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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剑出燕京-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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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动不动。
李蒙伸出手指想戳一下。
“当心。”赵洛懿的提醒还没传达到李蒙的耳朵里。
李蒙就被蜇了一口,还甩都甩不脱,好不容易甩脱了,蝎子倒好像回过神来,一溜烟扎地里不见了。
“……”要是知道所中的毒,还有解的余地。赵洛懿不会用毒,李蒙只得巴巴儿将求助的眼神投向安巴拉。
安巴拉却抱臂自持,还刻意转过身,一脸:老子在看人没空理你。
图力脖子上带伤,却还笑得出,手指在血口上一抹,这点小伤他根本不放在心上。
李蒙站起身来,摇摇晃晃走出两步,只觉得头晕目眩,呼吸急促,他握住自己的脖子,不知道脸上是个什么光景,中毒死的人都特难看,不是面皮紫涨,就是辨不出面目。
朝着赵洛懿的方向走出两步,图力没拦着他,冷笑哼了一声:“这么快就结束了。”他好整以暇地去看赵洛懿的脸。意料之中的肝肠寸断没出现在赵洛懿脸上,图力嘲道:“早该想到,你这样冷心冷性之徒,怎么会因为区区一个徒弟之死,就体味到挖心之痛呢?”
李蒙满脸通红,呼吸越来越慢,提不上气的感觉将他牢牢抓着。
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丢了师父的人,师父生气也是该。但不是说过生要同衾死同穴吗?他还不能死。李蒙想着,已走到了赵洛懿的面前,膝一软,就要跪拜下去。
膝下却被一只脚给托住。
那是赵洛懿的脚,李蒙犹记得才没多久自己一脚就把师父给踹得差点摔地上,忙收住势,站起身。
“放心罢,你师父对你怕没有只言片语要说,输都输了,没有追责算对得起你。”图力越说越觉得不够解气,起身朝青奴走来,想再补李蒙几个窟窿。他心里觉得好生没劲,本想让赵洛懿尝尝痛失所爱的痛苦,这才兜了一个大圈子。
“青奴,还愣着做什么?”图力冷冷道,“你那一身功夫,都被狗吃了去吗!”
青奴笑了笑,略有失神。天晓得他的武功可不是被狗吃了,而是被图力抓去南湄时喝的药废去,眼下断药许久,又重新练了起来。图力自信赵洛懿受蛊毒反噬,轻而易举一个黄毛小儿都能取他性命。
况且赵洛懿现在武功不济,他堂堂南湄圣子,杀人何必自己动手。
李蒙扑到赵洛懿身上那刻,腰立刻被紧紧箍住了,他瘪着嘴,要哭不哭的,想不起来要说什么,半晌才挤出一句:“师父,我给你丢人了。要是来不及找孙先生,徒儿不能活着替您送终,您千万别忘了我,也不要找别人,再没人比我对你好了。”人之将死,李蒙也顾不得什么脸皮了,再不说可就来不及说了,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叫了一声:“师父!我真真特别喜欢你!就算跟着你过一辈子刀口舔血的日子,就算不带我游山玩水,就算你没武功了,我也只喜欢和你一个人在一起!”
“……”赵洛懿隐隐带着笑意,“确实丢人。”
安巴拉实在忍无可忍,破口大骂道:“干!李蒙小子!你喝足了一个月师父的血,别装了!他娘的你想中毒还没几样东西毒得倒你!”
