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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剑出燕京-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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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里四棵参天大树,枝叶遮天蔽日,看上去足有上千年高龄。李蒙一行被带到厅内入座,一路没遇到旁人,整座院子里唯有扰人的蝉叫声。  
  “少祭司大人稍坐,小的这便去通传。”侍者点头哈腰道。
  李蒙的令牌还没拿出来使,好奇地四处打量,厅内装潢古朴,墙上挂着几幅画,李蒙一看那印,竟只有一幅落印上是南湄文字,余下皆是大秦大手所作,有一人李蒙曾在父亲李陵书房里见过,父亲很舍不得挂上墙,偶或取出赏玩。
  想不到这南湄人的长老殿,能弄到这样的珍品,看来是真有钱。
  跋山涉水过来路上,李蒙从没想过大都是这般光景,要是不卖人,和大秦确实也没什么分别。
  一盏茶用完,下人来报,说源长老上午便出去办事,此刻还没回转,走前吩咐,让要是宫里的少祭司来了,就留人下来。
  “刚刚源长老带的随从才捎了话来,事不好办,今日怕是连家都没法回,就在那边庄子里耽搁了,请少祭司明日这个时辰再来。”
  李蒙一听,眼珠略略一错,立刻反应过来,五湖四海皆兄弟,官场作风都一样,这在和他打官腔,想必那个源长老,不知因为什么,忽然又改了主意,要不就是给李蒙个下马威,让他明白明白:见与不见,不是你少祭司的身份决定的,是我源长老说了算。
  李蒙是小辈,年纪轻,这些年跟着大秦下层百姓混活多少白眼没挨过。再则赵洛懿也说只是为混个眼熟,今日见不到并不打紧,便道:“知道了,馨长老可在?”
  传话的下人先是一愣,继而忙着赔笑:“小的过去说一声。”
  李蒙随便挥了挥手,打发他去。
  不片刻,外面传来脚步声,不止一个人。
  馨娘急匆匆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牛高马大的巫马丹,巫马丹按着腰侧的剑。李蒙身后鱼亦、贡江也警惕起来。
  “自己人。”李蒙转头对鱼亦道。俩人走开去看墙上挂的画。
  馨娘将李蒙拽过去,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一遍,才松了口气,问:“怎么不去家里,今日回家么?”
  门口一左一右分别侍立两名长老殿的人,李蒙扫了一眼,便道:“你预备何时回家去?”
  “事情不多,明日再来也无妨,可以走。”馨娘询问的目光转向李蒙身后。
  “师父给我派的人。”李蒙道。
  馨娘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吩咐巫马丹去备车。
  李蒙忙道:“我们的车在外面。”
  “那不用去了,坐蒙小子的车回去。”
  巫马丹令行禁止,让李蒙三人,馨娘先出门去,随在他们后面。
  上车后众人都无话可说,李蒙派鱼亦去给赵洛懿打个招呼,说在馨娘家里吃午饭,事要办完了让他也来。
  刚进馨娘家的大门,馨娘就吩咐人去叫曲临寒过来,李蒙便问:“青奴还在罢?”
  馨娘神色古怪道:“你说你买回来那个倌儿?”
  “你知道了?”
