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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大人的忧郁-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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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赫连郁拿起这比他头大上一圈的鸟颅骨,安稳地戴在自己头上,系好后脑勺的细绳,然后抓起十万魔骨,五彩的骨片叮叮当当一阵响,摸索寻找扣子的赫连郁只觉得身边气息不稳的乐道突然靠过来,从他手中抽走了十万魔骨。
    皇帝陛下找到搭扣,解开,然后给赫连郁披上。
    他一一检查骨片上的咒文,四角的璎珞以及拳头大小的不知名头骨,最后给赫连郁扣上搭扣。
    赫连郁能感觉到他手指的炙热,简直能把十万魔骨点着了。
    “你故意的,逗得我能看不能吃好玩么。”乐道笃定的说。
    赫连郁只对他笑。
    “等着吧,”乐道气馁道,“等这事完了,我要让你三天下不了床。”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们已经并排沿着走廊走出去。
    “这可不一定,”乐道听到他的大巫笑着说,“关于到底是谁三天下不了床。”
    皇帝心不在焉地欣赏庭院中的冰雕,闻言嗤笑一声,下一刻他瞪大眼睛停下脚步,而赫连郁似乎毫无察觉地径直往前走。
    乐道看着他的背影,毫无形象地将嘴巴张大成可以塞进一枚鸡蛋的形状。
    ……啊喂,刚才赫连说了什么,他好像没听清?
    等不知道该郁闷还是该狂袭的皇帝追上大巫时,两人已经和乌伦以及他的小下属相遇。乐道知道他要是敢在孩子面前开黄腔,赫连郁一定会再用风灵把他甩出去,这种事一次两次可以当做情趣,再多就不新鲜了,于是乐道只能一脸温(sha)柔(qi)地接受了乌伦的问好,然后跟在赫连郁身后,迈上登大雪山的台阶。
    大雪山台阶共六千六百六十六极,不少地方紧紧挨着垂直悬崖,风吹过时会发出呜呜的叫声,冰凌撞击则会叮叮响。一行几人中,乌伦走在倒数第三个,世界逐渐在面前打开的奇妙感压下了大风带来的寒冷,少年跃跃欲试着,如果不是所有人都在安静沉默地迈着步子,他可能会沿着台阶,像猴子一样上蹿下跳。
    又登上几级台阶后,他们已经越过了最低的那一座山峰。
    乌伦瞪大眼睛,他没有发现自己额头上,那同心圆像八个方向射出火焰利刃的纹章在刘海下闪闪发亮,他只是赞叹着看着那山谷合围之中的,那一棵大树。
    那是仅仅靠着单独一棵树的力量,就将整个山谷遮蔽的巨木。
    它五人合围的树干是深灰色的,上面布满了蛤蛎白的纵裂,如长矛一样笔直刺向天空。而它的树叶是桃子的形状,边缘是整齐的锯齿,一片一片有蒲扇大,这些树叶从枝头到枝根层层堆叠,而颜色从鲜绿,到翠绿,再到墨绿,极有层次感,风刮过时树叶相互碰撞,会发出悉悉索索的悦耳声音。
    这便是……扶桑。
    传说中,以扶桑大巫的悔恨和泪水为种子,生长而出的圣木。
    带路的人介绍道:“诸位贵客来的时节不好,若是再晚几个月,就能看到一簇簇扶桑花藏在叶子下面,那是扶桑树最美的时刻。”
    客人们倒是没有他那样惋惜,并非第一次见到这棵树的赫连郁脚步未停,好似随意地问道:“冬天它不落叶吗?”
