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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介书生-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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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何是樊渊这个一看就没什么威胁的幼子?
  这些事都说不通,告诉了樊渊的父亲反而会打草惊蛇,还不如先静观其变。
  “是。”樊桥应下后,恭敬地退了出去。
  樊渊仔细读起他刚刚给樊渊父母的回信,确认并无问题才收了起来。
  抬手揉揉眉心,樊渊长长吐出一口气。
  顶着他人的身份过,到底有太多的顾忌,闹得他有些不习惯,
  他才来到这个时代不久,回首往事却像是在雾里看花一般,记不分明了,仿佛骤然之间,他已换了一种活法。
  也罢,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反正这一次他有时间,可以一步步走。
  随手抽出一本书,樊渊漫不尽心地看了起来。樊家的藏书还算丰富,就是让樊渊个人带来的书籍里就有许多他从前没看过的书,闲来无事,他也可以打发打发时间。
  

  第一章 何以君锦绣相赠

  樊渊不紧不慢地过着他的新生活。
  樊桥把名单送到了樊渊这里之后,樊家二哥送来的那些人最近突然就没有什么动静,连隔三差五会跟踪他的人也悄然消失了。
  若不是颜秀儿时不时地跑到自己面前来刷存在感,他大概会以为背后的人放弃了计划。
  樊渊并不想太快结束这场在他看来可以称之为闹剧的“美人计”,他还没能弄清楚背后人的意图,有所防范的“美人计”比他尚不知晓的其他算计要安全得多。
  颜秀儿在樊家别院的所做所为,他暂且冷眼旁观,和这个女子保持一种若即若离的距离便好。
  每日的早朝气氛特别和谐,虽然人人自危,但望去皆是一片友好和善的笑脸,哪怕只是明面上的,也是美好得不似勾心斗角的朝堂。
  齐王依旧尽忠职守地做他的装饰品,尽管底下的官员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脸色斟酌地问询,他也依旧不发表任何意见。一个眼神抛过去,问话的官员立刻吓得转移话题。
  议事接近尾声了,本以为又是一个无所事事的早朝,樊渊正等待着皇上的“无事退朝”这句话。
  一连几日没有开口的齐王,突然就开口了:“陛下……”
  这一开口,樊渊明显感到了底下的官员全部腰杆一挺,连在偷偷打盹的也猛地提起精神来。
  “别忘了经筵之事。”齐王殿下轻描淡写地提出的事得到了在场之人的重视。
  樊渊能听得出来,这是齐王在试图提醒皇上,而且听起来还有点着急,因而用了强调句。
  但是看看旁边翰林院的同僚们的神情吧,大难临头似的,脸上还带着愤愤不平。
  樊渊都能猜到这群人在想什么了。
  一定是以为齐王仗着摄政之权,正在威胁皇上……
  经筵,是指早几朝以来帝王为讲经论史而特设的御前讲席。虞朝初期始开经筵,地点为文华殿,时间不定。
  后来永煌帝在位时,经筵被固定在每年四月中旬起,至十月末旬止,遂为定制。
  如今正是四月初,经筵将开。
  开经筵为朝廷盛典,一般由宗室一人知经筵事,内阁学士或知或同知经筵事,六部尚书等官侍班,每年四月中旬起至十月末旬,一旬一次经筵。
  除此之外,此段时间里尚有日讲。
  日讲仪式较经筵大为简略,或称小经筵、小讲。只用讲读官侍班,讲官或四或六,直说大义。
  经筵讲学从永煌帝开始,就变为帝王接受儒家教育的主要方式,至此延绵百年,到了后来也是如此。
  而这个日讲的讲官除了从翰林院里选拔,还能从哪里选?