  馨娘迟疑地颔首,边走边说:“前几日他还闹着想回楼里去,我想你早晚要回来,等你回来再做这个主,让你师兄看着人呢。”她叫住家丁,让把青奴也带过来。
  青奴李蒙知道,刚买来的时候就迫不及待想继续货腰为生,没想到都这么久了,他还在想这个,李蒙听了简直没法接话。在皇宫呆了几日,李蒙再一看馨娘家,也不觉得大了。贡江与廖柳被家丁带去隔壁屋用茶,馨娘坐下便动手烫洗茶杯,浑似李蒙从来没离开过这个家,还是像往日一般,夜里过来叙话而已。
  接近正午,外面日头白晃晃,碧绿茶汤静静自壶嘴流出。
  李蒙拈起一个杯子,馨娘咳了一声,巫马丹于另一侧坐下,端着茶向馨娘点头,豪气万丈地朝李蒙举杯,一仰脖子喝了个干净。
  李蒙失笑,把自己的也喝干净。
  见到李蒙后一直板着个脸的馨娘这时终于露出一丝笑意,忍不住低声道:“两个土包子。”
  李蒙一哂,示意馨娘给他来点茶。
  馨娘抬头看向门,霍然一股大力自李蒙后领提了他起来,李蒙猝不及防被掀翻在地,肚子挨了重压,急促喘气,干呕着倒在地上,上方曲临寒满面怒容,举拳就要照着脸揍。
  巫马丹口中一声呼喝,两手架着曲临寒,把人脱开。
  曲临寒张嘴就骂:“放手,操,老子揍我自己的师弟,关你这野人屁事,撒——手——!”曲临寒整个人朝前冲,奈何巫马丹力气比他大,直接将他架起离开地面。
  曲临寒脸涨得通红,口中嘶声力竭发出一串“啊啊啊”,两脚猛然朝上一翻,脚踝贴着巫马丹颈侧,借力翻坐到巫马丹脖子上,巫马丹已松手,九尺高的巫马丹亮眼被曲临寒毫无章法一蒙,登时脚下乱了方寸,茶桌被踢倒,茶水撒得到处都是。
  “师兄!”李蒙大叫道。
  曲临寒一手揪着巫马丹的头发,一手按着巫马丹的眼睛,不住喘气,望向李蒙。片刻后,嚯嚯冷笑数声,“今日你倒是,人模狗样的,接进宫里过好日子了,师兄就不要了罢?还回来做什么?我告诉你,师父我自己救,救出来算我一个人的师父,你小子别他妈想沾光!”
  “……”李蒙转头看馨娘,馨娘不自在地避开李蒙的视线。
  “自家兄弟,打什么架,人不在,你担心得跟什么似的,人在了,你又想揍别人。别仗着你是师兄就欺负人。”
  李蒙这才看见,门口还斜倚着没长骨头的一个男人,青奴微微眯起眼睛,打了个呵欠,朝李蒙摊出手,“回来就好,奴的卖身契你收在哪儿了?横竖你进宫,看来要找的人也找着了,犯不着问我打听事儿,这里奴是半刻也住不下去了,连个男人都没有。”
  “……”曲临寒、曲临寒骑着的巫马丹,俱是循声望去,又不好揍一个倌儿。
  “师兄,师父在宫里,人找着了,这趟回来……”李蒙喉结滚了滚,想来想去,对曲临寒讨好笑道:“你知道,我这人,疏懒数日,武功定是不能与师兄相提并论,师父又念叨你,要救师父出来,还得看师兄的。”
  曲临寒脸色稍缓了缓。
  “你就别和我置气了。”李蒙走前,对曲临寒做了个揖,“没你真的不行,自家兄弟。”
  曲临寒鼻腔里重重哼了两声。
  巫马丹趁势抓住曲临寒的双手,扯个猴子似的把他扯下来,看一眼馨娘脸色,将人稳稳放在地上。
  李蒙大大松了口气,得想个办法让曲临寒别犯愣,否则带着他也要坏事。一时间只觉无比头痛,青奴踱步过来,直接越过众人,将茶桌摆正,吩咐人去换茶具。
  众人这才坐下,曲临寒抱胸,一直不看李蒙。
  青奴笑吟吟重泡了茶,一人一杯。
  馨娘烧了一勺虫子,凛冽香气让数人俱是清醒过来。
  有人进来向馨娘耳语片刻,馨娘朝众人道:“你们师父来了,我去接他进来。”临出门,又回头朝曲临寒和李蒙两人道:“别打架。”