    介绍人一愣。
    “平常的十月份就会落叶,但是今年一直都是这样繁荣的模样……说不定是预知新的太阳之巫已经来到,为此在欢欣鼓舞呢。”
    被人匆匆一瞥的乌伦低下头撇嘴。
    说话的时候,他们已经登上最后一级台阶,几乎可比拟一座城池的庙宇出现在他们面前。飞檐拱斗好似黑雁展翅,白墙如冰,和地面乃至两边山崖上的白雪融为一体,仅仅是用眼睛根本分不出彼此。而数丈高的大门则是黑夜般的颜色,是黑曜石打磨而成的,上面有一个巨大的烫金纹章。
    乌伦摸了摸额头。
    门上的纹章和他额头上的太阳金章,几乎没有差别。
    机簧发出咔嚓咔嚓转动声,然后在这可能有几百年没打开过——乐道腹诽的——的大门在痛苦的呻吟后,向两边让开。金色的光辉从门后涌向他们,而光辉中,有一个瘦小伶仃,如同被层层丝绸包裹的缩水橘子一样的老人站在那里。
    “欢迎回来,赫连国师,”静默中,老人,或者说壶藏大巫用沙哑的声音说,他拄着拐杖往前走了一步,“欢迎来到大雪山,皇帝陛下,以及……同样欢迎回来,新的太阳之巫。”
    这个出场可以说是震撼了大部分人,乌伦情不自禁一哆嗦,躲到赫连郁身后。
    “回来是个什么说法?”乐道皱眉。
    “大雪山永远是所有巫的家。”壶藏退至一侧,做了个邀请的姿势,“请随老朽来吧。”
    乐道第一个迈动步子,赫连郁跟在他身后,一行人紧紧挨着,三只鬼枭卫不着痕迹地落到最后断尾,在他们进来之后,无人操作的齿轮转动,将两扇黑曜石大门缓慢关上。
    他们安静地通过数百蜡烛不分昼夜燃烧的门厅,穿过四处挂着帷幔的长廊,熏香在瑞兽香炉中悄然无声的升起,一路打量这些的乌伦跟着走到一处岔路前停下脚步,因为他发现一行人都十分默契地停下,并且他舅舅舅妈还有那个叫壶藏的大巫在交换眼神。
    他们似乎在用眼神商量着什么,片刻后,他们商量出结果了,齐齐将目光转向懵逼的乌伦。
    “路途迢迢,诸位应当是十分疲惫了,”壶藏大巫看着乌伦说,“需要先休息一下么?”
    ……几天前那个骑黑鹰的信使不是说时间人手很紧吗?乌伦腹诽,怎么这个老家伙看上去十分从容不迫。
    腹诽完的少年发现,他舅舅也用那鸟喙尖端对着他。
    大巫喊了他的名字:“乌伦。”
    “……”乌伦,“我的确很累了,我该去哪里休息?”
    干瘪橘子壶藏大巫张开没有牙齿的嘴笑了笑,“跟着她们走就是。”
    所谓的她们是几个白袍的年轻巫女,她们翩翩蝴蝶似穿过走廊,簇拥着乌伦退下,确定那个小猎户以及鬼枭卫一直跟在乌伦身边,赫连郁才收回目光。
    这里现在只剩下赫连郁,乐道,以及壶藏三人,他们继续沿着走廊走下去,直到面前被一面墙壁挡住。
    墙壁上绘着鲜艳的壁画,壶藏大巫用手轻轻触摸壁画上那棵扶桑树,回过头。
    “依照几日前赫连国师的要求,存放预言和诅咒记载的真实之间就在前面,不过在进去前,老朽还有些一些话,想和国师大人……以及陛下说。”
    “请说。”
    “赫连国师和陛下,对扶桑大巫的传说知道多少呢?”
