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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汉-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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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左角龙


第一卷 潜龙在渊

引子 史上最窝囊的穿越

秦始皇帝三十六年冬,已经到了腊月,这天还暖和得跟阳春三月一般。虽说暖和的冬天会让缺衣少食的黔首百姓们舒服些,老人们却暗叹:“这时气可是不大好呀,别是瘟神爷又要出巡了吧。”

冬寒春暖才是时气之常,在这个医药尚处于启蒙状态的时代,过分暖和的冬天往往意味着瘟疫流行的可能性大增。所以久经世事的老人们不免有些担心,各自暗地里告诫子孙,串门时候要小心些,如果谁家有人突然生病,那可千万不能往那家去。

但不管有没有瘟疫发作,病总是有人会得的。在泗水郡沛县沛右里,刘老太公的孙子刘常满这会儿就病得不轻。

这病来势凶猛。先是满身发痒,接着就发起高烧来,而后全身遍出晶莹剔透的水疱。刚发病时,别人都怕这孩子是感染了时气,得了天花,都不敢近前。唯有刘常满的母亲吕雉,人称刘三嫂的,却是爱子心切,让自己兄弟前去县城里请了一位大夫。大夫看过后,却说并不是天花,只不过水痘罢了。

水痘与天花不同,不直接碰到病人的脓疱,是不会传染的,比能够隔空传播的天花弱得多了,总算让里中父老放下了一桩心事。然而在发病的小儿身上,照样凶险无比。这刘常满过了秦历新年才不过六岁,这会儿已高烧了四五天。到了腊月初十,刘常满已经奄奄一息,眼看是不行了。

刘常满年龄虽小,平素却聪明伶俐,甚得长辈喜爱。见他病得不轻,刘常满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各自领着儿女前来探视,但饶是爷爷刘太公活了快七十岁,外公吕公见多识广,见到刘常满病的这般后,也都眉头紧锁。

“阿季还没回来?”母亲吕雉抓着生病儿子的手哭得天昏地暗,刘常满的父亲刘季却始终没有露面。吕公听着女儿的哭声,禁不住有些恼怒的问道。

“夏候去找过了,泗水亭上说他去方与县办盗案了,他们这会儿也找不到他。”站在吕公身后的二儿子吕释之急忙回答道。

“唉,亲家,我看满儿的病势怕是不祥了。大媳妇,你和二媳妇都进去,看着你们兄弟媳妇点。”刘太公也长叹一声说道。

“阿媭咱俩也进去陪着你姐姐!”吕老太抹了抹眼泪说道。

吕雉的情况也极其不妙。吕老太和吕媭进来时,吕雉已经不再哭了。她的眼睛,呆滞的盯着儿子的脸,生怕一不小心,那小小的鼻翼就不再翕动了;她的双手,轻轻的捏着儿子娇嫩的胳膊,好象这样就能将自己的生命传递给儿子,让他在这世上多留一会儿。

吕媭看到姐姐的样子,自己先鼻头一酸,眼泪就忍不住流了下来。正当屋里的人都偷偷抹眼泪时,突然听到吕雉轻轻叫了一声:“咦?”

众妇人连忙抬眼看去,只见吕雉往刘常满旁边凑了凑,说:“阿妈,你看,满儿这里,怎么突然出了一个血疱?”顺着她的手指望去,果然刘常满的鼻翼根旁,突然隆起了一个紫黑色的血疱。

“说不定是热毒发出来,我把这个疱给他挑了!”已经陷入绝望的吕雉不由分说,伸手拔下自己头上的簪子,一下子把那个血疱刺破,流了许多血出来。

说也奇怪,那紫黑血疱破溃之时,躺在床上已经奄奄一息的小常满,眼睛突然眨了两眨,仿佛有醒过来的意思。

“妈,怎么来这么多人?我可困,叫她们都出去。别管我,我想睡会儿。”刘常满艰难的睁开眼睛,有些恍惚的说完话后,又翻过身去,面朝里睡着了。

“满儿!”吕雉喜极而泣,刚想抱住儿子大哭一顿,突然又想起儿子的交待,急忙把声音咽了回去。

听说刘常满醒来过,而且还口齿清晰的说了一句话后才又睡去,长辈们都轻手轻脚的进来查看。果然刘常满转身睡去后,呼吸均匀平缓,再不象发烧时的急促不一,而且身上的高烧也逐渐降了下来。

