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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雀锁金钗-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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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舌头捋直了说话!谁死了?!”
  小兵指着后院的方向:“军统!军统被人杀了!”
  段烨霖头顶如打三道雷,一把揪起小兵的衣领:“我不是说过不准乱动手?谁干的!”
  段战舟先是一惊,然后反应过来:“不对啊,方才我没听到枪声!”
  小兵忙说:“不不是我们,一进门就看见满屋子血……”
  扔下小兵,他们直直往里冲。而袁家人早在听到这个消息时就先一步赶到了。
  所有人都吓得五官僵化!
  那房间,和当初汪荣火死时真是如出一辙。
  满床单、床帐都被鲜血染红,从床上到床下,一股子腥味。
  袁森如一条被杀了一半的鱼,无比凄惨,头歪在那里,一动不动。
  袁夫人只看了一眼,嘤一嗓子就哭晕过去,被抬了出去按压好一会儿人中才醒来,嚎啕大哭:“天杀的!哪个挨千刀的要我全家的命啊!不让人活了啊!”
  而袁老太太一进门,身子晃了晃,险些要摔倒,被老嬷嬷扶着才勉强走到床前,伸手想摸,可是满目疮痍,无从下手,只沉默着落泪。
  “我儿…我儿啊……”
  白发人送黑发人,当初气急败坏一句话不成想一语成谶。
  死便死了,偏偏是这么残忍的死法,怕是无法投胎转世了。
  泪眼之中,她瞧见掉在床头那只金钗,感觉天灵盖被人砸了一个闷锤子,嗡嗡的声音在耳边久久不散。
  “莫不是………!”
  拾起那只金钗仔细看仔细瞧,瞪大了眼睛,她不由捶着自己胸口,扼腕痛苦:“……真是作孽!作孽啊!”
  唯有袁野,疯魔了一般,跪在袁森床前,满脸写着无法接受的震惊。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他面如土色,一时像丢了三魂七魄,听不见也看不见什么。
  过度的悲伤令他一时间忘记表达的方式,眼下家有老弱需要他扶持,门外有风暴需要他处理,他竟不能在此时全然表露出脆弱来。
  牙关紧紧地、紧紧地咬合在一起。
  一直以来,他都隐隐有些不安,他以为是自己思虑过多,没想到竟然……
  暗暗握紧了拳头,狠狠砸在床板上,发出了一声悲愤的吼叫。
  或许就是这一下,让床上发出了一点不一样的动静。
  袁野猛的抬头,不可思议地看了一眼,很激动地伸手,在袁森鼻下探了探,然后宛如枯木逢春一般乍喜,冲外头拼了命大叫:“快!!快备车!!去医生!!爸还活着!!快!!”


第84章 
  袁野这么一喊,算是把全府的人都给喊活了。
  袁老太太和袁夫人转悲为喜,段烨霖也一把冲上去,摸了摸他的心脉,果然还活着。
  真是好人不长命,活祸害遗千年。
  于是下令几个士兵:“快抬到医院去!用我的车。”
  众人慌里慌张地急忙把袁森给抬出军统府,正这么点功夫,段烨霖便在乔松耳边道:“带两队人全程给我盯死了,别让他出什么岔子,也别让别人做手脚。就连医生要做手术,你也给我在边上看着!”
  “是!”乔松明白事情重大,不敢松懈。
  人群立刻分出一条道儿来,让他们先行通过。
  眼看着车开出去了,耳边听到一个士兵哎呦两声跑来说道:“不好了司令!”
  段烨霖真觉得有些火大:“又怎么?莫不是又死了人?”
  “不是不是…那个袁少爷疯了,打伤我带着人跑出侧门去!说、说是要抓凶手!”
  “他知道凶手是谁?!”
  “这我不知……”
  段战舟反手就是一巴掌,打得那士兵转了半圈:“蠢货!他要是跑了我第一个崩了你!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追!”
