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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攻]孤有话说-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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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道对方真的如此沉得住气?这样绝无仅有的机会也不能抓住其尾巴?萧见深纳闷极了,再而后,每日的休息时间到了,他自然而然地陷入平稳的睡梦中。
  
  夜静悄悄的,些许杂音也在窗外很远很远的地方。
  
  而笼罩在身边,被耳朵与身体感知到的,是另外一个人的呼吸与热度。
  
  傅听欢这时方才察觉到了一丝从未体会过的奇妙感。
  
  他并非未曾与人同榻而眠过,但那已是很久很久的过去,被他丢在身后的过去了。他在黑暗中睁开眼,目光因回忆而出现了轻微的涣散,但这样的涣散并不显得脆弱,它们只显得冷酷。
  
  同样的冷酷也正在傅听欢的脑海渐渐浮现,爱欲爱欲,它们从开头就是两个单独的字。
  
  而这冷酷将要降入心脏之时,室内突然响起了萧见深的声音。
  
  傅听欢悚然一惊,之后才听清楚萧见深在说什么。
  
  “……天高云阔,锦绣山川;四夷臣服,万民朝拜。”
  
  傅听欢并不知这突然的一句是什么意思,但他再听见:
  
  “你留下,我什么都答应你。”
  
  这句话落,便似一句响钟,穿过胸膛直击到心底最深处。
  
  这一刹那间,他心神动摇,几乎不能自抑!
  
  ******
  
  山谷,竹舍,盘腿坐在蒲团上的老者。
  
  而萧见深跪于其身前。
  
  “徒儿,为师今日大限已至,这倥偬数年,你与为师踏遍这天下山川湖海,看多了人间贪嗔怨憎,此后你是当九重至尊或者浪迹江湖,都是你一人一心之事……”
  
  “弟子恭贺师尊踏破虚空享无量仙寿。”萧见深低头恭声。
  
  老者躬身前顷,一只手落于萧见深头顶,只听他笑道:
  
  “痴儿,痴儿,这人世百载,生死不过一g土……”话音未落,气息已渺。
  
  萧见深照旧在地上跪了小半刻钟,直至再听不见老者的声音,感觉不到老者的力量后,方才抬起脸来。
  
  他面上并无多少悲恸之色。
  
  他望着恩师的遗躯,过了片刻之后,忽而轻声说:
  
  “恩师,见深驽钝,愧对恩师多年教诲,虽恩师心如浩海早不滞外物,但见深依旧想说……”
  
  “恩师……天高云阔,锦绣山川;四夷臣服,万民朝拜。”
  
  “你留下,我什么都答应你。”

13、章十三 。。。

  萧见深知道自己在做梦。
  
  梦总是混乱的。
  
  他一下子梦见了自己师父去世时的情景,那种空茫而沮丧的感情再次涌上心头;他一下子又梦见自己在食肆中吃着小时候最爱的糖人,他这一次吃的是一只特别大特别甜的龙凤糖人,不知道是不是梦境里的特殊性,在每一次啃咬的时候,都有一种缠绵的韧性,并不同于记忆中正常的酥脆感。
  
  难道这个糖人受潮了吗?萧见深在梦里煞费思量地猜测着,接着,他只觉得手中的糖人好像越来越重、越来越重……然后,他就醒来了。
  
  陌生的床帐,同样陌生的重量。
  
  萧见深记起了自己正和一个奸细抵足而眠,他转了一下头,就看见本来分开睡的另外一个人不止直接压到了他的半边胳膊,甚至还睡进了他的被子里,此刻一床锦被之下,两人显然已肌肤相亲。
  
