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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栖寒月-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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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门明明叮嘱过你们,找不到染怀师弟,就速速撤回来。你们怎么去了那么久?”
青城“染”字辈大师兄李染枫边匆匆往地牢赶,边训斥着摸进魔教找人的师弟们:“这倒也罢了。竟然还带回来一个身份不明的魔教妖孽。谁给你们的胆子敢自作主张的?”
“冤枉啊,师兄!是那个妖孽缠住我们一路跟出来的。我们没想带上他。”一号小师弟哭唧唧道。
“师兄。那位仁兄说他受到魔教妖人惨无人道的虐待。每天强行对他洗脑,逼迫他做事,甚至都不给他休息时间。他度日如年、以泪洗面,总算等到了正道大侠的解救。对我们十分感谢呢。”二号小师弟正义感爆棚。
“大师兄。魔教内部戒备森严,更有阵法护持。我们几个被困良久。本想抓一名魔教弟子带路,没想到误打误撞遇到了受困的百姓,所以便顺水推舟,带他出来了。”三号小师弟恭恭敬敬地解释着。
“师兄,他说他只是个普通酒楼的账房先生。本来上有八十岁老父,内有十八岁娇妻。自从被魔教抓走后,老父熬死了,娇妻也跟人跑了。实实在在的是个可怜人。”四号小师弟同情心泛滥。
“师兄……”
“师兄……”
李染枫被争相的辩解声吵得脑仁儿疼:“都闭嘴。我亲自去看看。对你们的处罚,等掌门回来后,亲自裁定。”
*
“你们这里的伙食还是不错的,荤素搭配,还有杂粮米饭。我有许久未曾吃上一口正经饭食了。”
青城山的地牢内关着的赫然是魔教朱雀使周钰恒。
他被枷上了双手,正艰难的抓着筷子往口中送饭。
因为逃难,他显得狼狈了很多。灰底银丝线缝制的流莺百草图样的外衫,已经脏兮兮破烂烂地碎得难以蔽体,同色发带松松垮垮地束着乱发,灰底桃花纹的半面面具也不知被扔在了哪个角落。荷包、配饰等一样不剩,连日常抓在手里的扇子都不见了踪影。
只有脸和手还是白白净净的。在地牢的昏暗光线下,透出些神清气爽、志得意满的白光来。
“在魔教竟吃不上野菜杂粮饭?我听人说,魔教很富有的,顿顿荤菜,还可以吃一碗扔一碗。”虽然有些难以置信,但是看到囚犯认真地咀嚼着每一口饭食,好像这是天下最美味的食物那般虔诚,送饭的小弟子终于还是忍不住好奇心的回问了一句。
也只这一句,便见到被囚者竟凄凄然的淌下了一滴泪:“都是骗人的!魔教的伙食里,连香菜都不舍得放……你们这儿的牢饭,确实比魔教好。”
“哦,这点你放心,我们这儿会放很多香菜的。”看地牢的狱监也忍不住过来接话:“你在魔教也住牢房?那儿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囚犯咽下一口饭后才回答道:“是个像地狱一样的地方。到处黑漆漆的,混着血腥与铁锈的气息,偶尔还能闻到皮肉烧烙的焦糊味,每个牢房都是臭的,脚下沾满了黏腻的鲜血,一团分不清是不是人的东西挤在一起,为争夺一口吃食,你死我活……整日整夜的哀嚎,分不清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很可怕。
但这也只是关自己人的地方。”
狱监与送饭的小弟子齐齐的打了个冷颤。
他们很想再问问,那魔教关其他人的地方是什么样子,但联想到自己的正道身份,便一起闭紧了嘴。
另一个狱卒也好奇的插嘴问道:“对自己人都这样恶毒的魔教,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多人替他们卖命?难道真的是因为有奇怪的信仰?或者像传言说的那样,被人控制了?”