  士兵们见到段战舟气得不轻,一个个都吓得端着枪大步跑,生怕晚了一步,真的就被崩了。
  这么多人从军统府进进出出,连墙上的红纱帐都落在地上了,被踩得稀烂。
  纱帐连着匾额,被蛮力一拉,生生歪了半边,整个府邸都显得十分可笑。
  袁家女眷都陪着去了医院,宾客都已经自觉晦气,跑走了,一些下人趁着乱子,偷了府里的财物溜走了,只有几个还算忠心的回了下人房里躲起来不出声。
  宴席杯盘狼藉,桌椅颠倒,碎瓷满地。真真是树倒迷糊散,天堂跌到地狱里去,哪里还见得朱门显贵?
  今日本有多么显贵,现在就有多么凄楚。门盈若市到门可罗雀,竟不过须臾之间。
  段烨霖回头望了一眼,顿觉有些讽刺:“这情形,我竟有种恍惚像回到数月之前,看到汪荣火的下场一般。”
  段战舟的表情没有段烨霖那样稳重,连月来的操劳令他瘦得颧骨有些凸出,眼眶微微凹进去,衬得眼神格外犀利。
  他嘴角抽了下:“袁森只会比汪荣火更惨,但愿他在医院里醒不来才好!”
  言语之间尽是杀气。
  “战舟,现在还不是他死的时候。”
  如果不出今日的这桩凶杀案,按流程办下来,袁森也多半是没有好下场的;此事一出,连着前几桩案子,倒是不得不让人留心。
  段战舟冷冷地回道:“我去办我该办的事,剩下的,是你的摊子。”
  披风一甩,他也带着自己的人走了。
  这个弟弟啊,已经变得太多,自己也已经管不了。
  此处不宜多呆,段烨霖给剩下的人分配任务:“你们这队,把这府里再搜查一次,可疑的线索都收起来,再叫警卫厅来查证,封府;你们这队,去城里搜一搜,袁野不是那种没理由就冲动做事的人,兴许那凶手真没跑远。”
  “是!”中气十足的答应,所有人分头而去,各自做事。
  想来袁森应该已经在被抢救了,段烨霖打算去医院看一看,刚踏出大门,就见门口台阶上坐着一个略令人心酸的背影。
  那背影身边还站着几个老人,苦口婆心地劝着什么,说着说着还摇了摇头,然后丢下人也走了。
  此刻是五更了,打更的声音竟然传得这么远,这么清楚。更声在夜里让人心底凉凉的,觉得没着没落的。
  段烨霖放缓了脚步,脱下自己的大衣,从后面给那人披上:“顾小姐,为什么不和令尊令堂回家去呢?”
  顾芳菲面色惨淡,但是并未去寻常女儿哭哭啼啼,她只是低头,看着自己面前那盏灯笼,似在恍神又似在思考。
  按着贺州城的老规矩讲,还未过门,夫家出事,都是媳妇不祥,克夫得很。纵然顾、袁两家不忌讳,可今日之后,她也必定是贺州城的笑柄。
  一个大家千金,何曾受过这样的变故?
  身后是寂寥空府,身前只有残破灯笼,她的前路亦如风中烛火,不知道何时会暗灭。
  “段司令…”顾芳菲一开口,把段烨霖吓了一跳,那声音竟有气无力,带着令人不忍的酸楚,“我只问你一句话,今日之事,是处心积虑的陷害还是正大光明的处置?”
  段烨霖迎上她灼灼的眼神,一点躲闪也没有,义正言辞:“的确是处心积虑,但不是陷害。”
  “呵…所以你们才会特意挑在今日?”
  “对不住你了。”
  顾芳菲站起来,身子微微有些晃,可她依旧站稳了,微微抬着下巴,眼里虽有血丝,但是仍然看得见骨子里的坚强。
  她说:“我是该怪你,但凡这世上任何一个女人都会恨你。我现在想打你、责骂你,把我的委屈都发泄在你身上,我知道,你必定不会还手,任我打骂。可我哪来资格?我明明知道,你也没有做错,甚至是对得不能再对了。更何况,我曾经还欠了你的人情……怎么算,都怪不到你头上。”
  虽说不怪,语气口吻皆是深深抱怨。
  夜风甚凉,她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咬着牙忍着不露出打寒战的样子,又坐回了台阶上。
  “你父母怎么丢你一人在这?”
