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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顺宗-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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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有余,进取已嫌不足。故而慰勉之后便许诺为德宗下葬之后准其致仕。贾耽谢恩去了不提。
俱文珍是德宗宠宦,吴颂深知他权力之大,又有些才干,永贞革新时逼立太子,幽禁顺宗逼顺宗内禅就是他的杰作,所以虽然面部肌肉僵硬,依然挤出了笑脸,倒让俱文珍吃了一惊。吴颂大大表扬了俱文珍等宦官在德宗驾崩前对德宗尽心尽力地服侍,并希望俱文珍在德宗丧事期间一如既往地发挥自己的忠诚与影响力,让德宗地下有知也能感到他(们)的忠心。不过吴颂话是好话,表达却有困难,听得俱文珍几乎以为吴颂打算拿他们陪葬,到地下去继续陪伴德宗,心里冷气飕飕,差点当场翻脸。
还好吴颂紧接着表示自己虽然不敢拿先帝的侍臣服侍自己,但自己到鬼门关转了一圈,对生命倍加珍惜,希望能过得比东宫时稍微舒服一些,早些养好身体。仍然希望他们继续恪尽职守,为大唐的稳定后宫的和睦作出自己的贡献,并暗示将为他们颁下恩诏,表彰他们的贡献。言语间似乎丝毫不知道俱文珍们有打算另立新君的恶行。
俱文珍大喜,大凡宦官,生理残缺,最怕的是人瞧不起,故而宦官搂钱都极为厉害,也都热衷权位。当年李辅国地位已经尊崇无比,却仍一心想以宦官身份做宰相缘由就在于此。如今皇帝既不剥夺他们的富贵,反而又示以尊崇信任,俱文珍只道皇帝确实恋生畏死,一如德宗当年,丧乱之后贪图享受,当下表态要一如既往地服务先帝,支持皇上,为大唐为陛下提供坚强有力地保障。
然后俱文珍请皇帝指示那些宦官值得表彰,吴颂道:
“后宫的事,朕并不熟悉,只有一点,当年泾原兵乱时护卫先帝及后来服侍先帝有功者先赏,其他升赏汝等自定,拟个名单与诸位相公商议。另外管这两仪殿的苟胜这两日伺候朕极为尽心,也当给他个权重的肥缺。”
吴颂本想留苟胜在身边,却又怕李忠言不满,况且以后有用得到苟胜之处,便乘机把他安排出去。俱文珍当下满口答应,他并不知苟胜往事,只道皇帝欣赏苟胜只是为着苟胜服侍尽心,心下暗想要把苟胜就安排做这太极宫的总管,即让皇帝满意,又免得苟胜在皇帝身边回大明宫威胁自己地位。他却不知道李诵就是想这么安排的,不过目的与他不同罢了。俱文珍本想趁气氛不错与吴颂再拉拉关系,见吴颂面露疲色,连忙告退,去后宫报喜了。他却不知道,皇帝的布局已经开始了。
连续几日,程序都是一样,李诵(为统一,以后皆称李诵)的身体也一天好过一天。每日的事也渐渐多了起来,也看些奏章,了解状况。李诵深知自己是外来物种,凡事皆托词开口艰难,内问计于翰林学士王叔文等,外请贾耽、杜佑等群臣商议,然后斟酌决定。还好大事不多,倒也应付得过去,还赢得了礼敬大臣,善于纳谏的赞誉。
自李诵醒来后,王叔文、王伾等这几日便频繁进宫。准备推动革新。在李诵本来的时空里,因为顺宗病重,大小事皆出于王叔文,王叔文等由下臣等高位,难免关系协调不好,又有人得志张狂,得罪了不少人,所以行事举步维艰,最后失败,还落了个弄权的恶名。现在李诵诸事能自行决断,凡事并不只依靠王叔文,众臣反倒觉得皇帝不任用私人。而李诵的心中也慢慢地确定了自己的执政名单。
李诵即位后的第一个朝会,李诵在太极殿宣布了自己的人事任免名单。首先是宰相,以太常卿杜黄裳为中书令,杜佑仍为检校司空平章事,中书侍郎平章事高郢转刑部尚书平章事,郑珣瑜依旧为门下侍郎平章事。准许贾耽致仕,赠太傅。