    乐道眼角抽搐,他看了看赫连郁,道,“壶藏,你该不会想把那种人人皆知的睡前故事又重复一遍吧?读者会因为水太多要求退钱的。”
    “扶桑大巫的传说人人皆知,”壶藏大巫点头,“然而,当一个事情成了人人皆知的传说,那么,这个传说的内容,许多就和真实无关了。”
    乐道默了默,和赫连郁咬耳朵。
    “这老不死说话是啥意思?朕怎么有点听不懂。”
    “他的意思是,”赫连郁面无表情,“我们知道的那个传说是后人编的。”
    
    第45章 大揭秘
    
    相比于壶藏语意模糊的话,赫连郁的言辞明确至极,所以乐道接受起来也极快。
    “哪些部分是编的?”他问,“还是整个传说都是一个大骗局?别告诉我都是假的,一千年了三陆不知道多少孩子听着这个传说长大,如果全部都是假的……那就有些尴尬了。”
    “也不能这么说,”赫连郁说,“单单作为一个教学前启蒙故事而言,听着还是蛮好玩的。”
    乐道:“听上去你很早就知道了。”
    赫连郁:“也不算很早,只是那仁死后,我一直在思考关于太阳金章的所有事情。而星台的繁星之间虽然毁在战火里,但我做学徒的时候,的确看过一些野史上模糊地提过一两句,以前注意不到,仔细思考的时候,却能发现一点端倪。”
    这两人争执时,壶藏大巫抬起手。
    那只手细瘦如枯死的树枝,挥动时带着无数光点亮起,这一刻,这个干瘪的老人才显出一点作为大巫的气势。光点从他指尖泛起,飞向墙上的浓墨重彩的苍老壁画,没入壁画中,带着画中那棵扶桑树轻轻摇晃。
    “那么,两位大人,可有意愿听老朽述说那个真实的故事呢?”没有牙齿而显得漏风的苍老声音道。
    “关于真实不真实,这个有待考证。”乐道懒洋洋道。
    “不过既然您想说的话,我们不会打扰。”赫连郁的声音紧随其后。
    这两人间的默契让行将就木的老人叹息,壶藏转过身,用细细的拐杖敲打壁画,拐杖末端所指着的,是一个披着兽皮的男人。
    壁画上他不见五官,不知样貌,然而绘壁画的人用矿石粉末在他身周镀上一层光辉,昭显此人在壁画中的主角地位。
    苍老的声音在幽深长廊中回响。
    “很多年很多年,有这样一个人,他叫做扶桑。当时人族状况老朽无需多加描述,总之,扶桑是个有心要改变自己族人状况的年轻人,他从妖魔嘴下逃生,游历天下,寻找让自己的族人们强大起来的方法。”
    乐道摸了摸下巴,觉得这个开头听上去和世人间流传的传说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机缘巧合之下,扶桑杀死了一只妖魔,那是一只因为衰老而格外弱小的妖魔,他将那只妖魔抽筋剥皮,噬其血肉,磨制其骨,用这些将自己伪装成一只妖魔,混入妖魔之中……对了,那只妖魔天赋能使用火灵,而扶桑大巫正是通过这只妖魔的骨头,驱使火灵。”
    ……虽然和世间传说有了些差别,但是事实这样反而更合理的感觉?
    乐道对赫连郁说:“我还以为你是天底下第一个成为大巫的黑巫?没想到第一个竟然是你们巫的师祖啊。”
    “闭嘴。”赫连郁回他。
    乐道乖乖闭嘴,听壶藏大巫道出下面的事情。
    “世间妖魔千万,虽然都具有超出凡人的力量,可惜偏偏并非生来就有脑子,里面的九成九除了吃喝玩乐,别的什么也想不到,对此,当时的妖皇十分忧虑……”
    “等等,”乐道插嘴,“啥玩意儿?妖皇?”
    赫连郁把他冰冷的手塞到皇帝的后颈处冻他,同时道:“听你的。”
    “……而扶桑的出现则让他欣喜,让他看到了弱小的妖魔也能拥有脑子的可能,不耻身份结交,不知道妖皇身份的扶桑和他相谈甚欢,三天三夜后,妖皇表露自己身份,拜扶桑为太宰,辅佐处理事务。”
    “以后谁指责朕昏君,朕就把这个故事说给他听。”乐道有些怨念地说。
    无论是皇帝,还是赫连郁,都能想到这个故事后来是个什么样的结局了。
    “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记载上不是很详细,”壶藏慢慢说,“唯一能确定的只有结局,扶桑大巫的确葬身在大雪山的山谷里,大雪山的这棵扶桑树,也的确是他亲手种下,”至于扶桑树是不是以泪水和悔恨为种子生长出来的,听故事的两人都觉得没有确认的必要了,很明显不可能,“这棵扶桑树生长在世界的北极,乃是太阳东升西落的轨迹标,至于太阳……扶桑杀了妖皇,取走一枚羽翼,化为太阳金章,剩下的尸骨,化为天上的太阳。”
    这简直是惊天霹雳。
    皇帝陛下沉默片刻:“为什么把最狗血酸爽的部分省去了?”