  想想曲临寒确实也倒霉,本来按赵洛懿的吩咐,师兄弟去南洲等着,南洲又有个吃穿不愁的闲人居,老实等便是。跟着李蒙一路来了这里,路上不知克服了多少恐惧,李蒙自己怕死,当然明白曲临寒也怕死了之后,家仇无人能报,更怕王家绝后。再则,赵洛懿收了这个徒弟,本意是要收个师兄看着李蒙,一旦李蒙不用他看着,他便可有可无。曲临寒自会担心被丢下,一来他拜入赵洛懿门下的初衷师徒之间都是不纯,再来他跟赵洛懿的时间不长。李蒙想自己,要不是与赵洛懿这一年来的彼此照应,几次赵洛懿救了李蒙性命,尤其是李蒙被安巴拉抓去,赵洛懿去而复返带他逃命一事,也不敢确信赵洛懿不会丢下自己。
  毕竟谁都已经习惯了,赵洛懿独来独去,不给人找麻烦,看着也不希望任何人给他找麻烦的冷淡模样。
  李蒙思绪被青奴懒洋洋的说话声打断:“你们要说什么?要是与我不相干,喝完这两口,我可就先走一步了,今日的功课还没做完。”
  “什么功课?”李蒙闻所未闻,忍不住问。
  “……别理他,他离了男人就活不下去,早点放回去,免得看着恶心。”曲临寒话说出口,似觉不妥,又道:“我是说他,不是说你和师父。”
  青奴嘴角噙着笑,一副早知如此的了然。
  李蒙没接话,馨娘已带着赵洛懿进来,数人都起身,赵洛懿将身边两人打发去和贡江、廖柳一处,命他们随便转转。
  门从外一闭,下人们俱退到远处。
  青奴起来请辞,李蒙对赵洛懿颔首,他额头微微渗汗,倒是不希望赵洛懿注意到青奴,无论怎么说买了个小倌这事……
  青奴也是个识趣的,没与赵洛懿说半句话,巫马丹退出门外去守着。
  馨娘默不作声看了赵洛懿半晌,蓦然朝前倾身,捧住赵洛懿的脸来回打量,眼圈直发红,嘴唇抖颤,声音不稳道:“怎么变这样了……是不是,是不是去过万神窟?”她双手发抖,赫然捋起赵洛懿直垂的宽大袍袖。
  斑驳齿痕刺激得馨娘瞳孔紧缩,片刻后泪水在眼眶里滚来滚去,半晌,方闭目,重重叹了口气:“果真如此。”
  

☆、六十三

  
  “蛇神承认你了吗?”馨娘死死咬住嘴唇,似乎在承受极大的痛楚,拭去眼角溢出的泪痕,坚毅的眼神望着赵洛懿。
  “暂时还没有,照图力的安排,荷花娘娘生辰当日,他将手持蛇神。”赵洛懿话声骤停,看了李蒙一眼。
  “……?”
  赵洛懿手指牵开衣领,“和从前一样,以蛇神咬噬颈侧,三日不死,可得其位。”
  “你预备怎么办?”馨娘问。
  “蛇神是毒蛇吗?”李蒙忍不住问。
  “那要看长老殿的意思。”赵洛懿淡漠道,“不必担心,图力希望我成为大祭司,始祖一族如果不能得到延续,蛇神的地位将被削弱,国君成为真正的掌权者,不是图力想看见的。”
  李蒙忽然意识到,图力应当是指圣子。
  馨娘脸色煞白,想了想,才道:“长老殿我去想办法,你的武功……”
  “大不如前了。”赵洛懿道,有意无意瞥李蒙。
  馨娘便知此时不该再问这事,而李蒙还在想蛇神,赵洛懿与馨娘之间有他们都知道,而自己不知道,赵洛懿也不愿意告诉他的事情。
  曲临寒则只是听,难得做低伏小一回,给他们舀茶。
  沉默片刻后,馨娘慢条斯理喝完一杯茶,郑重其事的目光转回赵洛懿脸上,“你预备插手南湄族内之事了吗?”
  李蒙意外地看向赵洛懿。
  曲临寒埋着头往壶内注水,睫毛不禁一颤。
  “虽然南湄是我的母族,但我生在大秦,长在大秦,谁做南湄的主人,于我而言没有差别。既然图力千辛万苦把我弄过来,什么也不做,未免辜负他对我的期待。”赵洛懿嘴角一撇冷冷弧度,搭在桌面上的手指不经意轻颤。
  李蒙微微蹙眉,当时赵洛懿在断龙崖下收拾十方楼叛徒,依照约定,此事一了,赵洛懿应当去南洲与自己和曲临寒会合。
  “图力假扮的柏叔,之后留在十方楼,没有离开吗?”
