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岭南团伙-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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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北秦握了握他的手,此时他微凉的手反倒显得十分温暖,四儿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两人便一道向货场走去。
这样的大雨,货场上空空荡荡并没有人在,只在仓库尽头的屋舍中有灯火亮着,屋檐下还挂着两盏风灯,里头的灯火跳跃着,有些微弱。
苏北秦上去敲了敲门,他敲得很用力,以免里头的人因着雨声而听不见,过了片刻,门便开了,秦汉见到门口的两人,有些吃惊,“苏先生,你怎么来了?”
他一面说话一面赶紧将苏北秦让了进来,苏北秦身上的蓑衣满是雨水,一走进屋子便将门口的地面打湿了。
苏北秦站在门口的位置,待四儿将门关好,才开口道:“现下仓库中有多少米粮衣物?”
秦汉一时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回答了,“衣物并不多,因为寨子中大家的衣物基本都是自己弄来的,米粮却是有很多,己、庚、辛、壬这四个仓库里都是,此外另一处货场约摸还有两三个仓库也是放置粮食的。”
苏北秦在心中估算了一下,又问道:“现下货场这一处有多少人闲着?”
秦汉愈发糊涂了,“大约十来人罢,这么大的雨,他们也无事可做,苏先生有什么吩咐吗?”
苏北秦便将他的打算与秦汉说了,才说到一半,秦汉便满脸不赞成的表情,苏北秦不得不停了下来,“若是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便说罢。”
秦汉道:“先不论苏先生自己,这样的天气,要带着大批粮食衣物下山实在太过危险,山路难行,难保不会有驮马脚滑失足,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的确是一个问题,苏北秦自然不可能没有想过,他正要开口说话,四儿却在一旁插嘴道:“不是有条路可以直接通往山下吗?”
四儿指的是那条大多数时候被山石堵住的通道,秦汉皱起了眉,不知是否是错觉,他的脸色在灯火下显得有些阴沉。苏北秦却摇了摇头,拍了拍秦汉的肩膀,道:“我知道那条路不能走。一来那条路虽然方便,但它径直向着山下,雨水会顺着流下去,里头恐怕会有很深的积水,并不适合行走;二来……”苏北秦乌黑的眼睛里头有什么闪了闪,他并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提出了另一个法子。
“我们先去对面铸造兵器的作坊,休整过后再从那里下山。”
秦汉怔了怔,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两座山峰之间连接的溶洞虽然一样会有积水,但因为通道并不是径直向下,减少发生危险的可能,而对面那座山上,因着要将各类矿石工具运送上山,所以建了十分牢固的山道,这山道的存在倒是十分光明正大,因为采石场也在那里,采下石料的运送也是经由那条山道。
秦汉思索了一阵,犹疑道:“苏先生一定要去么?其实我去便可以了,苏先生实在不放心,可以让四儿跟着我。”
苏北秦道:“不碍事的,近些日子我的身体已经好得多了。”
秦汉看了看苏北秦,他的神色温和坚定,这些日子以来,秦汉已然相当熟悉苏北秦了,便明白他已经下了决定,轻易不会再更改,只得叹了口气道:“那我先去跟大家伙儿说一声,苏先生便在这儿等一会儿罢。”
苏北秦道了谢,这才将身上的蓑衣斗笠尽数脱去,挂在门边,到里头桌边坐下,他知道整理搬运这些物资也要耗费相当的功夫,他自然帮不上忙,便只得在这里耐心等候。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秦汉满身是水地推门进来,对苏北秦道:“先生,已经准备好了,现下就动身吗?”
