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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汉-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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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到家,刘乐就叽叽咯咯的跟刘季说起算命之事,看起来刘季也很相信这个,急忙问明方向追了出去。老头儿应该走的不快,刘季出去只一个时辰便回来了,满脸都是喜色,应该也得了不少好话。

不过吕雉提出,既然提早回来了,不如就让大家晌午便来家吃饭,也省得晚上熬油费蜡的,刘季当然是答应了。于是刘季自己出动,前往县里去请他那一班朋友,刘乐被打发去请卢绾和姨爹,刘常满被打发去请爷爷刘太公前来。

刘太公住得并不远,刘常满跟着刘乐来过几次,早已是熟门熟路,因此不一时便到了。听说儿子今天回家了,和朋友们聚个饭局,叫孙子前来请老爷子过去吃饭,刘太公当然高兴得很,倒背着手跟着刘常满就过来了。

有长辈在的话,家常摆饭局是一定要将老爷子请来坐上席的,这是沛泗一带的规矩。吕氏自然在灶房里忙活,刘乐帮忙烧灶火,刘常满只能坐在灶前的长凳上看阿妈和姐姐忙碌。

不过一会儿,刘太公就也离席到了灶房里。看着刘常满正坐在灶台前的长板凳上,刘太公笑呵呵的让吕氏盛了碗菜来,爷孙儿俩你扒拉一口,我扒拉一口,其乐无穷。

“公公,怎么这么快就下来了?”吕氏问道。

“咳,阿季他们人这么齐,肯定是要说事儿。我坐在那里他们不方便。再说坐在那里吃着也不得劲呀,还得坐得端端正正的,不然不好看。你看坐这儿跟我孙子一起吃多美,是不是常满?”边说边挟起一块煮得喷香的狗肉喂给刘常满。

“啊嗯,是的爷爷。”刘常满连忙张嘴接住,含糊不清的说道。

“公公总是这么宠小孩子,别把他给惯坏了。”吕氏说道。

“怎么会呢。常满,吃完了和爷爷玩会儿好不好?”

“好”埋头大吃的刘常满头也不抬的答应着。

不一会儿爷孙俩都吃得差不多了,刘太公和刘常满就面对面坐着玩起了“报家门”,报家门这个游戏,自古以来农村的爷爷奶奶都教小孩子玩,就算刘常满原来已经算是“80后”了,小时候爷爷依然教过他这个游戏。

“你姓啥?”“我姓刘”

“你叫啥?”“刘常满。”

“谁家娃?”“刘季家”

“家哪地?”“沛右里”

“咋走哩?”“沛县城往东,泗水河河西。”

玩报家门这个游戏的目的,其实是农村的爷爷奶奶们,为了让小孩子记清自己家而想出来的法子。小孩子一旦走失或迷路的情况下,可以借此给遇到他的人提供线索,方便好心人送回,与现在城市里教小孩子背家长电话号码是一个道理。

这套报家门,爷爷奶奶阿妈已经教了数遍,刘常满早就记得清清楚楚,所以爷孙俩一个问一个答,如同连珠炮一般,清脆押韵,把刘太公乐得呵呵大笑。

“看我这孙子多聪明,这么长的句子记得都这么清。”刘太公高兴得无可无不可,摸着刘常满的小脑袋说道。

“阿爹,别夸坏了小孩子。乐儿火小点,一会儿炕糊了。”吕氏一边忙着烙饼一边笑着说道。

“嗨,对了,乖孙子,差点都忘了。”刘太公一拍大腿说道:“你也六岁了,离集又近,保不定得去县里赶集了往后。要是在集上走散了,人家问你是谁家娃,你可别说是刘季家,你得说是刘邦家。你爹爹官号叫刘邦,还是往年去试亭长时候,马老夫子给他取的。谁说问你谁家娃,你就说‘泗水亭长刘邦家’,保准在这一县都不会找不到家。”

刘邦?

刘邦!

难道阿爹刘季就是那个刘邦?那个号称“斩白蛇,兴汉室”的布衣天子,被后世诸多史家学者诟病的无赖皇帝,逼得史上最强战将项羽自刎乌江,奠基了汉家几百年江山的汉高祖刘邦么?不过刘氏这个姓很常见,别是同名同姓的吧?