  “是我不跟他们走,他们要我取消这门婚事。”
  原来顾芳菲对袁野用情这样之深。
  段烨霖捡起掉落的大衣想再给她披上,却被她一只手挡住了。
  “段司令,承蒙好意,只是你赐了我这样的处境,又来悲悯我的下场,未免有些可笑。”
  她咬着下唇,倔强入骨,不肯接受段烨霖一点一滴的好意。
  段烨霖收回大衣,却道:“虽然天快亮了,可你一人在这,不安全。”
  “我就在这等他回来,”顾芳菲把下巴搁在自己的膝盖上,蜷着小小一团,守着那盏灯笼,“他回来了,看到这儿空了,会难过的。”
  更声停了。
  ————
  打伤士兵且带人跑出去的袁野,在城中小巷子里来回追寻,跑得满头大汗。
  小井跟在他身边,半步也不敢落下。
  只是袁野只顾着自己跑,什么话也不说,小井不得不多嘴问一句:“少爷,咱们不能这么无头苍蝇似的瞎找,你总得告诉我们,那人长得如何模样,往哪儿去了?”
  袁野一边跑着,一边快速回答:“什么模样我不知道,只是那人一定没走远,我是看着他出府的!”
  “什么?!”
  小井拔高了声音,却见袁野不回答,猛的一头右拐钻进小巷子里,跑了几步却又蹲下了。
  他蹲下的地方是一个矮矮的敬狗头神的小龛,里头有个小火盆,这是一些老太太过节来打小人的地方。
  他定睛看了看,然后猛得打翻整个火盆,用脚踩灭,剥开灰土一看,里头还有不少没烧干净的红色布料。
  “果然是那人!”袁野狠狠捶了地面。
  那个凶手,离他那么近,他却眼睁睁放他走了!


第85章 
  小井凑上去:“少爷,这是什么?”
  “戏袍,唱《锁麟囊》薛湘灵一角儿的行头,那个凶手扮作戏子,混在戏班子里头出去了!出去的时候和我打了个照面,他在人群之中,我没细看他!”袁野捏紧了那个细碎的布料,言语都是悔意。
  “你怎么知道就是他呀?戏班子人可多了去了!”
  袁野的眉头锁死:“今儿请了三个戏班,派系不同,点的都是各派最当门的戏……三个戏班子,是在不同的时辰送出去的,可是唱薛湘灵的那个人,是程派的戏子,竟混在梅派的班子里出去。也是我当时没多想,才让他逃了出去!”
  小井被袁野的细心吓了一跳:“那,那许是他误了时辰,才跟别的戏班子出去呢?”
  “能唱薛湘灵的一定得是头角儿,哪家戏班子丢了头角儿还能不声不响地走?必定是因为他不是班子里的人!更何况,这火烧过的戏袍便是凶手毁灭证据的迹象!”
  袁野目光如炬,盯着巷子往前头的路。小井拍了下大腿,忙道:“啊呀,这衣服都没烧完,肯定没跑远,咱们快追!”
  他刚准备跑,就被袁野拉扯住了:“你别忙,我还有件事需要你去做。现在你开车,马上到鹤鸣药堂去,若是许大夫不在药堂里,那他多半就是凶手。”
  “少爷这是怀疑他?”
  “即便我没有证据,可我仍要在他那儿求个安心。”
  小井想了想:“可要真是他,他也醒觉过来,驱了车回去,怕是会比我早到。”
  袁野摆摆手:“贺州城里有车的没几家人,任是谁要偷偷杀人,都不会用上车这么明目张胆的玩意儿逃走。”
  “我明白了,”小井往巷子外跑,跑了几步又停下,关切地说道,“少爷,那你快去医院吧,这事儿交给我便是了!”