见刘常满睡得甚沉,众人便不肯再惊动他,也就悄悄散去了。只有吕雉舍不得去睡,还坐床边守着儿子。刘常满的姐姐刘乐,虽然只比刘常满大两岁,但已经极为懂事,看阿妈已经劳倦至极,生怕她出什么意外,就也坐在刘常满床边陪着阿妈。

吕雉几天几夜没合眼了,儿子细细的呼吸声,那比世上所有的催眠曲都有效,不一会儿她便打起盹来。刘乐见阿妈俯在床边睡着,轻轻的拿了一个枕头垫在阿妈脸下,自己看着弟弟。

突然刘常满的呼吸又急促起来,好象做了什么恶梦一般,刘乐还没来得及去摸他的额头,便听刘常满“啊”的一声大叫,醒了过来。

吕雉虽然睡得极沉,但她的心时刻都悬在儿子身上,刘常满一出声,她也猛的醒了过来。抬头看去,只见刘常满已经翻身坐起,脸上满是惊恐之色。

“常满回来,常满不怕……”吕雉连忙将儿子搂在怀里,边轻轻拍抚,边拖长了声音叫道。

这种做法名叫“叫魂”,农村里至今常用。传说小儿的魂魄不稳,受了大惊大恐之后三魂七魄容易部分离体而去,所以好得惊悸之症。因此母亲们便将小儿搂在怀里,边拍他边拖长声音叫他的全名,只要小儿一答应,那离体的魂魄就会安然归位,惊悸之症自愈。

这叫魂刘常满是知道的,小时候自己受了惊吓,做了恶梦之后,哪怕不得病,母亲也会这么做,而且总是提前教自己,一叫就得答应,图个安心罢了。

然而令刘常满惊恐万分的,正是这一点:为什么自己会回到了六岁时候,被妈妈搂在怀里叫魂呢?

毕竟是二十六岁的人,喔,不,或者应该说是二十六岁的“魂”了,刘常满在刚醒来时惊恐了一会,但慢慢的就镇静了下来,气息也逐渐平息。

过了许久,吕雉终于听到儿子的呼吸稳了下来,只听他在怀里说:“妈,我饿了。”

儿子终于答应了,吕雉心里高兴万分。“我这就去给你盛粥!”她急忙站了起来,没想到这些天来吕雉已经非常虚弱,猛起之下,眼前一黑,身子晃了几晃,一头磕到了床沿上!

“妈!阿妈!”刘常满和刘乐齐声叫道。

“乖孩子,妈没事儿,起得急了,有点头晕。”吕雉连忙扶着床沿站起来,强笑着说道。

“妈,你头都磕出血了还说没事。我去盛粥吧。”刘乐急忙跳下床,去盛中午吃剩下的粥了。

第一次醒来时,只觉得神魂俱疲,困倦无比。看到母亲年轻时的脸孔,竟然什么也没想就又睡过去了,这会儿可不一样了,得好好的考虑一下。

“眼前的妈妈和姐姐,都和小时候一模一样,我在六岁那年也确实得过水痘发过高烧,到现在背上还有出水痘留的坑,难道说我这是时光倒流二十年,回到六岁了?不过妈妈和姐姐穿的衣服怎么有点怪怪的,难道是自己做的棉睡衣?”刘常满轻抚自己手臂上的水疱,一眼就认出这正是自己六岁时得过的水痘。

纵使如此,刘常满决定还是得问清楚,自己到底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

刘常满不知道,他的时光确实倒流了,不过却不是二十年,而是二千二百二十年。秦始皇帝纪年是以十月为岁首的,三十六年又闰八月,所以这一天,正是公元前212年的最后一天。

“妈,我有点迷糊。今天是几号了?”刘常满探问道。

“傻孩子,真是睡迷糊了。你是问今儿几了吧?今儿是腊月初十呀。”吕雉答道。

“晕,我怎么忘了,妈从来都只记得农历,不知道公历的。”刘常满心想。“那今年是哪一年呀?我不是睡了一年多吧?”刘常满又问道。

“常满你烧糊涂了吧?”吕雉有些害怕的又摸了摸儿子的额头。“今年当然是秦始皇帝三十六年呀,你只睡了三四天,哪儿能睡一年呢,这孩子。”

“什么?”刘常满心里狂叫一声。

“秦始皇帝三十六年?那是什么时候?公元前吧?天哪,我明明是生活在和谐社会的四有青年,怎么突然被弄回到秦朝来了?他八辈祖宗的,我还当是时光倒流二十年呢,这下看来,至少倒流了二千年呀,够得上他一百零八辈祖宗的了!”