这一声震得李蒙脑中一片空白。
图力脸色剧变,手还没能入怀,脖子就贴上一件冰冷锋利的兵器。
李蒙满脸都窘得通红,手也有点颤,但对付个内力近乎零的图力还是绰绰有余,图力已失了先机,李蒙更是因为怕着他的道,一手卡住他的肩颈,一手把剑按在他要命的大脉上,眼睛却慌乱地瞟他师父。
青奴拔出了剑。
此时安巴拉已飞身而来,直接一个斜踢,把青奴连人带剑踹进车中,细不可察的灰尘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文快要完了,在存新文了,新文还在存稿中,等这边完了就会开。所以这几天更新时间可能不固定,什么时候写了就更,写多少更多少。
这边应该还要几天,啊,新文的题材我很喜欢,讲下堂夫的,受是个粗役,被个王爷娶了因为王爷不想远嫁,用完就扔。
之后遇到了一队接盘侠,千挑万选终于走上有点小心惊的幸福之路。
受性子比较接地气,毕竟是个粗役,但心地温厚,做派粗放内心细腻。
攻是一堆王侯将相当中的一个,基本上这一群人是不同的性子,腹黑、冰山、野兽派都有,有兴趣的话可以去隔壁看看,放了一篇存稿……希望你们稀饭~
应该是这个月底会发,还想算算八字、、、
☆、一六三
“没用的废物!”图力斥道,本以为没人看见,却被赵洛懿抓住手腕,直接用缰绳绑在马身上。
“……”图力冷冷道:“这样就能制得住我?”话音未落,赵洛懿直接将一团布塞进图力的嘴里,图力愤怒地鼓着双眼。
青奴已爬起来,被安巴拉点了穴。
“你去摸。”安巴拉对青奴扬了扬下巴,支使他去弄解药,之后解开他其中一处穴道,令他能走不能动用武力。其实方才交手安巴拉也试出来了,青奴功力不深,剑招精妙而已,震慑常人足矣,真的和现在的赵洛懿打起来,还不好说,赵洛懿那套外功也不知道是哪儿学的,不好对付。
图力瞪着青奴。
青奴苦笑着,这苦差事,回头不知记仇中的祖宗图力又要怎么问自己讨。
托勒还躺在地上,面色铁青,眼皮却安稳地闭着,被药倒了竟给了他个睡好觉的机会。
李蒙笑摇摇头,拍他的脸,把解药喂他吃下去。
托勒能动时,就坐起来,盘腿而坐,提气运功,以便将余毒逼出。谁也说不好,他是真的着了图力的道,还是不想打架,至少安巴拉很是怀疑,睨眼一直瞥他。
“你们怎么说?”托勒问。
“城主你处置,这两个我们处置。”安巴拉大手一挥,替李蒙师徒做主。实则图力还有用,赵洛懿身上的蛊毒还要盘问图力怎么解去。饶是解了,他已将内力过半传给李蒙,难不成从头来过?赵洛懿是个杀手,且恶名在外多年,安巴拉在南湄皇宫里侍奉多年,也略有耳闻。忽然成了虎落平阳,自会有仇家上门。李蒙得了赵洛懿的内力,但显然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否则岂会和图力打成这个乱七八糟的样子。图力驱策毒蛊的功夫,南湄无人能敌,稍有不慎,怕又起事,直至再次返回城中,也没人敢给图力解开绳索,更不要说周身诸穴,都被赵洛懿指点李蒙点了。李蒙点穴的手法实在不好,有几处没点对,弄得图力五官扭曲,嘴巴歪着,还合不上。
到夜里,青奴就坐在他的旁边,他的手也被缚着,加上内力不行,试了半天也没能给图力解开穴道,只是让他嘴能动了,但图力哑穴被封,想以声音操控方圆数十里内的毒物也是不能。难得天时地利,却没法加以利用,气得图力脸色难看至极。
图力压根不看青奴,吃饭也不看,喂到鼻子里时怒瞪青奴一眼,这就算了。
轻轻叹一口气,青奴放下碗,呆坐着,他不打算跑。这一脸的空白,让图力很是生气,要不是现在不能动,他早就扑上去一口一口咬得他告饶。
图力不觉得是自己耐不住性子,策应不周,又妄自托大,更兼记恨错了对象的错。他是圣子,是永不会错的圣子。
这一晚,众人总算享受了一次座上贵宾的待遇。城主唯唯诺诺回答托勒无止无休的问题,李蒙则大吃大喝,连着当地特有的酒都喝了不少下去,初入口被辣得快哭出来了,城主才道是有一种果酒,不辣的。
李蒙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饿,他从来没有这么饿过,硬是觉察到前胸与后背粘黏一处,几乎打起架来。
等他吃得打嗝,托勒也问完了问题。饭后城主借故告罪而出,分别时托勒低声警告了他一句什么。
直至回到住的院子,李蒙才蹲下身,轻轻捏住阿汀瘦小的肩膀,朝她问:“托勒和老城主谈了什么?”