  袁野略点了点头,可却没有移动分毫。
  等巷子里只剩下他一人时,他甫一转身,就听得巷子深处拐角有点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陡然激灵起来,快步往前跑。而那声源之处,竟也响起了脚步声!
  是凶手?!
  正如偷吃的老鼠被猫儿发现,一场你追我赶之战开始上演。
  越往前跑,袁野越觉得有些欣喜,因为他知道前头若是再拐了弯,就是个死胡同,若真是凶手,必定插翅难飞。
  究竟是为的什么,要杀他父亲?
  怀着疑问与愤怒,袁野闷头往前跑,眼看再拐个弯就能看到人影了,却被突然冒出来的几个人,摁在了原地。
  “站住!不许动!谁让你跑的?”
  他被拦了个措手不及,整个人摔在地上,几个士兵模样的人把他双手反剪到后头,其中一人站在他前头,抓住他的头发。
  “妈的,竟敢畏罪潜逃?害得老子被都督责骂!带回去!”
  袁野知挣扎无用,便梗着脖子大喊:“我没有要逃,我看到凶手了,你们快随我去抓他!”
  士兵左右看了看:“你小子打量着蒙我呢,哪儿来的人?”
  “我没有骗你!就在前头巷子里,那是个死胡同,他跑不了的!”
  袁野说得满脸通红,言之凿凿的模样,令士兵也忍不住多信几分。
  “成吧,我去看一眼,要是耍我,你可兜着点!”
  士兵端着枪,上了保险,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往里探,拐进了巷子里。
  袁野看不见他的身影,只能盯着拐角出口,等着他查看的结果。可是良久过去,巷子里既没有打斗的声音,也没有开枪的声音,甚至连说话声也没有这个。
  过了会儿,士兵走出来,枪也不是端在手上,而是扛在肩上,一出来就用枪把子捶了袁野的小腹一下:“就知道你小子是瞎说的!哪里有人?老子连垃圾堆都翻了一下,鬼都没有半只!”
  袁野疼得弯下腰,却被士兵硬架起来,他着实不敢置信:“没有人?不可能……我分明听见脚步声了……”
  凭空消失?难道真是妖邪作祟?
  “当我瞎么?行了,有什么话,你留着回去同司令说吧!”士兵不想同他多言,赶着回去复命要紧,手一挥,几个人架着不甘不愿的袁野就往回赶。
  军靴踩过巷子里打翻的烟灰,扬起许多灰尘。
  ————
  他们这么一路押解袁野直奔段烨霖此时在的医院,到的时候,所有人都在手术室之外。
  袁夫人还是哭哭啼啼,袁老太太只虔诚念经,段烨霖靠着墙仔细思索。袁野到的时候,手术刚结束。
  医生从里头走出来就被围住了,袁夫人抓着他的衣袖:“怎么样?还好么?我家老爷没事呢?”
  医生抽回自己的衣服,一张脸没有表情,只是对着段烨霖汇报:“司令,命是保住了,可是他四肢都被废了,舌头也被人割了,往后也说不了话了。他如今失血过多加上兢惧,所以要在医院养很久。”
  “这…这是要我的命啊!”袁夫人嗓子尖锐又音高,听得在场之人耳朵折磨。
  段烨霖看了看一旁脸色惨白的袁野,便说:“那就先好好养着。”
  这凶手头一次留下活口,却也留得真是绝,口不能言,手不能写,便是大大方方站在袁森面前,他也不能指证。
  而袁森……活得如废人,家产也怕是没了,这滋味只能憋在心里慢慢品味。
  思及此处,段烨霖拍了拍袁野的肩膀:“在上头的决定出来前,我不关你们进牢,你们就在这医院里待着,有什么缺的,告诉乔松,他会尽量替你准备,不要再乱跑让我为难。”
  纵然袁野不说话,段烨霖只当他是听进去了。
  “还有一事……”段烨霖的手收紧了一些,渐渐用力,“你有一个真心待你的好女人,所以不要做傻事让她担心你。”
  袁野的脸终于有了点变化,眼神也闪了闪,抿了抿嘴,微微点了下头。
  查封了袁家以后,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段烨霖想先回小铜关,他刚转身,就被袁野叫住了。
  “段司令,你是真的不知道凶手是谁吗?”