见刘常满呆呆不语,吕雉有些担心的问道:“常满怎么了?刚才做什么恶梦吓到了吗?”

刘常满苦笑着摇了摇头,做什么恶梦,刚才那梦现在想来,根本就是真的,也就是自己为什么会来到秦朝的原因。

刘常满原本是个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单身青年,二十六岁,某高中体育教师。上班四年的刘常满也攒了点钱,心里对汽车颇为痒痒,就特地去报了个驾驶班。

刚学会开车的人都特别恋方向盘,因此趁周末闲着没事,刘常满把朋友的一辆奇瑞QQ借来遛遛,代价是还车的时候替人加满油。没想到在高速上正往西开得起劲,突然发现前面堵车了。

下车后刘常满发现,原来前面有一辆大厢货倾倒了,偏偏车上拉满了大肥猪,倾倒后车厢后门挤压变形,大肥猪们全都跑了出来,高速公路上出现了可笑的一幕:一百多头猪在高速上乱跑!

闻讯而来的警察急忙指挥汽车围成一个半圆,把那些猪都围在圈内,刘常满的车正好堵住了半圆上的最后一个缺口。然后警察又组织人把这些大肥猪赶回厢货里,作为身强力壮的青年体育老师,刘常满当然义无反顾的参加了这次赶猪活动。

不过猪群乍得自由,怎肯再回到那又窄又闷的车厢之中?于是便上演了一出人猪追逐的大戏。二十多个人不停的驱赶着,大肥猪们则有的怎么赶就是不动,还有的转着***猛跑,更有的在低声哼哼中寻找机会。

正忙乱着,突然一个女同志叫了起来:“看,看,猪从那儿跑了!”众人转头一看,可不是,几头猪被追得急了,突然用力拱起充作围栏的庞然大物来。偏偏刘常满开的这辆奇瑞QQ车体轻薄,竟然被两头猪齐心协力推得朝后倒了两三步,露出一个缝隙来,五六头大猪趁机钻过空隙,沿着高速公路撒丫子狂奔。

“快来个人挡住。咱俩去把它们追回来!”警察同志一边指挥,一边向刘常满招呼道。

猪毕竟只是猪,人跑到它前面一拦一挡,它们就吓得扭头往回跑了,只剩一头最先跑出来的还在朝前狂奔。

“警察同志,你去招呼后面的,我去追。”不愧是体育老师,刘常满跑了几百米一点事儿没有,看看头发花白的老警察,刘常满觉得还是自己这样的年轻人接着追的好。

“看你往哪儿跑!”狂奔了足有一千多米才追上那头大猪,饶是刘常满年富力强,也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等追上后,刘常满拦在那猪前面,恶狠狠的骂道。

谁知这头白底带点黑斑的花猪不愧是高速公路大逃亡的发起者和先行者,智力竟和其他猪大不相同。看到刘常满拦在前面,花猪并不是掉头就走,而是哼哼叫着直往后退。等刘常满扎煞着手迎来时,花猪大叫一声,低着头猛的拱了上去。

刘常满见势不妙,急忙发挥身手敏捷的优势,两手一按猪头,借力跃起,既能避过它拱过来的猪嘴,又能避免被它撞倒,可算是一举两得。

然而刘常满过于小看了这头大肥猪的力量,力是借到了,不过借得太多了点。花猪已经被刘常满挤到了高速公路围栏上,刘常满这一跳不要紧,猪拱的劲太大,他猝不及防之下,身形没能控制好,竟然从围栏上仰翻了过去!

