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岭南团伙-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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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厥兵喊了几句蛮语,片刻后,一个高大的突厥人从他身边走过,大咧咧进了营帐,他阴沉的目光扫过苏北秦和白子暇,操着一口生硬的汉话,道:“哪位是苏北秦先生?”
    营帐里一片寂静,白子暇动了动,突厥人鹰隼一般的目光立即落到他身上,“是你?”
    他问得颇为怀疑,白子暇现下的脸色可不好看,目光虚浮不定,看起来倒并不像是王子说的那样。
    “是我。”不待白子暇说话,苏北秦向前站了一步,“我就是苏北秦,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突厥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苏北秦,忽然笑了起来,“中原果然人杰地灵,王子对苏先生仰慕已久,特遣我等前来,请苏先生回去一叙。”
    苏北秦唇边带上一丝冷笑,“哦,你们倒是多礼。”
    他迈步向前走去,经过那两个突厥人身边时,步伐毫无犹豫,为首的那个使了个眼色,让门口那骑兵让开了道路,苏北秦走到营帐外,他脚边正倒卧着一具尸体,他蹲下身,将尸体翻过身来,露出一张沾满了泥土和血污的脸。
    他冷声问后头的突厥人,“这就是你们王子的仰慕?”
    突厥人怪笑了两声,“不这样也没法见到先生,还望先生海涵。”
    苏北秦用袖子将尸体脸上的脏污擦净,盯着这张年轻的脸看了一会儿,直到身后传来突厥人不耐烦的催促声,他才站了起来,平静地说:“既然如此,那我便与你们王子会上一会。”
    当夜,武惟扬分兵四处,最后合击大破朝廷军,然而山谷间营地被数百突厥骑兵冲溃,军师苏北秦和幕僚白子暇下落不明。
    武惟扬站在营帐前,盯着布帘上一蓬已经凝固成褐色的血迹,一边秦汉抱着兜鍪,小心翼翼地道:“帐中只有张全尔的尸体,想来军师当是无碍。”
    武惟扬过了许久才慢慢瞥了他一眼,那一眼冷得令秦汉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张全尔?”
    秦汉支支吾吾地道:“是咱们无人寨里出来的。”他静默片刻,“今年也才刚满十八。”
    武惟扬挥了挥手,“好好埋了这些兄弟。”他垂下眼,神情既疲惫又冷肃,“你带人和百川他们统计一下损失,让周将军好好休息。”
    秦汉没敢问军师该怎么办,他挠了挠脑袋,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武惟扬盯着布帘,他心底里的岩浆几乎要喷涌而出,面上却冷静得令人心惊,“阿史那……”