这个名单说实话李诵并不满意,四人中,杜黄裳六十五岁,杜佑七十岁,高郢六十六,郑珣瑜也年近七十。整个一老人内阁。守成有余,进取不足,不过慰情聊胜无,眼下大计是稳定,这几人都是老臣,名望不错,历史上除了郑珣瑜死在今年,其他的都干了好几年,辅佐宪宗建功立业。这样一个宰相班子可以过渡几年。李诵中意的宰相是陆贽、武元衡、裴度。陆贽五十二岁,武元衡四十七岁,裴度四十岁。不过陆贽得罪权奸裴延龄等,被构陷贬在忠州十一年,陆贽忠直,朝中大臣多畏惧他,而且历史上陆贽病死在这年三月征还途中,李诵不确定自己的穿越是否有蝴蝶效应,可以让陆贽活着回到长安,就决定先让陆贽在地方干着,起码少了旅途劳累陆贽可以活久一点。武元衡还要再熬两年资历,裴度现在只是小官,不过李诵有耐心。
接着任命武元衡为中书侍郎,韦执谊为吏部侍郎,卫次公为御史中丞。王伾为左常侍,翰林待诏,王叔文任起居舍人翰林学士。又以司勋员外郎翰林学士知制诰郑絪为中书舍人,学士如故。给事中冯伉为兵部侍郎。以兵部员外郎史馆修撰归登为给事中,修撰如故。自己的偶像兼心腹刘禹锡、柳宗元俱为翰林学士。其他勋旧大臣如韦皋、张万福、范希朝等皆有封赏。陆贽、阳城等素有德望的贬谪大臣皆有恩诏下达,或召还,或升迁,朝廷上下皆大欢喜。
朝廷上皆大欢喜,后宫也喜笑颜开。俱文珍、刘光琦、薛盈珍等权宦俱得封赏,本来还担心新君即位自己权势不保,结果果然如俱文珍所言,皇帝信守承诺,如今一切如故,还有财物赏赐,宦官们怎能不开心?只是俱文珍原以为李诵办完丧事便会迁往大明宫,便把正受宠信的苟胜安排总管太极宫,谁知李诵突然宣布病体难调,移动不便,暂时居于太极宫中,待身体好转再至大明宫,让俱文珍极为郁闷,早知道就让苟胜去兴庆宫了。
第二卷 长安水深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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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黑的夜笼罩着院落,天空里月亮隐藏了行迹,只有天边仍有一两颗倔强的星不甘沉落地放射出微弱的光芒。前两日京中绵绵细雨虽已停下,可空气中依然潮气深重,略觉寒冷,大户人家的屋内都关门闭户,一家人或一个人或聚餐或闲谈或饮酒。这是一大片贵族高官的住宅,高大的建筑密密麻麻,却仍有风找到了其中的缝隙。隐约的似乎有歌乐的声音在坊间漂浮,便有人大皱眉头,暗骂道:“不知哪家大胆的权贵,国丧期间这样的明目张胆。”然后,便是“国将不国”的慨叹。敢在国丧期间宴酣歌乐的,必然是权势通天的人物。安史之乱后,皇室朝廷威信日渐萎缩,这些人是越来越不把皇家放在眼里了。
此时发出这样感慨的就有这么两个人。天气微冷,两人却似乎嫌屋内的太热,温度太高,此时正打开了窗户透气。风已不似前几日冷厉,但依然把这两人吹地打了个冷战。不同的是,一个人身后有人连忙上前,为他披上衣服。一个人却依然站立,深吸入寒冷地空气。
这两个人,一个是大唐的新任皇帝李诵,一个是新任中书令杜黄裳。两人一在皇宫,一在府邸,却都望着暗黑的夜,倔强的星。不同的是,李诵开窗发出感慨是因为看了各位重臣的论政书,李诵已渐渐熟悉了这个时代,对此时唐朝形势的感受比他历史书上看到的真切的多,也就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而杜黄裳,一是因为自己的论政,一是因为耳畔若有若无的歌声。
长夜漫漫,黑色如笼罩天幕一般笼罩了他们的心。忽然,天空似乎为那几颗倔强的星感召,奋力挣脱了黑云的束缚,一片月光洒将下来,虽然只是小小的一弯,却给天地增加了一片亮色,也给人的内心增添了明亮的感情。