    赫连郁:“光是这个结局就足够狗血酸爽了吧。”
    国师大人下意识去抚摸遮住面容的鸟喙。这个动作让挂在他身上的十万魔骨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而壁画上,那个裹着兽皮的男子身上也挂着许多配饰,细细看去,甚至能看出绘图者专门将这些配饰画成了骨头的形状。
    虽然隔着千载时光,却有一种知己感扑面而来。
    但是,如果将妖皇比作乐道,将扶桑比作自己,站在不同的立场上……
    ……他私心太大,恐怕是无法为了青陆人,去伤害乐道的。
    “比起世间传说中那个苍白的人物,”赫连郁和乐道异口同声道,“这样的扶桑,反而更让人钦佩啊。”
    两人对视一眼,乐道笑了笑,“至少,作为一个活在当今的人,我是没法指责扶桑什么的……所以问题来了,太阳是曾经的妖皇,这有什么问题?”
    “历任太阳大巫,通过太阳金章使用太阳的力量,生前享受尊荣,死后补充为太阳的一部分,这是历任太阳大巫都知晓的事情,这是他们的责任,不允许逃避。”
    “反正不是太阳大巫,死后也得变成星星,闪烁几百年然后消失,太阳大巫成为太阳的一部分,没有什么问题。”乐道点头。
    壶藏收回敲着壁画的拐杖,双手交叠撑在拐杖上,背驼得像是龙虾,他不急不慢道:“但是有人逃避了,直接导致上任太阳大巫赫连那仁必须提前将自己的力量补充给太阳,那个逃避的人,赫连国师你也认识。”
    赫连郁声音冰冷:“……早霜。”
    上上任太阳大巫早霜,做出关于双胞胎预言的大巫,同时他也是那仁的老师,在青陆的大巫帐篷里住了十多年,因为和青陆二三皇子勾结,助其谋夺可汗之位,被赫连那仁以及当时返回云屏城的赫连郁联手杀死。
    临死之前,他做出了那个针对兄妹二人的诅咒。
    “……我诅咒你们一定会爱上不该爱的人!你们会共度那条满是蜜糖的河流,然后,这个人会因为你们的罪恶而痛苦死去!”
    那个充满怨恨和恶毒的声音再次回响在耳边,赫连郁只觉得身体如同浸入冰寒的潭水里,胸口火玉散发的暖意也变得虚无缥缈起来。
    “赫连?”
    乐道握住他的手,习武之人常年滚烫的手心让他一个激灵。
    急忙转过头的赫连郁差点用鸟喙在乐道身上留一道口子,他瞪着乐道,用了片刻时间确认他的陛下依然完好无损,才慢慢地将那个早就应该回归冥河的幽魂抛在脑后。
    他在这里。
    我能保护他。
    赫连郁想,黑巫的噩运什么的,全部都是……等等,为什么觉得扶桑的经历更证明了黑巫与噩运伴行?
    ……这一定是他的错觉。
    “这些,同大雪山此刻的危急,有什么关系?”赫连郁勉强保持着冷静问。
    “扶桑树一岁一枯荣,今年却超出例外,毕竟再怎么强大的封印总有衰弱之时,再如何深刻的羁绊也会随着时间慢慢淡化,再过几日,正是扶桑树对太阳的牵引最弱的时刻,而妖魔们想夺回那一顶冠冕,已经很久了。”
    壶藏向赫连郁鞠躬。
    “老朽向国师您诚恳请求,这并非只干系大雪山一山之存亡,同时也干系天下人族的存亡啊。”
    ***
    这边在讨论沉重话题,乌伦那一边的气氛可轻松多了。
    他被年轻的巫女们带到他以后的住所,是一间小小的别馆,竟然就在山谷里那棵扶桑树下方不远,围墙圈起狭小的天地,抬头看到的就是头顶繁茂的扶桑树叶,郁郁葱葱。
    这个别馆很小,除了主屋,东西厢都只有一间房,但是对于乌伦来说,这已经是个很大的院子了,除了一点不好,在这个别馆边上,是一片相对矮小许多的扶桑树林,这些树林上都挂着名牌,路过是巫女们见他打量名牌,告诉他,这些扶桑树是历任太阳大巫的墓碑。
    当时的乌伦一脸懵逼。
    ……为啥他得住在坟场边上啊,晚上真的不会闹鬼吗?