“爷爷,那外面的萧叔叔和曹叔叔叫什么呀?”刘常满强压心中震惊,问道。

“你这个傻孩子,你萧叔叔名叫萧何,是咱沛县主吏;你曹叔叔名叫曹参,是咱沛县狱掾。以后你要是真走丢了呀,只要报他们两个名字,在整个泗水郡官府里都有人知道。不过你可别平时提起他们来就直接喊名字。奇书网”刘太公笑着说道。

“阿妈,我姨爹的大号,是不是叫樊哙?对了阿妈没嫁过来时候叫吕雉吧?”刘常满问道,平时听人叫吕雉都是刘三嫂,常满妈的叫,却从没听人叫过阿妈的闺名。

“是呀。不过你这孩子,怎么直接叫你姨爹大名呢?可别在别人面前说,让人家听见了笑话。还有,别人问你妈叫啥的时候,你该说你妈叫吕娥姁。吕雉那是你外公外婆还有舅舅们才能叫的,可不是谁都能知道的。这孩子平时懂礼的,今天怎么傻了。”吕雉嗔道。

天哪,我的老爹,果然就是那个刘邦!生于沛县丰邑中阳里,妻吕雉,旁边人是萧何、樊哙、曹参,天哪天哪,果然就是那个刘邦!

我的父亲是刘邦,我的母亲是吕雉,我的父母,就是史上最强悍的夫妻组合,汉高祖与吕后!刘常满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真象刘太公和吕雉说的那样,傻了。

那我是谁?汉惠帝刘盈吗?就是那个在历史上逃亡时被自己老爹一脚踹下马车,当了皇帝后又被自己老妈制造的“人彘”活活吓出病来,又被逼着娶了自己亲外甥女,不几年就郁闷而死的倒霉蛋刘盈?我是他吗?

不过我的名字叫刘常满,这一点与那家伙不同,而且记得刘盈登基时好象挺小的,十七八岁的样子,二十几岁就挂了,是一个纯种的倒霉蛋皇帝。按照这个算来,自己比他也大了五六岁,说不定刘盈是那个算命老头嘴里自己应该有的那个“少弟”呢,刘常满安慰自己道。

可是这历史上,从来没有刘常满的痕迹。看起来,本该六岁就夭折的刘常满,命运已经被穿越而来的我改变了,那我该做些什么呢?刘常满心里想着。

既然原来没有我的印迹,那么,在这历史的星空中,就让我用自己的手,刻上刘常满这个名字吧!刘常满给自己定下了目标。

第一卷 潜龙在渊

—第七章 … 惊闻(下)—

“爷爷,那这会儿厅上都有哪些叔叔伯伯在呢?你带我也去席上给叔叔伯伯们行个礼好不好?”既然确定自己老爹是刘邦,自己又是刘邦和吕后的长子,那这厅里的人就必须得去见个面认识一下,也好把历史上那些简单的名字和这时活生生的人对个脸。

“我的乖孙子,怎么跟你爹爹一个脾气,是不是想跟着爷爷到席上蹭点酒呀?”刘太公摸着刘常满的头顶说道。

“嘿嘿嘿。”既然刘太公这么想,刘常满就趁势默认了。

农村的规矩,从来爷爷可以抱着孙子同坐上席,客人坐右侧面,子侄辈只能陪坐左侧下首。刘常满当然不知道这种情况乃是由祭祀时左昭右穆,父子相对,祖孙同列的规矩延伸而来。不过刘常满却已经发现了,很多风俗习惯,二千年后和现在是通用的,谁叫我们至今用的黄历还叫做“夏历”呢。

虽然基本吃饱,不过做为礼节,上主食的时候老爷子还是得回席上表示一下,因此看看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刘太公这便起身,携着刘常满胖乎乎的小手,往堂屋而去。