  得寸进尺。
  
  萧见深的脑海里徐徐浮出了这四个字。他正待动手把人推开,要动作前却忽然心头一动。
  
  大凡做奸细的,心中总是有一根神经不肯放松的,他们不相信别人,大抵也不怎么相信自己。
  
  薛茂卿既然是奸细,那他就绝不可能在目标之前酣然高卧,更不可能像眼下这样――
  
  萧见深感觉了一下双方的姿势。他还是平展着身体安安稳稳地躺着,但傅听欢此刻已经窝进了他的怀里,他的双手正环着他的腰部,脑袋也微微垂着,正抵在他的脖颈之上,至于底下的两条腿更不用说,自然是相互纠缠着。
  
  不知是不是感觉到了萧见深的目光,本来将脸埋在萧见深肩窝的傅听欢转了一下头,露出了自己的半张脸颊来。
  
  借着自窗格遗漏来的点点星光,萧见深奇怪地发现对方的嘴唇有点儿肿。
  
  他并不在意,只继续想:究竟还是过犹不及、露了马脚……文韬武略等闲杀人的奸细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仿佛女子一样温柔依人的姿势?对方只怕是在装睡,好借此观察他真正的反应,为后续之计划做铺垫!
  
  理顺了思路,萧见深便淡淡一笑,只做不知,抽出一只手轻轻推开了对方,让对方放平身子睡觉,便打算继续歇息。
  
  但就在他推开并重新闭眼的这短短时间里,刚刚挪开了身体的傅听欢又滚了回来,照旧伸手环着他的腰肢,睡着他的脖颈,张开腿架在他的腿上,这回还顺便压住了他的一缕头发!
  
  萧见深:“……”果然是在装睡试探我的反应呢。
  
  他正严肃认真的思索着,就没防备睡着自己脖子上的人突然用脸蹭了他一下,本来就放在他腰腹间的一只手还顺势向下一扫!
  
  萧见深几乎在瞬间就被惊到,虽然不至于从床上鱼一样跳起来什么的,但依旧立刻感觉到自己颈背一片麻痹,就好像长久保持着一个姿势那样的僵硬。
  
  傅听欢似乎咕哝了些什么,声音含含混混的,不能听个明白。
  
  萧见深感觉到喷在自己脖颈上的气流和擦过的柔软……他顿了片刻,才意识到那大约是傅听欢的嘴唇。
  
  他这时也几乎有了一种纠结与苦恼,开始认真的思索着要不要粗暴地把对方推开……但这时候,身侧的人似乎又陷入了不言不动的安静,只乖巧着保持着这个大约不是很舒服的环抱姿势。
  
  也罢,反正都是男人……刚才的紧张只是单纯的生理反应,生理反应消失之后,精神也就再次放松。萧见深重新淡定下来,此刻也不会再次动手把人推开,但为着自己睡得更舒服一点,他还是抽出了自己被压住的胳膊,转而穿过对方的脖颈,环住对方的肩膀,就像过去抱着一柄剑那样娴熟地抱住了对方。
  
  然后他第三次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再一次醒来的时候正是公鸡开始打鸣的时辰。
  
  天色依然暗着,但闭合着门的走廊外已经亮起烛光,一道熟悉的剪影正被照映在门扉上。
  
  王让功小小的声音也从屋外传来:“殿下,该起身更衣上朝了。”这一句话落,门便被轻轻地推开,接着王让功和几个东宫太监捧着朝服鱼贯而入。
  
  萧见深在他们将东西放下之后便一挥手,示意几人都先出去,接着他正准备起身,却发现头发还被压着,而傅听欢依旧睡意正酣。
  
  他沉思了一下,觉得自己都抱着人睡了一夜,这时候不好再前功尽弃,于是招来还没离开的王让功,拿了他随身带着的匕首割断自己被压着的那一缕头发,方才起身穿衣离去。
  
  就在这一行人刚出琼楼之际,床上的傅听欢也睁开了眼睛。
  
  他伸手向枕上一摸,便摸出了萧见深刚刚割下的一缕长发。傅听欢也不知自己晚间为何睡得那么沉,但似乎这样的放松只在萧见深身旁有效果。那些人进来的第一瞬间,他便已经醒了过来,只是没有动作――但这样正好,否则他怎么能见到萧见深宁愿割了自己的一缕头发也不愿叫醒他呢?
  