  袁野的眼睛,像审讯室的灯,虽然昏暗,却急迫想要驱除黑暗。
  段烨霖一头雾水。
  袁野知道他是那种不屑于撒谎的性子,这种表情,不是装出来的,便定定看他,一字一句道:“我越来越觉得,那把金钗,离我们很近。或者…离司令你要近得多,只是司令看不穿罢了。”


第86章 
  段烨霖原本该回到小铜关的,可是到了街口,车子一拐,便去了鹤鸣药堂。
  看看时辰,已经是大早,早点摊子都摆出来了。
  药堂其实还没开张,他从后门进去,里头只有一两个煮药的药徒在,一看见段烨霖就站起来:“司令。”
  “他呢?”
  药徒道:“在里头照顾病人呢,昨夜当家的照顾了一整晚,眼睛都熬红了。”
  段烨霖看了看几个喷热气的药罐子,又问:“昨夜他一直在这儿,哪儿都没去吗?”
  “自然在这儿的,否则还能去哪儿?”药徒不知何来如此一问。
  “你一直跟他在一起?”
  “我倒是一直在后头煎药,这药离不得我,每隔一个小时进去送一次,当家的都在给病人针灸换药呢,一刻没停过。”
  一个小时?
  军统府和鹤鸣药堂各占贺州城东西二侧,隔得最远,若是走路过去,便是抄小道儿,单程也得半小时,若是开车,只能绕路走外侧大道,单程也得一刻钟。
  除非是插翅从天上飞的,否则不可能会是药堂里的人干的。
  段烨霖这边像盘话似的同药徒讲话,另一边许杭已经端着纱布从内堂走出来,一听见这番对话,便淡淡地说:“今儿倒有趣,所有人都好似很关心我在哪里,连你也要问上一问。”
  段烨霖自知被他听见,恐他有些恼了,顺着他的话问:“怎的,还有别人问?”
  许杭把用过的纱布都烧了:“倒也巧了,袁家的下人方才也来药堂,原以为要取药,谁知只是为了看看我在不在。看他那表情,似乎我不应该在这儿一般。”
  段烨霖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一整夜的忙,令他有些累:“他父亲被人重伤,所以……”
  许杭摆摆手,让药徒离开,然后自己去查看那些药罐:“所以他怀疑我,因为先前我与袁森有些过节。”
  段烨霖嘴巴动了动,还是把袁野怀疑许杭的那些话咽了回去。
  他只说:“我知你不是。”
  许杭添了几味药以后,眼神一抬:“若我说,我是呢?”
  腾的一下,段烨霖从椅子上站起来,大惊失色地看着许杭,沉着声音:“莫开玩笑!”
