他们!”

郭六爷倏然回头,只一眼,神情猛震,失声叫道:“海爷……”

海老人道:“请进来坐坐。”转身又行了进来。

身后,郭六爷跟着进了门,叫道:“海爷,您……”

海老人随便找了一付座头,一抬手道:“请坐,咱们坐下谈。”

两人同时坐了下去。坐定,郭六爷刚要开口。

海老人一抬手道:“过去的咱们不谈,行么?”

郭六爷道:“海爷,多年不见问问好总行?”

海老人道:“没人说不行,六爷,您好。”

郭六爷道:“海爷,我好,您呢?”

海老人笑笑说道:“只怕比你郭六爷还好。”

郭六爷道:“海爷,您是位英雄。当年是,如今是,永远是。”

海老人摇头说道:“别绕着圈子说话,你错了,我心里没有一点芥蒂,说有,那也只是气你不该刺杀……”

郭六爷道:“海爷,那不是我。”

海老人道:“那跟是你有什么两样。”

郭六爷道:“海爷,各人有各人的立场,你气我不该刺杀胤祯,我则气您不该最后施那一绝招,使得我名成实败……”

海老人道:“想想彼此的立场,这些原是无可厚非的,是不?”

郭六爷点头道:“是的,海爷,这是我的看法。”

海老人道:“那么咱俩谁也不欠谁的,我又何芥蒂之有?”

郭六爷道:“这么说,是我错了?”

海老人忽转话锋,问道:“云珠、梅心、德佳三位好?”

郭六爷道:“谢谢您,她三个都好,您……成家了么?”

“家?”海老人淡然一笑道:“新疆那一大片牧场,不就是我的家么,海腾八个不就是我的家人么?”

郭六爷道:“海爷,您明白我的意思。”

海老人微一摇头道:“拥有那大一片牧场,拥有世上最好的家人,于愿已足,夫复何求!”

郭六爷道:“海爷,在私交上,我欠您的。”

海老人似乎没听见,道:“告诉我,云珠替你生了几个子女?”

郭六爷摇头说道:“云珠无所生。”

海老人道:“梅心呢?”

郭六爷道:“梅心生了个女儿。”

海老人道:“德佳呢?”

郭六爷道:“海爷,您永远只为别人想么?”

海老人仍像没听见一般,道:“玉霜姑娘,有消息么?”

郭六爷一怔,道:“海爷,您知道……”

海老人道:“我听说了。”

郭六爷摇头说道:“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消息。”

海老人又问:“令兄‘辽东’几处设置被挑事,有了眉目么?”

郭六爷又复一怔,道:“这您也知道了?”

海老人道:“一路上没有人不在谈这件事,‘南海’郭家威震天下,绝学称最,居然有人敢挑郭家的设置,其胆之大,可想而知!”

郭六爷道:“海爷,您这是损还是……”

“六爷,”海老人道:“海青会损人么,他永远是个直肠子的人。”

郭六爷道:“那么是我失言……”

海老人道:“六爷,请答我问话,事情有没有眉目?”

郭六爷摇头说道:“除了知道他们是一些身手颇高的黑衣蒙面骑士之外……”

海老人截口说道:“六爷,我知道这些蒙面黑衣骑士是什么人。”

郭六爷一怔忙道:“怎么,海爷,您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海老人点头说道:“是的,我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郭六爷刚要问,海老人已然又道:“别问,我自会告诉你,六爷可知道有座‘努鲁儿虎山’?”

郭六爷点头说道:“我知道,过了‘大凌河’就是‘努鲁儿虎山’,怎么?”

海老人道:“努鲁儿虎山’上有个实力颇为庞大的组织,叫‘黑骑会’……”

郭六爷目光一凝,道:“海爷,挑我大哥几处设置的,莫非就是‘黑骑会’?”

海老人点头说道:“六爷说着了,就是他们。”

郭六爷道:“海爷怎么知道……”

海老人道:“六爷不信么?”

“不!”郭六爷道:“那怎么会,我只是随口问问……”

海老人道:“六爷可知道‘东北’马家?”

郭六爷道:“知道,海爷提马家……莫非……”

海老人道:“‘东北’马家被*无奈加入了‘黑骑会’,他们彼此之间勾心斗角,自相残杀,马荣祥被害落在官家人手里,马荣贞趁夜逃下了‘努鲁儿虎山’,我在‘医巫闾山’下一座破庙里碰见了马荣贞,我帮她救出了她那位二哥,然后送她兄妹俩返回‘东北’,她告诉了我‘黑骑会’的作为。”

郭六爷道:“海爷,‘黑骑会’究竟是个怎么样的组织?”