桌上总共坐了七个人。上首空着一个席位,自然是刘太公的位置,挨着刘太公坐的,正是刘常满的大舅吕泽,刘邦则和另外一人坐在下首相陪。

右侧坐的,一个是年龄看上去足有五十岁的粗豪大汉,髯须虬曲,与他对面坐着的胡须如戟的姨爹樊哙相映成趣。大汉下首那位,却是白面无须,穿着长袍,戴着一个黑色的头冠,满屋子人里面,唯有他看上去与众不同,略有些文气,估计定是萧何。而坐在樊哙下首的那位,袖子捋得老高,正和刘邦划拳赌酒。

“太公,你怎么又逃席到灶房里去了,我们都喝了八九十来碗了。来来来,先喝补一碗再说!”正划拳的那位见刘太公领着孙子进来,立刻弃了刘邦,一只手将酒坛拎起,为刘太公满斟了一碗。

“好好好,我喝就是,不过我这老骨头,可是经不起曹大人敬酒呀!”见曹参起来敬酒,刘太公忙接过来一饮而尽。

“太公说哪儿去了。来来来,我们共敬太公一碗!”右上首大汉也举碗说道,坐在刘邦身边那位忙站起来将杯里的酒全都注满。

“哈哈,王陵你这小子,我老了,喝了一大碗,怎么也得挟口菜再喝嘛。”说完,刘太公这才将酒碗放到桌子上,挟了两口菜吃了,又挟一口喂给刘常满。

原来坐在右上首的这位叫王陵,可是任刘常满如何去想,也无法想起任何有关王陵的资料。不过看他竟然坐在萧何的上首,想来地位应该不低才是。

“太公这话可就太谦了点,雍齿上回还说,听老一辈人讲的,你老人家当年曾在街上和一条大水牛比赛喝酒,把它都给灌翻了,有没有这事儿?”众人一听,不由哄堂大笑起来,连太公也撑不住笑了。“这个雍齿,可是胡说,这不绕弯骂我比畜性还厉害吗?下次去他家,定告诉雍老头打折他的牙!”

众人听了一发笑得合不拢嘴,唯有倒酒的那位强忍住笑将众人碗中酒都倒满了。“看看你们,净拿老爷子取笑,看人家卢绾多好,不跟你们一样。”众人都笑完了,吕泽才笑着说道。

“他那是哪门子的好呀,这个笑话本来就是他发明的,上次就是他给用在雍老爷子身上了,他当然不笑了!”樊哙当场揭发道。

“你,你,你……哈哈哈哈”众人一听,更是指着卢绾笑得喘不过气来。

“雍老头那么古板的人,你也敢绕弯骂他?”半晌,刘太公才止住笑问道。

“就是呀,雍老爹那样儿,走路这样,看人这样,骂人这样,你也敢说他?”曹参站起来学着雍齿老爹的样子,怪模怪样的,又惹得众人一阵大笑。

“哈哈,其实雍太公也喜欢逗个乐子,不过平常大家都叫他给吓着了,没人敢罢了!”樊哙也笑着说道。

“哈哈哈,这个雍老头,原来那鸟样子都是装出来的,下回看我怎么摆治他!”刘太公大笑道,端起酒碗来照了一照,大家伙都连忙举起酒来,同刘太公一起一饮而尽。

“什么事儿这么高兴呀?”门口传来吕雉的声音,原来是饼烙好送过来了。

“正说着雍老爹的笑话呢,三嫂要不要也来一碗?”卢绾连忙站起来接过。

“你们慢慢喝吧,爹你要饿了先吃点。”吕雉将烙饼递过又回灶房去了。

“对了,来来来,再给我倒点儿酒,一碗底。”刘太公突然想起自己对孙子的承诺,连忙招呼卢绾给自己倒上小半碗米酒。

“阿爹,满儿还小,你怎么给他喝酒呢?”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刘邦见刘太公要给孙子喝酒,连忙说道。

“怕什么,你刚学走路时候就在我怀里用指头沾酒喝了。满儿这么大了,再不学着点,多不象个男人样!”刘太公不由分说把刘常满抱起来坐在自己腿上,又把酒碗递了过来,刘常满接住一饮而尽。