“我渴了!”阿汀不满地撅起嘴,下午她已经知道赵洛懿他们跑了,本来以为人不会回来,哭得眼睛都肿了,晚宴也没有什么胃口,更没喝什么水。
李蒙笑了,勾着女孩的小手指,边走边说:“好,你要喝凉水我给你拎,你要喝茶哥给你泡。”
阿汀哼哼一声扭过头去。
赵洛懿洗澡去了,房中只剩下李蒙和阿汀。
喝着李蒙泡的茶,阿汀目不转睛地看他,李蒙在一张纸上画画,图上有高山有小河。
“你在画地图吗?”阿汀问。
“像吗?”李蒙年少时跟大秦名画师,曾为帝王后妃画像的曲如一学过画图,后来曲如一离开中安,据说是厌烦了繁华名利,云游山野去了。
“还成。”阿汀手里捧着杯子,好奇地到处看,最后看回李蒙的身上,她紧张地舔了舔嘴皮,又瘪瘪嘴。
“有话就说。”李蒙落笔沉稳,虽久没动过画笔,但人少时学的东西,往往最难忘,画着画着就又找回了那股描绘胸中丘壑的恣意。
“你和赵大叔,同为男子,他又是你师父,你怎么能……”阿汀脸蛋发红,像个小苹果,似乎极为难以启齿,最后一咬嘴皮,说不出口。
李蒙勾勒完最后一笔,抬起脸来,眼神亮晶晶的,调笑道:“怎么不能?”
“男为天女为地,女为阴男为阳。你们在一起……以后就没有小孩子可以养。”阿汀鼓起勇气说。
“谁告诉你天地必须相合,一阴一阳才是正途?”李蒙放下笔,和图力一战,紧张多过耗费力气,现在松懈下来,人就困得很。打了个哈欠,李蒙道:“要是看顺了眼,管他是什么性别、种族、年龄,两个人过是这两人的事,只要他们舒坦,不碍他人的事,为什么不能?”
阿汀若有所思地转动眼珠,结巴道:“可是生不出小孩啊。”
“世上无父无母的小孩那么多,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我们可以养没有父母的孩子,还是功德一件。总得有人做功德,维持平衡才好,对不对?”李蒙笑道,阿汀是个女孩,要是孔孔,就可以揉他的脑袋搔他的下巴,那男孩也害羞得很。
阿汀一时不知用什么话去驳他,脸色很是纠结。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告诉什么?”阿汀这才想起,李蒙叫她来是要打听事儿的,便道:“你们在哪儿遇到大王子的,和他一国不一定有好处。”
李蒙道:“他是我们的朋友,不是为了好处。”
阿汀眨眨眼。
“他对城主说了什么?城主又怎么回答?”
“这座城是西戎的边城,如果有战事,战报就从这里传回,通知魔王教的人。魔王教你知道吗?”阿汀问李蒙。
“略有耳闻,有多少人入教倒是不知道。”李蒙答。
“嗯,这么说,魔王教大概只有千余人,这千余人,即便是普通教众,也相当于是官吏,地位在城主之上,持蓝焰黑火令,可以调动兵马,具体等级我不是很清楚。不过教主是我们西戎人的王,老教主上月忽然死了,大儿子逃家在外未归,几大世家扶持二王子登基。在野的游侠又接了黑火令,追杀大王子,你们和他一起,也许会受到牵连。大王子在说服城主站到他这边,城主说还要考虑。”
“追杀?大王子不也是教主的儿子吗?”
阿汀有点不耐烦了,坐不住似的在板凳上扭来扭去。
李蒙:“你可以站着,怎么了?”