  虽然这是齐王出来提起的,大家都怕其中有什么阴谋诡计,但做官的人谁不想可以名正言顺的和皇上培养感情?这可是一条终南捷径。
  越是靠近皇权的地方,对科举成绩要求越高,最起码也要是个二甲进士出身,一般人指望不上。
  同时翰林院也是个讲究资历的地方。
  所以当樊渊听到宣读的圣旨里有“擢樊渊翰林为翰林侍讲,侍经筵”这样一句的时候,心里也是不由一惊。
  原本低垂着头混在百官里的樊渊猛然抬头看向御座旁边的位置。
  依旧是很远的距离,远得那人的脸在樊渊眼里都是一片模糊,但樊渊很确定,他看着他时,他也在看着他。
  “这不合规矩!”
  无规矩不成方圆,连樊渊自恃沉稳都不忍失态,其他人则直接突破了对齐王的畏惧,脱口而出。
  是啊,这不合规矩。
  樊渊重新低下头,垂眸不语,安安静静,不发一言。
  一个才刚刚入翰林的七品官,骤然就擢升了一品,还获得了在圣上面前讲经的机会。
  官场上的文人最是奇怪的一点,就是为了一点小小的规矩,突然就能舍生忘死。
  再说,别看这事没有实权,但却是每一个大臣都梦寐以求的职务,近距离和圣上交流的好机会。
  “樊编修不过二十有三,恐其年岁尚轻,不能担此重任。”
  “未曾常年沉溺经籍,或有错漏之处,难免误了圣上啊。”
  诸如此类嘈杂的声音,安静的朝堂因为这么一件事,突然沸腾了起来。
  樊渊低头微微一笑,笑容里有几分讽色。
  很吵啊……所以他会在前世才放弃了科举之路,走向了暗处。
  有这争执不休的时间,在暗处他可以做很多事了。
  只是他从来都是旁观那些官员的争吵,如今自己却成了争吵的起因。
  在一片争吵声中,齐王程斐瑄淡淡反问道:“国朝取士可有不考经籍?樊渊既能以一甲三名及第,谁能说他对四书五经见解未深?何况……他年龄与陛下相差不大,陛下也缺个同龄的侍讲。”
  这话前面还有点道理,后半句就是无理取闹。
  人人都知道陛下今年才刚刚十五,与樊渊之前差了八岁,这“同龄”二字简直睁眼说瞎话。樊渊这年龄,说是和齐王自己相仿,大家才信。
  程斐瑄表现出的态度确实在无理取闹,滚刀肉似的,管大臣多少说辞理由,他就是这样全部挡回去。
  “臣恳请收回成命。”温和而坚定。
  “此事已定,不必……”齐王的话戛然而止。
  最后站出来的是樊渊自己。
  这是樊渊第一次在朝堂中站出来发言。
  他很清楚,朝堂这种地方,二十多岁实在太年轻了,在大家眼里只能算有潜力,不能托以重任。纵观大虞史,也没有这样的前例。齐王如此坚持,只怕反而会让这些人担心自己和齐王勾结“祸害”朝政。
  他必须站出来表态,也必须推辞。
  程斐瑄看向站出来的樊渊,他看不清樊渊的表情,这么看着也辨别不出樊渊的想法,所以他沉默了起来。
  这一沉默,众大臣才想起来齐王手头染的血。纷纷嚷嚷也渐渐随之安静下来。
  “咳咳,樊卿且退回去吧,”坐在御座上的少年天子抬手挥了挥,他的声音犹带稚气,却自含威严,“诸位不必争吵了。自朕登基以来,难得见到如樊卿这般年纪的三鼎甲。这才和皇叔商量,在经筵日讲的六位讲官中加上樊卿。朕手谕已出,便不收回了。”
  末了,天子又脸上带笑地转而对程斐瑄道:“皇叔也勿恼,朕的侍讲难道不该由朕做主?诸卿不会反对的。”
  群臣噤声。
  听其所言,这想提拔樊渊的竟是当今圣上。而齐王想趁机拉拢樊渊,没想到被樊渊自己拒绝齐王的拉拢。
  “得罪”了齐王的樊渊顿时成了被同情的对象。
  樊渊似笑非笑地向前一拜,退了回去。
  他又如何听不出来,圣上不仅点出侍讲的人数是六人,其余人有足够的利益,又隐隐是在携天子威仪暗藏逼迫。
  如此手段,此少年天子也不愧是史书上所写的那个元载帝了。
  “男儿节义有如许,万岁千秋可以事明主。”
  似吾等书生,所求的正是这般而已。
  ——————————
  “君行兄,你这样把齐王得罪死了,会不会不妥?”下朝后,樊渊接受了几个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的道喜,杨述这样担忧的还是头一个。
  樊渊只是笑笑,没有回复。
  得罪倒不至于,会不会恼怒又是另外一回事。
  毕竟他已想起了,当日是他对齐王提起了“好处”二字,换来对方这样煞费苦心替他谋了个“好处”,却被他本人拒绝了,怎么想心情都好不到哪里去吧。
  不过他也没想过对方不仅当真了,还是给了一条锦绣前程。
  越发不懂这位齐王殿下的意思了。
  想交个朋友?