☆、第68章 真实面目

苏北秦先是被带到鄂州城内,又于第二日离开,此后的几天里,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马车上日夜兼程地赶路,马车的小窗被封的严严实实,密不透风,以至于苏北秦分不清黑夜白天,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去往何处,浑浑噩噩地过了好几日,才总算在某一天的夜里到达落脚的地方。
    他甚至来不及看清外头的情况,就被几名突厥士兵‘有礼’地请进了住所,在马车上昼夜颠簸,苏北秦只觉得骨头都快散了,因而一沾着床便睡着了。
    第二日天色微亮,就有下人进来伺候苏北秦沐浴更衣,吃过早餐之后,这群哑巴似的下人又全都退了出去,房门大敞着,只是苏北秦料自己也踏不出一步,因为门口还有四名突厥士兵把守。
    当然苏北秦也不想出去,他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即便能从这座宅子里出去,恐怕跑不了多远就连命都送掉了,他还有未完成的事,自然不能这么早死去。况且他还没见到那名突厥王子,他大概是为数不多的能让武惟扬吃亏的人,想来还是有些本事的。
    一想到武惟扬吃瘪时的神情,苏北秦心中的阴霾便散了开来,他随手从书架上抽了本书,靠在躺椅上慢悠悠地翻着,半个时辰之后,便听到门口有轻微的脚步声,接着门口的守卫忽然立直了身形,喊了句蛮语。他知道有人进了房,且身份不低,却依旧躺着,神色悠然地看着书。
    “在下阿史那,见过苏先生。”这人的汉语或多或少地带了外族口音,但发音清晰,用词工整,至少比起他的手下来说,算的上非常流利。
    苏北秦这才不紧不慢地将目光挪到那人的脸上,高鼻深目,是突厥特有的长相,一身黑色劲装,衬出高大健壮的身形,他跟武惟扬不同,武惟扬平时喜欢嬉笑,丝毫看不出主将风范,纵使花花肠子百转千绕,也是在内里,但阿史那仅仅是站在那里,身上就自然流露出王者的气度,令人不得忽视。
    苏北秦冷淡地‘哦’了一声,“恕北秦腿脚不便,不能起身引接,王子您请便。”
    对于他轻慢的态度,阿史那并不恼,他拎了张凳子坐到苏北秦面前,反道:“是在下疏忽了,那几日忙着给赵齐川收拾烂摊子,便忘了告知下属这些应当注意的事了,以至先生这一路舟车劳顿,受了不少罪。”
    苏北秦轻笑道:“素闻突厥尚武好战,王子殿下却这般客气,苏某有些不习惯。”
    阿史那也随着他笑了两声,“也不知是谁谣传的这些话,日后若先生到了突厥,便知道那儿不光有力能扛鼎的壮士,也有知礼的文人雅士。”
    “我听闻突厥终日风沙弥漫,以北秦的身体状况,怕是经不住大风。”苏北秦这话好似一招云手,软绵绵地将阿史那的暗中邀请挡了回去。
    阿史那勾了勾嘴角,“我也算明白苏先生年纪轻轻,却能稳坐惟武王麾下第一把军师交椅的原因了,先生谈吐温文尔雅,方才抬眼看我,又闪过一丝狠戾之气,既有文人的雅气,又有将士的胆气,宠变不惊,却是个人才。”
    苏北秦不改脸上的笑意,然而长睫一掀,氤氲如墨的眼瞳稍稍倾斜,只用余光瞄着阿史那,“王子这番夸奖苏某担不起,殿下较我还年长几岁,一口一个先生苏某恐怕要折寿了,至于那些风言风语,也不知王子是从哪儿听来的,惟武王麾下几百号谋士,个个才智非凡,苏某哪里能排的上号。”
    阿史那挑起两道浓眉,做出一副惊讶的模样,“那么说来,惟武王倾心苏先生,两人经常同睡一个营帐,这些话也都是假的么?”
    苏北秦忍不住嗤笑了一声,“是哪个探子告诉王子这等好似勾栏里谣传的消息,应当拉出去斩了才是。”
    “先生说的是,”阿史那连连点头,“稍后我就去办,只要是先生说的话,在下都愿意遵从。”
    “那么说来,”苏北秦那双灿若星子的眼眸忽然现出一丝笑意,“我现下要回惟武王那儿去,王子会放行吗?”
    阿史那蓦地收起方才那副轻松的神情,他握住苏北秦的手,微微倾身凑近他,嗓音低沉道:“先生方才说,惟武王麾下百来号谋士,有你无你并无不同,但阿史那这边,仅有先生一个,又怎么会轻易放你走呢。”
    苏北秦半撑起身体,略微颔首,毫无惧意地迎上他的目光,“苏某不懂殿下的意思。”
    阿史那直直地望进苏北秦黑漆漆的眼眸里,“明人不说暗话,虽然举兵起义的是惟武王,实际上,幕后操控一切的是苏先生罢。”
    苏北秦并不回答,反问道:“你觉得我一个身无长处的文弱书生,能操控的了一个征战沙场无数,刚愎自用的将军?”
    阿史那微眯起眼眸,言语里带着危险的气息,“别人或许不能,但是你却可以,你儒雅的外表太具欺骗性,然而眼底的狡诈却骗不了我,笼络人心,操纵权术,惟武王麾下的几百名谋士,恐怕没一个人抵得上你。”
    苏北秦静默了一会儿,唇角忽然荡开一抹笑意,“从来没人能将我看的如此透彻。”
    “你一步一步地将惟武王引入你的陷阱,可谓处心积虑,又做的毫无破绽,以至于别人提起苏北秦来,都要夸成圣人了,能有这等心机,苏先生是当之无愧的人才。”阿史那好不掩饰自己的赞许之意。
    苏北秦抽回被捏痛了的手,慵懒地靠回到躺椅上,“确实费了我一番功夫,还搭上了一条腿,不过好在他最终还是被我栓住了。”
    阿史那搓了搓手,仿佛还在留恋掌心曾经有过的温度,“我不明白的是,先生要坐上皇位,武惟扬定会拱手相让,先生却没有这个意思,如若如此,为什么还要帮武惟扬打下这座江山呢?”
    苏北秦轻笑了起来,他的眼神中有阿史那无法理解的情绪,“你不会懂的,”苏北秦强压下笑意,然而弯起的唇角还是显出他内心的兴奋,“江山于我何干,殿下难道不觉得,将一只暴戾的老虎驯服成家猫,再抱在怀中肆意地□□,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么?”
    有那么一瞬间,阿史那被苏北秦脸上的戾气震慑住了,他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如果说,我也愿意成为先生怀里的那只家猫呢?”
    “你?”苏北秦那双冷冽的凤目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阿史那,忽而点了点头,“有趣。”