“痒。”阿汀小胳膊越过肩头,向后伸出,怎么也够不到痒痒的地方。
李蒙示意她转过身去,隔着衣服帮她挠了挠。
阿汀舒服得眯起眼。
“你们在做什么?”一个不悦的声音传来。不能说不悦,赵洛懿说话语气总是如此,让人分辨不出他的情绪。
阿汀猛然跳起,规规矩矩回到凳子上。
“她背上痒,我帮她挠一下。”李蒙解释道。
赵洛懿不发一言,收拾好洗具,坐到榻上去。
“你的衣服呢?”赵洛懿问。
李蒙只穿着单衣,把外袍找给他,赵洛懿就翻出那上面的破洞,修补起来,半晌,抬头略蹙起眉:“继续啊。”
李蒙讪讪摸了摸鼻子,明明没做亏心事,却有点被抓奸在床的感觉,又见阿汀只是个小女孩,神色愈发古怪。
阿汀总避着赵洛懿,这时把板凳转动过去,背朝赵洛懿端正坐好,手提起裙子,完整地遮盖住膝头,像个闺秀似的坐好,语调也雅正不少:“这是老规矩,西戎人好战,往往在新的王上任以后,会将兄弟驱逐出去,或者杀之。大王子出逃本就意味着他放弃了王位,世家也是用这个作为支持二王子继位的根由。现在他忽然回来了,新王和他之间只能有一个人留在西戎。”
“那也不至于下令暗杀……怎么也是手足。”
“大王子在教中威信颇高,二王子资质平庸,武功、才干、拥护者都在大王子之下,连裴家的二公子都选择了大王子,如果不能斩草除根,早晚要栽大跟头。”
“你懂得倒多。”看阿汀一板一眼像个成年人说这些话,李蒙忍不住想起自己在这个年纪,还是只知道蹴鞠和怎么不被先生罚的小孩,既觉得阿汀厉害,又有些心疼这个早慧的小孩。
“有吃的吗?刚才没怎么吃饱。”阿汀眼珠到处乱看。
“厨房应该有,我带你去。”
“那不用了,也不是很饿。”
忽然阿汀发出一声惊呼,李蒙已经把她抱起来了,边往外面走:“饿了就吃,还是你怕长胖?你还小,不吃多点会长成矮子。”
小半个时辰后,李蒙才从外面回来,随便洗了一番,爬上床,赵洛懿在打坐,闭着眼整个人纹丝不动。
李蒙侧头看他。
“送回去了?”赵洛懿没睁开眼。
“嗯。”李蒙爬到他身上去,软绵绵像没骨头,靠在赵洛懿身上,闭起眼睛,“托勒想找人帮他拿回本该属于他的东西。”
“你想帮他吗?”赵洛懿问。
李蒙有点犹豫,半晌,他摇了摇头。
“这是西戎人的内斗,不是想不想帮他,而是我没有那个能力帮他,他也不会让我去帮忙,如果他需要我,跟我开口,我会尽力帮助他。”李蒙舒服地翻了个身,头顶是赵洛懿纹丝不动的脸,李蒙手指缓慢在赵洛懿嘴唇上揉搓,无意识地说:“想回去了。”
赵洛懿睫毛一颤,睁开眼。
“回哪里?”
“瑞州。”李蒙握着赵洛懿的手,一根根摸索他的手指,凑在嘴唇上摩挲,盯着窗幔说:“十方楼在瑞州,我家也在瑞州,把祖宅买回来,就在瑞州落脚。”
“可以。”
“对了,图力怎么办?”李蒙看赵洛懿,“你想怎么处置他?”
赵洛懿眉目间萦绕着一股愁绪,李蒙总觉得他有心事,但他也知道,要是赵洛懿不打算说的事情,怎么也不可能问出来。在这方面,他这个师父固执得要命。
“等天亮了,我去看看他。”赵洛懿说,拍了拍李蒙的额头,侧身吹灭床头的灯,“睡觉。”就把手揽在李蒙腰上,把人抱着睡觉。
☆、一□□
柴房门被拉开一条缝,青奴先醒过来,他眯着眼,适应光线后,看清来人是赵洛懿,知道图力一定不希望自己东倒西歪毫无力气的狼狈模样面对仇人,便将图力扶正身,令他能坐好。
赵洛懿让出身后的人,李蒙蹲到图力跟前,手指在他身上比划,见赵洛懿点头,才注力于指,带着点心虚戳下去。
图力咳嗽两声,侧身吐出一口淤血,堵在心头的这口血总算吐出来,他闭起眼睛,眼睑颤抖不休,好半天才缓过来,一缓过神立刻换了凶神恶煞的脸对着赵洛懿。
看了赵洛懿一眼,李蒙出门去,将柴门轻轻掩上。
门外不远处,托勒在磨刀,磨刀声听上去让人毛骨悚然,看见李蒙走过来,托勒英气的眉微扬了扬。
“他不让你听吗?”他把刀掉个头,磨另一面。
“不想听,我要想听的,他从来没有什么不让我听。”李蒙在石桌旁边坐下来。
“你们什么时候走?”托勒一面磨刀,健美的一条腿踩在石凳上。
“明天。”李蒙说,“你的流星锤呢?”