说实话,这个时代的酒度数很低,口感也就那么回事,不过好处是一点也不辣,喝上去带着点米酒的香甜,刘常满毫不犹豫的一口全咽了。

“好小子,将来肯定比你阿爹还厉害!”曹参见刘常满饮得豪爽,禁不住大声称赞道。

“叔叔伯伯们消停着用,我去玩儿了!”目的已经达到,刘常满也不想多呆,被抱在太公的腿上总觉得有点别扭。来了两个月,小孩子的发声系统尚未固定,刘常满也能说一口似是而非的当地话了。

“常满六岁了,也该送去启蒙了吧。”出房门的时候,刘常满远远的听到萧何说道。

“就是,三哥走之前还是把他送到马老夫子那里吧,看样子日子快安稳下来了,识文断字的总是沾光些。”卢绾也说道。

启蒙,也就是该上学了吧?刘常满边想着边往灶房里走去。

第一卷 潜龙在渊

—第八章 … 蒙学(上)—

看来刘邦这次回家确实是有急事,第二天一大早,刘常满就被拎了起来,前往蒙学去了。

蒙学的路上,刘常满这才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自己父亲的样子。这位未来的大汉开国皇帝年龄己过不惑,但额头饱满,鼻子高隆,胡须长得也甚漂亮,想来年轻时候定是一个美男子了。就是嘴角上总挂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笑容,让人一看就知道此人不是个普通角色。一路过来,见到的人都纷纷跟他打招呼,看起来在这里的人缘甚好,名气不小。

路过村口时从酒坊里出来两个人,说道:“刘季呀,可是好久没来我们这里照顾生意了吧!这是送儿子上蒙学去?”看她们身上的装束,应该是这两个酒坊的女老板。

“哈哈王大娘、武大嫂一向可好?想是好久不见,怕刘季忘了还你们这里的酒钱了吧?”刘邦也笑着回答道。

“哪儿有什么欠的酒钱,只是听说你要去咸阳出远门了,晚上叫上几个人来给你饯行才是。”那被称为武大嫂的说道。

“那是自然,晚上少不得前来叨扰。”刘邦拱了拱手,拉着刘常满往蒙学里去了。

见刘邦亲自提了礼物送儿子前来启蒙,马维老夫子倒是吃了一惊。这个刘季是何等人物,马维老夫子知道的再清楚不过了。

刘季的老爹刘太公和卢绾的老爹卢太公两人,都是本份农家,从年轻时两人就相亲相爱,到了成家立业之后,两家恰巧生的都是儿子,更巧的是刘季与卢绾还是同年同月同日所生。自古异姓兄弟结拜,发誓时都说,“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话虽如此说,仍然以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为憾事。

偏偏刘季与卢绾竟能有此幸运,两位做父亲的早就指腹为亲,待生出都是男丁,就让他们结为兄弟了。此事在乡里传为美谈,待两家儿子满月,大家提着羊肉老酒前去祝贺,卢家与刘家合办了酒席,请大家入座庆祝。待到两家儿子长大,卢老太公出资相助,让二人一起来县里入学。两人同窗读书,也是相亲相爱,同起同行,亲密处不下两位太公。

刘季卢绾降生之时,沛县已是楚地,不过沛县原属宋国,乃是尧舜禹曾经活动过的地方,又地近于驺鲁礼仪之乡,“犹有先王遗风”,民风一向淳朴厚道。

因此到两人十五岁生日时,,乡邻们觉得这刘季与卢绾两人,既是同日降生,长大后更能相亲相爱,延续父辈情义,所以乡邑里认为这是乡曲美事。恰值丰年农闲时节,大家就又带了羊肉老酒前来,再次为两家庆贺,当然席间免不了推马老夫子这位师尊坐了上席。

刘季的父亲和两个哥哥,都是本份之人,成家之后分产另过,也都兢兢业业的勤劳农事,家道颇为殷实。乡邻们自然认为,待刘季成丁之后,肯定也是一位厚道农夫或是敦厚循吏,乡里又多一位可靠的乡邻了。

但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刘季成年后竟然性情大变,一改过去模范少年的形象,开始迷上了任侠使气。天天持刀弄剑,好勇斗狠,再长大些,更是好色贪杯,游手好闲。除了在外和一班妇人游侠厮混外,就是喝得酩酊大醉,睡在酒馆里不回家。眼见成丁已经数年,早到了分家另过的年龄,却毫无成家之心,更无立业之意,天天趁食于父兄,不事产业。