李诵身披裘衣,站立窗前,嘴角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丝微笑。到唐朝一个多月了,身体恢复地很快,只是手足还会无力痉挛,说话有时较为困难。李诵心知中风病人心态的重要,故而王叔文、王伾、刘禹锡等屡次进谏催促李诵推行新政,李诵只是拣了其中各方都能接受的比如召还贤臣,放归宫女等实行,而对王叔文等提出的限制宦官权力却没有丝毫回应,对王叔文建议的停发十九名宦官供奉更是一口回绝,宫市依旧,五坊使依旧。当然,四境之内对新皇都寄予厚望,为了为自己以后的施政积聚人气,李诵也做了一些大事,比如过怕了苦日子的德宗命令四方给自己个人送礼,李诵接受王叔文的意见废除了这一弊政,让财赋都进入了杜佑主持的国库。再比如京兆尹道王李实,酷政残民,李诵放逐了他——以他本意是欲杀之而后快。毕竟他本人就是因为这样的贪官而从厂办校下岗,继而穿越到这个危机四伏的地方的,但李诵不能杀他,因为,时候还没有到。李诵的施政似乎是一锅温水,可是温水的中央,李诵分明看到有一群青蛙。望着天空的弯月,李诵知道,快了。月亮有满的时候,水也有开的时候。李忠言见皇帝终于露出了笑脸,赶紧上前低声道:“陛下,夜深天寒,保重龙体要紧,陛下还是歇息吧,明日还要早朝呢。”李诵轻轻点了下头,离开了窗前。
而杜黄裳此刻,却还在窗前。
两个时辰之前,杜黄裳心情还很不错。以为明日是休沐日(注,唐朝的星期天),女儿归宁,同来的还有女婿韦执谊,夫人和女儿在后院有说不完的话,翁婿俩也闲谈了许多外孙的事。待家人摆下宴席。一家人团团围坐,倒也其乐融融。就在大家都很开心的时候,管家杜福却不合时宜地来了一句,让杜黄裳心情陡然黯淡下来。
原来杜福是杜家老人,忠心耿耿,此时伺候在旁,见大家笑逐颜开也跟着乐呵。杜夫人见杜福辛苦,便命人安下桌椅碗筷,让杜福自去享受。杜福感激,又见众人高兴,就凑趣说了两句奉承话。其实杜福说的并不错:“老爷和姑爷翁婿此次同时高升,外人都道是皇帝天大的恩典,也是我家天大的福缘。下人们都高兴得不得了,出去大街上走路都轻快了几分。外人看我杜府连眼神都与以前不一样了,老奴每天见此,真是开心极了。”可是话还没说完,杜黄裳的面色就沉下来了。他为官多年,喜怒不形于色,对下人也还和蔼,突然如此,吓了众人一吓。杜福自知失言,只是不知为何,只好喃喃去了。一场家宴也不欢而散。
晚宴后,送走女婿——女儿要在家过两日——杜黄裳就一个人坐到了书房,不许任何人进来。
他少有壮志,却仕途不顺。贞元十年,因为得罪了奸臣裴延龄,他十年未获升迁。直到李诵即位,才升他为太常卿,外人却以为他的升迁得力于他的女婿韦执谊,因为韦执谊是李诵在东宫来往密切的少数大臣之一,许多人还以为杜黄裳即将被外放,因为他的女婿韦执谊被认为是新皇即位后宰相的热门人选。可偏偏皇帝选择了他做宰相,中书令,执政事笔,这是宰相之首啊!当年的姚崇宋璟在这个位置上辅佐明皇,成就不世功业,前几日皇帝下令遴选功臣入凌烟阁,二人赫然在列。
想到凌烟阁,本来安坐室内的杜黄裳胸中陡然一阵烦躁。走到窗前,猛然推开了窗,动作之大,一点也不像一个六十五岁的老人。能坐在中书令位置上的人很多,可是,能像姚崇宋璟那样立下不世功业的能有几人呢?想起那日坐在御辇上遥看凌烟阁,杜黄裳更烦躁了。
梦想多年,终于坐到了这个位置上,可以一展抱负。可是,为相者,最要君臣相得,皇帝的心意,杜黄裳却看不透。皇上身染重病,本来这样的皇上杜黄裳不指望能励精图治,也从没想过自己能当宰相,本就想在太常卿这个位置上终老,可是皇帝偏偏选了他。让杜黄裳经世治国之心复活。皇帝还让自己的女婿写了书法盖了印玺送他:“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这是要励精图治的意思了,可是说皇帝励精图治,皇帝却对权宦擅权不闻不问,对方镇无礼也淡然处之,反而优纵宦官,虽然行动不便,宦官安排的游戏也没有错过,连王叔文都常显露不解之色,此时传来的歌乐似乎就来自皇帝目前信重的薛盈珍府邸。说皇上耽于疾病玩乐,无心治国,皇帝却罢免了各地的进奉,收回了盐铁之权,放逐了肆虐的京兆尹李实,召还了因弹劾李实而贬官山阳令的韩愈,委为京兆万年令。并免了京兆农民两年的赋税,一副励精图治有为之君的模样。皇帝到底在想什么?