    这样的纠结直到他看到那棵最矮小纤细的小扶桑树,才被放下。
    小扶桑树上也挂着名牌,上面用青陆的文字写着一个名字——
    ——赫连那仁。
    在别馆安顿下来后,那些巫女们离去,乌伦询问小猎户:“有瓜果吗?”
    沉默的小猎户以及三个鬼枭卫寻来洗的干干净净的苹果、冻梨、蜜酒,陪着乌伦一起去上坟。
    那四人站在他身后几丈远,仅仅只有乌伦站在树下,小孩开心的发现没人在身边。他那种手脚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的毛病好了许多。乌伦其实不太懂上坟该干什么,只能把青瓷盘子摆在小扶桑树前,绞尽脑汁思索。
    “那个……听说您才是我姆妈,所以我来看看你,对了,上次舅舅还带着我去看了我爸爸,我给他磕了头,要不我也给您磕个头吧,”乌伦跪下磕头,再挺起背的时候,终于说了一句像模像样的话,“舅舅对我很好,我现在过得还挺不错的。”
    “挺不错?”
    被繁茂树叶遮蔽的阴影中,有人轻笑道:“小大人,从未听说中了残蝎之毒,也叫过得挺不错呢。”
    “谁?!”
    抬起头的乌伦目光在枝叶间搜寻,却没法找到说话的人。
    “在下只是籍籍无名的小人物,”那人道,“您无需见我……不过,在下想和小大人做个交易。”
    发现乌伦依然保持警戒,暗中之人笑了笑。
    “壶藏大巫的确是天下少有的,罗天万象之大成者,然而并非所有人都能像赫连国师一般,眼睛眨也不眨就把自己的罗天万象给别人,小大人,在下和您打个赌,明日他们就会举行仪式,以壶藏大巫的罗天万象压制您身上的残蝎,然而这个仪式不会成功。”
    “一次不行就试第二次,我为何要和你打这个赌?”乌伦皱眉道。
    “毕竟您时日无多,而我有救您的办法,”面对乌伦嗤笑的神色,暗中之人仿佛胜券在握,“这天底下,残蝎的解药没有多少,而我这里正好有一份。和自己的性命相比,一个只相处不到月余的表亲……小大人啊,”他笑得亲切极了,“曾经流落奴隶之中的您,该知道如何选择吧?”
    
    第46章 人丑就要多读书
    
    乌伦已经许久没有想过自己曾经是个奴隶的事情了。
    这倒不是说他放弃了自己的过去,但是每日赶路,或埋首书间,或听大巫用轻盈的语调讲述一个个故事,无数见过没见过的事物出现在眼前,无数听过没听过的人物与他交集,未来是如此光鲜明亮,哪里有时间回忆阴暗的过去呢?
    乌伦以为那样的生活已经离自己远去了。
    可惜的是,那个暗中之人仅仅用奴隶两个字,就把他拉回深渊中。
    日晒雨淋下不能逃避的劳作,连家畜都不愿咽下的吃食,夜晚和其他奴隶一起,和浑身屎尿的猪猡睡在窝棚里,这还算是好位置了,如果挤不进窝棚,可能会一夜冻死。同伴的死尸,主人的拳打脚踢,带着倒刺的长鞭,泥土,寒冷,伤口……
    乌伦抿起唇,小孩的面色看上去苍白如纸。
    冷静,冷静,他告诉自己,他已经置身于大安的国师赫连郁的保护下,没有人能再让他落入这种境地。
    ……但是,残蝎不解的话,他真的有可能活下去吗?
    成为奴隶的乌伦只学到两件事,第一件事是,天上绝对不可能掉下没毒的馅饼,第二件事,便是事实总和期望相反。
    第一次仪式不成功,第二次仪式也可能不成功,毕竟巫的力量来源于心,只要壶藏大巫打心底里不对他产生正面的情感,将罗天万象之术成功用在他身上的几率便无限接近于零。
    而专门延缓残蝎的药也总有一天会用完,或随着时间的推移,作用越来越小,直到某一天,再也无法起作用,那个时候,掌心的黑线会蔓延到他胸口,让他回归冥河之中。
    他,会死吗?