☆、第69章 棋高一着

阿史那找到苏北秦时,苏北秦正悠闲地倚着栏杆喂鱼,一旁的座位上放着几本翻动过的闲书,“先生倒是清闲的很。”
    苏北秦头也不回,“王子殿下可有什么操心的事?突厥军队已从北方侵入,占领几处重镇,朝廷残部虽负隅顽抗,奈何没有援兵,突破也是早晚的事,不急于一时。”
    阿史那略微吃惊,“我可不记得让下人告诉过先生这些事。”
    苏北秦拍掉手上的残渣,淡淡道:“这些事稍稍一推演便知道了,哪还用的着费劲打听。”
    阿史那朝他拱了拱手,“在下佩服。”
    苏北秦离开回廊,坐到亭子正中的桌子前,桌上温着一壶清酒,乍暖还寒之时,喝几杯清酒驱寒确是件惬意的事,说来这些天他的日子过得极为舒适,整日除了在宅子里闲逛,便是看书睡觉,比之前在军营的生活要好许多,连带面色也红润了不少。
    阿史那坐在苏北秦面前,为他斟好酒,“北方的事确实不用担心,但南方这面的事不解决,只怕将来要与惟武王划江而治,再创一个南北朝的局面了。”
    苏北秦晃了晃杯中的温酒,抿了一小口,“依他的个性,断不会与你划江而治,殿下能忍受的了江对面还有个磨刀霍霍的邻居么?”
    “自然不能,那依先生之见?”阿史那问道。
    甜腻的酒香在唇齿间弥漫开来,苏北秦眯了眯线条优美的凤目,“武惟扬的军队现在何处?”
    “之前原地休整了五日,现下刚到鄂州城下。”
    苏北秦支着下巴,目光游离,也不知望向何处,“鄂州是最后一道屏障,如果被武惟扬突破,你们便要在荆州直接碰面了。”
    阿史那掩饰住眸中一闪而过的讶异之情,“先生怎知我的人马部署在荆州?”
    苏北秦轻笑了两声,“荆州道路通达,自古是兵家必争之地,鄂州有赵齐川镇守,唯有荆州无守将,若王子不趁虚而入,岂不是对不住北秦对您的一番期许?”
    大约是喝了酒的缘故,苏北秦一双眼眸好似雨后如黛的群山,氤氲着浅淡的水汽,眉梢眼角微微上挑,似笑非笑,他偏过头望着阿史那,猛地对上这张极尽温润的脸,阿史那竟一时愣神,忘了回话。
    苏北秦似乎对阿史那的异样浑然不觉,“鄂州虽无守将,但城中剩余的副将也绝不会开门恭迎武惟扬,鄂州城外城池宽且深,即便旱季也不可能枯竭,武惟扬若想拿下这座城,势必还要弄几条船来。”
    阿史那不得不低头稳了一下心神,他攥紧了拳头又松开,深吸一口气之后才道:“广州府倒有许多大船,只是此时要调动这些船,还需要等一两个月的时间。”
    苏北秦摇摇头,“岳州临近洞庭湖,是少数几个有船的小城之一,守备不多,花几天时间就可以攻下,他不会舍近求远的。我离开潭州前,曾与潭州刺史顾寄礼彻夜详谈,他答应替我去策反岳州刺史,现下只怕已经成功,那些船恐怕已在顾寄礼的控制之内。”
    阿史那一向冷静的面容终于出现一丝松动,他咬了咬牙,“看来这次武惟扬势在必得了。”
    苏北秦修长的手指轻敲桌面,“未必,岳州刺史先前攻击过武惟扬的部队,又被顾寄礼轻易劝降,想必是个墙头草的性格,如果殿下给的条件足够优渥,我想他再次倒戈的可能性极强。只不过要看殿下的人是否能赶在武惟扬的前头了。”