听着耳畔若有若无的声乐,看着月儿升起,杜黄裳心中像是悟到了什么,微微一笑,转身开门出去了。
此时,长安城中还有一个人也如他们两人一样对月无眠。此人叫裴度,刚刚奉调入京。
第二卷 长安水深 第二章
“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丽人行”。唐朝的长安充满了浪漫的气息,每年的三月三日上巳节,长安的市民无论富贵贫贱,男女老幼,都会外出踏青,而外出踏青最好的去处,就是曲江。大唐定都长安近二百年,曲江也繁华了一百余年,大雁塔,大慈恩寺和曲江园林,使得这里成为了长安休闲的最好去处。而中宗时兴起的进士曲江会宴,雁塔题名更是极大的积聚了曲江的人气,也使得曲江成为了大家闺秀挑选女婿的好去处。唐中宗神龙年间,进士张莒游慈恩寺,一时兴起,将名字题在大雁塔下。不料,此举引得文人纷纷效仿。尤其是新科进士更把雁塔题名视为莫大的荣耀。他们在曲江宴饮后,集体来到大雁塔下,推举善书者将他们的姓名、籍贯和及第的时间用墨笔题在墙壁上。这些人中若有人日后做到了卿相,还要将姓名改为朱笔书写。可以说,曲江的盛衰就是唐朝盛衰的体现。安史之乱时,曲江一片荒凉,不见了杨氏姐妹奢靡的踪迹,只有落日的哀伤。肃宗至德二年春天,大诗人杜甫沿长安城东南的曲江行走,旧地重来,触景伤怀,感慨万千,哀恸欲绝,写下了著名的《哀江头》:
少陵野老吞声哭, 春日潜行曲江曲。
江头宫殿锁千门, 细柳新蒲为谁绿?
忆昔霓旌下南苑, 苑中万物生颜色。
昭阳殿里第一人, 同辇随君侍君侧。
辇前才人带弓箭, 白马嚼啮黄金勒。
翻身向天仰射云, 一笑正坠双飞翼。
明眸皓齿今何在? 血污游魂归不得。
清渭东流剑阁深, 去住彼此无消息!
人生有情泪沾臆, 江水江花岂终极?