  突如其来的插嘴让赵洛懿转过头看李蒙,他眸中神色复杂,半晌,只沉默一点头。
  “柏叔死了吗?”李蒙问,手掌不自主握成了拳。
  “没有。”赵洛懿握住李蒙的手,并不避讳馨娘与曲临寒,“那夜图力先你二人一步,杀死楼主。恰好你们两个出现,安巴拉是图力的人,他知道你是我的徒弟。”
  赵洛懿手指于李蒙掌中一勾划,“好在他们没见过临寒,否则那晚你们两个都保不住。”
  “我接到楼中消息,已是次日。”馨娘道。
  “谁给你传的信?”赵洛懿问。
  “霍连云。”
  “你来找我们时,说有人跟着我们俩,那人是谁?”曲临寒手里捉着勺子,忽然抬头问。
  “我也不知道,这是霍连云信里说的,他说小蒙杀了老楼主,叫我趁乱营救你们,还说会有人追杀,他推测是饕餮的手下。信还收着,要查验吗?”馨娘不大自在地撇了撇嘴,“你这俩徒弟戒心又重,不这么说,也不会那么轻易就答应与我同行。”
  “刚离开瑞州在外留宿的时候,确实有人跟着我们。”李蒙慎重开口,视线扫过众人,把那天晚上和曲临寒在一间破屋投宿,结果屋里火堆现成,早上又发现马车内被人动过,“他不大像是来追杀我们的,否则那晚我和师兄又困又累,要杀了我们不是什么难事。”
  曲临寒显然也想起了那晚,脸色不大好看。
  赵洛懿叫馨娘将信取出,拈在指间查看,表情凝重,唇抿得很紧,但没说话。
  “会是大师伯派的人?”曲临寒还记得那个和颜悦色的大叔,一时没憋住,问道。
  李蒙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应该不是,我想到一个人。”与赵洛懿交换一个眼神,彼此都知道了对方的意思,李蒙喝了口茶,沉声道:“师兄不知道这一节,馨娘应该记得,我第一次见你,当时在街上被人追得跑进妓馆,追我的是一伙南湄人。后来师父与他们对上……”
  “我记得。”馨娘说,起身接过赵洛懿还来的信纸收好。
  “那日是除夕。”赵洛懿温热的手指摩挲李蒙的手背。
  “对,是除夕。因为师父受了重伤,需要静养一晚,晚上喝了点酒,我不小心……睡着了。”李蒙搔了搔头,“和二师叔一块儿睡的,晚上有光斑投到我的脸上,我便醒了。也是那天晚上,安巴拉公然闯入,本来是对师父出手的,但我拖了后腿,被安巴拉抓走。当时没觉得怎么,听馨娘一说,是二师叔通知的,再想到平时和二师叔说的话,总觉得哪里有问题。也是那天晚上,小饮了几杯,我问二师叔,他身居高位,为何要到十方楼当杀手。他把问题推回来,我也是有点醉,没过脑子就说,也许他是十方楼埋在朝廷里的一颗暗棋。二师叔却问我,为何不猜他是朝廷埋在十方楼的人。对了,夜里醒来之后,我就去看师父,二师叔屋内桌上放了一面小镜子,镜面朝上。”
  李蒙说前半截时,众人只是沉默着听,说到最后,馨娘却变了脸色,“这是江湖上一种约定手法,不能辨别谁是自己人时,房上有人揭瓦,一看镜子反光便知。”
  难怪找过去时,南湄人已确认了赵洛懿的所在,而且唯独那天晚上,霍连云让自己过去一起睡,“二师叔那晚叫我过去,怕是不想牵扯我进来。”  
  赵洛懿面无表情道:“那得尽快办完这边的事,霍连云毕竟是靖阳侯,朝廷之人,最会说谎话骗人。”
  “对,你娘离开南湄之后,对南湄朝廷早已经不抱希望。当年……当年你爹,”馨娘语气复杂地叹道,“只有十方楼是她的心血了,温煦对你们母子有活命之恩,也是应当报的。”
  曲临寒听得一头雾水。
  “你要办的是什么?杀了图力吗?”馨娘霍然道,一时间李蒙变了脸色。
  “办得到吗?”赵洛懿问。