  那还真是笨拙的交友方式啊……
  正式的文书下达下来后,樊渊莫名其妙就升了官。从七品跳到了六品,这晋升速度可谓羡煞旁人。
  就是杨述都不免眼红,酸酸地叹道:“君行兄,樊侍讲,日后我可得多仰仗你了。”
  “嗯,好说。”樊渊低头看着手中的书卷,侧头漫不尽心地看了眼杨述,很坦然地接了。
  “诶……我从前怎么会觉得你是个正人君子呢?”杨述抽了抽嘴角。
  “我什么时候不是了?”樊渊低头继续看书,不在意地问道。
  杨述一本正经地回答:“正人君子可没你这么厚的脸皮。”
  樊渊没有再理会他了,杨述无趣地走开了,做自己的事去了。
  翰林院清闲,但每个人都总能找到事做。
  樊渊一个人捧着书在那里静静地看着。突然一个小纸团滚到了他的面前。
  樊渊一挑眉,反手覆卷,拾起纸团,缓缓打开,将其铺平在面前。
  “今夜戌时,茶酒皆备。”
  字字铁划银钩,力透纸背。很潇洒随意的字体,但字迹工整,可见不是匆忙写就,而是一笔一划认真写出。
  樊渊将纸条随手夹在他自己带来的书中。
  左右无事,且看看这位齐王殿下到底意欲何为吧。
  

  第一章 月赋情长茶酒谈

  是夜,樊渊推开了木窗,一水的月色流泄在他的桌前。
  白色衣衫的衣袖被晚风吹得微微飘起,清绝而飘逸。
  晚春的夜已经有了些许沉闷的暖意。
  他微微眯起了墨色的眼瞳,仰头看向远空。
  茫茫浸月明,晚天带霜清。
  戌时已到。
  一道黑色的影子从对面房子的屋檐上跳了下来,动作灵巧又迅速。像是暗夜里潜伏许久的野豹,越过障碍的动作十分矫健,一气呵成,充满了流畅的美感。
  恰好一个起落,落到了被樊渊推开的这扇窗前。
  鸟鸣于雾气之中徘徊彷徨,黑衣凝携月光而来。
  程斐瑄正与樊渊打了个照面。
  樊渊一袭白色的衣衫,因风微微舒卷,比从前见到的官服更能衬托出樊渊身上从容闲适的气质。一双眼眸澄澈清寒,看得他心有点微微发慌。
  樊渊很适合月夜,他望着他,如是想。
  他愣愣地望着樊渊好一会儿,像是突然回过神一样,举起抱来的一坛酒,试探地问道:“真的不喝点?这可是好酒。”
  那模样,像是拿着心爱糖果找小伙伴分享。
  樊渊第三次摇头拒绝了:“茶酒皆备。殿下,水已准备好了,茶叶呢?”
  程斐瑄挥挥手,示意樊渊让开一点,然后一手扶着窗框,灵巧翻身进屋。
  把酒放在桌上,他从怀里取出一个圆盒递了过去。
  “有门不走,走窗做甚?”樊渊接过了程斐瑄的东西,“齐王殿下,你的爱好还真独特。”
  说着,他打开了盒子。
  一盒茶叶,数量不多,搓起一搓放到鼻下轻嗅。
  “不是贡茶?”