高速公路的路基都是垫高的,身在半空时,刘常满想用力翻转身子以使脚先落,却发现全身僵硬,一点力也发不出来。眼看自己就要头下脚上的摔在一堆乱石上,刘常满唯一能做的只有闭上眼睛,迎接扑面而来的死亡。也不知过了多久,昏昏沉沉中刘常满突然感到脸上剧痛,醒来后就在这张床上上,身体也回到了六岁时候。

“他一百零八辈的,我算不算得上是史上最窝囊的穿越者?”想到自己竟然因被猪拱而穿越,刘常满禁不住又苦笑了。

“阿妈,粥来了!”正想着,姐姐刘乐端了一碗粥进来,吕雉拿起木匙,一勺勺的喂给刘常满。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咱可是有志青年,就算是到了秦朝吧,也得活出个样子来!”喝完粥,看着母亲和姐姐关切的眼神,刘常满心里暗暗发狠道。

第一卷 潜龙在渊

—第一章 … 杀猪(上)—

腊月节眼看就要到了,沛右里的打谷场上,今天热闹非凡。四个杀猪用的大肉案子一溜排开,旁边是两个大土灶,灶上的大瓮里正在烧水。里中二百多户人家,一千多口,家家户户都有人出来,围坐在里门侧面的打谷场上观看专门举办杀猪比赛——当然,县衙贴出的榜文上说是“屠会”。

天下只太平了八九年,黔首百姓们却已经获得了宝贵的喘息时间。时逢腊月,因战乱而多年没有热闹过的西楚乡村中,又重新开始举办各种各样的活动,来庆岁贺腊了。不过要说起这杀猪比赛,不,是屠会,的举办,还是有些曲折的。

今年腊月大,这天是腊月二十五,再过五天就是祭祖的日子。祭祖用的好酒,早已准备就绪,猪羊也都要在今天屠宰,好为祭祖准备肉食。大秦律规定,三人无故聚饮,即处罚黄金四两,也就是千钱,相当于普通人家数月的开销。平时家里没有酒肉倒也罢了,如今眼看就要酒已酿成,又要杀猪宰羊,偏偏为律令所限,竟不能煮上一釜,呼朋唤友的小酌几杯,着实叫人心痒难当。

幸好按照秦法,郡县主官全部由朝廷派遣,真正办事儿的吏员则必须从当地人中选拔。正所谓“上有律令,下有策对”,吏员们也得回家祭祖享腊不是?于是主吏大人就替大家想了办法:既然不能“无故”聚饮,那让它“有故”呗。所以主吏萧大人告诉乡老们,想办法举行一些赛会,然后以庆贺赛会的名义“小酺”数日,也就是排五桌宴席聚饮而不违法。

但赛会申请收上来以后,主吏大人却是哭笑不得:里中父老读过书的不多,报上来的净是些斗鸡会,鞠蹴赛,剥羊皮大赛之类,而沛右里报上的,就是杀猪比赛。各里中申请的文字也粗俗不堪,难怪萧大人会哭笑不得了。

倘若真的原样报上去批复存档的话,沛县的文吏们都不用再混了,准得成为文场官场双料笑柄。不过这难不倒素来以“文无害”闻名泗水郡的萧大人。所以不到一天,父老们交上来的申请就变了样儿,比如说沛右里的申请就成了如下文字:

“维大秦始皇帝三十六年腊月,沛右里三老某某某等伏维沛令徐公以举屠会事:且今傅籍男子,虽曰皆备役为兵,然赖皇帝威德,天下一统,四海咸宁,承平之日既久,则武备之心益懈而战斗之事不修。故值此农闲无事之际,沛右里奏请于里中稷黍塬行屠会,令里中男子年五岁以上悉往观摩,俾赛刺击之术以激其武心,观屠戮之会以励其斗志,会后令民得小酺贺之,以彰大秦‘有过必罚,有功必赏’之意。以闻。沛右里三老某某某等。”

这杀猪比赛的申请到了萧大人手里略加润色,顿时有了雅名曰“屠会”,举办意义嘛,当然也变得深远起来:锻炼老百姓的战斗技能和直面鲜血的勇敢之心。真正的目的聚饮也被冠以美名:彰显大秦法治精神。杀猪吃肉喝酒一下子都成了具有崇高目的和深远意义的乡曲佳事,真可谓点石成金,不愧是考功第一的功曹主吏。