  傅听欢微微一笑。他的手指在唇间停留了片刻,感觉到了自己心中的迫不及待,但在此之前――
  
  傅听欢赤足走下床榻,双手如穿花蝴蝶般跳动,就在他从床边走到桌边的短短几步之间,刚才萧见深的那一缕长发已经被他编成了一道纯黑的穗子,正好悬在那萧见深之前给他的白玉箫身上。
  
  在此之前,傅听欢缓缓想,也许该去东宫走一走,看看萧见深平日里的模样了?

14、章十四 。。。

  近几年的朝会并没有什么太不一样的地方,皇帝早罢居后宫不理朝政,皇后虽垂帘听政了一二载,但自太子归朝以后也不再插手前朝事物。萧见深在五日大朝中认认真真地主持完了诸多事物,便与王让功一起回了东宫。
  
  王让功上前禀报:“殿下昨夜让我等探查之事已有眉目……”他便将东宫侍卫在天波河对岸搜寻之后的结果一一告知,“高C庙后的银杏林中虽被大雨冲刷过,但依稀能够看见血液与肉块残留的痕迹,擅长刑侦之人将现场还原后,发现死者的头颅曾被人以大力踏碎,但还有些疑点,以草丛之上的痕迹来看,死者身量不足,曾被人剁下四肢削成人棍……乃是典型的江湖仇杀。”
  
  萧见深静静听完了:“能否确认身份?”
  
  “暂且还不能,奴婢已让他们加紧调查。”王让功忙道。
  
  萧见深便道:“也罢,此事便让他们继续追查。孤外出一趟,不必车驾。”
  
  自从三年前太子归朝之后,这样的外出就是三不五时将会发生之事,东宫上上下下的人都早已习惯,不多时就为萧见深准备好了一切,送太子出宫。
  
  萧见深此行本是要往诸大臣家中走去,与他们商量些许事物。但行到一半,他却突然记起了自己漏了件该带的东西,乃是新近绘成的山川地理图,正放置在他寝宫的桌案之上,于是方才走出东宫没有多久的萧见深也懒得叫人送来,直接自己从离这里离得比较近的后门回去,打算自己拿了东西再走。
  
  但就在他自后门进了东宫、来到自己寝殿、将要推门进入的时候,却意外的在其中发现了傅听欢的身影!
  
  这时尚是青天白日,负手站在殿中的傅听欢看上去并无一点半点细作的鬼祟,反而就像是此间主人一样坦然自若。
  
  萧见深不妨只回来拿件东西却能窥见这一幕,顿时精神一振,暗想不枉他昨夜精心演戏,饶是其奸猾似鬼,此刻也已按捺不住。
  
  他自不可能放过这难得的机会,便隐身于暗处,只看着傅听欢究竟想干什么。
  
  傅听欢正在萧见深的寝宫之中。
  
  他的武功不能算天下第一,东宫的侍卫也非全是酒囊饭袋,奈何他与萧见深走得近,这段时日来东宫也不是第一次进出,有着此间主人亲自带领,再是苦心孤诣、水泼不进的防备,也有了漏洞可查。
  
  所以傅听欢并未惊动任何人,便轻而易举地出现在了这里。
  
  他悄悄潜入这里倒没有太多特别的目的,非要算的话,除了突然心血来潮想看看萧见深素日的生活环境之外,也就是他最开始之所以会接近萧见深的理由――找到那把传说中藏有天大秘密,得之可以号令天下的孤鸿剑。
  
  这个属于萧见深的寝宫与傅听欢最开始预想的相差不大:房间很大,摆放的东西却并不很多;种种用具虽因明黄或深红而显得庄重,那一壶一杯,一草一木处,却又自有其人的温柔之意。
  
  傅听欢很快发现了这些疏落摆在殿中的草木壶杯俱是萧见深与他换来的,想及诸日种种,尤其是昨夜的肺腑剖白,眉目亦因此柔和了一瞬。
  
  他站在萧见深的书桌之前,拿着那底部刻了一个“聂”字的茶壶在手心内把玩,目光随之落到桌子上折叠起的那一大张江山舆图上。
  
  暗处的萧见深这时已有八分把握能一举抓住傅听欢背后之人!
  