苏北秦立即站了起来,“走罢。”
☆、第16章 老大受伤
这场洪涝远比想象中要严重的多,从堤坝豁口处奔流而进的江水淹没了临河的首府与邻近村庄的房屋稻田,积水没过人的膝盖,并且暴雨至今未曾停歇,若是照此下去,堤坝必定会被尽数冲毁,到时候受灾人数还得往上翻一番,造成的损失不可估量。
所有灾民都被聚集在地势较高的地方,居住在由无人寨和官府搭建起来的帐篷中,知州临时调集了钦州城内的青壮劳力,再加上武惟扬带来的人,因着人数充足,故而武惟扬决定兵分两路,一路前去堵堤坝的豁口,另一路则挖掘通道,将城内淤积的水流引向南海。
简陋的蓑衣完全抵挡不住瓢泼的大雨,反而碍着动作,武惟扬索性脱掉蓑衣,将裤腿挽起,用锄头挖着脚底被浑浊的河水湮没的泥土,挖出的泥土堆积到一旁,由专人用麻袋装好,再用竹筏运送到堤坝附近,用以堵住湍急的水流。
‘砰’锄头碰到一块巨大的石头,因着武惟扬用力过大,锄头杆从根部断裂,武惟扬将断在泥里的锄头刨出来甩到一旁的板车上,喊道:“殷不在,再给我拿根锄头来。”
他的喊声相较暴雨声来说显得十分渺小,正在他身后不远处刨土的殷不在从板车上抽了根锄头,递到武惟扬手里,喊道:“老大,你这两天都没有正经休息过了,现下情况也控制住了,不若你去好好歇息一会儿吧。”
雨水顺着脖颈不停地往下淌,武惟扬的衣裳早已湿透,他用满是黑泥的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嗤笑了一声,道:“你哪里瞧见灾情已然控制住了?此处离南海还有多远?”
殷不在脸上的易容早被雨水打掉,他往前望了望,入眼之处皆是一片水泽,“大约还有十五里。”
“堤坝那边的情况如何?”武惟扬边铲着土边问道。
“我方从那边回来,”殷不在高声回答道:“情况不甚好,昨夜好不容易将缺口堵住,今早就又被冲开了,那里水流太大,根本容不得人靠近,昨夜还冲走了一个人,到现在还没找到。”
雨水模糊了视线,殷不在看不清武惟扬的表情,只见他拖着锄头就往堤坝的方向走,便急忙跟上去劝阻道:“老大,你还是莫要去了,那里太危险了。”
武惟扬头也不回道:“既然你都去得,为何我去不得。”
依着武惟扬的性子,殷不在自知阻止不了他,便接过武惟扬手中的锄头,拖着身旁运送泥沙的竹筏,跟在武惟扬身后随着他一道往堤坝处走去,越到后面水流越急,幸好已到了高地,二人将竹筏系好,徒步走上堤坝。崩塌的堤坝就好似一个大型瀑布,四溅的水珠和着雨点砸在脸上生疼,因着奔腾流水弥漫而起的水汽遮盖了视线。
江天河远远地看见武惟扬朝这边走来,匆忙跑上去脱下自己的蓑衣披在他身上,细心地将系带系好道:“老大,你怎么来了?快下去罢,这里太危险了。”
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位于大坝顶端,这座大坝由上任知州修建,看这一冲即毁的质量便知前任并没有用心经营,昨天江天河还在大坝上发现了旁的裂缝,也就是说,这整座大坝随时都有被洪水冲毁的可能,而江天河决计不会让武惟扬冒这个风险。
江天河的衣裳迅速被雨水打湿,紧紧地贴在身上,他并不十分健壮的身子在雨中更显孱弱,武惟扬重新解下蓑衣为他系上,问道:“情况如何?”
武惟扬的气息如此之近,江天河抬起头,正对上武惟扬的眸子,那双眼睛已褪去平日里戏谑的神色而带上了些许凌厉之势,雨水顺着武惟扬面颊的轮廓滴在江天河的脸上,明明是冰冷的雨滴却仿佛带了诡异的温度,江天河直觉得脸都要烧起来了,“情况不容乐观,这雨若是再不停,恐怕整座大坝都要毁了。”
武惟扬皱了皱眉,绕过江天河走到缺口处,这大坝不宽,若是不多加小心很可能失足滑落,缺口似乎比之前武惟扬所看到的更加大了,巨大的水流掀起无数水花,离的近了就好似有一双无形的手将人往缺口里拉。
季百川此时也走过来,大声喊道:“昨天用来填补的沙石已经全部被冲开了,现下水流愈发湍急,人已经不可能再下去了。”
武惟扬负着手遥望远处,因着朦胧的水汽,他看不到太远的距离,沉默了一会儿,他忽然问道:“还剩下多少沙袋?”