腊月二十五日辰时,县里贴出榜文来,传谕全县父老举行各种赛会的申请已被通过,赛会都可以举办了。

榜文一出,整个沛县都欢腾起来。由于萧大人提前向父老们透露过肯定能批准,所以沛右里其实早早就准备好了场地。等榜文下来确认时,两口大瓮里的水已经烧得咕嘟嘟直开花,就等着屠夫们上场表演了。

虽说是为了过节庆贺而巧立名目,不过上场的屠夫们可不这样想。沛右里自古就出屠狗者,现今沛县市集上七个屠夫,倒有四个出自于沛右里,因此里中今天办这个杀猪比赛,倒也算得上是实至名归。

二十余头待宰的肥猪被圈在临时围成的栏里,哼哼直叫,四个屠夫也穿好了皮围裙,急不可耐的在等着开赛。让人帮忙杀猪,是得把猪大肠送给屠夫的,这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所以今天屠夫们都有四五盘猪大肠可拿,倒也不白辛苦一趟,更何况里中最富的雍老太公还专门为赛会设了奖品:一个硕大的连项猪头。

只听一声锣响,屠户们都带着助手奔向了猪栏。这时候杀猪不是个轻松活计,可不像后世的双汇生产线,把活猪赶进去,出来就变成装好的火腿肠了。

二三百斤的大肥猪,一般得四个人一起上,先用杆子把它按倒捆好,然后抬上杀猪案子按紧,屠夫再用红刀捅入猪脖子放血致死,红刀又细又长,杀猪时候绝对是“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拔刀时候用力要匀,不能让猪血喷溅而出,而是得缓缓的顺着刀口流到下面准备好的盆子里。猪血放一会儿便会凝固,文火烹一下就是一盘不错的菜肴,杀猪后吃饭的第一盘荤菜准是这个。

猪是杀死了,不过并不算完,老鼠拉锨板,难的在后面。肉食得来不易,而且猪皮不容易剥掉,必须除去猪毛和外层黑皮,把猪收拾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光滑白腻的胴体供人们享用。

但猪放血死后身体软塌,特别是猪肚子那一块,更是软绵绵的无处着力,必须得趁着猪刚杀后身体尚热,用嘴往猪肚子里吹气,将它吹得圆滚滚的才好刨毛。

刘常满这会儿就和姐姐刘乐一起,站在打谷场边上看着众屠夫虐待这些死猪。看到众屠夫把猪放血完毕,准备吹气的时候,刘常满连忙拉着姐姐往前凑了凑,好看清自己心里好奇了很久的场面,当然也为自己出一口气。该死的猪猡,竟然敢把老子给拱到秦朝来了,恼了以后我也当个屠户,专门宰你们这些黑猪白猪又黑又白的花猪,刘常满在心里恶狠狠的想道。

众屠户先拿起刀将猪后腿划开一个斜口,然后用一根圆头钎杆朝里面捅了几下。这样做刘常满明白,是为了将猪腿与猪腹腔之间捅得透了气,好往里面吹气,用圆头钎杆是防止捅破捅漏了。不一时捅好了,屠夫们又拿出一个小小的竹管插在猪腿的刀口里,用手紧紧捏住猪后腿以防漏气,然后带来帮忙的人俯身噙住竹管,用力吹了起来。

猪苗难得,所以农家养猪,至少是二百多斤才杀,这些肥猪没有一头小的,想要把它们吹满了气,难度可想而知。不过看起来屠夫们对此早就习以为常,让带来的四个伴当轮流上阵,任凭他们一个个挣得满脸通红,屠夫们只是紧紧的捏住竹管,仿佛无动于衷。

眼见猪被吹得越来越饱,伴当们全都头晕眼花,再也吹不进去气了,屠夫们这才深深的吸上一口长气,俯身咬住竹管,将这最后一股长气充进了猪肚子。身边的伴当也都是有经验的,用手指在猪肚子上轻轻一按,便知道气已充得十足,连忙拿出一根细麻绳来,将肥猪腿上的刀口扎紧,扑嗵一声推下案板,掉入下面已经装满热水的大木盆里。

而后便是去毛、吊起、开膛、分割诸项流程,刘常满却是看得多了。唯有这吹气一项,刘常满是百看不厌。这些屠夫个个都是牛人,那么大的肥猪,也不知道吹得饱胀起来得多大的力量,难怪屠夫都是些膀大腰圆的。刘常满估计哪怕换了穿越前自己那具体育老师的身体,也不见得能吹动这些个大肥猪。