  “你今日会来问我在不在,不正是因为你也怀疑了吗?”许杭轻笑,露出点无所畏惧的态度,“那我便告诉你,不论是从前、现在亦或是往后,只要你来问我,我都会说是。你若信我,我便无辜;不信我,我便是罪人,由你处置。”
  他的眼神,清清透透,好像一点杂念都没有,倒是看得段烨霖心头情绪翻涌。
  这番意思已然很明白了,许杭将生死选择给了段烨霖,他素来不屑辩解,寥寥几句却把段烨霖说得有些内疚,好似让许杭蒙了大冤枉一般。
  真是个修成魅灵般的机敏家伙。
  段烨霖叹气:“问问你,清楚些而已,省的叫别人多口舌,你别多心。”
  他想握一握许杭的手,谁知许杭冷冷看他一眼,转身就回屋,就给段烨霖一个拒绝的背影。
  看得段烨霖哭笑不得,这脾气上来,确实难哄。
  不过一个人落单了,脑子也就会清楚一点。袁野怀疑是自己身边的人,这事未必空穴来风,他那么剔透的一个人,必定有了线索。
  别的不说,若是一般的凶手,便是要挑在今天杀人,也应该是选择夜深人静,宾客散去才好下手,可他偏偏选在段烨霖来之前,时间掐得恰到好处,正利用这点动静隐藏自己的踪迹。
  如果不是巧合,那就一定是自己身边的那些人。
  他扶了扶太阳穴,觉得脑仁疼。
  无论如何,这凶手的范围,到底小了很多。
  ————
  袁森在医院里躺着,醒来之后,除了能眨眼睛以外,什么也做不了。
  每日换药的时候,嘴巴啊啊两声,虽然疼,却说不出别的,但凡是个人来看他,啧啧两声就摇头走了。
  他虽然身子废了,神智还在,好似灵魂被钉在棺材板里,那种痛苦,无法言喻。
  许杭、许杭……一想到那家伙,袁森就只能怒目圆睁,身子发抖。
  段战舟将袁府查出来的赃物整理好,写在报表中,往内阁递,很快,内阁的批复就下来了。
  革职抄家,财产充公,相关党羽一并入狱。
  本来袁森多半也是要死刑的,只是内阁看他变成这样,比死刑好不了哪去,便也算了,任他们一家自生自灭去。
  有段烨霖从中周旋,袁家其他人都未受牵连,算是平安脱险。
  只不过到头来,富贵繁华一场梦,余生穷苦无处寻了。
  袁夫人也是一夜白了许多头发,哭得眼睛都要瞎了,袁老太太念经更加勤快了,只是身子骨很不好,晕厥过去好几次。
  袁野一面照顾袁森,一面照看女眷,还要操心破案的事,更被家中琐事牵扯,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这一日,他喂了袁森吃药睡下后,去了袁老太太的病房,锁上门,直接就给袁老太太跪下了。
  袁老太太忙让他起来,袁野不肯,很痛心地说了一句话:“奶奶,你还不肯说吗?”
  袁老太太的手僵在原地,渐渐开始颤抖,跌坐回床上。
  躲不过的都是报应,她不想袁野这辈受害,没想到,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哪里是逃得了的?
  她长叹一口气:“孩子,这些事情太过于肮脏和恐怖,所以奶奶才不愿意说啊!”
  袁野下巴绷紧:“你不说,便是逼我去将凶手缉拿归案,我必要手刃他!”
  “万万不可!你这样也会有报应啊…冤冤相报……”袁老太太唯恐他去做什么惨烈的事情,就差没给袁野跪下了。
  “父亲已经这样了,为人子的,难道不该知道一下真相吗?你总说报应报应,若这便是袁家应得的报应,那你也该告诉我为什么!好让我死也死个明白!”
  袁野从怀里拿出了那只燕穿芍药的金钗,他还没来得及把它送给顾芳菲,此刻他将其置于袁老太太的手掌心:“奶奶若是不想看到下一只金钗插在我的尸体上,就请说吧!”
  从来纸包不住火,袁老太太老眼一热,两颗泪珠就掉了下来,重提旧事于她而言,也是一道伤疤。
  罢了,家已经散成这样了,有什么说不得的。
  只是该从哪里讲起来,她糊涂得很。不如便从这金钗开始罢了。
  她抚了抚那只金钗,声音似乎具有穿透力,跨越时间,逆转回多年以前:“其实…我这只金钗,不过是看着人家的好,仿了其形的一只拙品罢了。真正的那只燕穿芍药的金钗啊,光华万丈、宝气蕴含,我至今都记得,连金燕子身上的羽毛都根根分明,芍药花蕊的金线比发丝儿还细……”
  老太太多年以来上了岁数,记忆不大好,可说起那只金钗,眼神如有了光,仿佛就在眼前。
  “那是一个大户人家的老爷,疼爱他的的夫人,为她生辰祝寿,只因那夫人名叫‘金燕钗’,平生最爱芍药花,所以才有了那——‘燕穿芍药’。”
  金燕钗,金燕堂内藏金钗。
  所说先前只是五分怀疑,听到这里,袁野已经是半身麻痹,彻底坐在地上了。


第87章 
  医院的门口,袁野坐在台阶上,脚边是几个空酒瓶,埋着头,不知想着什么。
  他略微动了动,踢到酒瓶,瓶子咕噜噜滚出去很远,他的眼神追着看,却没有什么光彩。
  一辆车在他面前停下,车上蹦下来的小井跑到他面前说:“少爷!我特意跑去跟丢凶手的巷子看了,你猜我发现什么?那巷子里头有个井盖,井盖的插梢被人敲断了,我打开井盖这么一瞧,嘿!里头是前段时间修建的军需储藏室!凶手当时一定躲里头了。”
  发现线索令小井十分激动:“我还特意去问了工人,说这些井盖,正好都是出事那天晚上到第二日凌晨通宵忙活着盖上的。细问时间啊,都是放烟火之后才开的工,也就是说,我们追凶手的时候井盖都已经盖下去了,我愣是没想明白,他是怎么弄断的插梢?总不会随身还带着榔头吧?”