  他放置在桌上的地图之价值堪称不可估量,不论哪一方的奸细,只要有机会拿到这一张地图,只怕豁出性命也要速速将其传递回原主人那里,如此便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然后萧见深就看见站在桌子前的傅听欢展开地图随意看了两眼,便将其原样放回,似不怎么引以为意。
  
  ……莫非其有过目不忘之本事?萧见深此时也不由得一怔。他依旧盯着傅听欢,见傅听欢一点不急,依旧在自己的房间里动动放放,每样东西每个柜子都拿起打开看看,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又像只是纯粹的欣赏一下。
  
  然后傅听欢来到了萧见深的衣柜前。
  
  萧见深眼看见对方不过一运气,本显得消瘦的身形就变得与自己相差不大,再从衣柜中取出衣服披上,果然长短合适大小熨贴,接着对方又从怀中拿出一张人皮面具覆盖在面孔上,于是另外一个萧见深便活生生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萧见深不由一讶,也瞬间明白了傅听欢的想法:只怕对方是想以他的面目,堂而皇之地将东西直接带走!这算计虽好,只怕对方也不能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已尽收他的眼底!
  
  他觉得此刻已经差不多了,便准备招东宫众人布下天罗地网,起了这一整条的线,不想那屋中人如此易容之后非但不走,反而施施然坐下,叫了外头的太监进来。
  
  萧见深:“……”
  
  他听见对方叫人打上一盆水,还吩咐其去库房找那孤鸿剑出来。
  
  孤鸿剑?萧见深略一思索,并无什么印象,便暂且按下,只看那傅听欢,看着对方在水来之后,先取下了脸上的面具,然后就着那一盆清水和自己随身携带的东西,开始净面。
  
  萧见深见那一盆水从清澈变得污浊。而后傅听欢以布巾拭面,再次抬起脸时,一张全新的面孔映入他的眼底。
  
  萧见深一时也几乎呆住,只见那长眉似柳裁,双颊染花晕,目如明星耀,丹唇映红日。恍惚间便似天上神人临世,虽早知对方的底细,这一瞬之际,萧见深也不由心生摇动,无端端起了亲近喜爱之意。
  
  这时傅听欢从镜前站了起来。
  
  只见他眉含三分剑意之凌厉,身怀一袭冰雪之寒魄,行动处无有一丝娇柔女气。他照旧在屋中行了几步,镜中倒映着他的身影,他也对着镜子的人影微动了嘴唇。
  
  这声音大约是被其含在嘴里的,萧见深并没有听到什么响动,但他会些唇语,隔窗凝神一望,便将其所言猜个七七八八。
  
  对方是在说:“也不知那张面孔是如何长出的,男人总要那样威仪深重才好。”再看其神态,依稀还有点唏嘘之意。
  
  ……这是在说他吧。
  
  虽他对自己的相貌确实没有什么不满,但作为一个奸细,此刻样貌的问题真的是重点吗?萧见深百思不得其解。而且对方究竟是怎么想的,既然都不惮使用美人计了,为何又偏要把自己往丑里打扮……
  
  他只能再耐心等着,终于等到傅听欢再拿起那张面具覆在脸上。他心想着这时对方总该走了吧,却不妨对方似乎还没有离去之意,反而在听见外头一位男侍的求见时爽快地答应了。
  
  萧见深:“…………”孤在时是万万不肯让他们进寝宫的……
  
  但这时人都已经进来了,萧见深只得继续看下去,便见没说两句话,那男侍就身体一歪,如柳絮迎风倒似地婉转依偎了傅听欢身上。他但听傅听欢以自己的声音长笑了一声,一手托起对方的下颚,将那张如花似玉真如女子的面孔捧于眼前细细打量。
  
  这还不止,以萧见深之目力,很快便见傅听欢的另外一只手正环于对方腰际,正似手拂琵琶,拢捻抹挑,暧昧己极。
  
  而那男侍早已身骨俱酥,从傅听欢怀间滑到了他的脚下,正轻轻颤动,泪凝于睫,仰头深望。
  
  萧见深:“………………”这是奸细和奸细的对决吗?
  
