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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雀锁金钗-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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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出突然,必有蹊跷。
  “行,你先回小铜关,带人过去稳一下现场,别让流言蜚语在城里乱传,我马上到!”
  “是!”
  段烨霖转身回房,这回的动作显得急促多了,穿衣穿鞋的动作神速无比。许杭微微抬头,看着段烨霖,什么话也不说也不问。
  直到段烨霖收拾齐了,许杭才慢条斯理地泡着早茶:“看你这样,今儿是要在小铜关熬夜了。”
  “要不要去陪我?”段烨霖接过茶壶直接往嘴里灌一口。
  许杭皱眉,好像很不悦他这么糟蹋茶:“不去。”
  段烨霖放下茶壶:“我也就说说,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少看的好,免得污了眼。”
  他急急切切地走了,连早饭也来不及吃,端早点进来的蝉衣与他擦身而过,放下餐盘:“呀,司令这么火急,难为今天小厨房还熬了鲍鱼粥呢!”
  许杭顾自端起粥喝起来,眉眼有些放松:“今天厨娘做得好,你去账房拿点银元奖给他们。再有,把柜子里新作的衣服熨一熨,一会儿我出门穿。”
  蝉衣喏了一身,然后用餐盘掩着嘴笑:“当家的今儿心情看起来是真好,可是有什么喜事?还是得了什么好事?”
  许杭瞥了她一眼:“贼丫头,是喜事,三早两晚的把你许配出去,你说是不是好事?”
  “呀呀,当家的竟也和我们开起玩笑了!”蝉衣故意恼一下,但是心底里是高兴的。许杭的年纪其实同自己差不多,她伺候了许杭四年,总觉得他性格太过凉薄,甚少玩笑,多少替他惋惜,所以难得见他肯多说两句,就如捡了钱一样惊喜。
  俗话说,一家欢喜一家愁。
  此刻愁云满布的,莫过于都督府上。
  段烨霖赶到的时候,全都督府下人都已经被关押在院子里,进进出出的警察、士兵、法医……还有,袁野。
  袁野正站在门外,手里拿着小本子,仔仔细细记着什么,一抬头看见段烨霖赶到,就走上前来:“司令。”
  “你怎么在这?”
  “听到消息我就赶来了,怎么说,都督和我父亲也有些交情的,想来看一看,顺便能帮上什么就好了。”
  走进房间,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呛得人难受。当兵的人从战场上下来,什么场面没见过,但是摸着良心说,这样的场面,也实在是少见。
  满地的鲜血,从罗汉床上一直流淌到门边,蜿蜒如细流。床上的汪荣火,瞪大了眼睛,仿佛死不瞑目。他身子呈大字打开,出血量最大的地方是四肢,双手双脚腕处都有深深的割伤。
  最离奇的是,汪荣火嘴巴大张,嘴里塞了满满当当的鸦片,以至于牙龈都被撑得流血!
  妙的是,他的心脏上方,笔直地插着一只黄金打造的精致发钗,日头照进来,诡谲的美艳。
  可以想象,昨夜,这里上演了一场多么惊艳的谋杀!
  段烨霖转头问乔松:“说说看,都发现了什么?”
  乔松一开口,就好像能破案一般:“至少,有一个人,肯定脱不了干系了。”
  “谁?”
  “都督的小妾,阮小蝶。”
  段烨霖又问:“人呢?”
  “不见了。”


第28章 
  不见了就是跑了,跑了就是畏罪潜逃,畏罪潜逃就是凶手。
  若是遇上个葫芦官,真是可以真相大白。
  段烨霖眼睛眯了一下,又问袁野:“你也说说吧。”
  袁野打开他的小本子,涂涂改改了几笔,然后皱着眉,很有条理地说:“我进来以后,先后问了管家和几个下人的口供,大致是这样。昨夜最后一个进房给都督送茶的是一个叫春杏的丫头,她说那个时候是夜里八点半,阮小蝶在给都督弹琵琶。后来九点半的时候,她想给都督送安神香,却被阮小蝶拦在门外,说都督已然睡下,不需要了。后院的一个家丁说,起夜如厕的时候,听到都督房里阮小蝶的琵琶声,那会儿约莫是九点左右,若是这样算起来,都督应该是在九点到九点半之间出事的。”
  乔松打断了一下他:“丫鬟倒罢了,经过正厅还能看到钟表,后院的家丁怎么知道那么清楚的时间?”