“加上方才从采石场运下来的沙袋,应当还有三千余袋。”季百川回答道。
雨水顺着长睫滑下,武惟扬眯了眯眼睛,道:“大坝上留十来个看守的人,其余的人带上沙袋,都跟我走。”
方才过来的时候,武惟扬便刻意留意过水流趋势,此时他带着一百来号人从高地下来,坐着竹筏顺流而下,停在大坝靠前的位置,这处的水流已经缓了许多,竹筏可以依靠着竹竿停在这里而不会被水流冲得太远。
武惟扬跳到水中,没过腰际的水流使他打了个踉跄,吓惨了一帮人,江天河抓着他的手腕,脸色苍白,也不知是吓的还是冻得,“老大,你这是做什么,快上来!”
武惟扬扶住竹筏稳了稳身形,道:“再下来几个人,与我站在一起,另外的人往水里扔沙袋,一路朝着大坝的方向铺。”
江天河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武惟扬是想利用人的身体暂时缓解水流的冲击力,如此一来,铺在水底的沙袋就不会被冲走,而当沙袋铺到大坝前方时,已堆积到了一定的数量,到时再湍急的水流也不能将数千个沙袋一并冲走,他们便可以趁着这个时间,再去补大坝的大缺口。即便大坝真的被冲毁,这些沙袋也应该能抵挡一阵时间。
“老大,你先上来罢,”季百川也劝道:“这里有我和兄弟们在就行了。”
武惟扬站在水中仰头望着他,目光坚定道:“若我贪生怕死,又有什么资格叫兄弟们去冒这个险?”
他话音方落,站在竹筏上的百余人顿时士气高涨,纷纷下到水中,手挽手铸成人墙,剩下的人则负责铺沙袋,事情进行地很顺利,人手换了一批又一批,武惟扬却还执意坚守在自己的位置,跟着无人寨的兄弟们一起搬运沙袋,终于在忙活了两天之后,将沙袋堆到大坝不远处。
雨势也小了不少,虽然有许多裂缝,大坝好歹是没有完全崩塌,缺口巨大的水流也完全被沙袋阻挡住了。算起来,武惟扬已经四天没有好好休息了,注意力集中时倒不觉有什么,现下甫一停下来,身子便有些乏了。他正寻思是否要去休息一阵时,便觉得脑袋一疼,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发疼的地方,竟摸了满手的血。
人群中顿时发出一阵惊慌的声音,武惟扬皱了皱眉,呵道:“慌什么,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他俯下身,破开一个装着草木灰的麻袋,抓了一把草木灰糊在头上,便捂着头,缓缓往高地上走去,沿途还训斥着一帮吓得目瞪口呆的人,大伙儿见他还有力气骂人,心中虽有些担心,却更惧怕武惟扬的责骂,因而便依着他的意思,各自操起手头的工作,该干什么便干什么。
殷不在和江天河闻讯赶来,江天河见状,立即撕了一块碎布按到武惟扬头上,焦急道:“老大,先去营地让吴老看看罢。”
武惟扬打了个哈欠,用另一只手揉揉酸疼的眼睛道:“不碍事,半大的伤口又死不了人,我先去找个干净的地儿睡一会儿,稍晚再来,你和殷不在百川负责好这里。”
殷不在拉住他道:“老大你现在一脸血,这模样着实骇人,若是晚上工作的兄弟们看到你这模样还不得吓死。秦汉的马车就停在不远处,你在车中睡觉,我赶着车带你去找吴老,一举两得。”
“秦汉?”武惟扬挑了挑眉梢,“他不是应该在寨子里么?”
殷不在的嘴角一抽,道:“前些日子人手不足时他便来了,快些走罢,你不是赶着要睡觉么?”