  这是上好的茶叶,只此一点樊渊便知不是贡茶。
  程斐瑄似乎也知道里面的道道,樊渊这么问他也不觉得奇怪,只是答道:“有个喜好经商的朋友,向她买的。陛下赏的贡茶府里有不少,但想到你是樊家人,我怕你不喜欢。”
  一般献到宫里的贡茶都不是最顶尖的那一批,而是稍次一等的。并不是对皇上不尊敬,而是茶这种东西讲究太多了,受很多因素影响。顶尖的茶产量不一,而且质量也不一,为了避免每年送去的贡茶好坏时常变化,渐渐大家心照不宣地把产量稳定的稍次等茶叶作为贡茶,而顶尖茶叶用于人情往来。
  青溪是虞朝出了名的茶府,贡茶大多出自青溪,对此中门道更是熟悉。
  “殿下多虑了,茶的好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对待茶的心态。”
  樊渊早找出一罐去年的雪水,待此时烧起了水。而程斐瑄早就瞧见了樊渊准备好的酒杯和茶杯,径直拿了那个属于自己的酒杯,拍开封泥,给自己倒上了一杯,酒香四溢。
  “今日之事,多谢殿下了。”樊渊漫不经心地等待着水煮沸,一边开口道谢。
  无论怎么说,若不是齐王在皇上面前提起,今日也不会有他升官的事。虽然中间也多了麻烦,但是该礼貌还是要礼貌的。
  听了樊渊的道谢,齐王殿下在他面前坐下,低了低头,看向酒杯里的倒影。
  “我们现在算不算朋友?”程斐瑄懒懒地举起手中的酒杯,在手中摇了摇,摇散了倒影里自己的眼神,突然看向樊渊问道。
  樊渊微微一顿,目光落在了程斐瑄身上,带着几不可见的不解和诧异。
  程斐瑄还在看着他,等待着答案。
  樊渊能看到,齐王的眼睛很特别,漆黑无尽,却又带着别致的光亮。眼形有些狭长,不笑的时候总带着一股煞气。
  像是那些咿咿呀呀唱着的戏剧里,红色的脸谱代表忠贞、英勇;白色的代表阴险、疑诈、肃煞;黄色的则代表着枭勇、凶猛;黑色脸谱意味着正直、无私、刚直不阿……
  观众只要看着脸谱,就对人物的大概性格有了了解。
  而人生又如何不似戏剧?谁说在舞台外,不会有人依从这样的规矩来看人呢?
  樊渊斯文俊秀,眉眼是江南水乡的柔和,看着就是翩翩书生。
  而他对面的齐王恰好天生长着一张反派脸,五官俊朗却眼角眉梢都是戾气,连薄唇薄幸这一条也给他占了。
  只是一眼看去都觉得分外危险。
  “当然。”樊渊却露出一丝浅笑,微微颔首,算是应下了。
  不巧,他偏偏不信。而且和齐王搞好关系,他也不亏。
  程斐瑄搁在膝上的手紧了紧,又慢慢松开,他笑起来不似樊渊的浅笑那般内敛,但又不过分张扬,带着一种莫名的豁达:“那就该是我对你说谢谢,而不是你对我。”
  樊渊不明白。
  但自觉交浅言不必深,也就什么也没说。
  齐王喝了一口杯中的酒,还呛了呛,像是压根不会喝酒。
  樊渊顿时有点担心自己等会儿会不会收获一个酒鬼?
  正打算提醒他别喝太多的时候,对方突然提起一件事:“樊大人,我能不能对你换个称呼?”
  樊渊的瞳底有一丝莫名的情绪闪过,然后忽然就覆没了,接着平静无波。
  水已煮沸,樊渊低头用热水淋茶壶。
  他一边将程斐瑄茶叶中取出,放入茶则,一边平静地反问道:“殿下想怎么称呼?”
  程斐瑄呐呐不语,伸手用食指无意识地挠挠额发,微微蹙起眉头,仿佛在沉思。
  “殿下?”