  “他说自己日日都是这个点会醒来如厕,已是习惯了,我问了和他同房的人,的确如此。”
  这时候,段烨霖已经翻看了一下汪荣火的尸体,他见的死人颇多,虽然没有法医专业,但是也看得懂不少。
  他戴上手套,一下子就把金钗拔下来,放到眼前细看,又用手指比了一下,说:“这就有意思了。”
  “什么?”乔松不懂,探头去看,段烨霖指了指金钗插进汪荣火体内的部分。
  那部分,约莫半小截小指的长度。
  袁野眯着眼看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这么短,是插不到心脏的,而且以这个金钗的角度和完好度看,很像是人倒下以后再插进去的。”
  段烨霖点点头:“死前伤,心脉与皮肉会收缩,也会很快凝血,死后伤却不会。所以这是死后扎进去的。你们说,这个凶手,杀人便罢了,还要特意来这么一手,不是很有意思吗?”
  岂止有意思,简直就像是一种仪式。
  这时乔松把那个叫春杏的丫头叫过来,问道:“这是你们夫人的发钗吗?”
  春杏摇头:“不是的,从未见过。”
  “你确定?”
  “夫人的首饰盒都是我收拾的,这金钗真的不曾见过!”
  段烨霖看到金钗上有淡淡红色的痕迹,一时间看不出是什么沾染的。又递给春杏,让她仔细看,春杏到底是个女儿家,一眼就瞧出来,只是胆子小,所以说得小声:“这看着,像是夫人的蔻丹油……”
  于是又去打开阮小蝶的妆匣盒子,里头什么金银珠宝都在,一点儿也没带走,在一个小抽屉里果真躺着一瓶红色的蔻丹油,一比对,颜色丝毫不差。
  管家指着就说:“看看!证据确凿!就是她杀的人!司令一定要把人抓回来枪毙!枉我家都督那么宠她,谁知道竟是这么狠毒的女人……”
  这边管家虽然嚎得颇为难过,可是段烨霖却迟迟没有发声,他在屋子里环绕了一圈,东看看西瞅瞅,又摆弄摆弄汪荣火的尸体。
  房间里任何财物都没有遗失,甚至连桌上的银元和票子都没拿走,唯独琴架上的琵琶不见踪影。
  他看了好一会儿,才找着一张干净的椅子坐下,一抬头和袁野对上了目光。
  袁野一下子就捕捉到段烨霖的意思了,他合上本子,笑:“看来我和司令想到一块儿去了。”
  “你也觉得太蹊跷了?”
  袁野点头:“岂止,甚至可以说,太明显了。”
  段烨霖单手支着桌面:“是啊,所有的证据都明明白白指着阮小蝶,可是有几件事却说不通。一,都督再怎么养尊处优,也曾是拿刀动枪的,阮小蝶一个柔弱女子,怎么杀的人?二,房里除了鲜血没有打斗的痕迹,也就是说,都督是毫无还手之力就被杀了,而都督满府居然一个人都没听到动静,这又是怎么做到的?还有——”
  他用下巴努了努床的方向,示意人们往尸体上看:“都督的四肢,全是被割破了动脉和经脉,而且,每道伤口只用了一刀,生生放干血死的。这么娴熟的手法,可不像是一双只会弹琵琶的手干得出来的。”
  管家擦了眼泪,大惊失色:“这、这么说,还有帮凶?!”
  这时候,在都督府里巡逻的一个小士兵跑进来,气喘吁吁地喊:“司令!后院有发现!后门被撬了!”