这一次,囚犯沉默了很长时间,久到围观的三人都忍不住要散开时,才回答:“因为敢爱敢恨,因为随心所欲,因为活得真实。也因为……别无选择。”
“那……”
“都别偷懒,今天安排的功课都做完了么?还不快去。”李染枫打断了小师弟们的追问,借故将三人赶了出去。
“是,师兄。”送饭的小弟子收拢好碗筷,与狱监狱卒小师弟齐齐鞠躬应答着退下了。
*
“阁下可真是人才,仅凭一副好口舌,便将我几个师弟耍得团团转。”李染枫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朱雀周钰恒。见他的周身气度和说话的方式,认定他绝不仅是一名误被魔教抓住干活的酒楼小账房那么简单。
“哪里哪里,实话实说罢了。真情流露,自然最能打动人心。”周钰恒笑的一派从容,习惯性地摸向腰间的扇子,却先被手枷束住了右手,随后又摸了个空。
他神态自若的顺势转身,坐回了牢房内的长条木凳上,做出了已经准备好接受盘问的姿态。
“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来这里究竟有什么目的。但我奉劝你,最好不要动什么歪念头,否则我第一个不会放过你。”李染枫出言警告周钰恒,试图做出凶狠阴森的表情,但到底还是失败了。
他有气无力的补充了一句:“但是,还是要谢谢你,将我师弟们安全的带了出来。”
说完他便转身要走。
“不用谢。”周钰恒已经临时编好了一套说辞,谁知对方竟然不发问,心中难免有一丝郁闷,“你都不好奇我的姓名来历?你们都不用审我的么?”
“看阁下的这身装扮,问出来的未必都是真话。我会去查出真相来。”青城李染枫转身离开了。
——真是聪明,只不过,你又能查出些什么来?
*
周钰恒目送李染枫离开,然后靠着墙壁,翘起二郎腿,半倚半靠地躺在了牢房内的矮床上。
床上的被褥枕头干干净净地透出了一股阳光晒过的味道。桌子和长凳被擦得纤尘不染。上面贴心的放了一件、青城少年留下的、叠得整齐的天青色外衫。
脚下的地砖也是干净的,是扫过,而不是洗刷过的那种干净。不曾有血污的印记。
凉爽的风吹得整间地牢空荡荡的发出回响。
清凉、干爽、空荡荡,最主要是安静!简直是绝佳的避暑修养的场所。
尤其是堪比高级客房的服务态度。周钰恒真想招揽辛勤的狱卒小弟到魔教经营的客栈去提高一下服务质量。
他难得有机会大白天偷懒,于是举着手枷,姿势别扭地在床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想要真正感受一下午休睡到自然醒的畅快。
可是,人就是这样,总是忙得习惯了,闲暇的时间,便忍不住要找些事情来想想。
他人躺在床上,思绪却如天马行空般,乱飘着。
他回忆起跟在青城弟子身后,被保护着,逃出魔教教众围追堵截的惨痛经历。
钻狗洞、爬树、翻墙……这群只会点儿三脚猫功夫,轻功慢得像跑步的少年,为了带自己逃命,竟然肯豁出命来。
天真、简单、涉世未深,很容易被激起同情心,热情、有礼貌、没有太多的防范意识。
一看就是在长辈们精心呵护下长大的乖宝宝。
而能够像这样,养出一群乖宝宝的门派,竟然无端惹上了两只大恶魔。
在年轻的狼与年长的狐狸的博弈中,被牺牲掉的,也只能是这些弱小又无助的食草兔子。
真可怜。
更可怜的是,这次青城组织的“讨伐魔教”的行动,注定要惨败而归。
除了倒霉以外,还能用什么词来形容?