  樊渊的语气温文和气,但是程斐瑄总能在这个世家公子身上感觉到一种暗夜中血的味道,一种很熟悉的味道。在樊渊身上,不寻常又如此自然。
  “你对我似乎和对杨子言不一样。”程斐瑄又喝一口酒,恹恹道。
  樊渊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杨子言是在指杨述。他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来,依旧一板一眼地冲茶。
  “殿下这么说,是想同子言一般以字称呼?”樊渊顿了顿,“如此,殿下唤我君行也并无不可,不过……”
  “嗯?”程斐瑄放下酒杯,不解地问道。
  若是放在其他人面前,这一声配上齐王的脸,当真会以为他在不满发怒。
  樊渊抬眸望了他一眼:“没什么。”
  程斐瑄似乎来了劲,稍稍凑过来了一点,这个距离存在着一定的试探,见樊渊没什么反应,他便在这个位置上安然地待了下来:“你刚刚在想什么?”
  “在想殿下。”樊渊随口敷衍道。
  “咳咳……”程斐瑄一惊,低低咳了两声,抬手摸摸自己发热的耳尖,“我怎么了?”
  樊渊勾起唇角,微微一笑道:“我还不知道殿下的字。”
  “哦。我没有这玩意儿。除了你也没人问过。”程斐瑄不在意的样子,“父皇没给我想过这个,我成年的时候,宗室里已经没有长辈了,陛下说让我自己给自己取个字,可是反正我也用不上,就没去想了。”
  “婚生三月而加名”,“男子二十冠而字”,取字的目的是为了让人尊重他,供他人称呼。一般人尤其是同辈和属下只许称尊长的字而不能直呼其名。
  可齐王程斐瑄,他摄政一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并不存在那个称呼他字的人。
  端起茶杯,轻抿一口。
  樊渊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虽然他也挺好奇为什么齐王最后没有登上那个位子,而是被先帝放弃了,转而从孙子里挑选。但是不该问的还是别问,何况他也不觉得自己问了齐王对方就会告诉他。
  齐王确实也没继续主动提起。
  而是突然聊起了别的事。
  “君行,你的志向是什么?”他问的很直白,没有一点转弯,也很认真。
  樊渊下意识坐直了身子:“五亩之宅,树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鸡豚狗彘之畜,无失其时,七十者可以食肉矣;百亩之田,勿夺其时,数口之家可以无饥矣;谨庠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义,颁白者不负戴于道路矣。七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饥不寒。此我所求也。”
  “看来我向陛下推荐你,倒也不错。君行的书背得很熟。”程斐瑄笑了笑,温热的气息让两个人都很心安,缓和了两人之间拘束的气氛,“不过这些不过只是你口头上说说罢了。读书人的脑袋一般容易被烧坏,特别是年轻的读书人,盲目相信古籍。君行你不是这样的人,所以你心里想的,一定不是这样的。”
  不好意思,在我来之前的樊渊就是这样的人。
  “能告诉我,你真正的志向吗?”
  樊渊闭了闭眼。
  再睁眼时,他眼底一片晴明坚定。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还是在背书,程斐瑄却笑呵呵地将酒杯倒满,和樊渊的茶杯碰了碰:“真是个读书人,不过这样,很好。”
  樊渊苦笑,他不知道为何就说了出来。
  他没那么崇高,也没那么自私。
  明明这么奇怪,哪里当的上一句“很好”?
  一人饮酒,一人饮茶。至茶冷酒尽,程斐瑄站了起来,依旧是自来熟地拍拍樊渊的肩:“陛下会同意选你的原因有很多,其中一条是因为你姓樊。”
  他说完不再多加解释,走到窗户前,熟练的翻窗一跳,离开了。
  月色轻移,樊渊望向那半开的门扉,若有所思。
  

  第一章 君子之行只为义

  因为……姓樊吗?