  众人顿时一个激灵,便把现场留给他人看守,乌泱泱一群人往后门而去。
  都督府上的后门往常是不开门的,常年从外头用一把虎头锁锁着。门倒是看着干净,定期都请工匠来整修,但是锁头从未换过,如今铜处生锈,有些斑驳了。
  段烨霖站在门前仔细看,那锁是被硬撬开的,锁孔长久不用,锈得很厉害,敲一敲,锁孔里有黑色的粉末状物落下来,指头一捻,滑溜得很也脏得很。
  “这锁放得有意思,不在门里在门外,等着人来撬么?”
  管家上来解释说:“司令不知,这风水师傅说,此门大凶,恐有血光之灾,严禁开启。所以都督让人打造了一把大锁,从外头锁住,又把钥匙给烧了。后来这锁风吹雨打,里头都锈蚀了,就算有钥匙只怕也不好开,也就没理会它了。”
  此门大凶,还真是一语成谶,门一开,阎王爷就来了。
  袁野注意的不是锁而是锁边的门沿处,门沿有指甲盖大小的漆脱落:“门上似乎有刀划过的痕迹?”
  乔松把脸凑上去,看到那一小块地方刮痕很明显:“这门看起来是新上不久的漆,不会那么容易脱落,看来正是故意刮的呢。”
  段烨霖便说:“门是新漆的,可是锁是旧锁头,有人用石墨润滑锁孔,以便撬锁,可是撬锁以后被石墨弄污了手,手指头在门上印下了痕迹,多半是指纹吧,所以才将它清理掉。”
  “嗯,说得通。”
  “如果这个假设成立,那么阮小蝶可就更清白了。”
  乔松也点头:“这门是从外头锁的,自然是有帮凶来与她接应了!”
  段烨霖眉头锁紧,声音低沉:“不仅如此,你想,夜班三更,昏暗无光,一个深夜要杀人的凶手,在临走的时候,能细心到把门上那一点点的石墨痕迹都处理掉,他又怎么会粗心到在金钗上留下那么明显的指甲油呢?这可是个真够聪明也够有心的主。”
  “也就是说,他也在引导我们以阮小蝶为凶手?那,那现在先去抓谁啊?”
  “当然是抓阮小蝶。无论如何,她一定参与了。”
  乔松立刻站直身体:“我明白了,我马上让人在城里搜查,再去火车站和码头查!”
  袁野补了一句:“还有,马上连线其他城的火车站,派警员蹲着抓人。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还带着一把琵琶,应该挺扎眼的。”
  乔松得令,风风火火地就准备要走,段烨霖将他拦下来,拉到一边低声耳语:“若真的抓到了,悄悄带回小铜关,我只想知道真凶,不会让她给那老鬼偿命的。”
  “明白了。”于是,乔松带上军帽出去了。
  段烨霖脱下了弄脏的手套,扔到一边去。今天的天灰蒙蒙的,空气略有点潮湿,很不舒服的感觉。虽然半个贺州城的兵眼下都出动了,可他有种预感,这事儿不简单。
  他闭上眼捋了捋思绪,然后叫上袁野。
  “走吧,去看看法医验出了什么名堂来。”


第29章 
  小铜关的军属法医齐齐上阵,紧锣密鼓先把第一份初步的检查递交上来。法医陈生拿到报告就去见段烨霖。
  段烨霖翻了几页:“你说吧。”
  陈生道:“是汞中毒。”
  “汞?”
  陈生像个老研究员一样,说道:“尸体局部红肿、压痛、易流血。口腔粘膜棕红色,偶尔在发炎的齿龈上见到汞线。口舌粘膜肿胀及疡较为厉害,且经过初步化验,能确定死前有大量汞摄入。”
  “不是流血至死么?”
  “死因确实是失血过多。但是中毒也是事实。”
  袁野听了,翻了翻自己的笔记,跟着问:“这种毒有什么表现?”
  “汞中毒会发生肾坏死病变,神经方面表现为头昏、倦怠、嗜睡或兴奋,全身极度衰弱,重者陷入昏迷、休克而死。”
  “昏迷和休克…这就对了,”袁野做回忆状,“司令,我记得管家说,都督近来一直有些精神萎靡,应该是慢性中毒。再加上死前大量摄入的话,就可以解释为什么都督毫无反击之力就被杀害。”
  “慢性中毒,府里的人也都没觉得异样么?”