“锁链断了不要了。”托勒说,“最高境界是什么兵器都能化为己用,而且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融会贯通,与兵器达到合一。”
“想不到你还是个武痴。”李蒙戏谑道。
“被我爹教训成这样,没办法,这辈子改不掉了。”托勒端起他的刀,眯起眼仔细看,刀刃被他磨得雪亮。
“我听人说,现在教主是你的弟弟,回去之后,你打算怎么处置他?”李蒙问。
一声清脆的金属响声,托勒放下刀,翘起腿,手指在石桌面上快速敲击片刻,认真地想。
“按族中的规矩,杀之。”
李蒙试图找到托勒说谎的痕迹,他的表情却很是坦荡,并不为此羞惭。就在李蒙嘴唇微动时,托勒竖起一只手掌,止住他想说的话。
“这是我们西戎族中的事。”
李蒙生生咽下要说的话,憋得表情扭曲,缓过来时,摸着自己的手指,望向天空,零星几只飞鸟掠过,成群结队。
“我曾有两位兄长。”
“哦?”托勒漠不关心地垂下眼皮,解下腰间一只酒囊,扒开塞子,激剧的酒香顿时四溢,他一手捉着银色的壶嘴,一手托起皮囊,连吞好几口烈酒,脸上不染半点醉意。
李蒙看了看托勒,忽然住了嘴,站起身,两手合成拳推出,不再说什么。
一看到李蒙走进来,巴拉即刻止住哭声,才闹得安巴拉焦头烂额的小孩咧着嘴咯咯地笑,脸上一丝泪痕也无。
“小英雄,你来了。”安巴拉垂头丧气,把巴拉的小衣服交到李蒙手上,朝巴拉一努嘴:“帮个忙。”
巴拉上半身不着寸缕,李蒙捉起他软绵绵的胳膊往衣服袖子里送,巴拉张着一双清澈见底的大眼盯着他一动也不动,安静乖巧的样子让安巴拉想把他抱起来狠狠揍一顿屁股。转而倒出两杯茶,郁闷地以茶代酒喝了起来。
“明天启程回去,你们怎么办?”
“当然是跟着你们一块走,以后还要托你们师徒照应,在大秦,我可是人生地不熟,还带个娃,你们可千万不能扔下我。”安巴拉五大三粗一个大汉,装起委屈来很是别扭。
李蒙摸了摸巴拉毛绒绒的头,巴拉的头发又软又滑,摸得他有些爱不释手。
“很可爱吧?早点也养一个。最好断奶开始养,和小猫小狗一样,不能等长大,奶娃娃养起最亲。以后也不用告诉他他的来历,当成亲生的养就可以了。”安巴拉急不可耐地传授起娃娃经。
李蒙听了一会,想打断他,但见安巴拉滔滔不绝,最后默默听了起来,甚至提出几个问题,让安巴拉解答。
“有孩子就不一样了,日子会多很多麻烦,这些麻烦都很有趣。最重要的是,多了好好活下去的力量。从前没有巴拉,”安巴拉两根指头搔弄巴拉的下巴,把他逗得咯咯直乐,那笑容如冰雪初融,春花乍然绽开,让人心里被说不出的暖意笼罩,硬汉安巴拉在这样的时刻,显得无比幸福而慈爱。