  好在也就仅此而已了,傅听欢似乎也并不想和那对方有太多的勾连,很快就找了个理由把人随手打发走,这时那之前被傅听欢遣去找孤鸿剑的人也回来了,回答不出萧见深所料,乃是没有发现。
  
  傅听欢一直很沉得住气,这时说了一声“没有就罢”,便再让人出去。
  
  殿中又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萧见深想着这时总是所有无聊事情一一完备,对方终于可以做那正事把要紧的消息传递出去了吧!就看见傅听欢又来到了镜子前注视着自己的人皮面具,似乎还有所不满,于是便取下了那张面具,开始就此落座,慢条斯理地用种种工具修改起来。
  
  萧见深:“……………………”
  
  他不能理解,匪夷所思,心中刷满了整整一页的“你他妈逗我”。
  
  日头在天空中小小地转过了一个刻度。
  
  傅听欢在萧见深的寝宫中也并未呆上很久,大约半个时辰左右的功夫,他便再自那东宫中悄然离去。此行虽并未探得孤鸿剑的消息,但见着了萧见深私底下正与其所表现的一样对自己情根深种,他也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他并未立刻回到琼楼,而是趁着白日时间与下属稍作联系,而后才踏星月回到了住所。
  
  并不想甫一进门,便见到了坐在桌旁的萧见深。
  
  傅听欢微微一怔,继而走至萧见深旁坐下,笑道:“殿下什么时候来得?可等得久了?”
  
  萧见深转向傅听欢,他并不言语,只托起傅听欢的下颚,同时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对方的面孔。
  
  英挺的眉,深邃的眼,悬胆似的鼻,如染胭脂的唇。
  
  没有任何不同,这细腻柔滑完全是人之肌肤的感觉,不管是亲手触碰还是穷尽目力,都不能感觉出这冰肌玉肤有何瑕疵不妥,也不知对方究竟如何做到。
  
  萧见深想入了神,手指便长久地在对方脸颊上摩挲轻抚。
  
  傅听欢虽因为萧见深的动作而面露讶异,却不做闪避,反而顷身笑问:“怎么了?”
  
  那一双眼眸望来,便似丹凤眼中浸了桃花酒,盈盈脉脉,引人微醺。
  
  萧见深看着对方此刻面孔,又想起对方的真容,只觉得心中极为复杂,更兼完全不能理解傅听欢的做法,不由叹道:“茂卿天姿国色、雄才伟略……”
  
  奈何自己终究不能明白他在想什么?
  
  萧见深此刻也是无言以对,终于不能逻辑自圆,于是他沉默了半晌,也只好说:“叫人不可轻视。”同时收回了自己抚摸傅听欢面孔的手指。
  
  傅听欢一下子就明白了萧见深的意思!
  
  两人本已情到酣处,但自昨夜起,萧见深却从头到尾都不越雷池一步,傅听欢如同萧见深一样有了欲望之后就少不得计较一二,觉得对方举止太过闪躲不自然,不似男子常态。现下再一听这话,便立时茅塞顿开!
  