  袁野把钢笔在手里转了转:“都督抽鸦片,鸦片伤肾伤肺,大约他们以为只是抽多了。”
  又或许,鸦片本身也是激发毒药的一种催化物。
  段烨霖敲敲桌子,指了指门:“把门外的管家叫进来。”
  门一开,管家垂着头,很谦卑的模样顺进门来,给段烨霖鞠躬。
  “汪荣火最近吃的喝的用的,阮小蝶可有经手?”
  管家仔细想了一会儿:“都督这人谨慎,您也知道,即便是他再宠那女人,倒也从没太放心。虽然她偶尔会下厨,可是我总会派两个丫鬟全程盯着,绝无做手脚的可能。”
  段烨霖皱了皱眉头:“一次例外也没有?”
  “绝无!”管家信誓旦旦,“都督只会让她夹菜倒酒,煮茶点烟,凡是他看不见的也一定会让下人盯着,从没有半点不对劲的地方。再说了,那些东西,阮小蝶自己也吃,也没见哪里不对。”
  这就很有意思了。
  没有下毒的机会,这毒又是怎么进去的?
  陈生这时补了一句:“其实,单纯的汞是很少见的,不可能轻易拿来当毒药。应该是所用的东西里面,含有大量的汞。”
  “什么东西会含有大量的汞?”
  “食物里不多,其他的…哦,对了,中药的话,就很多了。以朱砂、轻粉、白降丹、红粉等为代表的一些中药,都含有重金属汞。”
  “朱砂?!”管家猛得睁大眼睛,像是想起什么。
  陈生很淡定,继续在那里背医书:“朱砂的主要成分为硫化汞,少量的朱砂可以清心镇惊,安神解毒,可是稍微多一点…就很有害了。”
  袁野觉察到管家的异样,忙问:“你是想到了什么?”
  管家连忙拱手:“阮小蝶近日一直以睡不安稳为由,让都督购买大量的朱砂!现在还有好多剩下,去查她的房内,想必还能找到好几瓶!”
  段烨霖对着陈生发问:“若只是治失眠,可用得了那么多?”
  陈生摇头,不过不大肯定:“我非中医出身,不确定它究竟是外敷还是内用。不过若是内用的话,呵……这量可够都督死好几次的了。”
  袁野觉得这事里面有文章:“连你这法医都知道的常识,卖药的难道会不知道吗?怎么,从未听开药的大夫提起过么?”
  管家摇头:“这个,我倒还真没听许大夫说过,不知他是否单独和都督提过。”
  ‘许大夫’这三个字一下子让房间里两个人的耳朵都竖了起来。
  “你刚才说的是谁?”
  “许大夫,鹤鸣药堂的,府里的药都是从他那儿进的。”
  段烨霖脸色沉了一下,管家见状,忙醒悟过来自己说错了话。这鹤鸣药堂是军需指定的药堂,他要是说许大夫有问题,岂不是说这是段烨霖指使的么?
  以前他仗着都督的名头作威作福,可今时不同往日,这段烨霖已然是贺州城最大一家,可千万不能得罪,于是连忙改口:“额……这可能也说过,我记、记不得了。”
  这时候只听‘笃笃’两下敲门声,门一打开,乔松气喘吁吁跑进来,大喊:“司令,有发现!”
  段烨霖身子往椅背一靠,命令:“说。”
  “今日凌晨,有个女人买了全天各个班次的火车票去各个县市,可是弟兄们埋伏了一整天,眼睛都盯瞎了也没看到人!沿途所有站点的警员也回话,都没有抓到人!”
  倒是有点反侦查的聪明,竟学会这种障眼法。
  “伪装得还挺厉害。继续找,给各城警局都发逮捕令,她总不会永远都躲得掉。”
  段烨霖沉思,这事一环接一环,安排地如此紧凑,是有人帮她?还是她真的就有这么聪明?