但是,自己却莫名地有些羡慕这个单纯的教派。
周钰恒举高双手,在咣当作响的枷锁碰撞声中观察着它们。
只这么一双手,如何握得紧天下?殊不知,抓得越多,便会失去更多。
他想保护的,也只有那么几个人。
先这样吧,能救出一个是一个。
我的心,也只有那么大。
他胸口的地方暖暖的。突然想抱抱陈欺霜,他觉得自己有些想他。
第10章 第十章
陈欺霜一路抱着教主白元奉狂奔回魔教总坛。
“大夫!快传大夫来!”他一路上心急如焚,抓住一个迎上来的魔教教众便嘶吼着命令道,完全没有注意到乱成一团的教内景象。
老大夫捻着胡须慢慢替教主把着脉:“……心肺受损,气滞血瘀,脉象细涩……你回来的路上,强行替教主疏经通络了?愚蠢啊,愚蠢。沉痾未除,旧血凝块,你偏又导入新血,不能治了,没得医。”
老大夫收起脉枕,起身就要走人。
“大夫,老先生,前辈!求您再仔细看看!无论什么药材都不要紧,我都去弄来,麻烦您再给仔细看一下。求您了!”青龙陈欺霜按住老大夫的脉枕与药箱,出言央求道。
“不要总想着输内力,功体不同,盲目的运功只会增加病体的负担。你懂了么?”老大夫继续捻着胡须,执着的盯着陈欺霜,等待他回答。
“我受教了!下次绝不胡来。”陈欺霜内心着急得恨不得给老大夫跪下,表面却只能强作镇定,甚至勉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嗯。那我就勉强再看一看吧。你替我将我那套银针取来,还有我那熬药的小童。”老大夫重新又坐了回去,却没有再次号脉,只如老僧入定一般,捻起胡须,沉思了起来。
陈欺霜心中定了七八分。也不敢多耽误,立刻去了老大夫的医庐,背了一堆药壶药罐等杂七杂八的工具,夹着小童,又飞奔了回来。
回来的路上,他才注意到不同寻常的忙乱景象,但是他认为那是因为教主受伤所引发的恐慌,并没有更多去关注。
回到教主内室的时候,左护法黄溯回与白虎毕先都已经赶了回来。
黄溯回安慰似的上前拍了拍陈欺霜的肩:“回来的路上我们都听说了,他会没事的。教主这里有我们在,你放心。你去把他接回来吧。”
陈欺霜满脸疑惑的盯着黄溯回,放下夹住的小童和背上的工具,问道:“谁怎么了?把谁接回来?”
“朱雀不见了!他被青城的抓走了。”白虎毕先大嗓门的吼着,“这帮龟孙子,柿子拣软的捏!”
“怎么可能。你们听错了吧。”陈欺霜第一个念头便是反驳。
别人可能不知道,但是他可是亲身领教过朱雀周钰恒长鞭的威力的。除非他自愿跟着走,否则以青城现今的实力,怎么可能抓得住他。
“是真的!这群畜生混在朱雀堂借调的新人中!磨墨与打扇的小童都被迷晕了,朱雀的茶碗里被下了药!”白虎毕先使劲地摇晃着陈欺霜,“青城掌门刚被杀,我怕他们会折磨朱雀泄愤……你,你快去救他吧!”
说话间,朱雀堂堂众前来回禀左护法:“这些是我们在总坛内搜索到的朱雀使的物品。”
有一只染了血的桃花纹灰底半面面具,一把撕碎了的扇子,还有一些零星的衣物碎片。
陈欺霜上前一把抓住了那张染血的面具,腿一软,差点儿跪了下去。
白虎毕先连忙上前扯住他。
“我……”陈欺霜紧紧捏着手中的面具,眼睛却望向床上躺着身影的那张惨白的脸。
他的脸也开始跟着发白。
“你快去啊!”白虎焦急的用手去推他。
“你走吧,此处有我们。”黄溯回也出言相劝。
“咳、咳。”床上传来白元奉的轻咳声,他低声的喊着:“青龙,你在么?到我身边来。”
青龙陈欺霜三步并两步,快行至教主身旁,单膝跪下:“青龙在此,教主有事请吩咐。”
“咳咳……”白元奉气若游丝,“你去帮我把小怀、右护法接回来。你亲自去。”
“他不能去!”白虎毕先罕见地用含了怒意的低沉声音打断了教主的话。他冲到白元奉的床前,郑重而缓慢地一字一顿念道:“朱雀被青城的杂种抓走了,青龙得去救他!”