海老人道:“暗中领导‘黑骑会’的,是‘长眉子’的徒弟。”

郭六爷道:“‘长眉子’?‘峨嵋’金顶九子之首?”

海老人微一点头道:“没错,就是他。”

郭六爷道:“郭家跟他‘长眉子’有何怨何仇!”

海老人摇头说话:“六爷,怨仇不在‘长眉子’。”

郭六爷道:“那么在他的徒弟?”

海老人道:“可以这么说!”

郭六爷道:”长眉子’的这个徒弟又是何许人?”

海老人摇头说道:“六爷原谅,这我不能说,得靠六爷自己去查。”

郭六爷诧异地看了海老人一眼道:“海爷既然有不便之处,我也就不便再问。”

海老人道:“谢谢六爷,六爷虽然知道事是‘黑骑会’干的,可是恐怕六爷很难向‘黑骑会’下手。”

郭六爷道:“海爷以为我怕‘长眉子’?”

海老人摇头说道;“那倒不是,郭家绝学冠宇内,怕过谁来,我的意思是说……是说,这么说吧,这件事最好由六爷去办,千万别让令兄郭大爷过问,更别让他插手……”

郭六爷讶然说道:“别让我大哥过问,更别让他插手,海爷,这为什么?”

海老人道:“六爷别问那么多,只请记住我的话就是。”

郭六爷诧异、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道:“这,海爷也有不便说出来之处么?”

海老人微一点头道:“事实如此,六爷。”

郭六爷道:“那我就不再问了。”

海老人道:“六爷,我也知道玉霜姑娘的下落。”

郭六爷一怔忙道:“您知道……她现在在哪儿?请告诉我……”

海老人说道:“六爷不必问玉霜姑娘在哪儿,救她脱离危险,这是我的事,短期之内我一定把她交给六爷……”

“不!”郭六爷忙道:“我的女儿怎好麻烦海爷。”

海老人淡然一笑道:“六爷,我是有条件的。”

“有条件?”郭六爷讶然说道:“海爷有什么条件?”

海老人道:“六爷可知道‘玉翎雕’此人?”

郭六爷点头说道:“知道,此人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海爷提他……”

海老人道:“我要告诉六爷,他不是官家的人,跟官家毫无关系。”

郭六爷道:“海爷怎么知道……”

海老人道:“只因为他是我的螟蛉义子,衣钵传人。”

郭六爷一怔,旋即轻呼说道:“怎么,‘玉翎雕’是您的螟蛉义子,衣钵传人?”

海老人道:“是的,六爷。”

郭六爷呆了半晌始道:“那么难怪他的身手那么高,难怪他要跟郭家作对……”

海老人道:“六爷误会了,他是偷偷从新疆赶到中原来的,我原告诫过他,别管我的事,他居然敢不听……”

郭六爷道:“这么说他是替您打抱不平来的!”

海老人道:“可以这么说,其实他错了,他不知道感情一事丝毫无法勉强,当年事也根本不能怪郭家……”

郭六爷道:“而事实上我也认为我欠您的。”

海老人道:“这话不该从你郭六爷这种人嘴里说出来。”

郭六爷忽转话锋,道:“那么,海爷,您的条件是……”

海老人道:“我帮你找回玉霜姑娘,你阻止她跟‘玉翎雕’交往。”

郭六爷呆了一呆,道:“海爷,您也知道……”

海老人道:“六爷,我出来没多久,但我知道的事不少。”

郭六爷道:“海爷,这为什么?”

海老人微一摇头道:“不为什么!”

郭六爷道:“海爷,总该有个理由。”

海老人道:“难道你不反对……”

郭六爷道:“我只认为那是小儿女辈自己的事。”

海老人目光一凝,道:“真的?”

郭六爷道:“海爷该知道我,何必作此问?”

海老人微一摇头道:“我的看法跟你不一样……”

郭六爷道:“为什么,海爷,玉霜配不上您的螟蛉义子,衣钵传人?”

海老人摇头说道:“六爷,套你一句话,你知道我,不该作此问。”

郭六爷道:“那是为什么?”