  这时乔松又说:“还有一件事,发现了一个和阮小蝶有关的人!”
  “谁?”
  “阮小蝶的父亲!”
  听到这话,管家骇然大惊,活像见鬼,支支吾吾地说:“什么?!他…他不是…不是死了吗?”
  其实,汪荣火强抢阮小蝶,打死其老父的事情,段烨霖略有耳闻。只是除了汪荣火之外,管家这种为虎作伥的狗腿也实在是天理不容,想到这里,屋里的人都忍不住嗤之以鼻。
  做了亏心事才怕鬼敲门。
  乔松也白了他一眼,然后继续说:“起先是火车站的人说,买票的女人都是买的双份票。我审问了都督府的几个家丁还有城隍庙附近的乞丐,才发现,当初那几个家丁听管家吩咐,把阮小蝶的父亲扔在林子里的时候,人其实没完全断气,后来被人救下。一个乞丐看到有人背着他出了林子,哦对了,乞丐我也当做证人给带回来了!”
  管家拍了一下大腿,像是踩着了尾巴的猫一样,咋呼着就跳起来,竖着眉毛道:“定是这老不死的同那女人里应外合,谋害都督!这这这简直是铁证!也是,除了他们父女,谁还与都督有仇有怨!”
  乔松连眼神也懒得给这管家,心里暗想,贺州城里想都督死的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他这话传出去,不知笑掉多少大牙。
  倒是袁野先安抚激动的管家:“你先别急。若按你上面所言,阮小蝶出不去府又被人盯着,那老人家要如何躲过重重关卡,才能进到府里给阮小蝶传音讯呢?这事儿还大有文章呢。”
  管家被这么解释一番,也觉着甚是有理,也就嘟囔两句闭嘴了。
  此时,电话铃响起。
  段烨霖伸手接起听筒,电话内是门禁室的监察兵打来的:“司令,许少爷来了,在外头等着呢。”
  寻常时候,许杭进出无需通报,但是今日小铜关特殊,段烨霖下令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入内。
  “他来做什么?”
  “他说,关于都督命案,他知道一点。”


第30章 
  段烨霖不明白许杭是怎么和这件事扯上关系的,但是既然他会亲自来小铜关,那肯定不简单,于是说道:“让他进来。”
  挂了电话以后,乔松已经把外头走廊里的乞丐叫进来了,那乞丐约摸三十岁光景,衣衫褴褛,一进来就对着屋子里的人三叩九拜的。
  段烨霖直入主题:“听说你看到有人救了阮老汉?长什么样子?认识吗?”
  乞丐点点头,又摇摇头:“那夜里黑,那人又一直低着头,我实在没看清长相。”
  “那你怎么就看清阮小蝶的父亲?”
  乞丐拍了拍腿:“哎呦,他们父女走街串巷卖艺,我们都是老熟人了,那一身打扮,隔老远就能认出来,错不了!”
  袁野换了个思路:“那你说说那人的特征。”
  “特征…特征……”乞丐眯起眼睛,好似很认真地回想,正这时,门一开一关,许杭从外头走进来,乞丐灵机一动,指了指他道:“反正就是清清瘦瘦,文文弱弱,约摸像这个少爷差不多吧。”
  他没料到自己这话什么意思,乔松反而激灵了一下,马上板起脸,咳嗽一声:“咳咳,怎么说话的!”
  乞丐吓了一跳,大概想到了这人身份不简单,忙佯装打自己脸:“哟,大老爷见谅见谅!我瞎说的!我……”
  “你别吓他,他也没说错。” 许杭伸手拦了拦乔松,然后淡然地走出一步,很自然的语气说道:“不是什么像我这样的人,而是——那个人就是我。”
  啪嗒一下,袁野的钢笔掉到地上。段烨霖一下子坐直身体,所有人都看着许杭,仿佛他说了什么骇人听闻的事情。
  “你说什么?”