被他这么一说,武惟扬倒真觉得困了,若是他不走,势必会被江天河苦苦哀求,索性就依着殷不在的意思上了马车,江天河放下车帘,道:“殷兄,务必照顾好老大。”
殷不在笑了笑,道:“这是我分内之事,天河不必担心。”
武惟扬只是浅眠了片刻,便被老吴从车上拖下来,拉进帐篷里说要看看伤口,他对此大为光火,正欲对老吴表达不满时,眼角的余光瞄到一个身着蓑衣的人挑开帐篷帘子走了进来。
“师爷?”武惟扬疑惑地唤了一声,因着眼睑处全是血迹和草木灰,他现下只得眯着眼睛看人。
苏北秦除了蓑衣,衣裳的下摆都已被雨水打湿,他的脸色惨白,精神也不大好,对于在此处看到武惟扬颇为意外,在看到他满脸的血迹时眸子里闪过一丝紧张,上前问道:“怎么了?”
却听老吴冷哼一声道:“还能怎么,多了一个跟你一样不怕死的人罢了。”
老吴指了指武惟扬的脑袋,尽管被一团黑发遮掩,苏北秦还是看到里面那个还在渗血的骇人伤口。
☆、第17章 意外温情
“这是怎么回事?”苏北秦还未开口,武惟扬却先收敛了懒洋洋的笑意,他脸上还带着血,方才眯起的眼睛现下睁开了,不比以往那般吊儿郎当,他盯着看起来十分憔悴的苏北秦,低声道:“我不是叮嘱过师爷,让你这两天好好儿在寨子里呆着,莫要到处乱走的么?”
苏北秦敏锐地察觉了武惟扬压抑的怒气,他心中有些惊讶,但很快平静下来,“灾民需要粮食衣物,我估摸着你们人手不够,便和秦汉他们一道下来了。”
武惟扬微微笑了笑,酒窝被掩在干涸的血迹下,这一张纯良的面孔便显得有些血腥煞气,“我几时同意过了?看样子先生这几日也未曾回去休息过,四儿和秦汉下来也就罢了,却没有人同我说起你下来这件事,看来是先生嘱咐的缘故了?”
他句句冷然,话语中的怒意便是在一旁配置药膏的吴老也感受得到,他捋了捋稀疏的胡子,默默地端着药钵出去了。
苏北秦看着武惟扬狼狈的形容,倒像是对他的怒意毫无察觉似的,他慢吞吞地过去在吴老原先的位置上坐下,往冰凉的手心里呵了一口气暖了暖手,接着挑起眼角似笑非笑地看向武惟扬,“你何必这么生气?”
武惟扬顿了顿,他眼角微微刺痛,视野也因着伤口而有些模糊,但他还是能分辨出他眼前的苏北秦比他离开寨子时更加瘦削苍白,连嘴唇上都泛着青紫色,一看便知身体已然快支撑不住了,他不禁有些心烦气躁,冷冰冰地道:“违抗我的命令,这一点已经够了。”
苏北秦轻声笑了起来,他瞥见武惟扬的脸色愈发难看,便停了下来,道:“我还能撑得住,倒是你,头上怎么多了这么大一个口子。”
武惟扬无所谓地碰了碰伤口,那伤口在发际线下一点儿,按着老吴的话说,若是再往上一些,恐怕就要年少秃头了,伤口上只是草草地洒了些许草木灰,老吴连包扎都未曾做便逃了出去。
苏北秦在那儿窸窸窣窣地找了一阵,武惟扬不耐地道:“你又在做什么?”