    “直接杀了刺史,烧了船不就行了?”阿史那颇有游牧民族的豪放做派,战术上他并不输武惟扬,然而一些小事上,他的心思远不如武惟扬细腻。
    苏北秦便细细地分析给他听,“这是最简单的办法,但殿下的部队还在荆州,如果要跟武惟扬长期对抗,则需要一个前沿阵地,岳州不是理想之地,却是现下最合适的地方,它在湘水之中的位置,一来能防止处在衡阳的人马沿水路而上,二来将武惟扬与潭州分隔开来,潭州是武惟扬的粮草补给必经之地,没有粮草,十万大军便没有了行动力。殿下现下还分不出那么多人马镇守岳州,只能依靠岳州原先剩余的部队,所以岳州刺史不能死,他若一死,城内就乱套了。
    阿史那蓦地站了起来,大声呼喊手下,那手下战战兢兢跑来,几个问答之后,又飞也似的跑走了。
    阿史那重新回到桌前,他的神色有些兴奋,“之前一战,武惟扬的人马损失较大,因而休整了好些时间,现下取船的人还在半路上,而我之前为了防止万一,早在岳州城内安排了耳目,没想到正好派上用场。”
    苏北秦比他平静许多,慢悠悠啜了一口早已凉掉的酒水,“只不过领先一步罢了,武惟扬素来鬼点子多,我们得多加防范才是。”
    阿史那急忙重新为他换上一杯酒水,又唤下人拿一条薄毯,盖在苏北秦的腿上,“武惟扬就喜欢玩阴招,如果光明正大地打上一战,他未必胜得过我。”
    于这一点上来,阿史那与武惟扬倒十分相像——一样的自负。
    “兵者诡道也,千变万化,才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不管用什么方法,只要能赢,便是好方法,”苏北秦淡淡地扫了阿史那一眼,将他按在自己肩上的手推开,“殿下应当记得,这是中原,你从突厥带来的一套,在这里可不管用。”
    那锐利的眼神足够叫人心中一紧,阿史那郑重地点点头,“先生教训的是,在下方才过于得意忘形了。”
    苏北秦搓了搓被风吹得僵硬的手,站起身往房间走去,阿史那便同苏北秦并排走在一起,他喜欢跟苏北秦这般安静地相处,因为苏北秦一开口说话,便显得咄咄逼人,一笑起来,又太过扰乱心神,他尚且不知如何应对。
    因着有武惟扬的例子在,阿史那从一开始就明确地告诉自己不能对苏北秦用情,他们之间,只能是利用的关系,然而也不知怎地,他知道苏北秦的本性,而苏北秦的表现自始至终都是淡若冰雪,他却不由自主地要将目光定格在苏北秦的身上。
    这或许就是武惟扬被收拾地服服帖帖的原因吧。
    阿史那将苏北秦送进房间,终是忍不住问道:“先生在武惟扬身上下了那么多功夫,为何轻易地就放弃了呢?”
    苏北秦这般聪慧,自然不会相信阿史那的虚情假意,那为什么又要帮他,这个问题,阿史那疑惑了多日,也想不出一个答案。
    苏北秦负手而立,微微仰着头望向天井外涌动的黑云,“我花了三年时间让他信任我,你说,如果我亲自再将这层信任击碎,到时候,他的脸上该出现怎样的神情?”