  “阮小蝶的父亲是我救的。我来就是说清楚这件事的。”
  段烨霖呼吸沉重了几分,语气变硬:“事无巨细,说清楚些。”
  许杭口吻像是念经和尚一样无起伏,真的就只是认真交代:“都督寿宴次日,我知晓他强抢少女之事,从城隍庙后救下阮老汉并带回药堂里给他治病,前两日他悄悄走了。直到今日我听见街头巷尾都在传,都督家的小妾杀了人,我怕这其中有所关联,想想应该来解释一下。”
  “完了?”
  “完了。”
  袁野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走以后,你不知他踪迹?他也没有说过自己的打算么?”
  “没有。”
  好像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无非是肯定了阮小蝶杀人的动力而已,只是这新加的故事总觉得还没被挖透。
  管家恶意揣度:“这么简单?你若无所图,为什么要救人?”
  管家现在是真心想找出凶手,他的急迫并非来自衷心,而是来源于想早日让都督的死盖棺定论。他是签了终生契的,都督无子嗣,他这一死,契约作废,他便可离府而去,谋新生路。
  可若是一日不结案,那么他就一日脱不了身,所以谁是真凶手他不关心,冤不冤枉他不在乎,能早点让司令抓个人了事才是重中之重。
  许杭冷战了一下:“呵……”
  管家不解:“你笑什么?”
  许杭冷冷盯着他:“我只是笑,有人杀人放火、逼良为娼的时候不被问为什么,而我救人一命、举手之劳却要被指责,这世上还有这种道理?”
  “你……你……”管家吃瘪,支支吾吾,最后干脆凶了起来,“你为何不告诉都督,朱砂是药也是毒物?而且朱砂的量实在匪夷所思!”
  许杭从怀里掏出几张单子来:“这话可就严重了,朱砂是我开的方子,可是要买的量却是都督自己订下的。正好,原本我也觉着这案子迟早会来药房里排查,我这儿还带来了药方和订单,以便你们随意去查。”
  他把东西搁在桌上,随后眯着眼有几分不屑的样子看管家:“至于它是毒物这件事……你又不是都督的耳朵,怎么知道我没说过?况且都督已经死了,我说没说,没有人能证明,这莫须有的罪扣得也容易。”
  一句话而已,说的话是最没证据的,除了死去的都督,谁都无法证明。这个道理很浅显,管家若再死咬不放就是十分不讨好了。
  “你…哼,我是说不过你,反正你接触过阮小蝶的父亲,必有嫌疑!司令你定要好好查查他昨夜人在何处?!”
  段烨霖看了看那些药方和订单,每一张都有都督亲自摁下的私章,每一笔药物进府都依着规矩,就连那多到不正常的朱砂,也由都督亲手批过。
  知道许杭不喜欢同乌七八糟的事情搅和在一起,段烨霖本想开口给许杭解围,好把他摘出去,谁知许杭竟自己开了金口。
  他说:“真是不凑巧,都督出事之时,我与别人同在,实在分身乏术去犯案。”
  管家鼻孔朝天:“谁啊?谁能证明?”
  许杭道:“顾家小姐,顾芳菲。”
  袁野刷刷刷几下翻开自己的笔记,然后问道:“你昨夜九点半之前一直与她在一起?”
  “昨夜在顾家做客,顾小姐摔坏了项链,我去东来巷子找孙师傅修理,回到家已是半夜了。”
  “劳烦说说具体时间。”
  “出门之时…约莫在七点半的光景,在孙师傅那儿一直待到九点半才离开,来去都是由顾家司机接送。”
  袁野细细想了想距离与时间,东来巷子离都督府不远:“若是这个时间属实的话,那就绝无可能。”
  管家一下子跳起来:“诶诶,这可不能只听他空口白话地说啊!得有人证才行!”