黄昏胡骑尘满城, 欲往城南望城北。
诗中的曲江早已没有了当年的丽人,只有一个帝国即将衰亡的愁思。此后长安兵火频频,曲江也不复当年盛景。好在泾原乱平后,德宗姑息迁就藩镇,长安二十余年未逢战事,国家虽然衰弱,曲江的盛况却逐渐恢复过来。前几年以一首“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名动京师的现任秘书省校书郎白居易进士及第后一时兴至,写下了“慈恩塔下题名处,十七人中最少年”的诗句,洋洋自得之意溢于言表。其实白居易当年已经二十七岁,不过唐时进士难考,有“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的说法,二十七岁中进士已经算得上少年得志了。最近据说白校书郎准备参加明年的吏部铨选,忙于策论,已不大写这样的诗了。
今年的三月三日,由于德宗皇帝大行,虽然正好是休沐日,唐时的立法也不如后世讲究,但为避人言语,许多官宦人家都没有出门春游,即使出现在曲江,也很低调。不过百姓可管不了那么多,年年繁忙求衣食,难得有放松的日子,怎么能窝在家里不出来呢?因为少了许多张扬的官宦的缘故,今年的曲江看似不如往年热闹,但是人其实一点也不少,阖家游春的市民,在长安暂居等待来年考试的书生,寻求艳遇的登徒子,无所事事收保护费的泼皮无赖,做生意的小商小贩,还有许多高鼻深目的西域胡人,挤挤挨挨,人声鼎沸,欢声笑语,连水边的新发垂柳都格外有精神。
时近中午,在格外有精神的人群中,有两个头戴乌翅软帽的士人却显得格外另类。两人中一个三十余岁,中等个头,身着白衫,一个二十余岁,身材细长,面目俊朗,本是个漂亮的小伙子,穿的是崭新的青衫。只是两人现在的扮相根本让人联想不到漂亮,乌翅软帽歪斜,衣服也破了,上面满是污痕,年轻小伙子的脸上还有鞭痕。一看就知道不是在玩行为艺术,而是被哪家权贵给欺负了。
这两人一出现,就立刻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尤其是那个年轻一点的还口口声声骂着“阉货”,若非那个老成一点的紧紧拉住,只怕要冲回去找打他的人算账。旁边醪糟摊上一个正在慢慢品尝的中年人明显听到了年轻人的话,不由得“咦”了一声,转过身来。
此人面相奇特,四方脸,眼光漂浮,纵纹入口,相书上说这样的面相“须防饿死”,这个人眼下明显还没到那个地步,从钱袋里取出一枚铜钱,放在摊上,和老板招呼了一声,就寻那二人去了。
只是人潮拥挤,那两人在人海中一晃就不见了,却到哪里寻去?只是这人并不着急,反而慢慢向外走去。原来他见二人上下皆是污渍,必然急着回家更衣,所以出得曲江,人流稀少,必然能够寻见。果然,在曲江外的一处驻马处(看马的地方,不知道当时有没有,杜撰),见到二人正掏出号牌付钱牵马(自行车两毛,电动车五毛,马匹是多少?),那年轻人兀自愤愤不平,那稍长者也是面色阴沉。见二人将要离开,那中年人忙道:“二位请留步。”说罢,上前见礼。
那两人听见有人喊,连忙回头,一看却是个不认识的。见对方见礼,连忙拱手回礼。那中年人道:“二位,在下见两位气度不凡,明明是官身,却如何叫人欺负了?”
一听中年人的话,那年轻人眼眶立马红了,刚要诉说,却被那年长者拉住。那中年人一见,笑道:“是在下唐突了,在下姓裴,单名一个度字,河东闻喜人氏。”
话未讲完,那年长者就面露异色,那年轻人却忍不住,拱手问道:“阁下可是新任监察御史裴度裴中立?”
那中年人忙拱手道:“区区正是在下,未知二位高姓?”