  他兴致勃勃说着,说完了发觉袁野怏怏的,忙问:“怎么了少爷?您……您喝酒了?您别不开心啊,咱们一定会抓到凶手的!”
  “小井…”袁野拍了拍他的手,很疲累的模样,“凶手是谁……不重要了。”
  “你、你别灰心啊,少爷。”
  “你也别叫我少爷,我也不是什么少爷了…”
  “少爷…”小井被他说得有些想哭。
  袁野摇摇脑袋,想醒醒酒,却觉得更加迷糊。
  “府里怎么样了?”
  “该抄的都抄完了,就连府邸…下个月也要变卖了。不过啊,老爷藏在佛堂后面的小库里还有些值钱古董,我把少爷、夫人、老爷和老太太东西收拾了一下,咱们得找个新住处了。”
  听到此处,袁野抬起头来,很严肃地说:“将那些古董都卖了,全数捐了出去,一分一毫都不要留!”
  小井忙伸手去摸袁野的额头:“少爷你疯了!咱们就剩这么点了!都捐了,你可怎么办啊!”
  “我让你捐你就捐!”袁野斩钉截铁,一点犹豫也没有,“你不明白,那钱不干净。”
  “可是…可是…唉…我知道了。”
  小井也耷拉着脑袋,坐在台阶上,像只被主人训斥的小狗。
  明天是个什么光景,真是无法想象了。
  袁野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像是一种安慰。看着小井稚嫩的脸庞,他问道:“小井,你父亲走了也有八九年了吧?”
  小井的父亲一个地痞,经常讹人钱财,生前欺压不少良民,终有一天喝多了酒,被人砍死了。
  因此,小井小时候被同龄的小孩子指着鼻子骂小地痞,常常被欺负,同人打架。
  “是啊,连他的样子我都快忘了。”
  “那你可有怪过他?怪他为非作歹,怪他连累了你?”
  袁野这番话,问得自己眼眶红热,指尖微颤。
  小井想了想,摇摇头:“即便他对别人不好,从没对我凶过。他是我父亲,他再坏,我永远不会弃他。”
  说完他笑了笑,整张脸比阳光还明媚一点。
  很简单的道理,很质朴的话语。纵然家人过错再多,你也无法割舍这段情。
  袁野看着看着,仿佛积压在心里的阴霾被清风吹散,阳光眼里直射进来,因为太温暖,以至于一点眼泪就漫了出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他若无其事地偷偷擦掉,站了起来,整整衣领,强打一点精神出来。
  他对小井说:“你在这儿看着点,我去个地方。”
  “少爷,我陪你去吧。”小井担心袁野的状态会出事。
  袁野露出他一贯从容的笑:“放心吧。我要做的事,只适合我一个人去。”
  ——————
  法喜寺里,一坛香炉,三根清香,九根红烛,焚烧数段往生咒。
  许杭在灵前叩了叩,坐了一整日,这才起身去长陵大师禅房内喝茶。
  长陵道:“你许久未来了。”
  许杭回:“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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