    就像姆妈那样,瘦骨伶仃躺在床上,然后在某一天再无声息吗?
    “不……”少年低声呢喃,“我不要这样……”
    暗中之人勾起嘴角。
    从一年前就开始布置的圈套环环相套,给贺乌伦下毒,怎么可能只是为了在约定时刻,将赫连大巫逼入琼水黑市苏尼塔?而让贺乌伦沦为奴隶,同样也是为了改变这个少年的心性。
    奴隶之间的竞争比平民想象的更肮脏,一个奴隶吃的多一些,另一个奴隶就会吃的少一些,一个奴隶活下去,另一个奴隶就会死去。为了活着,他们什么手段都能使得出来,更别说只是让别人代替自己去死。
    身处大雪山这种神圣纯洁之地,赫连郁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会突然被亲切之人刺一刀吧。
    想到这里,暗中的那人简直要控制不住笑得浑身颤抖了。
    他安静地藏在树叶之间,手上扣着一枚青玉珠,其上的咒文能保证无人会发现他的行踪。他看着树下那个孩子面色青白,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悄无声息地便要退去。
    等明日的仪式失败——就算不失败,他们也有办法让仪式的环节出错——那个时候,贺乌伦的心便会动摇到完全听从他们的话的地步,以解药为胡萝卜,让贺乌伦这只蠢驴乖乖上勾。
    他一只脚后移,踩在后方一根树枝上的时候,乌伦突然说话了。
    少年抬头看着树叶间,不知是是巧合还是有意,他看着的方向正好是暗中之人藏身的地方。暗中之人心猛地一跳,踩在树枝上的脚差点滑下去。
    “喂!”乌伦道,“我说你,真当我是个好骗的傻子吗?”
    少年声音很大,引得远处交流禁宫内八卦的三只鬼枭卫以及一直默默发呆不出声的小猎户将视线投来,这四位可并非贺乌伦这样的小孩,目光扫过带来的寒冷激得暗中之人一动也不敢动。
    “真是不好意思,”似乎并没有发觉自己举动为暗中那人带来何种危险局面的乌伦继续用那样大的音量说,“一个月前,我大概真的就傻乎乎的信了吧,问题这些天我也认真地读进了一些书的,虽然没有变聪明,不过史书里和我目前遭遇类似的事情,好像也有那么一两件。”
    “我说,”抬起头的乌伦露出一个冷漠的笑容,“你应该也会向书中的那些人一样,根本不打算把解药给我吧?”
    树上的人情不自禁地颤抖了一下,少年刚才的笑容,竟然和八年前来到大雪山的那仁大巫无比相似。
    另一边的鬼枭卫们和小猎户已经向树下走过来,暗中之人明白,他若是再不逃走,恐怕就没有机会逃走了。
    便在他踟蹰中,乌伦用最后一句话,完成了最后一击。
    “我是青陆的汉子,青陆的汉子有怨报怨,有德报德,毒是你们给我下的,我才不会听你们的话,舅舅对我那么好,我更要报答他,如果你再敢在我面前说出这种蠢话,我亲手送你下冥河。”
    这句话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懂,包括已经走近的猫头鹰们和小猎户。
    甚至不需要用手势做指挥,三只鬼枭卫同时拉上斗篷,消失在树荫下。小猎户大跨几步,拦在乌伦身前,眨眼之间便已经拉弓满弦,木箭引而不发,对准的正是之前被乌伦注视的方向。
    暗中之人一脚蹬在树枝上,此刻他已经顾忌不了隐藏行踪,树枝上下摇晃着,将他弹飞出去。他在半空中翻了个筋斗,握住一根树枝,借着惯性又把自己甩出去。木灵突然出现在身侧,一路洒下发光的叶片,穿行在林间,让树枝树叶一起摇晃,干扰追踪人的视线。
    木箭追在他屁股后面,每每差之毫厘没入树干,一开始暗中之人尚是庆幸,下一刻便发现,这些箭矢虽然没有射中他,却驱赶着他改变方向。
    ……更别说,这个一直悬挂在他头顶的光球是哪里来的?!有光球在他娘的隐身还有什么用啊!