那年长者见裴度问及,忙拱手施礼道“原来是裴御史大人,久仰阁下大名。在下不才,姓白名居易,这位是在下至交,姓元单名一个稹字,河南河内人,现任秘书省校书郎。”原来这二人正是大名鼎鼎的白居易,元稹。白居易后来曾任礼部尚书,元稹也曾拜相,裴度更是三度拜相的中唐柱石,且元稹的去相正是由于裴度的弹劾。不过此三人眼下只是小官,以后的事谁也不知道。
裴度说道:“今日得见二位才子,真是三生有幸,既然相见,即是有缘,此处往东有一家曹家老店,门面不显,味道却上佳,不如由在下做东,去曹家老店一叙衷肠,如何?”曹家老店还是当年裴度中进士时去过,时隔多年,却依然记得。
元稹衣衫破乱本不欲去,却被白居易捅了下,只得答应。裴度看在眼里,不由莞尔。于是三人便往曹家老店行去。
第二卷 长安水深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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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店门,果然是个小店面,不过陈设却颇有野趣。那店本来此时是订不到座位的,但裴度料定今日高门显宦不敢出游,此处必有位置,果然靠窗有个雅间。一进雅间,裴度便唤小二来打了面汤,让白元二人净面。注意,这面汤二字,面是指脸,汤是热水,翻译成白话就是洗脸水,不是苏北人常喝的面疙瘩汤。小二伺候着,为二人掸干净了衣裳。此时,白元二人的气也消了些。
三人礼让一番,因为裴度年龄、资历、官职俱高于二人,又是主人,便由裴度坐了上席,二人陪做。少时,小二上来茶饮果蔬,三人便闲谈等候上菜,说了三两句,就扯到了今日的事上。
见裴度发问,原本已平静下来的元稹立刻又激动起来,一掌拍在桌上,道:“今日之事,委实气人,阉人嚣张若此,国家岂有宁日?”话未讲完,被白居易止住,接着往下讲述。
原来白居易元稹二人俱是秘书省校书郎,都打算参加明年的吏部铨选,所以今日一早,元稹就过府来寻白居易,商议此事。见今日春风和煦,天气晴好,不像往日阴沉,就动了出游之心。两人本是小官,没那么多忌讳,就一同骑了白家的马前往曲江。今日本来高管显宦出游不多,偏偏被两人遇上了。因道上拥挤,元稹的马挡了一户人家马车的道,便被恶奴扯打,白居易忙上前报出身份,那恶奴却道:“区区秘书省校书郎,也敢在我家面前称道,爷我今日打得就是你!”元稹脾气冲动,便与这出言不逊的恶奴厮打。本来二人是吃亏定了的,幸亏神策军军使高崇文从道旁经过,听得是才子白居易,见那恶奴是神策军中挂了名的,便上前喝止,一问才知道这是大宦官薛盈珍管家的车驾。高崇文好言相劝,薛盈珍管家就卖了高崇文面子,让白元二人道歉了事,元稹不愿道歉,还是白居易低的头。谢过高崇文,回头却看见那恶奴做了个下流手势,元稹大怒,又发现自己的新衣坏了,更是不肯了事,元稹家贫,这新衣是夫人韦氏一针一线做起来的,韦氏出生大族,爱慕元稹才华下嫁,吃了不少苦却从无怨言,所以元稹尤其敬爱夫人,此时更是不肯善罢甘休,被白居易拉着一路走回,接着便是遇到了裴度。
元稹听白居易讲完,又发怒道:“小人得志!一个管家的下人也如此张狂,可想见此阉飞扬跋扈之态,着实可恼!”白居易也摇头叹道:“国家自安史乱后,日渐沉沦,亏得诸先帝英武,群臣效命,才有二十余年安定。今陛下初即位,虽然身体不便,却励精图治,停了进奉,贬斥李实,都是善政。只是中使如此嚣张,恐伤士人之志啊!某虽官职微薄,明日定当上书,为陛下力陈此事,以敕令诸使约束进退。”当时宦官权重,高官皆知自己地位来之不易,畏惧宦官,遇见此事多有忍气吞声者。而白居易元稹此时只是小官,属于热血青年,无所顾忌,只以家国为己任,所以敢如此说。
裴度甫到京师,本来意欲安稳后再行使职事,此时见元白二人说得慷慨,并不因为自己的遭遇不平,反而想到国家大事,心下暗暗佩服。裴度是个苟利国家生死以的角色,就肃然道:“二位秘书郎高义,真叫在下佩服。二位如此,叫我风宪颜面何存?某位居监察御史,此事乃是分内事,定当上疏弹劾于他等,就是没有今日这事,昨夜那孙荣义府中大摆宴席,歌乐至深夜,如此放肆的事,某也要上书弹劾于他。二位暂且守候,等我裴某明日上奏消息。”越职言事乃是大忌,何况两人微末小官,上书还不知会被丢在哪里。此时二人听裴度愿意为他们上书弹劾宦官,当下大喜,谢过了不提。
这时小二上来布下菜肴,三人便开怀畅饮,元稹心情也高兴起来,频频向裴度敬酒。三人谈论些国家大事,街谈巷议,歌曲文章,倒也投机,皆暗叹不虚此行。
喝酒喝得正高兴的时候,突然耳边传来一片喧哗,三人奇怪,起身至窗前观望,只见一大群人往这边走了来,便走边吼叫喝彩,吓了三人一跳。隐约听到有“打死了公差”“无法无天”“活该”之类的话语,好奇心更重。恰好那一群人走近,三人的雅间正在窗边,元稹一眼望去,被公差绑住往这边走来的正是刚刚那一众恶奴,边上一个官员骑在马上,灰头土脸,满脸怒色。便伸出手去拉住了一个人问,那人却是个看热闹的,看见人多就跟着走,具体情形并不清楚。元稹听了又好气又好笑,只得放开。
正要再找个人问,边上一个人说道:“三位官爷,此事小人知道得一清二楚。”
三人回头看去,却是一个面黄肌瘦的少年,年约十五六岁,脸上满是灰泥,只有一双眼睛滴溜闪光,露出精明样子。衣衫褴褛,一只手里提着竹竿,下端开裂,一只手里端着只碗,原来是个乞丐。元白二人大皱眉头,裴度却并不在意,问道:“这位小哥,你却如何知道?”