  “很难。不过不是没有机会,图力好男风,虽然为人多疑,总会有弱点。今日你们来找过我,很快图力就会知道。”馨娘欲言又止,终究有话没说。
  “有事吗?”李蒙忙问。
  “无妨,当年我与牡丹是生死姐妹的情分,我回来,已经很招人注意。不过近几日我这边不能有太大动作,对了,今日你们去长老殿,是找谁?”馨娘问。
  “我让李蒙去找源长老,先接个线。”赵洛懿无所谓道,似乎在想别的事情,显得心不在焉。
  “源西泉那人是个老顽固,你们找他也啃不下来,即使他和图力有仇,但长老殿曾对蛇神发过誓,忠于始祖一族,绝不背叛,否则万蛇噬身,死后永不入轮回。传到我这一代,虽然不少人早已经不把这誓言当回事,但长老殿那几个老的,还是忠于神女和圣子,在长老殿看来,大祭司不如圣子尊贵。他不会听令于你,或者,等蛇神承认了你的身份以后,再做打算,他现在还敢怠慢于你,只不过因为蛇神还没有正式承认你。”馨娘略蹙着眉头说。
  “再说吧。”赵洛懿按膝起身。
  李蒙跟着他也起身来,馨娘送他们到门口,想起一件事,便道:“源长老曾有一子,死于图力手下,或许对你们有用。行事万万小心,南湄朝廷比你们想的更复杂。”
  赵洛懿对出门后就躲在柱子后面的曲临寒招了招手。
  曲临寒眼底霎时一亮,却耷拉着头,一脸不情愿走到赵洛懿跟前。
  “不可懈怠了练功,你们俩能平安到南湄来,实是我意料之外,你小子,还是行。回去后抓紧把你的事办了,今日之前,确实我没把你的事放在心上,今日之后,就算你小子还有事瞒我,看在保护你师弟的份上,一笔勾销。”赵洛懿大手落在曲临寒头顶一揉。
  曲临寒浑身一凛,恭敬地给赵洛懿磕了个头。
  等曲临寒起身,赵洛懿已携李蒙和随从走远,他扶着柱子爬起来,呆呆坐在廊檐下头。敲了敲犹自发抖的双腿,不由自主再看一眼,只看见空无一人的大门了。
  才一上车,李蒙立刻就问:“万神窟是什么地方,你为什么去过了?跟蛇神承认你有关系吗?刚才你说你武功大不如前了,是怎么一回事。你……”
  李蒙话还没问完,赵洛懿便大笑了起来,弄得李蒙只好不作声看着他,又见车里坐着的另外三个人,贡江和廖柳嘴角抽搐,显是憋着笑,鱼亦则嗤道:“知道你们师徒俩感情好,能不能别在咱们这伙刀口舔血的孤家寡人面前显。”
  “这是我小徒弟,也是我的伴儿。”赵洛懿拉过李蒙的手,手掌覆上去拢着。
  “……”李蒙登时满脸涨得通红,没想到赵洛懿会当着这些江湖客的面就这么说了出来。
  贡江摸着光头,磕巴嘴道:“哦,伴儿啊,赵兄好福气。”朝赵洛懿一拱手。
  赵洛懿摆了摆手,“难伺候得很。”
  “难伺候你不也甘之如饴吗?”鱼亦嗤道,独剩下的一个眼睛将李蒙仔细打量一番,摸着下巴,“先前没细看,不错,就是年少了些。”鱼亦两腿前伸,独眼中噙着笑,“你师父要是诓你什么都不懂,现说出来,哥哥们给你做主。”
  赵洛懿也笑看李蒙。
  李蒙从未见过赵洛懿这样高兴的时候,才领会到,他是特意说给这几人听,但和在宫里说的陪床不同,这四人恐怕不止听令那么简单,也算是弟兄了。而赵洛懿此话一出,也才让四人彻底卸下心防,毕竟来路上,贡江还称自己是少祭司,称赵洛懿大祭司。
  一时间李蒙倒不知道怎么接话了,才发觉都白问了,到底赵洛懿话不多,却知道怎么恰到好处地把话题岔开。
  吃了午饭,安巴拉过来,教两人南湄语。午饭时李蒙已向赵洛懿转达了安巴拉的意思,赵洛懿只说安巴拉为人狡猾,不能相信,别的没多提。
  此时安巴拉在授课,赵洛懿勾着李蒙左手小指,晃来晃去。李蒙一瞪他,安巴拉抬头,不自在地咳嗽两声。
  “大人,是否休息片刻?”安巴拉小心谨慎地打量赵洛懿脸色。
  赵洛懿无所谓地问李蒙:“休息吗?”