  阎王好躲,小鬼难缠。
  段烨霖也生怕这小人会出去瞎说话,总之还是要让他心服口服才行,于是下了命令:“袁野,去查给他看。”


第31章 
  袁野驱车先来的顾家,顾芳菲今日恰巧不在,袁野留了封短信,但是从司机和丫鬟的嘴里记下了昨日的一些事情,的确和许杭说的不差。
  随后便是东来巷子,孙氏手艺铺。
  孙师傅本名孙西畔,早年间在边郊一带,走街串巷摆流动摊子,修理首饰是一绝。
  他人不高,瘦得精神头极好,十只手指像是细柴一样,脖子上挂着一副眼镜,头发理得很短。他的铺子里面摆着各种各样的工具,以及不少贵妇们拿来修理的贵重首饰。袁野进门的时候,他正拿着一块磕破边角的金镂空镯子细细打量。
  “先生修点什么啊?”孙师傅以为他是客人。
  袁野不想摆出办案的姿态,于是拿出自己的一支钢笔:“这个能修吗?”
  孙师傅忙摆手:“诶诶诶,术业有专攻,我只看得懂洋人的首饰,可修不来这么贵重的东西。”
  袁野笑道:“这银做的外壳,用的年头久了,有些花纹细处磨损严重,您给翻下新就成。”
  孙师傅笑笑:“这行,您坐下,立刻就好!”
  他接过钢笔就伏案忙乎起来,袁野在他对面一张小椅子上坐下,先是四处看了看,然后状似不经意问:“您这儿最近生意可还行啊?”
  “我这生意啊,永远不会热闹,也永远不会冷清。”
  “您这手艺是专修洋人的首饰还是专修咱自个儿的首饰?”
  “瞧您说的,天下间的首饰啊它变来变去,不就是那些玩意?宝石玉器、金银铜铁、珍珠琉璃…哎呀都一样都一样!”
  袁野换了一个坐姿:“哈哈,是么,看来是我真不懂门道。不知道您最近可有修过什么贵重首饰?”
  “哎呀这个可多了,我一时想不起来…”孙师傅正给钢笔抛光,停了一下,又说:“昨晚还刚修了一个洋首饰呢!现在这些个洋人,卖的东西一点也比不上咱老手艺人亲手做的东西。”
  他絮絮叨叨絮絮叨叨,可袁野已经问出重点了:“昨夜?谁大半夜还来修首饰?”
  “就后面那条街,鹤鸣药堂的许大夫!”孙师傅也是个爱说闲话的,一开了话匣子,不用袁野问,也能滔滔不绝:“这许大夫的风骨着实不错啊,昨夜他来我这儿坐下以后,一直就坐在这儿等我,陪着我修完了才走。我呢是个慢性子,本以为他一定会等不耐烦,谁知道啊,他竟一句抱怨也无。喏,就坐你现在这位置。”
  “那,他是何时来何时走的?”
  孙师傅有点犯难:“来的时候只记得天黑了,我倒是没注意,走的时候是二更天吧。”
  二更天,也就是九点半左右。也就是说,许杭离开的时候,都督尸体都凉了,自然不会是他。
  袁野逼近一分:“从他坐下来,就没离开过?哪怕出去透个气?解个手?”
  孙师傅头也不抬:“没呢,人家一看就是个性子定的,我还怕他闷得慌,直说让他回去,我会隔天送到他府上,他还非是不肯让我麻烦呢,硬是耐心等着!”他说了一通,才觉着不对劲:“诶,先生您怎么关心这么多?”
  袁野收敛了一下神色:“哦,这许少爷是我朋友,昨日想请他喝酒,他说自己有事不来,所以今儿听你提起,我就问问,看看他是不是诓我来着。”
  “这样啊……来,好嘞,您看看满意不?”
  翻新的钢笔闪着银色的光泽,孙师傅的招牌果然名不虚传。袁野收了笔,很快就回了小铜关。
  今日的这一出,总算还是在管家心不甘情不愿中结束了。
  许杭前脚回到金燕堂,段烨霖后脚也就到了。
  他进门边脱外套边问:“你今天不打算同我解释一下?”
  蝉衣在门外端着茶本想进来,许杭对她摆了摆手,她见氛围有些不对,担忧了一下,只能端着茶又下去。
  “解释什么,该说的都说了,还是说你觉得袁野查得不仔细,想自己亲自查一查?”
  段烨霖端着凳子坐在许杭面前:“我不是在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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