左护法黄溯回一把拦住愤怒的白虎,赶忙主动请缨:“还是我去接右护法回来吧。”
“青龙。”躺在床上的白元奉似乎对周遭发生的一切恍若未闻。
“属下遵命!”陈欺霜端端正正地行了个礼,起身便向外走。
“你疯了!他陈染怀是个什么东西?我们才是跟你一起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兄弟!你为了个不三不四的东西,竟然枉顾兄弟的性命!你还配当我们的教主么?”白虎伸手推开拦住自己的黄溯回,冲着床上大吼。
“啪”得一声脆响,他脸上挨了一记响亮的耳光,登时火辣辣的红肿了起来。
“不得对教主无礼。”青龙陈欺霜语气冰冷似铁,“还不跪下向教主请罪。”
“哈!同为四使,你有什么权利打我?!”白虎一双怒红的圆眼吊了起来,抑制不住的杀气层层漾开。
陈欺霜却转身重新面对床前跪了下去:“白虎一时救人心切,言语不当,还望教主宽宥。”
白虎挣扎着还想说话,却被黄溯回捂住嘴,死死的按住了。
黄溯回边牢牢的箍住白虎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边语速颇快的定下了各自的职责:“劳烦青龙使去迎回右护法,白虎使去接回朱雀使,由我来护卫教主。”
他随即向床上望去,见白元奉呼吸平稳,双目合拢,如日常休息那般,似乎是浅睡了过去。
这才放下了心来,嘴上告退,拖了白虎向外走。
“我知道你在为青龙抱不平。但是现在朱雀危在旦夕,晚一步,可能就会因此多受一分折磨,你难道真的要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现在?”黄溯回在白虎耳边循循善诱。
见到白虎不挣扎了,这才松开了他。
青龙死死捏紧了面具,先一步飞奔了出去。
“他希望见到的,一定是你!”
“你会后悔的!”
陈欺霜咬紧嘴唇,翻身上马,打马离开,将白虎的怒吼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
魔教众人口中担心的朱雀使周钰恒正呆在青城山的地牢内,吃得饱,穿的暖,静神凝气,盘膝打坐。
他服用过抑制功体的药剂,所以才会像普通人那样脉象紊乱,脚步虚浮。
周钰恒运行功体一周天后完毕收功。属下忙上前服侍他洗漱更衣。
另一名属下则恭恭敬敬地向他汇报了外面正发生的情况。
“教主受伤了?”周钰恒蹙起了眉。
“周大夫说,虽然严重,但没有生命危险。”属下连忙补充道。
“嗯。”周钰恒边快速浏览着厚厚的文件,按上火红的朱雀印章,边轻轻点头,示意属下继续讲下去。
直到属下全部汇报完毕,重新接回大叠批阅后的文件,周钰恒才接过毛巾,拭了一把脸,擦净了双手。
“哎呀。看来我走得很不是时候。”他颇为懊恼的总结道。但是他的神情中没有一丝后悔,反倒多了一些意料之中的从容。
“主人,您又何苦多受这份罪?辛辛苦苦的进来了,现在还不是要走?”小丫头随口抱怨着,低头替周钰恒系上盘纹对扣。
周钰恒换了一身鸦青色斜纹的对襟套装。他想了想,耐心地解释道:“我怕青城输得太难看,心想着,多少要让他们抓一个回来,也方便交换人质。如今看来……天不遂人愿啊!”