苏北秦拿着一些白色的布条凑了过来,“别动,我给你包扎一下。”
武惟扬嗤笑一声,“你一个书生还会做这样的事?”话虽这样说,他脸上的神色却缓和了许多,也并没有躲开苏北秦的动作。
苏北秦细心地将布条一圈圈缠上武惟扬的额头,他的动作很轻,但手指却冷得好似冰块,偶尔触到武惟扬的皮肤时,武惟扬会不自觉地皱皱眉,苏北秦便尽量小心避免碰到他,待包扎完后,苏北秦正要回去将剩下的布条收好,便被武惟扬拉住了手,武惟扬将他的手握在手心里,“太冷了,你待会便回去,灾民安置的事情我会让知州派人去做,你不必在这里看着。”
苏北秦向来很有自知之明,他来寻吴老也是想请他给自己瞧瞧,但现下看来却是不必了,苏北秦将手从武惟扬那里抽出,道:“我去将自己的事情了结了,便上山去,倒是你,既然受了伤,也好生休息一会儿罢,毕竟师爷易得,寨主却再难寻一个出来了。”
说罢他便去穿上蓑衣,掀了帘子出去了。
武惟扬坐在帐篷中,脸上神色莫测,他先是摸了摸额上的绑带,又捻了捻手指,方才苏北秦沁凉如同冷玉一般的手指触感似乎还停留在指尖,他觉着自己似乎对苏北秦有些过于在意,但那模模糊糊的感觉就仿佛眼前的景物,看不清楚,辨不分明,武惟扬向后大咧咧地躺倒,脸上蓦地现出一个兴味十足的笑容来。
这厢苏北秦出去之后,没走两步便看见了吴老,吴老正蹲在一个简陋的棚子下,一脸苦相地研磨着药钵中的膏药。
他走过去扶着棚子的支柱问道:“吴老,武惟扬的伤要紧么?”
吴老抬眼看了看他,没精打采地道:“不过是被石头砸到罢了,与其担心他,你不如担心自己罢,看你那模样,等撑着的精气神一散,你就得躺到咯。”
苏北秦不在意地笑了笑,“又要在床上躺一阵子了吗?”
吴老见不得他这副无所谓的模样,将手中的药钵一放,瞪着眼睛道:“你若是真不想活了便早些说,省得我在你身上耗费那么多功夫。”
苏北秦摇了摇头,有些讶异地道:“我自然想活着,我还得好好看着这个天下的变化。”
吴老嘟嘟囔囔道:“看,看什么看,自己都跟游魂似的……”他重新拿起药钵,犹豫片刻,问道:“你为什么一开始没有同意,后来却同意了?”
苏北秦怔了怔,便明白了吴老的意思,他难得腼腆地笑了笑,道:“这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原先我不知道他是谁,而武惟扬一看便知是一个肆意妄为甚而自私至极的人,因而我不想与他为伍,但后来……长谈之后,我发觉他虽然有着许多不适合作为君王的地方,却有一点难能可贵。”
吴老正要追问,却见四儿吭哧吭哧地跑了过来,他绑腿上满是泥水,身上也狼狈不堪,“先生,秦汉说米粮已分得差不多了,问您该怎么办?”
苏北秦便向吴老道了别,匆匆离开了。
吴老发了会儿呆,愁苦地揪了揪胡子,眼角瞥到那头帐篷里钻出一个人来,头上白色的布带一下子便被雨打湿透出里头的血色来,他叹了口气,一面捣着药膏一面自言自语道:“那臭小子有什么好地方,左右不过是犟得跟牛似的。”
寨子中的粮食虽然储备丰富,但这几天也已然告罄,好在武惟扬的确如他所言,让知州开仓放粮,同时加紧让灾民安置到安全的地方,苏北秦做完了手头的事,便也当真乖乖地回了山上,只不过回宅院时那陡峭的阶梯着实令他力不从心,而用轿厢上下却又太过危险,最后还是秦汉背着他,将他小心翼翼地背进了宅院。
这场大雨不停歇地下了五天六夜,才在第七天午间慢慢停了下来。武惟扬满身泥泞,脑门上的白色布条早已变成土黄色,脸上的血迹也已经被雨水冲掉了,横一道竖一道尽是泥痕。
他与知州将后续的事宜安排妥当,让寨子中大半人回去休息,剩下一些把后头的事收个尾。让秦百川在旁边盯着点,便也回了寨子。
他看着精神尚好,但伤口处却又热又涨,一跳一跳地发疼,一旦放松下来,连脑袋也有些晕晕沉沉的,他心知定然是伤口发炎了,却懒得管它,只想好好睡一觉再说。
但一跨进宅院,正看见四儿费力地将天井里水池中的锦鲤捉回池子中去,想来是大雨时池水上涨,鱼儿便逃了出来。
一看见四儿,他便想起了苏北秦,便扬声问道:“四儿,苏先生呢?”