    依然原地不动的乌伦闭着眼睛冷笑,手上指挥光球的手势不停。
    竟然敢害他舅舅,他一定要在舅妈打爆这家伙之前,把这一口恶气发出去!
    半月有余下来,竟然变得如此彪悍的乌伦不提。另一边,壶藏告别,去准备明日的仪式,国师和皇帝则进入了大雪山的真实之间。
    触摸壁画上放出万丈光辉的太阳,墙壁便会向两侧后退,雪花石铺做的地面到这里终止,紧接其后的是整整齐齐排列,冰凉上过清漆的松木。宽阔的房间之中,明珠照耀之下,重重竖立的书柜如同密林之树,其上一格一格,堆放着竹片编织而成的竹简,卷起的薄如蝉翼白绢。一张张牛犊皮,羊犊皮,甚至是人皮,占据所有视野,上面绘着稀奇古怪,完全不能让人看懂的图案。
    乐道见过类似的地方,是星台十七层,赫连郁平日的居所。
    “天下大巫是一样吗?”他额角抽搐喃喃。
    赫连郁瞥他一眼,拂袖独自走入真实之间,墙壁在两人身后合上,而赫连郁一边走,一边打量这书柜两侧的图案。
    头顶太阳的巫者,是巫朝的记录,手持利剑的武士,是大重的记录。
    赫连郁一直走到房间最深处,越往里走,书柜上一格一格里的书简卷轴就越发稀疏,最后一格里,里面只有三只卷轴整齐堆叠在一起,其中有两卷上,龙飞凤舞写着早霜的名字。
    白色封口的是预言,黑色封口的是诅咒,赫连郁犹豫片刻,先拿起黑色封口的那一卷。
    一路东看西瞧的乐道这个时候才来到他身后,他把下巴靠在赫连郁的削瘦的肩膀上,一直手将他的大巫拥住,另一只手将黑色封口卷轴从赫连郁手中抽出来,用指甲刮开封条。
    “这个诅咒和我也相关吧,”他说,“别想偷偷一个人看。”
    赫连郁觉得好笑。
    不过乐道的话让他胸口一直憋着的那一口气缓慢地吐出来,胸闷感觉终于消散一些的他勾起嘴角,“我什么时候偷偷看了。”
    “你偷偷瞒着我干的事多了,也不差这么一件两件。”乐道说。
    “真的不是在形容你自己?”赫连郁挑眉。
    说话时他指尖捏住卷轴的立轴,往下一拉,乐道配合着同时转动另一边的天杆,苍白细瘦的手和有力的手配合地精妙,陈旧的丝绢在空气中发出啪的一声,完全打开。
    明光珠下,泛黄的丝绢表面以大片大片黑墨渲染,仿佛是已经前往冥河的某人的怨气。乐道啧啧两声,伸长脖子越过赫连郁的肩膀,去看上面潦草的字迹。
    赫连郁的视线比他迟了两个呼吸,大巫的目光才落在第一个字上,整个卷轴就被乐道抢走。皇帝陛下飞快地把卷轴卷起来,在赫连郁冷冷的瞪视下,轻咳一声道:“朕阅完了,咱们去看那个预言吧。”
    “就算你不让我看,”赫连郁冷静指出,“我也依然知道卷轴的内容。”
    “既然你知道你还看啥?”乐道反问。
    ……很有道理,无法反驳。
    于是赫连郁只能看着乐道把这枚卷轴收到他的袖子里去了,大巫怀疑皇帝陛下打算把这枚卷轴从真实之间带走,然后随便找个火盆塞进去烧成灰。
    这混蛋不合时宜的体贴,真是让人恨得牙痒痒。
    如此腹诽的赫连郁只能拿起另一只白色封口的卷轴。这回乐道没有和他抢了,为了掩盖等会即将犯下的罪行,皇帝陛下正双手背在背后——免得卷轴被赫连郁抢回去——望天吹口哨。
    白色封口的卷轴上,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连笔迹也端正许多,赫连郁将卷轴摊开在松木地板上,俯下身一字一句的辨读。
    “光武十年九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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