  李蒙懒得理他,朝安巴拉吩咐,“不用,先生不用管我师父,他学不会的。”
  “……”安巴拉表情微微扭曲了片刻。
  赵洛懿嘴角挂着丝弧度,应和道:“陪太子读书而已,不用管我。”
  院中蝉声大作,书读到一半,宫侍送来冰镇乌梅汤。南湄不流行喝这个,李蒙让人去找的,一碗下去,暑气顿消。
  休憩时,安巴拉坐在廊檐底下,也端了一碗汤,连官袍都扯开,袒露出胸膛,半张脸上狰狞的蛇纹贴在他的耳畔颈侧,蛇眼垂着,对一碗乌梅汤虎视眈眈。
  李蒙拿空碗出去,在门口,宫侍重新给他的碗里盛上。
  “你让我带的话,我给师父说了,他没说什么。”李蒙走去,在安巴拉身旁坐下,慢条斯理喝了口汤。
  安巴拉点头,没有上次来的急躁,没有追着李蒙问赵洛懿是什么意思。
  李蒙看他反应,大概这几日安巴拉又动了别的心思,想明白了赵洛懿不可能立刻信任他。
  “今夜你抽个空出来,前面走到尽头,向南而行百米,有个亭子,我来找你。”安巴拉视线离开乌梅汤,色彩斑斓的鲜花在他目中蔓开。
  李蒙想到半年前,安巴拉绑了他要引出赵洛懿,被赵洛懿打了个落花流水,安巴拉一路上反复问过李蒙几次:“你不信我?”
  “好,不见不散。”李蒙低下头。
  “李蒙!”殿门口赵洛懿抱胸。
  安巴拉忙唯唯诺诺起身,碗没拿稳,乌梅汤洒了一地,连袍子上都是,连忙去擦,一时狼狈不堪。
  李蒙也没管他,就回殿内。
  “他和你说了什么?”赵洛懿喝着茶,对酸甜的乌梅汤兴趣缺缺。
  “没说什么。”
  “安巴拉为人狡猾,别被他蒙了去。有什么事,对师父说。”赵洛懿摸了摸李蒙的头。
  “知道。”李蒙嘴上答应,心里却在想,今夜安巴拉许是会告诉他,赵洛懿不肯告诉他的那些事情,有必要去一趟。
  门口安巴拉跪着行礼,声音传来,赵洛懿一看他湿淋淋的袍子,蹙眉不悦。
  “哈尔,带安大人去换件衣服。”
  哈尔领命带安巴拉去偏殿。
  赵洛懿眉毛一动,问李蒙:“没说什么?”
  李蒙恼了,脸色一变,暴躁得就要发火。
  “好好好,没说什么。”赵洛懿凑上去一亲李蒙的额头,一手在他耳后摸来摸去以示安抚,李蒙登时就发不出火来了。不过这股邪火憋在李蒙心里也不是一天两天,他不担心赵洛懿瞒他什么,担心赵洛懿背着他行险,一时简直觉得想把眼前的人踹一顿,又打不过。
  说来说去,还是练武要紧,不然帮不上忙就算了,还得成天担惊受怕。  
  “莫气莫气。”看李蒙脸色不妙,赵洛懿仍在摸他耳朵。
  李蒙耳朵通红,正要说话,安巴拉入内,赵洛懿收回手,李蒙也端正起来。
  不过安巴拉看他俩人一眼,其实三人心里都是明镜一般,这嫌避得甚是尴尬。
作者有话要说:  啊,一更,好冷啊,上呼吸道栽了,基本上无法呼吸了!筒子们注意保暖!