那少年却默不作声,元稹着急,刚要催问,那少年却抬头望天,举起了手中的碗,裴度一笑,知道这少年乞丐是要报酬,便拿出钱袋。旁边的白居易见这少年行事也忍不住一笑,裴度为人乐行善事,见少年可怜,便抓了一把扔入碗里。那少年本想赚个一两文就知足了,哪知匡匡乱响,低头一看,七八文钱躺在破碗里,立马,喜笑颜开伸出手来把钱抓起,胡乱塞到口袋里,满口子地道:“三位大人,如此慈善,他日必定台阁拜相!”刚要继续吹捧下去,却见裴度脸色一冷,忙自己打了自己一个嘴巴,道:“大人慈悲,小人看到这么多钱,一时乐晕了头,忘了诸位大人要问的事,该打该打!小人这就为大人们说来。小人名叫赵五,平时乞讨为生,住在城外十里……”
一旁白居易喝道:“拣要紧的说。”
赵五忙点头道:“是,是,是。今日曲江人多,小人来此乞讨,正好见到。那被捉的是薛公公府上的管家,名唤贾虎,当年也不过是泼皮无赖,只是投了薛大人,平日里都在神策军领一份钱粮,仗着官势,无恶不作。今日本想趁曲江人多,调戏些良家小娘子,不想今日韩大人知道曲江人多事多,加派捕快维持。见这般无赖子调戏妇女,便上前阻止。那小娘子真是俊俏,贾虎不舍得放。韩大人是个夫子,却与宫内俱公公友善,故而好言劝说,哪知这些人却把韩大人放在眼里,双方起了争执,一言不合,打死了万年县的公差,韩大人大怒,便下令捉了这些人,厮打一番,那群泼皮便四散逃了,只捉住了贾虎几人。如今正回万年县审呢。不知小人这番话可是众位大人要听的?”
赵五一番话,虽然啰嗦,主要的信息却一点没漏。裴度不觉点了点头。
元稹奇道:“你如何知道我等是官身呢?”那少年说:“这位大人,但凡一行人便有一行人的特征,行商的都是笑模样,精明藏在肉里,行伍的都有戾气,为官的自然也与众不同。”
此刻三人知道情形,并不着急,见赵五这样说,不但元稹好奇,连裴度,白居易也都来了兴趣,想知道这乞丐怎生说法。便问道,官身的学问如何?
那赵五见三人感兴趣,愈发想卖弄,便说道:“小人家中,原是做裁缝的。每每有官员到我家做衣服,我家别的不问,只问是哪一科,多大岁数高中的,做出来的衣服无不合体。原来年少的高中,往往志得意满,走路抬头挺胸,年老高中的,屡经沉浮,锐气殆尽,走路低头掐肩。我家只依次裁减,无不合体。故而三位大人的神情态度,一眼便可看出,三位都是年少高中的。”这最后一句,纯粹是马屁了。裴度见他说的有道理,便又打赏了数十文。赵五更是感激,忙跪下磕头。裴度本来见这赵五头脑清楚,不是一般乞丐,想多问问,元稹却想早点去万年县看看那帮恶人的倒霉样,连连催促,裴度只得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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