丰邑住的都是些老实本份人物,如此一来,乡邻们固然对刘季大失所望,在背后指指点点也就在所难免。传入太公耳朵里,让一辈子为人厚道的刘太公很是下不来台。一气之下,刘太公干脆让二儿子刘仲操持丰邑家业,老两口带着刘季离开丰邑,搬到县城附近的沛右里前来居住。

可怜天下父母心,刘太公心里觉得儿子既然不愿务农,那离城近些让他碰碰运气,士农工商嘛,农工两样是不用提了,说不定有机会能学习吏事或是商事,也算一条谋生之路。

偏偏刘季不领这个情,到了沛县后更是变本加厉,除跟过来的铁杆兄弟卢绾外,又结识笼络了任敖、夏候婴、纪信几个,跟随沛县大豪王陵,在沛县混得那是风生水起。人人都知道在王陵王老大的手下,有两员大将,一个是人称雍老二的雍齿,另外一个就是被称为刘老三的刘季。虽然他们自己号称“侠客”,不过在县里人看来,刘季这种家伙纯粹是些地痞混混的典型、流氓无赖的代表。

有道是儿大不由爷,刘季这样,刘太公也无可奈何,只好听之任之了。刘季不比王陵雍齿,他们都已经独立成家,而且家里都有产业,能够供养小兄弟。刘季自己名下是一文不名,全靠为人大度、诚心待下来服众,但隔三差五的总得带大家伙聚个会吃个饭什么的。喝酒自然经常在王大娘、武大嫂那里赊账,但这饭就只能自己想办法。刘季既不愿欺压乡邻,那只能去自已家吃饭。

刘季甚有孝心,知道父亲不喜欢自己这样,所以很少带朋友回父母家,一般都是去两个哥哥家混饭。二哥住在丰邑,距离较远倒还罢了,大哥家却离沛右里甚近,所以就成了刘季最常去的地方。

刘季的两个哥哥都是殷实人家,管几餐饭倒算不得什么难事儿,亲兄亲弟的也没什么话好说。偏偏他大嫂极不喜欢刘季这种作派,于是在一次刘季带了不少兄弟前去混饭时,刘大嫂就在灶房里将锅刮得震天价响,表示已经吃过饭了。

本来就是来蹭饭的,人家吃过了当然也没法让再做一顿,大家只好就地散了。没想到刘季把人送走后扭头进来,准备舀些水喝哄哄肚子时,却发现锅里饭菜尚多,原来是嫂子故意弄出些声音来拒客的。

刘季是个光棍人,一怒之下再也不去大嫂家吃饭,这倒是遂了大嫂的愿。不过没几天,他就通过手下把这事传得满沛县都知道,以表示对大嫂不厚道行为的愤怒,就非他大嫂始料所及了。

不过这事也让刘季发现,在家乡,自己的行为已经很不受欢迎了,连自己亲嫂子都不待见,遑论他人。于是没多久,在秦始皇十八年,也就是他二十八岁的时候,刘季告别沛县的朋友们,一个人往西闯荡去了。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乃是增长见识阅历,提高做人境界的重要法门。刘季这次出去虽只游历了两年多,走的也不甚远,但见识阅历却真是提高了不少,一般人或许看不出来,象马老夫子这样的,却是知道得清清楚楚。

刘季原本天性大方,为人热诚,但毕竟游手好闲,不务正业,虽然有点小名气,却上不得台面,最多算个“乡井级”小人物罢了。这次游历回来,却突然能耐大涨,于待人接物之间,浸浸然提高了好几个档次。

回到沛县不到两个月,县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全都与他结交。就连萧何那等庄重干炼的宗族子弟,王陵这种原来做他老大的,全都与他平礼相交。而且听说他在别的郡还都结交了些人物,一时之间,原来的那个乡邑混混,一跃成为“郡县级”的大人物了。