几个屠夫都是老手,到午牌时分,大肥猪已经只剩了九头,整个上午大家不分胜负,每个人都杀了三头,谁能得到那个大猪头,全看下午的赛会了。准备贡献自己的猪头作礼品的那头大肥猪足有四百来斤,为比赛起见,自然是谁也不先去选它,估计它还能多苟延残喘一会儿,等着给胜家作表演用猪。

偏偏这四个屠夫都是手脚利落之辈,谁也不肯相让,最后竟然是四个人一起完成了屠宰,让主持赛会的乡老作了难。

“诸位乡亲,今天王胡刘张四位的手艺,大家也都看到了,不知道今天这彩头该给谁,哪位帮忙作个评判?”乡老无奈,只好求助于围观的乡邻。但连见多识见的乡老都看不出来谁干得最好,乡邻们自然莫衷一是,说什么的都有。

刘常满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切。到这里已经十余天了,最初的惶惑不安已经过去,刘常满抓住一切机会观察现在的世界。不过这四个屠夫的身手确实都不错,刘常满也看不出来是谁胜出了。

“那四位的意见?”乡老无奈之下,只好再询问四个屠夫的意见。

“我看不如将这头肥猪杀了,猪头我们四个均分就行。也是时候了,回家后还得趁亮收拾下水呢。”屠夫中年龄最大的张屠夫说道。

“也好,那不如你们四位一齐动手,也好让乡亲们开开眼界。”乡老说道。

正当四个屠夫拿着棍棒绳索,准备去猪栏里将这头大肥猪放倒之时,却听到一声大喝道:“慢着!”

这声大喝宛若炸雷响过,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扭头看去,却是一条大汉径直从人群人走了出来

第一卷 潜龙在渊

—第二章 … 杀猪(下)—

“姨爹!”姐姐刘乐叫道,不过那人直接朝猪栏走去,显然是没听到刘乐的叫声。

“我乃泗阳里樊大,也是屠宰为业。今天看到贵里正在赛会,咱想得了这彩物,不知诸位意下如何?”樊大大声说道。

“原来是樊大,久仰了。不过里中赛会,我们四个比了一天,不分胜负,你既然想得此彩物,那得拿出本事来压服了我们四个才行。”王屠夫倒也豪爽,直接给出了条件。

“那简单得很,你们四个这是准备去杀这头大家伙吗?”樊大问道。

“不错!今日彩物,正是它的头项。”乡老听到几人对话,连忙过来说道。没想到这小小赛会,竟然还出了变数,倒是意外之趣。周围的村民们也都笑呵呵的看着樊大与几位屠夫交涉,这杀猪比赛,根本是为能够名正言顺的聚众吃喝而开,多点子乐趣大家自然都是喜欢的。

“哈哈好,今天我让你们看看,我如何一个人把它给收拾了!”一语既出,众人都有些惊讶,这不纯粹是吹牛皮吗?

“好,要是你一个把他收拾了,我们四个就甘拜下风,这彩物就归你了!”张屠夫看了看其他三位,说道。

“哈哈好,看我的!”樊大大笑两声,从刘屠夫手里接过绳子杠杆,跳进了猪栏。刘常满自然也睁大了眼睛,看姨爹如何施为。

高手出马,果然与众不同。只见樊大走上前去,根本没准备把肥猪绊倒捆上,而是一木杆猛击在肥猪脑后,登时将那头大肥猪击得软软晕倒。然后他将猪的四蹄握住,两膀用力,“嗨”的一声大喝,就把大肥猪倒提了起来,跨步出了猪栏,将猪扔在案子上。

至此众人已经鸦雀无声,呆呆的看着樊大举重若轻的提起三四百斤的大肥猪跨过猪栏,落案后用左手按住猪后脑,红刀一闪,便刺入了它的脖子。谁知这会儿那头大肥猪突然一声长嚎,醒转过来,估计是脖子上扎着的红刀疼得它发了狂,蹄子把案板蹬得咚咚作响,看样子是准备翻身起来。