四儿一转身看见武惟扬,顿时抖了抖,他还不知道武惟扬前日里已经在下头与苏北秦碰过面了,此时十分心虚,因着苏北秦终是撑不住了,到现下都还在床上昏睡未醒。
武惟扬见四儿嗫嚅着不敢说话,眉头一挑,心下便猜到大半,他的脸色原本便差,此时更是阴沉下来,唬得四儿连手上的鱼挣掉了也不晓得,只小声道:“老……吴老看过了,说是睡两天便好了。”
话说到后头轻得几乎听不见,武惟扬冷笑一声,“那他睡了多久了?”
四儿想了想,低下头去,回答道:“快两天了。”
武惟扬皱了皱眉,转身便走,四儿瞧了瞧在脚边跳来跳去的锦鲤,咬了咬牙,连忙跟了过去,他晓得老大难得生气,若真的发火了,现下的苏先生可吃不消。
却没料到武惟扬压根没有往苏北秦的院子里头去,他径直进了自己的院子,只对身后的四儿道:“帮我拿些干净衣物出来。”便进了里间。
四儿在外头备好衣物,忐忑不安地等了一会儿,便见武惟扬出来了,大约是简单地洗了个澡,头上脏兮兮的布带也取了下来,下头的伤口被暴力地清洗了一遭,狰狞地横亘在额头上,伤口处皮肉稍稍外翻,被洗得泛白,看起来十分吓人。
武惟扬将衣物穿好,从抽屉中取出一盒药膏来,在那道伤口上随手糊了一些,也不包扎,任伤口大咧咧暴露在湿漉漉的空气中,他喝了一口桌上的冷茶,向有些担忧地看着他额头伤口的四儿道:“待会去多领些炭火回去,他现在受不得冷,跟厨房说,这两天多炖些汤水,恐怕他醒来时也吃不下什么,你这两日也莫要到处乱晃了,好好照顾苏先生罢。”
四儿愣愣地应下了,武惟扬见他还傻乎乎地立在房间里,便不耐地皱起眉来,道:“还傻愣着做什么,回去罢。”
四儿打了个激灵,回过神来,连忙出去了,他走出去好远,才伸手用力捏了捏自己的脸颊,“老大撞坏头了吗?”
☆、第18章 故友相见
苏北秦睡了三天才终于有了精神,他这三日里偶尔醒来吃些东西便又昏睡过去,让守着他的四儿忧心不已。武惟扬这几天也在房中歇息,因着头上的伤口,他烧了一晚上,不过第二日烧便退了,只是四肢尚有些虚软,他便一步也没有跨出房门,理直气壮地将后续工作全数推给了殷不在他们。
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屋子里,苏北秦坐在床榻上,屋门紧闭,虽然是晴暖天气,他房里仍然搁着火盆,即便如此,苏北秦的脸色依旧苍白,若是有人握住他的手,便会发觉他皮肤的温度并不比冰雪来的暖和。
他正在看秦汉报上来的账册,因着暴雨放粮,寨子中的粮食也有些不够用了,但现下整个钦州都缺少粮食,便是派人下山恐怕也拿不到什么,只得人人节衣缩食,以期能赶紧熬过这段时日,苏北秦看了几页,便有些昏昏欲睡,忽然“吱呀”一声,有人进来了。
他放下书册看去,只见四儿蹑手蹑脚地端着药汤走了进来,见他醒着,便放下心来,过来将汤药搁在床铺边的小几上,“我还道先生睡着了,正踌躇待会该如何叫醒先生呢。”
苏北秦瞧了一眼那褐色的药汁,微微皱起眉,“吴老还在生气?”
四儿吐了吐舌头,道:“他可气了,扬言不论是你还是老大,都不要想再跨进他的药庐。”
苏北秦叹了口气,虽然他明白良药苦口,但吴老这一气,每次熬好的汤药里都多放了半钱的黄连,着实让他苦不堪言,他将药端起,紧闭着眼一口气喝完,四儿连忙从摸出一枚甜枣递过去,“先生用这个解解苦罢。”
苏北秦摇了摇头,微微笑道:“不必了,也算是一个教训,我这次的确有些托大了,武惟扬怎么样了?”