秦始皇帝统一之后,实施里保制度,普通人想在外面随便晃荡就很不容易了。为笼络人心,始皇帝要求各地公推吏员,通过文字测试后出任吏职以治乡土,通过武艺测试后任武职以治盗贼。萧何、曹参等便被选拔出来,而后萧何又推举了刘季,让他出任低级尉职,也就是他当的泗水亭长了。

刘邦虽然无赖好酒色,但能耐是尽有的,这点马老夫子知之甚详,出任武职时老夫子给起的官号里,自然也蕴有深意。果然当上泗水亭长以后,沛县东边这块地方,几乎没发生过什么大案,而县里每有送徭、力役、治盗、冶兵等事,也多半交给刘季去办,刘季也得以交游砀、薛、东郡诸地,职位虽不高,却真正成为沛泗一带响当当的人物了。

能耐确实是长进了,但从外边游历回来,却让刘邦添了一个极坏的毛病:讨厌儒生。也不知道儒生是哪儿得罪了他,反正他是一看见人身穿儒服儒冠,就必定想办法将人家的衣服帽子弄破弄脏才肯干休。马老夫子虽然不是儒生,却也是读书人,兔死狐悲,物伤其类,所以从刘季当上泗水亭长后,他已经很长时间没见过这个曾经的得意门生了。

但如今,就是这样一个人,号称要拿儒生帽子当夜壶的刘季,竟然亲自提着礼物,送儿子前来启蒙了。

第一卷 潜龙在渊

—第九章 … 蒙学(下)—

“夫子多费心了!”师生见面,张了张口,却发现实在没什么好说的。因此刘季安置过后,就准备告辞了。

“慢着,听说你明天就要送人去咸阳了?”马老夫子突然问道。

“正是。夫子你也听说了?这次去的人可不少,足足有往年三倍还多。”刘邦说。

“这可是春上呀,唉!”老夫子出了一回神,长叹了一声,摆手进了屋子。

蒙学的屋子,不过是老夫子家的厢房收拾了一下,墙上挂着一块石板,老夫子写字的东西也不过是拾来的白垩石,众童子当然也只是一块小些的石板和几块白垩石罢了。白垩石这东西,北方出产极多,随处可见,到刘常满上小学的时候,也经常拾来替代粉笔,在地上写写画画,所以拿起来并不陌生。

看着马老夫子站到大石板前,准备开讲了,刘常满心里竟有些好奇起来。从电影电视里看多了古人上课时的样子,没想到自己也这么快就要真正的开始在古代上课了。

不过看起来真实的生活,和后人凭空演绎的完全不同。刚进来时,刘常满当然也学着已经在屋里的那些童子们,跪坐在地上,面朝马老夫子。老夫子站定之后,对着众童子略一颔首,童子们一齐说:“夫子好!”马老夫子庄容听完,又点头示意听到了,然后将手一摆说道:“好了,地上还凉,你们都坐下听吧。小孩屁股三盆火,坐坐还没什么,别把你们膝盖给冰坏了。”

于是众童子便都笑嘻嘻的席地而坐,等着老夫子说话。

“今天是头一回给你开讲,说起来你们都还小,最大的也才十岁,不过我今天说的这些话呢,你们一定得记着,长大后慢慢的就会懂了。”

“蒙学,说起来只是教你们识字的,不是教你们读书的。读书这个东西,不一定是好事儿,但识字呢,肯定不会是坏事儿。识字为的是能书姓写名,记帐达意,所以你们一定得把字给记住了。既然识字了,就有读书之能。读书却不一样,它既能修身养性,也能诲淫诲盗;既能学成不可思议之贤能人物,也可学得不可思议之奸恶人物;能学成正人君子,也能学成奸佞小人。”

“所以识字以后要读何等样书,尔等须得慎之又慎。目下简帛之书难得见到,所以为师倒也不甚担心。然天下已经一统,昔时夏王五百,商王六百,周王八百,如今秦王称皇帝号尚不足十年,国祚尚长。天下已经太平,这作官的就慢慢的都会变成读书人。所以尔等须识得文字,而后待志学之年,即可游学从师,得成术业。但成业之后,定须存心良善,勿为祸害,切记切记!”