从安巴拉那里出来,李蒙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就朝柴房走去。
昨晚赵洛懿说要去看图力,把话说开,后来李蒙直至大半夜才睡着。他忽然发现很奇怪的一个事,好像对赵洛懿的过去,他没有那么在意,一开始还常常想知道,他为什么不怕受伤,与人交手只攻不守,体质异于常人,再重的伤次日就能恢复。以前他一直都觉得,也许是赵洛懿的冷淡和不经意间的防备疏离影响到他,现在才发觉,他其实根本是不好奇的。这样的想法究竟是对还是错?爱一个人难道不会想了解他的全部。
李蒙确信自己离不开赵洛懿,赵洛懿也离不开他,但他们只是相处,从未刨根问底。就在从安巴拉的住所出来时,被日头一照,李蒙忽然清醒了。
日子是一天一天过下去的,不是想清楚了该怎么过,时间才开始流逝。唯一需要珍惜的,只是眼前的人,因为时不我待,只要开始,就只有死亡才能终止所有的爱恨。
这是一种李蒙没法说清楚的感觉,但就在这一刻里,李蒙真切感受到了永恒便是刹那,刹那的融汇,就是永恒。
木头架子底下现出一个男人的影子,那影子逶迤到李蒙的脚下,渐渐将他笼罩在一片阴影里。
“师父。”李蒙抬头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的嘴唇微微颤动。
“怎么了?”赵洛懿一脸莫名其妙。
李蒙看清他的脸,顿时勃然大怒,心里那点奇妙的悸动忽然消失殆尽,怒道:“他打你了?还疼不疼?”
赵洛懿食指在脸上肿起的一道淤痕上擦了擦,他没觉得多痛,还以为根本不会有痕迹。
“无事。”
李蒙将袖子卷起:“他奶奶的,敢动我的人。”气冲冲就要去关押图力的柴房。
赵洛懿一把将人拽住,竟然没能将李蒙拽回来,反而被他拖着走出半步,他转过身,抓住李蒙的双肩,直接把人抱住。
“他敢打你!他居然敢打你!”李蒙有点语无伦次,毕竟赵洛懿向来无往而不利,平日里受伤皆因为是拼一口气的生死,这么平常的时候,被一个武功被废的人打肿了脸,简直比打了李蒙的脸更让他气愤难平。
“我也打他了。”赵洛懿说。
“真的?”李蒙怀疑地瞥他。
“真的。”
李蒙这才觉得气顺了点,扬了扬下巴,“你也打肿了他的脸?”
“那倒没有。”
李蒙脸色一变。
“不过他的下巴被我卸下来了。”
“……”李蒙心里完全没火了,想那图力心高气傲,何曾受过这样的侮辱,真要是卸了他的下巴,赵洛懿脸上挨这一下也可以理解。
“他话太多了,一直骂我娘,实在忍不住。”赵洛懿顺着李蒙的胳膊摸下去,把他的手抓在掌中,就带着人往回走。
李蒙侧过头看他,看不出赵洛懿谈完了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只是问:“那说开了吗?”