“说得跟您多值钱似的。白元奉才舍不得用他的小情人换您呢。您哪,也就骗骗自己吧。”小丫头替周钰恒依次系上了荷包、扇套、香囊和玉佩,“好了,再弄丢了您自己找去,可别总欺负黄离。”
“那你说,我来青城是为了什么?”周钰恒故意逗她。
“谁知道呢,我看主人倒像是借机出来偷懒的。”小丫头示意他坐下来,嘟着嘴,认真地替周钰恒梳理头发。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周钰恒故作苦恼的长叹了一口气,“我是蛮喜欢这里的。只可惜啊,住不了了。”
“主人干脆留下来替青城平熄下怒火好了。反正您一定也会好奇青城派的用刑手段。剁个脚啊,砍个头什么的,也省得主人天天突发奇想地到处乱跑,惹得我们跟着担惊受怕。”小丫头梳完头别上发冠后,狠狠地扯了下周钰恒的头发。
周钰恒一声痛呼,回手轻拍了下小丫头的脑袋:“不过几日未见,小百灵就变得这般伶牙俐齿了起来。看来是女大不中留喽!”
“哼!主人还有心情嘲笑别人。”百灵小丫头打开扇盒,取出一柄折扇递了过去,也回讽道:“男大也要不中留的。白元奉现在可正心灵脆弱,缺乏关爱呢,万一陈欺霜趁虚而入了,主人您就哭唧唧吧!”
“哎呀。那我可真要担心了。要不我干脆换个目标?你看白虎怎么样?其实我觉得青城的这个李染枫也很不错。”周钰恒用扇尖敲着下巴道,“正好趁此夜色,我不如便潜进李染枫的房间,也当一次偷香窃玉的雅贼。”
“主人您可不要这般饥不择食啊!毕先那张脸还可以,但他那脑子能看么?
还有李染枫的木头脸,嘎吱嘎吱直掉木头渣子。
陈欺霜虽然土得要命——字写的丑、腹中无点墨、穿衣品味差,换脸,尤其是换丑脸,快得如同主人换衣服……但他至少真脸长得好啊!
俗话说得好,一美解百忧,一俊遮百丑。更何况他人抗折腾脾气又软,身材很不错,说话声音也好听,脑子也勉强能跟得上主人您的奇葩想法……主人您还可以勉强争取一下的!”百灵赶紧替自己的主人洗脑。
周钰恒却已经起身向地牢外走去了:“那我可真得去会一会这个李染枫去了。至少他身材不错声音好听脑子不差还长了张端庄脸,别可惜了这般好资源……”
“不要啊!主人家大业大,不能给我们找这么个对称木雕工艺品做当家主母啊!”小百灵死死的抱住了地牢大门不撒手。
周钰恒用两根手指按住她的脑门,将她推到一旁,叮嘱另一名属下:“黄离你抓紧时间善后,一刻钟后,我们在青城山东南小门处集合。”
话音甫落,便消失了踪影。看离开的方向,倒真是朝李染枫房间去的。
*
青龙奉命去接陈染怀。
接到的就是一个已经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寻死觅活的右护法。
六名护卫贴身保护着,身后是整齐的青龙堂与白虎堂的两堂新人。
所有人沉默而冷静地看着他们的右护法跪在地上失声痛哭,有的人眼中甚至流露出些许的羡慕。
陈染怀用抢来的剑抵在了喉咙上,却迟迟下不了手。
六名护卫迟疑着,不敢用武力刺激他,只能低声劝慰着。
陈欺霜几乎一瞬间便明白了教主派他来亲自接陈染怀的良苦用心。
教主必然是预料到了这种情况。
如果此番前来的是白虎。毕先一定会两手抱胸,直言不讳地逼迫与激怒陈染怀。然后回复一句,我已经尽力劝过他了。
而如果来的是左护法。黄溯回则更有可能先拿陈染怀当引诱大鱼上钩的诱饵,好好利用一番之后,再顺水推舟的“送走”这个麻烦。
也只有自己,与陈染怀有杀兄之仇毁尸之恨。陈染怀看到自己,才会回忆起他师父死前让他活下去的叮嘱。他才会为了复仇而忍气吞声。
这个被宠得有些幸福,却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小孩儿。
第11章 第十一章
幽黑昏暗的室内,青城李染枫仰面朝上,姿态端庄,呼吸平稳,正睡得香甜。
在此,朱雀已经等了他一炷香的时间了。
等他警觉,等他转醒。
但李染枫除了轻微地发出一两声打鼾声外,什么多余的动作都没有。
他这是太放心巡夜的弟子了,还是根本就是太l安心?