老夫子说着说着,已是声色俱厉,座下众童虽然不明白老夫子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为他声气所摄,一个个都坐得端端正正的,大气也不敢出。

但这一番话听在刘常满耳边,却激起了无数波澜。看来,这个时候,人们识字的目的和后世宋明之时还是有很大区别。科举制度好象是唐朝才开始的,既然没有科举制度,当然也就没有那种“天子重英豪,文章教尔曹,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狗屁理论了,也不必培养出一大群光叫唤不干活的废物了。

这个时候,人们让子女读书识字的原因更加简单朴素:会写自家姓名,能够记个帐,关紧时节能写字来表达一下自己心里的意思,也就是了。或者也有别的念头比如出仕除吏什么的,但古今父母都是一样,都想尽力为子女铺平道路,提供更多发展的可能性,这是人类再发展一万年也改不了的事情。

最让刘常满讶异的,却是老夫子认为,秦朝刚刚开国,天下还要太平许久。昨天晚上听萧何他们说起来的时候,刘常满还没往心里去,不过今天再跟老夫子的话一验证,这才发现这种想法在这个时代的人心里,乃是根深蒂固的。

想想也是,前面三朝都是好几百年,而今秦始皇帝刚刚开国,谁能料到等他死后,短短三年之间大秦就亡国了呢?当然此时天下百姓认为大秦不会亡国的另一个重要理由,是人们普遍认为,始皇帝死后,公子扶苏肯定即位。

秦始皇治国虽说极为苛刻严厉,一人犯罪往往举族受刑,故意往驰道上撒灰都要在脸上刺字后徒刑,最近几年更是大兴土木,修驰道、修长城、修阿房宫、修陵墓,劳役繁重,让天下黔首痛苦不堪。

但百姓们已经在争战里过了数百年,始皇帝的政策再严厉,只要小心些总是能安稳过活的,不象原来那样随时都会面临抛妻弃子、破家灭门的危险。再说始皇帝乃是古往今来第一等厉害人物,天下诸侯尽为所灭。如今天下一统,六国豪杰贵族尽迁关中后,如同离水之鱼,无根之木,再兴不起风浪了。没了诸候王国政权,天下不过是一盘散沙,只要始皇帝活着,就没人敢胡思乱想起来造反。

然而老百姓们还是有盼头的。始皇帝已经四十九岁,再过些年位列仙班,定是长子扶苏继位。扶苏公子是个贤明宽仁的,断不会再让天下百姓如此劳苦。因此老百姓都盼着始皇帝早日找到仙药,位列仙班——始皇帝实在是太厉害了,连在背后说起他都得恭敬点。

刘常满对于秦末这一段历史,还是有些印象的。毕竟上学的时候学习过《过秦论》、《鸿门宴》这些课文,知道往后始皇帝死在出游途中,被赵高、李斯偷改遗诏,扶立少子胡亥为帝,扶苏公子、大将蒙恬皆被迫自杀。胡亥袭号皇帝后任由赵高倒行逆施,结果很快就由陈胜、吴广发起大泽乡起义,陈胜死后,由项羽、刘邦接着猛攻,不到三年就推翻了秦王朝。

刘常满知道这些,这时候的老百姓却不知道。天下黔首百姓都在苦苦打熬,等着好日子到来的那一天。刘常满替这时候的老百姓们想想,不由得有点心酸:几年之后,天下就得大乱,经过七八年战争,天下青壮男人死了大半后才能恢复秩序,与这些百姓们的期望差得远了。

不过刘常满很快就顾不得替这些“古人”心酸了,因为他被马老夫子在石板上写的字给吸引了目光。

“好了,今天头一天上课,就教你们认认几个简单的字好了。”马老夫子指着上石板上的字说:“跟着我念!”

“泗~”大家都念道。“是的,这个泗字,就是郡边的那条河,叫做泗水,我们的郡名叫什么?”“泗水郡!”童子们一齐回答。

“好了,这个字的左边,从水旁,右边呢,从四音。记住了没有?”

“记住了,夫子!”

“那好,我们学下一个字:沛。你们说,这个字和泗字有什么相同的地方?”“左边都从水旁!”

“对,沛呢,是雨水充足之意,所以也从水旁。那水字应该怎么写,知道了没有?”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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