  樊渊铺开宣纸,添水磨墨,提笔蘸墨后,手悬空在白纸上停了许久,眼看墨水滴落即将毁了一张白纸的时候,樊渊飞快就着笔势写下了一个“樊”字。
  然后戛然搁笔。
  樊渊手还搭在笔上,他的眉心微微蹙起,似在凝神端量笔下的字,又似在想着别的什么心事。
  虞朝十一府,正对应着虞朝十一家。每一家都是历史比虞朝更加悠久的世家名门。
  百年的皇族,千年的世家。
  无论朝代如何变迁,在时光长河的冲洗下,他们岿然不动,历代皇朝那个位子的上的人在不断交替,也没人动摇他们的根基,只能做些妥协和利益的交换。
  也不是没有帝皇试图彻底消灭他们,但是最后的结果……并不如人意。
  他上辈子压根就不是什么世家子弟,对这方面并不怎么敏感,直到齐王提醒,他才恍然意识到,青溪樊家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他想他知道齐王说的那个原因真正指的是什么了。
  青溪樊家的人丁一向单薄,又守在富裕的南方。恰好这一代主家的三个子嗣都在朝中为官,且潜力都不错。
  人少,分歧少,有钱有势力,利益的考虑对象也少。纵观十一家,哪家像樊家这样?
  当今圣上元载帝,在记载中也是个胸怀大志的帝皇,一心想除去一些弊端,亲政后也曾试图改革,但最后迫于压力,改革之事只做了一小部分就不得不停止。
  樊渊笑了笑,原来在这么早的时候,元载帝就开始考虑铺垫了吗?
  恰好樊渊是樊家兄弟中科举名次最高的那个,三鼎甲中的探花,有资格入翰林,年龄不大,思想不僵化,是一看就觉得“好骗”吧?
  将他提拔,是圣上想就近向对他灌输思想,也是对樊家示好。
  原来的历史里,樊渊没在朝廷里待多久就不幸去世了,他尚且不知背后的人是谁,就无从推断是否这也是后来樊家和朝廷关系僵化的原因呢?
  多想无益,自寻苦恼,樊渊知道,却管不住自己的思绪,总是忍不住去想。
  他想了很多,从未这么认真地想过:前世今生,那个熟悉又陌生的樊家,这个皇朝的兴衰起落,现在还蛰伏在北部的羿族,未来思亭关城破时的满眼血色……
  他就像一叶浮萍,在纷杂的思绪里起起伏伏,那些事都太沉重了,压得太心头又不由涌上疲倦,紧接而来,就像是大梦初醒一样铺天盖地。
  上天让他回到百年前,是否是在给他一个机会呢?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真是个读书人,不过这样,很好。”
  刚刚才入耳的话突然在他脑海中复被拾起。
  樊渊重新握住手中的笔,抬肘提笔,另外写下的是两个字——“君行”。
  写到行字,墨痕已枯,樊渊却没有再去蘸墨,而是枯笔写成,最后一画几不可见。
  君子之行,动则思义,不为利回,不为义疚。
  他得做点什么,能做什么做什么。
  樊渊盯着这三个字看,墨色的瞳底倒影着这三个字。墨色的字迹在眼中,起初是有细碎的碎波荡起涟漪,后来渐渐掀起了狂澜。
  便让这三千里山河,两百年史书,为我樊君行改上一改。
  —————————— 
  早朝还没开始,诸位大臣在殿外等候的时候,又是分外诡异的气氛。
  沉闷畏惧的气息在四处流动,压得人们觉得音量稍大点声说话都是非常艰难的事。
  樊渊已经有了杨述这个“包打听”,双手笼袖,偏过头看向老老实实地站在那里的杨述,面上疑惑地问:“子言,今日又是为何?”
  杨述打了个寒颤,抬头看来的时候,眼里满是畏惧,他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艰难地启唇慢慢道:“额……昨夜,那些在朝上与齐王争辩的人……凡是出口反对了你侍经筵的……”
  他又小心地张望了四周,声音压得更低了:“半夜的时候被惊醒,发现床头有一封血书,上面写着‘慎言’二字。”
  樊渊忍不住呆了一呆。
  这么□□裸的威胁,霸道不讲理,甚至带了点血腥味道。
  虽然和传说中的齐王有点相符,但和他认识的齐王完全不一样。也不是,至少耍无赖这方面还是挺符合的。
  看樊渊意外的样子,杨述眨眨眼,鼓起胆子再看看四周,凑近了点:“难道齐王没找到你头上来?”