  萧见深身为手握重权的皇太子,自不肯委身人下――这本是世间常理。却不想萧见深虽不肯委身人下,竟也如此爱重于他,同样不愿轻易将他压于身下驰骋。
  
  傅听欢一时也说不好纠缠在心间倏忽升起的,到底是感动更多一些还是欲望更多一些。
  
  但这一刹那过后,他便轻而易举地感觉到下腹炙热胸腔滚烫,一时心随情动,不由得把臂上前,便想亲吻对方那诱人唇角,同时哑声询问:“不知殿下可愿与我共度一夕欢愉――”

15、章十五 。。。

  萧见深面不改色,就仿佛对方说的只是“今晚的月色真美啊”。
  
  他缓缓道:“茂卿失态了。”
  
  傅听欢一怔。
  
  萧见深便起身道:“孤该回宫了,茂卿日后――自便吧。”言罢果然一息不停,转身便走。
  
  傅听欢亦从座位上站起,他望着萧见深离去的身影,既不说挽留之言也不做挽留之举,只在面色数变之后用力一拂袖!
  
  只听“啪”地一声响,那八仙桌整个都塌了下去,又一阵夜风自窗户吹来,那已碎裂成无数块的桌子更直接化作齑粉散落一地。
  
  一路走到琼楼之外的萧见深并不多费功夫就听出了这声响中所蕴含的蓬勃怒意。但这时他已有了新的想法。
  
  之前萧见深之所以与傅听欢日夜相处,所为不过探查傅听欢背后之人,但现在不管傅听欢背后是否另有主使者,显而易见,傅听欢本身并不是一个正常的奸细,哪怕他再花下功夫,也不一定能从对方身上探查到有价值的消息,这便再没有必要纠缠下去了。
  
  这是一方面的原因。
  
  而另外一方面的原因,主要是因为今天晚间傅听欢在他寝宫内的种种行为简直刷新了萧见深的脑海中的某一根深蒂固的观念,叫他现在一见傅听欢就觉神思恍惚心力憔悴……所以就任性的直接跑了。
  
  但这样的逃避也没有持续太久。三五天后,山不就我我就山,傅听欢像之前一样开始来东宫寻找萧见深。
  
  这时的萧见深正在和王让功说话,王让功照旧是来禀报的:“殿下,奴婢这几日调查孤鸿剑,发现江湖中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流传起一句大逆不道之话――”他吞吞吐吐的,似有些不敢提及。
  
  萧见深说:“比如拿了那把剑就可以争夺天下吗?”
  
  王让功战战兢兢,不敢接话。
  
  “……”还真是这样,如此好猜。萧见深只好道,“究竟是何语?”
  
  王让功便道:“乃是一句词,‘幽人泪,孤鸿影,愁断紫霄深,寥作山河倾’。说的是孤鸿剑中藏有一大宝藏,江湖中不论是谁得到了这宝藏,都将能够以此号令江湖,逐鹿天下。”
  
  “无稽之谈。”萧见深从没听过这玩意,他淡定说,“你去调查这流言究竟从何而出;再把现今武林中的种种势力资料都收集一份上来……”然后他就想到了还等在外头的薛茂卿。
  
  这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萧见深无奈地想。但他还是抱着可有可无地心态决定在茶室见一见对方。
  
  日影越过树影,在室内落下一幅写意画卷。
  
  傅听欢进来时候看见的就是这副景象:萧见深坐在茶桌的左边,背脊微微放松,脸上光影斑驳。他闭着眼睛,穿一件寻常的半旧衣衫,长发只用一个木冠就束了起来,似乎还因为束得松动而有些轻微歪斜。
  
  傅听欢的脚步一下放轻。他来到了近前,隔着小几坐到萧见深旁边,仔细地打量着对方的面孔,只觉这日对方的样子虽较之往常放松许多,亦有些形容寥落,便不由抛了这数日来的愤怒,先是握了对方的手掌细细摩挲,接着又忍不住缓缓向上,从奔涌着生命力量的手腕到衣袖下骨肉匀称的手臂。
  