四儿道:“老大现下生龙活虎的,吴老给他的药喝了两服便扔到一边去了,把吴老气得不轻。”
苏北秦正要开口,一声巨响,薄弱的门板被人大力踹开了,这进门方式,一听便知是谁。
武惟扬站在门口,阳光从他身后打进来,刺得苏北秦不适应地眯起了眼,武惟扬大咧咧地走了进来,一面扯着领子道:“怎的这儿这么热。”
四儿忙不迭地跑过去将门重新关上,埋怨道:“老大,苏先生见不得风,你小心一些。”
武惟扬从袖子里摸出两只梨来,在苏北秦手边放了一个,自己一屁股坐在苏北秦身旁,一面吃一面含含糊糊地道:“苏先生真是风一吹就倒啊,现下整个寨子就先生一个闲人,连地都不用下,自有人为你忙前忙后,唉,本寨主真是羡慕啊。”
苏北秦对武惟扬这种直接明了的讽刺向来听若未闻,也丝毫不因此生气,他只是将梨放到一边,重新拿起账册,慢慢道:“你怎么这么有空到我这儿来?”
武惟扬实在觉着热,便脱了一件外套,道:“来看看你,毕竟是我们寨子的师爷,是死是活总要关心一下。”
苏北秦微微皱起眉,有些讶异地看了他一眼,这话虽然刻薄,却是实实在在的关心,他想起那天在帐篷里武惟扬难得发怒的事,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
武惟扬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笑什么?”
苏北秦摇了摇头,“没什么。”但他的唇角还带着一丝笑意,这让他因为病弱而憔悴的面容显出几分生气来,武惟扬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竟也没有追问下去,而是无礼地拽过他手中的账册,翻了几页,挑眉道:“这是那两天送出去的粮食清册?”
苏北秦习惯了他任性蛮横的行为,将账册重新拿回来,道:“寨子里的粮食可能有些不够了,下头村子还好么?”
武惟扬摸了摸下巴,道:“山中毕竟地势较高,这次也是运气,竟然没有发生山石滑坡,村子没什么大碍,老弱妇孺已经回去了。”
苏北秦“唔”了一声,将注意力放回账册上,他得估算一下这些物资还够整个寨子撑多久。
武惟扬在旁边将梨子啃完了,满手的梨水让他皱起眉,左右看了看,最终拿过丢在一边的外衣,随手在上头抹了抹,见苏北秦只盯着账册,并不理会他,便有些无趣,“甭看了,知州已经将折子报了上去,估计再过半个多月,上头应该会派人将赈灾物资送来罢。”
苏北秦闻言脸上却殊无喜色,他平淡地道:“不够,你让知州想想法子,从当地的富商大户那儿榨些东西出来,不管是钱财还是他们囤积的粮食都行。”
武惟扬做出惊讶的模样来,睁大了圆润的眼睛,道:“怎么苏先生并不相信朝廷么?这样的灾情,朝廷定然会拨出一大笔钱款粮草过来的,苏先生何必做出如此打算?”
苏北秦瞧都不瞧他一眼,淡淡道:“我要是信跟着你在这儿意图谋反?”
武惟扬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悻悻地摸摸鼻子,小声道:“越来越无趣了。”
苏北秦闻言手下翻书册的动作停了下来,侧过头看着他道:“我也不记得你小时候有这般顽劣不堪。”他脸上的神色十分温柔,配上他的容貌,即便现下气色这么差,也足以让任何人为之砰然心动。
武惟扬难得见他对自己露出这样的神色来,也是怔了怔,但很快便抓住了重点,“我小时候?你小时候见过我?”
苏北秦将视线重新转回账册上,道:“你忘了,前些日子你提起公羊先生时,我也与你说过,我小时候曾在公羊先生那里念过书,虽然时日很短,但识得你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武惟扬扬了扬眉,道:“可是我却不记得有你啊……”他思索了一阵,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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