  齐王确实找到了我头上来。
  “找了。”樊渊迟疑了一下,欲言又止。
  但是就是该喝喝茶的喝茶,想喝喝酒的喝酒而已。
  杨述顿时同情地看向樊渊,仿佛樊渊遭受了什么非人的对待,同情里还带着几分义愤填膺:“君行兄,你且忍忍,齐王风光不了多久了,圣上的年龄差不多可以立后了,待圣上大婚,摄政王就得还政于帝,到时候……”
  到时候也没怎么样,齐王不过由明转暗,建立了流萤尉。若不是十足的信任,流萤尉又怎么会成为大虞延绵百年的暗夜中的守护者。
  只是……
  今日再上殿内听朝,樊渊抬起头看着御座边上属于摄政王的位置。
  那个人依旧懒洋洋地靠在靠背上,支着头半闭着眼,什么话也不说。说他摄政,可早两年开始他就渐渐把事情放到了皇上手里,最近更是干脆一言不发,只是出面震慑。
  齐王暴戾之名地盛传恐怕他自己都有在推波助澜,他把自己放到了所有人的对立面上,不见结党,也不营私,并无逾矩,也没野心。
  明明离帝位如此近,随时可以跨出去,他却老老实实在御座前停住了脚步,就真的甘心?
  看不懂,真的看不懂。
  又是一个相安无事的早朝,昨夜刚刚被警告过的众臣们噤若寒蝉。
  皇上问一句答一句,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半夜血书,可以想象那些人被吓成什么样子。
  散朝后,樊渊照旧去摊子上买了早餐,坐在摊子提供的长椅上点了碗豆花。
  “我觉得这家的面不错,这里豆花太甜了,你不觉得咸的好吃吗?”樊渊才刚刚吃了一勺,某人已经端了碗面坐在了的对面,很熟稔地和他打招呼。
  换下了一身王服的程斐瑄身上没了端坐高堂的威严。他戴着黑色抹额,拆了玉冠,额前的头发微微翘起,看上去煞气依旧很重,却散漫了不少,像是在打盹的雄狮。
  程斐瑄抽出筷子,看上去心情不错,不紧不慢地品尝着面条。
  “我喜欢甜的。”樊渊也没多想,随口回了一句,又挑了一勺。
  “哦。”应了这毫无意义的一声,程斐瑄盯着樊渊看了起来,一边看一边吃面条。
  樊渊不太习惯这种被长时间注视的感觉,终于忍不住用勺子敲了敲碗沿,开口道:“殿下,渊并不是下饭菜。”
  程斐瑄对他笑了笑:“可是今日早朝,君行你也看了我很久啊。”
  樊渊手一抖,放下勺子,叹了口气:“真敏锐。”
  “你那时在想血书的事?”程斐瑄毫不客气受用了樊渊的赞叹,然后轻描淡写道,“若是有人问起你就说你也收到了吧。”
  “是。”樊渊看了程斐瑄一眼道。
  哪知程斐瑄突然停了动作,一本正经地纠正道:“是‘好’,不是‘是’。”
  樊渊被他在乎这种细节时严肃的样子逗笑了,于是也就答了声:“好。”
  程斐瑄可能自己也意识到他较真的地方有点不对,尴尬地低头继续吃面。
  两人低头各自吃了一阵。
  “你是我难得的朋友。”程斐瑄突然又开口了,樊渊抬头看了眼,对方看上去很紧张,“我只是想在朋友这里听到不一样的回答。”
  樊渊开始相信这位齐王殿下没什么利用的目的,真的只是想讨好他的。而且还是很珍惜很小心地讨好。
  “不要说得这么惨啊,殿下。”樊渊失笑道,“我记得你不是说过有个喜好经商的朋友,你也是这么对他说的?”
  “呃……你还记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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