或者,他根本就是装出来的?
直到朱雀伸出冰冷的扇子架在了李染枫的脖子上,李染枫才突然被惊醒了,睁大了双眼,问了一句:“谁?”同时,挣扎着要起身。
周钰恒出手如电,点住了李染枫四肢的穴道,将他重新摁躺回床铺中:“悄悄闭嘴别出声,否则……哎呀。我忘记我是采花大盗了。要不你先自己领悟一下我的意思?”
“你是地牢的那个人。”李染枫淡定的眨了眨眼,并没有露出惊慌的神色,甚至声音也依旧如往日般平稳,他甚至不好奇周钰恒是如何从地牢中脱逃的,只继续淡淡地问了一句:“你没有伤害我的师兄弟吧?”
如此淡定的做法倒是勾起了周钰恒的好奇心,受制于人却能不惊不慌,他心里暗暗称赞道,这也算得上是青城内的一号人物了。内心不由得见猎心喜,想要打破李染枫平静的面容,看他露出些不一样的神情来。
于是,周钰恒并没有理会李染枫的问话,他盯紧了李染枫,仔细地观察着他脸上的细微表情,直言不讳道:“你们掌门仙逝了。”
李染枫像是没听懂般,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半晌才嗡嗡地回了一句:“多谢阁下告知情况,鄙派自当早做准备。”
他竟然丝毫不怀疑消息的正确性。看来是心里早有定论了。
有如此聪明的人在,青城却连连出昏招,只能说武林正道门派的尊卑制度,影响了年轻人的发挥。这一点上,倒是与优胜劣汰的魔教大大的不同。
并且,这句话也间接证明了某些昏招确实与这位李染枫无关。
秉持着和聪明人说话不必多费口舌的原则,周钰恒心情愉快的,开门见山地道出了来意:“贵门派的长老们经讨论,决定亲扶掌门棺柩前去昆仑山讨个说法。”
李染枫的木头脸上蹦出了一根青筋,但也仅片刻便又恢复了原状:“阁下前来告知消息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或许,是觊觎你的……青城弟子的身份?”周钰恒颇为纠结地吐出了一个自己都觉得傻到透顶的理由。心里突然痛恨起自己的多管闲事来。
“阁下过誉了。”李染枫似乎早已预料到回答般自顾自地接话。却没料到竟是这样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回答,他木头般的面具脸果然开始咔咔咔往下掉渣子:“难道是因为……伙食好?”
两人同时在心底唾弃着自己傻透了的行径,不约而同的终止了话题。
“多谢你的提醒。”也许是察觉到了对方的关切之意,李染枫已然没有开始那般的生疏和戒备,他镇定地下结论道:“我会亲自拦住师父、师伯与师叔们,然后再动身前往昆仑,恳求武林盟主屈尊前来青城,共同祭奠掌门。”
如果扶灵去昆仑山,那便是当着全天下的人,在打武林盟主林恩山的脸。
先不论当初,青城是如何绕开武林盟主,私自组织正道,进行对魔教的讨伐的最初本意。单凭现在的这个举动,恐怕便会被冠上“窥伺武林盟主宝座”“逼迫盟主就范”等的嫌疑。
但如果是借青城掌门离世的名义,遍邀江湖正道耆宿,同时将青城所受委屈,借吊唁的形式一一诉说。那么,所处武林正道中心地位的武林盟主自然会成为在场瞩目的焦点。
这位试图独善其身的老狐狸,将不得不出面,接管青城掌门未完成的身后事,包括复仇,包括接回青城陈染怀。
而其中唯一需要担心的问题就是,老狐狸从不做无利可图的事情。
他一旦出手,青城的势力范围,便会尽数纳入昆仑派所辖范围内。
以后的青城,将要依附着昆仑过活。
这恐怕也正是武林盟主最初所期待的结果。
“也只能先如此了。”
“这也算好的吧。”
李染枫与周钰恒几乎同时开口道。
“我打算即刻动身。”
“我也该告辞了。”