“该说的都说了。”赵洛懿边走边说,神情有几分肃穆。
“图力是个固执的人。”李蒙握紧赵洛懿的手,道:“问心无愧就好,无须让他认同。”
赵洛懿嗯了一声,忽然停下脚步。
李蒙跟着也停下脚。
头顶没树叶的树枝顺着阳光将影子垂落在李蒙带点稚气的脸上,赵洛懿什么也没说,只在他的眉心里亲了亲,粗糙的指腹揉了下他的眉棱。
李蒙一时间也不想找图力算账,也不想将来,也不想阿汀,不想以后上哪找个孩子,他现在一颗心都飘了起来,什么也不想想。
回房就顾不得这是大白天,李蒙直接主动抱过赵洛懿的腰,把人压在门板上,他眼里的炽热和毫不掩饰的渴望让赵洛懿像头猛兽似的撕扯下他的衣服。
夜里难得落了一场雨,缓和沙漠里的干旱。
早上骧贤还没睡醒,就被李蒙叫起来,他给他两个选择,要么回大秦,要么跟着托勒去西戎。
“我们要分开吗?”骧贤这才反应过来,来回看托勒和李蒙。
托勒僵硬地站在一边,李蒙站在他面前,神色和缓但夹杂着几分严肃,这让骧贤彻底醒过来。
“此次出关我们是带着朝廷的命令,现在蔡荣死了,得回去复命。”
“那你们还来吗?”骧贤问。
“应该不来了。”李蒙没有多说。
一直沉默不言的托勒这时走过来,从脖子上摘下一枚兽牙,李蒙看不出那是什么动物的牙,只见其锋利,带着不加修饰的悍莽之气。托勒郑重地将其放在唇间片刻,这才挂到骧贤的脖子上,他单膝跪地,自下而上仰视少年,仿佛在进行某种仪式。
“无论你选什么,我都会去找你。”托勒本以拇指和食指紧紧捏着那兽牙,这时才松开手指,让它悬挂在骧贤的胸前。
“那孔孔呢?”骧贤不安地问。
孔孔扑到骧贤的怀里,那意思已很明确。
谁也没有说话,李蒙没有试图说服骧贤跟自己走,他不觉得骧贤会选回大秦,是个人都能看明白,骧贤愿意追着托勒从大秦来西戎,就没有那么容易半途而废。
谁知骧贤看了一眼孔孔,又看了一眼托勒,之后他收紧双臂,抱起孔孔,站到托勒的面前,以前所未有的认真对他说:“那你办完事回来找我,我会给你写信,告诉你我在哪里。”
托勒显然有一些失望,失落从他的脸上一闪而过,随即他翘起嘴角,摸了摸孔孔的头,孔孔低下头,随他的手离开,才抬起头来。
“好。”托勒终于回答。
“你一定来。”骧贤又道。
托勒注视着他。
“一定要来。”骧贤执拗地重复,有点着急地补了一句:“要平安!”
托勒眼圈微微发红,他微微启开的嘴唇里一股热气缓缓地舒出,最后摸了摸骧贤的侧脸,低声问:“那你可以给我一样信物吗?”
骧贤有点圆的脸迅速通红,就在托勒失望地转身抱起拳时,骧贤放下孔孔,一把抓过托勒的肩,亲住了他的嘴唇。他太紧张了,只是将嘴唇贴着,什么也不敢做,甚至不敢看托勒吃人的眼神。
很快他们就分开,李蒙已经走出屋外,阿汀站在他们才住过的屋子门口,小小的脚踩在门槛上碾压,时不时向这边看一眼,又装作毫不在意地转过脸去。
“阿汀。”
听见李蒙的声音,阿汀浑身一颤,却没有立刻走过去。
李蒙只好走到她的面前,他蹲下了身,看她良久,小女孩垂着头,什么也没有说。
“你想跟我们走吗?”
阿汀以为自己听错了,满脸错愕。
没听她回答,李蒙以为她没有明白,他的语气很是温和:“看你的意思,你这么大了,可以自己决定,要是你不想跟我们走,我们会让托勒给你托付一个好人家,做他们的女儿。”
猛然间李蒙被扑上来的女孩撞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他觉得屁股一定已经青了。阿汀对李蒙一直有一股隐隐的敌意,在这一刻,李蒙感到那股敌意消失了。
“能不能,先起来……”
话音未落,阿汀抱着李蒙的脖子,响亮地亲了一下他的面颊,然后飞快跑开,飞快背着一个小包袱出现马车旁。
“李?”阿汀在马车上坐了好一会,也没见李蒙和赵洛懿过来,提着裙子下车,又想跑到屋子里去找。才听见一个低沉的声音说:“在这。”
只见李蒙面红耳赤,袍襟凌乱,手忙脚乱地在系袍带,边系边走到马车旁边来,伸出手,被赵洛懿推到一边去。
赵洛懿把阿汀抱上车,示意骧贤带着孔孔上去,之后是抱孩子的安巴拉,车夫是从车马行雇的,他要回去北狄。
李蒙与赵洛懿则同乘一匹马,只是向来坐赵洛懿前方的李蒙这次坐赵洛懿后面,他得双手拥着赵洛懿再抓住马缰。
“抱紧点。”说话同时,李蒙手被紧紧抓着,马飞奔出去,远远把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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