海老人道:“我刚说过,不为什么。”

郭六爷道:“除非海爷心中还有芥……”

海老人道:“没有,六爷,打当年至今,我心中一直很坦然。”

郭六爷道:“绝不可能没有理由。”

海老人道:“事实上的确没什么理由。”

郭六爷道:“海爷,您刚说过,感情一事丝毫不能勉强,那么为什么您如今又要做出勉强感情的事?”

海老人道:“谁说我勉强感情,我的义子最听我的话,假如我说—句不让他跟玉霜姑娘交往,他一定会听。”

郭六爷道:“海爷有这把握么?”

海老人环目一瞪,道:“他是我的螟蛉义子,衣钵传人。”

郭六爷道:“既然他听海爷的,海爷又何必让我做恶人,伤我女儿的心?”

海老人道:“我对我的义子说话,你对你的女儿说话……”

郭六爷摇头说道:“海爷原谅,天下罪大恶极之事莫过于此,这件事我碍难从命。”

海老人脸色一变,旋即敛态淡然说道:“六爷,你要明白,你假如不接受我这个条件,我就不帮你救你的女儿……”

郭六爷道:“原不敢让您费心劳神,我自己来。”

海老人淡然一笑道:“六爷的硬脾气不减当年,说句话不知道六爷信不信,我要不伸手,只怕六爷永远找不到玉霜姑娘的下落!”

郭六爷双眉一扬道:“海爷的意思是说,玉霜落在官家……”

海老人道:“要是的话我就不会说了,再说四阿哥也不是那种糊涂人,他掳你一个女儿有何用,要你郭家一个儿女辈干什么?”

郭六爷道:“这么说玉霜不是落在官家……”

海老人道:“原就不是。”

郭六爷微一摇头道:“不管怎么说,海爷这条件我不能接受。”

海老人环目一睁道;“你不要你的女儿了?”

郭六爷道:“救不救她,任凭海爷。”

海老人道:“你别以为看准了我一定会救……”

郭六爷道:“海爷,我没敢这么想,也根本未有此奢望。”

海老人还待再说,郭六爷脸色一整,道:“海爷,您忍心看小儿孙辈悲惨……”

海老人道:“我的义子听我的话,应该不会有什么悲惨可言。”

郭六爷双眉一耸,道:“那么您请尽管阻拦您的义子去,既然您的义子听您的话,那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海老人拂袖而起,道:“当年称兄道弟,交情不凡,没想到如今话难投机。”大步出门而去。

郭六爷坐着没动,也没说话,但是忽地他笑了,缓缓地站起来,迈着洒脱步履也出酒肆。

X XX XX X

“大庄”离“中庄”不远,就在“辽河”的分叉口上,跟“中庄”一河之隔,两地距离也只不过十几里路。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大庄”既然坐落在“辽河”边上,居民十之八九自然是以捕鱼为生。

庄的一边紧靠“辽河”,捕鱼的时候渔舟艘艘,帆影点点,十足一付朴实的渔村景象。

日头偏斜了,渔舟一艘艘地回来了,背网的背网,提篓的提篓,渔民们一个个跳上了岸。

两个黑衣汉子拦住了一个渔民,自己伸手在鱼篓里抓起一大条活鱼,随手丢下一小块碎银转身走了,也不管给的够不够,那渔民却没敢吭一声,提着篓走了。

两个黑衣汉子提着一大条活鱼直往庄西走,一路谈笑着,却没留意身后跟了个人,海老人。

庄西有座大宅院,朱门两扇,围墙丈高,很大,很深,门前两株大柳树,浓荫蔽天,这时候正有五六个黑衣壮汉围在大树下谈笑,一见那两个黑衣汉子来到,其中一人立即扬声笑道:“好家伙,又揩了油了,今晚上不愁没菜下酒了……”

那提着鱼的黑衣汉子道:“你呀,连片鱼鳞都别想,这是给夫人炖汤的。”

一听说夫人,那黑衣汉子立即闭上了嘴,但他忽地凝了目,他看见了那两个身后跟来的海老人。旋即,他迎过去向那提鱼的黑衣汉子低低说了几句。

那提鱼黑衣汉子连忙回身望向海老人,接着微一摇头,也低低说了一句,他嘴刚闭上,那黑衣汉子已迈步迎向海老人,冷喝说道:“站住,你是干什么的?”

海老人像没听见,一直到了近前,他停步问道:“‘黑骑会’的人在这儿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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