刘常满对这玩意是有心理障碍的,不由得一阵紧张,连忙往姐姐后面躲了躲。“奶奶滴,不会昨日重现,这家伙又发狂来拱我吧。”刘常满心里嘀咕着。周围的村民们也有些紧张,以前出过这事儿,大肥猪没捆蹄子上了案板,被扎后发狂,挣脱四个按着的壮汉,在打谷场上奔了几圈,拱翻数人,把猪血淋得满地都是,这才力尽而亡,所以后来里中杀猪,那蹄子都是捆起来的。

不过看起来樊大早就防着它这一手。只见他左手用力,那头大肥猪竟然被按得翻不过身来,然后右手缓缓抽出红刀,鲜红的血随即涌了出来。大肥猪哀嚎了几声,慢慢没了声息。“这样血放得最干净了,这头猪的肉肯定好吃!”樊大高声说道。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叫好的,拍打大腿的,跺脚的什么都有,人们用各种声音表达着自己的兴奋之情。谁能想到,开个杀猪比赛竟然能看到力提数百斤跨栏而过,又只手按住发狂大肥猪的大力士呢?

谁知道让大家更加惊讶的还在后面:只见那樊大照样用圆头钎子捅好之后,也不用竹管,直接用嘴对着猪腿上的刀口,一口气不换直接把那头快四百斤的大肥猪给吹得饱饱满满!

天哪!刘常满简直有些崇拜姨爹了,人说吹牛皮吹牛皮,那也不过是一只牛皮筏子而已,姨爹这下,竟然一口气吹起了一头四百斤的大肥猪!姨爹这才叫真牛!众人齐齐大喝一声彩,哄笑声、喝彩声把个打谷场弄得热闹非凡,连附近正在家里干活的妇女们都听到声音,探头张望。

但接下的一系列动作,让刘常满也看得发傻了。

只见樊大将那头大肥猪推进大盆用热水烫过后,根本不用泡石,直接挥动剔肉尖刀,如同理发店里给人剃头一般,刀过之处,猪毛被刮得干干净净,白生生的肉露了出来。见众人都看傻了,樊大更是存心卖弄奇……書∧網,用尖刀沿着猪脖子轻划一圈将猪皮划开,抓起砍骨刀来,大喝一声,那只硕大的猪头就落了下来,却并不掉到地上,只是在案板上弹了一弹。

顺手拿一条麻绳从猪鼻子里穿过,将猪头挂在旁边的木杈上,樊大单手将猪身子提起,另一只手握住挂在分猪杆子上的大铁钩,两膀用力一合,顿时将猪身子倒吊在钩子上。

刀光一闪,众人还没来得及看清,那头大肥猪已经被樊大一刀开膛!刘常满仔细看那一刀,齐堑堑的从猪脖腔开到猪尾巴根,白花花的猪膘全都翻了出来,猪内脏却一点没伤到,连猪排上也一丝刀痕没有。接着樊大刀光飞舞,猪肝、猪心、猪腰子一样一样的被直接挑到猪肉案子上,樊大甚至连左手都没动过。

直到他终于将内脏全部剔下,扭过头来问雍老太公道:“太公,你老这板油是留在肉上呢,还是剔下来炼油?”时,众人这才从眼花缭乱中反应过来,响起了一阵震天价的喝彩声,根本没人反应过来樊大正在绕弯骂雍太公呢。

见樊大如此手艺,四个屠夫自然是甘拜下风,于是乡老隆重宣布:“三十六年腊月戊午,沛右里屠会,樊大胜出,赢得彩物!为贺赛会,全里小酺五日!”

“哈哈,好嘞!”里中乡邻们一齐大笑着,各取肉食,回家乐呵去了。

“姨爹,你怎么来的?我阿妈在家吧?”终于等樊大忙完,刘乐连忙迎上去问道。

“我来给你家送些肉,没想到见了这赛事,这样的热闹事没碰上就罢了,碰上了怎么能错过呢哈哈哈。”樊大边说,边将带项圈的大猪头提起,和刘常满姐弟一起,前往他们家中,不过一路上刘常满都想起姨爹那张因吹猪而沾满了鲜血的大嘴。

“姐你看看,我刚才赢的,怎么样,够大吧?给你挂这里了。”樊大将猪头挂到耳房的墙上,笑呵呵的问道。

“啊哟,谁家的猪头这么大,不会是雍太公家的那头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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