70|重重围困

 “老大……”殷不在站在营帐里,小心翼翼地觑着武惟扬的神色,武惟扬头也不抬,只盯着案几上铺着的地图,“怎么?”

    “我刚收到消息,似乎那突厥王子自赵齐川大败之后,就退到了荆州,至于赵齐川,领着残部的确躲进了鄂州,周将军和天河伤势未愈,你看我们要不要退回到岳州,休整一番再行决策?”

    “荆州……”武惟扬的目光落到地图上鄂州城的左侧,“阿史那倒是选得好,不知丞相养虎为患,眼见北方沦陷,心里有何感想。”

    殷不在见武惟扬避而不谈,也不敢再多说,自苏北秦被掳走之后,军中气氛沉闷,武惟扬行军指挥并无错漏,但平白就让人有一种风雨欲来的危机感。

    他们此时已兵临鄂州城下,鄂州城地位险要,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城外有极宽的护城河环绕,背靠群山,易守难攻,再加上赵齐川也回到了鄂州,想来打下鄂州恐怕比之前那场夜战还要艰难。

    “船何时才能到?”攻鄂州必须要船,武惟扬已传信让顾寄礼等人从岳州调船来增援,他们在城外扎营已经有半月有余了。

    殷不在皱眉道:“说来奇怪,沿着湘水过来应当七日左右就到了,算上筹措的时间,怎么说半个月也够了,但还是没有收到消息,你说那顾寄礼会不会有问题?”

    武惟扬摇了摇头,“他不是岳州刺史那等墙头草,应当不是他的问题,你派人沿着湘水过去看看,不要走得太远,两个时辰内必归,一定要小心。”

    殷不在领命出去了,营帐里只剩武惟扬一人,他盯着地图,手指沿着湘水缓缓移动,落到了荆州城上,“阿史那……”武惟扬嘴角微扬,露出一个嗜血的冷笑。

    天色将晚时,斥候带回了信息,别说船了,江上空空荡荡,连根木头都没有,武惟扬得知后,脸上倒没什么神情,问了几句便放那几个斥候出去了。

    营帐里几位将军都在,周广平腰腹处还在渗血,脸色惨白,此时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岳州生变了?”

    “岳州刺史已被卸了实权,怎的还会生变?”秦汉一脸想不通的神情。

    武惟扬敛眉冷漠道:“恐怕岳州城里还有别的势力在,我们走得急,也是失算了。”

    众人缄默不言,皆知武惟扬不在岳州逗留而是急行至鄂州是为了什么,季百川沉吟片刻道:“是否需要派人去岳州查看?”

    武惟扬冷然道:“没有必要了,恐怕岳州城中已经没有船只可用了,比起此事来,如何攻下鄂州才是头等大事。”

    “但是没有船……”秦汉为难地向外头看了一眼,“这护城河比起广州城来分毫不逊,但与攻打广州城时不同,鄂州背靠高山,没有空隙可供潜入,更何况有广州在前,赵齐川并不傻,城内恐怕防范严密,也无法从护城河水系进入鄂州,这该如何是好?”

    武惟扬长长地吐了口气,下意识地想要侧头询问苏北秦的意见,但动作做了一半,便僵住了,他静默片刻,站起身来,“从明日起,派声音嘹亮的将士到前方叫阵,怎么恶毒怎么叫,赵齐川年轻气盛,吃了一场败仗,心中定有不平,若是能骗得他出城便无妨了。”

    几名将领面面相觑,这实在是下策中的下策,明明已然兵临城下,却陷入被动,一反武惟扬之前的战略,对士气也是消磨地厉害,倘若赵齐川一直龟缩不出,难不成就僵持在那儿不成?

    但现下没什么好法子,只得领命下去了。

    武惟扬在营帐中一个人呆了一会儿,殷不在便偷偷摸摸地溜了进来,“老大,你喊我?”