☆、六十四

  
  相安无事学到傍晚,李蒙朝安巴拉道:“要不安大人留下来用膳。”对安巴拉说话,李蒙眼神却是看赵洛懿的。
  “你说了算。”赵洛懿道。
  安巴拉忙躬身行礼:“下官别处还有事,不便留在此处用膳。”起身告辞,与李蒙连眼神也没交换一个,就匆匆辞去。
  晚饭吃过,赵洛懿吩咐好宫侍等过一个时辰,给李蒙做点奶卷子吃。
  李蒙在矮案前坐着,本在看南湄宫里的藏书,虽然赵洛懿找了人给他看蛊,但李蒙认为,武功非一日之功,关键是他缺乏实战,不如研究研究蛊毒,虽然在大秦武林,巫蛊一道都是歪门邪道。但要是在保命关头能派得上用场,倒是也顾不上什么歪不歪的。
  听见赵洛懿离开,李蒙命人去叫鱼亦。
  鱼亦也住在这座宫殿的厢房之中,一身深色及地武袍,干净利落走来,将袍襟一撩,欲给李蒙行跪拜礼。
  李蒙忙站起身,对鱼亦作揖,“鱼大哥不用与我客气,你们都是师父的朋友,是我的长辈。”
  鱼亦本就是虚晃一招,他们四个看李蒙年少,又同赵洛懿是那等关系,都不曾把李蒙放在心上,赵洛懿又派他们来保护李蒙,就知他武功平平,多少有点罩着李蒙当小弟的意思。看李蒙毕恭毕敬,鱼亦自是受用,还礼之后,盘腿与李蒙对坐,李蒙双手捧给他一杯茶。
  “叫哥哥来,有什么事?”鱼亦仅剩的一只眼睛,暗藏锋芒,大概从前也算得一号人物。
  李蒙斟酌着开口,“想求大哥帮忙查一件事。”
  鱼亦抿了口茶,眼珠缓慢从茶汤移到李蒙的脸上,“我们四个,都是奴隶出身,许多地方不方便出入。”
  李蒙摇了摇手,“今日我们去拜访的那位源长老,大哥可记得?”
  “记得,那老头嚣张得很,要哥哥去杀了他?什么时候动手?”
  “……”李蒙忙道:“不是,你们四人中,可有人通晓南湄语?”
  鱼亦略蹙眉,“我不会,廖柳可能会一些,实话说罢,我们四人,虽是到了你师父手下,才算交了朋友。不过没半点本事的江湖人,不敢轻易到南湄来,一路甚为凶险,平常人要翻山越岭几乎不大可能。但南湄珍贵的药材和奇诡的巫术确实使人向往,据说,有起死回生之术。贡江与谷旭,皆为人求药而来,别看廖柳如今瘦成那个样子,从前在安陵一带,是数一数二的美男子,多少江湖好女儿深闺梦里人。”鱼亦冷笑一声,按着黑色眼罩,低喘道:“倒是他像瞎了眼,看上个跑江湖卖艺的南湄女人,一路追过来,那女人将他带回族中,竟是想让他以心易心。”
  此等奇闻,李蒙完全没听过,茶都忘了喝,只是给鱼亦空杯里注满茶。
  鱼亦摇了摇手,“不能喝了,否则今夜难以入眠,哥哥我夜里总睡不好。”
  李蒙收了茶杯。
  鱼亦续道:“他们族中,有一种邪术,只要换上一颗坚贞不移的爱慕之心,便能使情郎与之恩爱不移。”
  “……”李蒙忙问,“那廖柳大哥,不会真的换了……”
  鱼亦神色凝重地一点头。
  李蒙只觉得浑身力气被抽了去,一时间哑口无言,只觉难以置信。
  “起初我也不信,但有一回,与廖柳一起洗澡,我看见了,他胸膛上躺着一道难看的疤痕,像条扭曲的蜈蚣虫。”鱼亦眉头深锁,为廖柳不值得,有些唏嘘之意。
  “廖大哥没去找那个女人吗?”
  “怎么不找。”鱼亦狠狠道,“要找得到,他只知道是一住在大山上的部落,但那个部落在哪座山上,叫什么名字,一点不知道。不过托那女人的福,为了挖取廖柳的心换给情郎,那女人与他虚与委蛇大半年里,廖柳是我们四个当中,南湄话最溜的。不过平素他不爱说话,像个闷嘴葫芦。”
  李蒙理解地点了点头,谁这样被骗一回,也不喜欢说话,世间最多的就是花言巧语。
  “人心隔肚皮,得空我找他聊聊。”
  “你性子温纯,年纪又小,没准他真能听进去。要是他不说话,不理他就是,早晚想得开。刚才你说源长老,要大哥办什么事?”鱼亦为人爽快,闲事说完,主动把话带了回来。
  “既然廖大哥南湄话说得好,想请你们二位,这几日到坊间查探一点事情。”李蒙将圣子可能杀了源长老的儿子一事说了,吩咐鱼亦带着廖柳,去打听清楚前因后果。
  “传闻也无妨,只要确认有无此事,就当去散散心。谷旭与贡江两位哥哥要是愿意去,就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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