  他目光不觉便萧见深阖上眼睛的面孔所夺。这张近在咫尺的面孔有多端方肃然,他就不由得多期待他在自己身下情难自抑、乞求告饶――傅听欢突然发现萧见深的眼睑动了一下。
  
  他飞快收起自己脸上太过流露的感情,同时又将自己碰触到对方胳膊的手收回来,只含情脉脉地与其执手,望着萧见深睁开的眼睛轻声道:“殿下这几日端的狠心,竟不肯再见我一面?可是叫我这几日来辗转反侧夜不能寐,一颗心如油煎刀剐时时泣血啊。”
  
  这几日南方八百里加急传来灾情,萧见深居中调拨总揽事务,已足有整整三天的时间没有阖上片刻的眼,虽仗着内力精深足以支撑,但闲下来时亦忍不住小憩一回。此时他听见傅听欢的声音也没有立刻睁开眼,而是又默默养了一会神,方才在傅听欢有些奇怪的视线和动作中睁开了眼……然后就听见了傅听欢这一席话。
  
  萧见深八风不动。无他,不管哪一个人将同一句话听个十遍八遍,那任是这句话再文采斐然、精微妙义,也都变得不那么叫人感动了。
  
  萧见深看了傅听欢一会,终于还是把那句“你们奸细拿到的情话技能本难道是同一家书社批量印刷”以及“下次买这些记得换家书社”的吐槽给吞了回去,只说:“此言荒谬至极,阴阳和合乃天地正道,茂卿不可行差踏错。”
  
  傅听欢不是不动容!
  
  皇太子之喜好路人皆知,什么阴阳交泰天乾地坤,对萧见深而言想必毫无约束。但其却肯对他说男女一道方为世间真理……其拳拳爱护之心昭然若揭,倒叫傅听欢心里欲念稍熄,脑中情爱大炙。
  
  但也正因为萧见深的这一席话,反而让傅听欢更加坚定了自己接下去的打算。
  
  他向来不屑世间礼教,之前身旁不曾出现男女,当然不是因为什么洁身自好,不过是没有让他看中的对象而已。现下萧见深一意将他撩拨至此,不管其因为什么再想抽手,都是妄想。
  
  他心中已有定计,且迫不及待地想要出去实施,便假作听进了这句话,长叹一声,不语离去。
  
  这一去便是数日,萧见深吩咐王让功打探的消息也在这数日中一一回馈。
  
  近几年的江湖势力与三年前他回京时候大差不差。
  
  除了多出一个后起之秀危楼楼主之外,白道中乃是归元山庄执牛耳,黑道中则以释天教为魔头云集之地。但除此之外,江湖中亦有数位已成为传说的独行客。
  
  三十年前是“天独”聂齐光。
  
  三年前是“浪子”萧破天。
  
  王让功神色严肃与萧见深禀报:“黑白两道的势力这些年来虽根深蒂固,但自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来年朝廷大军一发,这些势力如不归顺,也是灰灰的下场;但那天独与浪子――”
  
  王让功忧心忡忡:“江湖中已把这两人都神话了,说他们的武功上可擎天下可掷地,聂齐光用毒,他们便说百丈内人畜绝迹;萧破天用剑,他们便说一剑出日月齐斩。”
  
  萧见深:“这不是人,是夸父。”
  
  “太子言之有理。”王让功神色依旧不见放松,“天独数十年来所做累累恶迹不消详说,光说浪子萧破天,奴婢听闻其曾一夜疾走十二城,连摘桃花五万朵!”
  
  萧见深:“桃花?”他看着对方表现得如身临其境,也忍不住回忆了一下自己是否真的曾干过这么无聊的事情。
  
  “嗯,连偷了五万人之心!”王让功口吻慎重。
  
  萧见深:“……”
  
  王让功一无所觉,继续说:“这本是不可能之事,但浪子偏偏化不可能为可能,奴婢日思夜想,觉得对方只怕身怀邪功,一个眼神一句话语便能叫人情根深种,这倒与殿下您有三分相似……”他说道这里自觉失言,连忙描补说,“当然殿下您煌煌如日中悬,天下人只要一见您的面孔便神魂被夺!他与您相比,也不过是萤火之光敢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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