    武惟扬抬头瞥了他一眼,“你干嘛这么鬼祟?”

    殷不在无辜道:“不是你让我小心点儿的么?”

    武惟扬没心思与他耍宝,道:“信送出去了吗?”

    殷不在盘腿在地上坐下,“已经送出去了,但此去广州毕竟远了些,恐怕要半月才能收到回音。再加上调派的时间,老大,会不会太长了?”

    武惟扬眉宇间显出几分郁色,“一步错则步步皆错,我大意失了岳州,为今之计也只有如此,倘若补给无恙,倒是无妨,怕只怕……”

    殷不在脸色微微一变,“他们会对粮草下手?”

    武惟扬抬头与他对视一眼,殷不在顿时如坠冰窟,“没有粮草,被困在这儿的就是我们了,没想到突厥竟如此狠毒,先破船,再破粮草,那突厥王子真是了不得。”

    武惟扬静默片刻,“此时多说无益,我们无路可退,且看天意罢。”

    殷不在从未在武惟扬口中听过如此消沉的话,他心知苏北秦下落不明对武惟扬来说乃是重创,但自己也无法可施,只得陪着武惟扬坐了一会儿,便小心翼翼地出去了。

    苏北秦在房中看书,只听铁甲交加声步步靠近,阿史那一把推开门,兴致勃勃地走了进来,“先生真是妙算,武惟扬果然贸然离开岳州,他虽然将那岳州刺史关押了起来,但岳州却没留下什么人守着,我在岳州城中埋伏的人马不费吹灰之力便挟着那刺史把船都给毁了。”

    苏北秦斜挑凤眼,“若不是武惟扬心神不宁,岳州不至于失在你手上。”

    阿史那有些不悦地挑挑眉,“先生这又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还想着再回到武惟扬那儿去?”

    苏北秦懒洋洋地翻了一页书,“王子大可不必如此敏感,我不过是随口一句罢了。”

    阿史那在他身边坐下,一边脱卸身上的铁甲,一边道:“看来惟武王对先生真是一片真心,没了先生便惊慌失措,现下正在鄂州城外干等,待我派人截断他的粮草,惟武王也就完了。”

    苏北秦神色微微阴郁,“枉我□□他这么久,竟还是如此没出息,一心扑在情爱上,连大局都看不清楚了。”

    阿史那笑道:“这不正好么?先生留在我这里,我定不会像惟武王一般让先生失望。”

    苏北秦没有再接话,他望着窗外阴沉的天色,忽然道:“王子打算何时截粮草?”

    阿史那道:“待我调集齐人马,便动手了。”

    苏北秦沉吟片刻,“未免意外,不如与赵齐川联系,用他牵制武惟扬,你这边也轻松一些。”

    阿史那皱了皱眉,“赵齐川那蠢货……会配合我们的行动吗?”

    苏北秦瞥了他一眼,“这就要看王子殿下的本事了,赵齐川现下如同丧家之犬,倘若他保不住鄂州,也没有脸面回去见丞相了,说清楚这一关节,不怕赵齐川不予以配合。”

    阿史那道:“我虽学了点汉学,但这时候倒不够用了,还得劳烦先生了。”

    武惟扬大军在鄂州城外已驻扎了将近一月,鄂州城内赵齐川仗着有护城河,龟缩不出,一应物资均有山后进入城中,但武惟扬这里却陷入了最糟糕的境地。

    “果然如你所料。”殷不在无奈地道,“从衡阳来的粮草经过潭州之后就被截了,顾寄礼手下没多少兵将,实在护不住粮草,现下该如何是好?”

    武惟扬问一旁的补给官,“还能支持多久?”

    补给官忙答道:“最多也就五日了。”

    此话一出,营帐中一应将军都皱紧了眉,周广平叹了口气,道:“为今之计只有后退至岳州,再从长计议了。”

    武惟扬神情冷漠,他一言不发,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截去粮草的位置在哪里?”