两人又是同时开口。
周钰恒低声笑了起来,抢先一步开口道:“早知李公子如此大智若愚,我便不枉作了这般小人。我看我还是尽早离开,免得班门弄斧,贻笑大方。”
“我没有消息来源,大多也只能靠推测罢了。有时劝自己,多想无益,不如顺其自然。但现如今,青城已经走到了这般地步。尽管人微言轻,我也不得不努力做些什么了。”李染枫躺在床上苦笑着解释道,“你主动被抓,到如今又来通知消息,虽然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但还是要先谢谢你。”
“谁知道呢?或许因为我真的是名热心的正派子弟?恕我多嘴,奉劝李公子一句:人常道,水善万物而不争。但在这乱世中,你想独善其身,却是想让你的门派何去何从?”周钰恒打开扇子遮住了脸,一双黝黑深邃的眼,在黑暗中如星子般闪动,“有些消息,你想知道,可以找我。不过,你这次欠了我一个人情,日后,记得要还。”
“人情么?你说得这般磊落,我反倒放心不少。好吧,如果你这位‘热心的正派子弟’能够不留尾巴的从青城脱身,便算我欠了你一个人情。”李染枫转过头来盯着周钰恒,语气有些郑重地问道,“还未请教过你的名字。”
“哎呀。我记不清了。”周钰恒以扇扶额,笑着对依旧端正躺在床上的李染枫解释道,“我只是把人打晕了。一会儿,也会把尾巴收走。”
李染枫此时才真正的放下心来:“和你相谈还蛮愉快的,希望能够后会有期。”
周钰恒合拢折扇飞快地替李染枫解穴,边向外退边回答道:“不日将晤,后会有期。”
也只说话间,人便消失了身影。
李染枫坐起身,揉了揉重回知觉的四肢,突然有了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他怕自己多虑,便故意卖了个人情过来,但推测出自己恐怕不会轻易承诺“做不到”的人情,便没再多问。
如果真是同道中人,怕是也能引为一个知己了。
“咻”地一声升空炸响,天空中璀璨地炸开了一只红色的振翅朱鸟。
紧接着是“轰”地一声地动山摇,又传来了房屋坍塌的轰鸣。
天上地下,光声相和。光亮照耀了方圆数里,炸裂声惊得四周鸡鸣犬吠。
“走水啦!走水啦!”被打破的宁静中传来声声大吼。
“师兄!地牢被炸开了一个洞,人犯被劫走了!”值夜的小师弟慌慌张张的赶来报告。
狗屁的“知己”!竟留下如昭告天下一般的一大堆麻烦事。
“人怕是早就跑远了,不用再追了。你去请你染重师兄来主持大局。我有些事,需要即刻动身。”李染枫吩咐着,已经快速地收拾好了行李着装。
*
“可惜了。”马车内的周钰恒摇了摇扇子,惋惜着曾经招待过自己居住的青城高级地牢客栈。
“可惜了。”小丫头百灵替主子熏香泡茶,后悔没能留下看一看李染枫被炸开的木头脸。
默默收拾善后,现在又坐在马车前座上驾车的黄离听到接连的两声叹息,以为是有什么事情没处理好,忙开口请求主人责罚。
“你做的很好,只可惜啊!”周钰恒折起扇子,轻轻地放在手心中敲着,“可惜雾中赏枫,难以得窥真容,当真是暴殄天物,令人痛兮。”
小百灵停下了手中的事,有些讶然的,带了些迷惑地望向周钰恒:“主人,您是不爱霜花爱红叶了么?看来您的采‘叶’贼之行很成功嘛!但是,您不是守了陈欺霜这些年了么?”她看周钰恒只微笑不答,嘟着嘴气道,“您不能这么三心二意!我不管,反正我站陈欺霜。”
说完,愤愤地将香炉往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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