    殷不在上前,在沙盘上仔细看了一会儿,道:“从探子的描述来看,约莫是这一处罢。”

    他所指的地方正是一处短小山隘,若用口袋阵两头包圆,中间的馅儿便无论如何也逃不出去了,这地形在武惟扬看来万分熟悉,他眯了眯眼,忽然道:“此时后退,不但让士气更下一层,赵齐川也不会放过这种机会的,到时候两军交战,他只要尾随在后不断骚扰,我们便只有败路了。”

    秦汉提议道:“不如我们佯装撤退,骗得赵齐川出来,再转头反扑?”

    武惟扬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让我想想,你们先下去休息罢。”

71|绝地反扑

 第三日,武惟扬下令,全军以一字阵向岳州城方向撤退,压阵的是秦汉与季百川,周将军在凌晨时分已带着一批人先行离开,他伤势未愈,又上了年纪,武惟扬不欲他在后方拼杀,而武惟扬坐阵军中,一边控制后撤的速度,一边从秦汉与季百川那里收取鄂州城的动静。

    他派了零星几名斥候留在撤退的路线两侧,大军后撤两个时辰后,离鄂州城最近的一名斥候传来消息,“有将近一万精兵自鄂州城出,向己方追赶而来。”

    武惟扬微微调转马头,眯着眼遥望鄂州城的方向,露出一个冷笑,“来得正好,传令给秦汉、季百川二人,按计划行事。”

    秦汉两人收到主将命令,立即各带四千呈鸟翼状向两边张开,将那追击而来的一万人困在鸟翼中,带领这一万人的将领并非赵齐川,却有些本事,见状便更改阵型,欲以尖刀突围,秦汉与季百川果断变阵,鸟翼散开,变作长蛇,自尖刀正中下手,将对方阵型打断,再分别围拢。

    他二人所带的兵士均为无人寨或钦州出身,在武惟扬麾下时日最久,也最为训练有素,人数虽不多,但这时在秦汉和季百川的指挥下,死死咬住了这一万追兵。

    赵齐川在鄂州城内听闻此消息,不禁冷笑:“败兵之将,看来武惟扬已经失了方寸了。”

    他下手坐着一个高鼻深目的突厥人,那人用不纯熟的汉话道:“王子殿下的意思是,还请赵将军多拖延一阵,王子将调遣他手下的人马,与赵将军前后合围,将武惟扬这些残兵围剿在这段路上。”

    赵齐川面色阴郁,沉默不语,过了片刻才道:“王子手下有多少人?可莫要小看了武惟扬,若是没能围住,让他回到岳州休整,我们可再没有下一次机会了。”

    突厥人古怪地笑了笑,“这就不劳赵将军操心了,王子自然有他的办法,将军依计行事便可。”说罢突厥人也不待赵齐川说话,起身草草行了礼离开了。

    待那突厥人的背影消失,赵齐川暴怒地将案几上的物事扫到地上,“这些蛮子!”他暴躁地在厅内走来走去,一旁的谋士小心翼翼地上前一步,道:“将军,如今该如何是好?”

    赵齐川喘了口气,忿恨道:“还能如何,假如武惟扬不死,丞相必然降罪于我,即便与突厥二分天下,也总比被武惟扬一锅端了好。”

    他走了两步,“就按那蛮子说的办,另外派人到前头打探,看看他们到底有多少人。”

    秦汉与季百川留在后方缠住了赵齐川的一万人马,武惟扬却并没有加快行军速度,他甚至让将士们稍稍放慢脚步。

    殷不在骑着马凑到武惟扬身旁,“老大,你到底怎么想的?”

    武惟扬面上虽然还是没什么笑意,周身气势却比之前要放松许多,他瞥了殷不在一眼,“昨夜你不也在营帐中吗?”

    殷不在抽了抽嘴角,“不是,我……我驽钝,听不明白你的意思,什么叫沿湘水上,再顺流反攻鄂州?”

    武惟扬道:“这个你不用明白,你要与周老将军一道去岳州,岳州对他们来说唯一的意义就在于船只,船只已被破坏,阿史那必定召集手下所有人马来攻我,岳州不能再送回他们手里,你和周老将军行事定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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