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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氏杂记-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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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清寒怔怔看着那截梅枝。
    “是你折给他的么?他跟我说,如果他死了,只要这个大阿福和这截枯树枝陪葬,”小福低头笑道,“你看他这人多怪,把好好一株梅树砍了,却偏偏要留下一截枯枝子,也不知怎么想的。”
    傅清寒浑身发抖,很多事在脑中一一浮现。沈晏周为什么要保留这些,他讨厌他、利用他的话,为什么还要保留这些。
    “哥……哥……你不要死……”他的精神濒临极限,孩子般一味纠缠着。他用力揉着他冰凉的手,把真气注入他的体内。
    “傅清寒,我就让你死个明白好了。”小福站起身,冷冷地看着张皇失措的傅清寒。
    “沈晏周根本无意谋反,只不过他从沈靖川那里得知福禄王必遭兵败,而你又偏偏冥顽不灵地替福禄王卖命,他才会想要顶罪。沈家横竖已撇不清关系,他这个家主便去做替罪羔羊,将你从沈家除籍,将来就算连坐,你也能保全性命。”
    “本来就病病歪歪,他还要把自己这半条命算计来算计去,终于给你谋划出一条生路。只不过,他没料到你竟然是暗行御史。傅大人演技了得,守口如瓶,端的是皇帝的亲信,朝廷的忠犬。如今你知道这些,是不是觉得他很可笑?做了这些没用的事,像个傻子一样,其实傅大人您根本不需要家中没用的哥哥瞎操心。”
    “他那么好面子,想必不肯说。如今他死了,我若不说,你就永远不会知道了吧。或许很多年之后,你将他淡忘了,就会娶妻生子,高官厚禄,舒舒坦坦终老一生。这或许也是他的心愿……”小福话锋一转,骤然喝道:“可我偏不愿意看到你傅清寒舒坦!”
    妙火教的妖女双瞳骤然变得血红,迸发出报复的欣快,随之而来的却又是满心的空虚、绝望和悲伤。小福眼中含泪,嘴角含笑,睥着逐渐陷入癫狂的傅清寒。
    傅清寒只觉得她每一个字都像钉子一样打入他的心脏。他本以为他已经足够痛苦,可是直到她说完,他才知道真正的痛苦会让人无法承受到何种地步。
    他的眼角滚落殷红的血泪,他的口鼻和耳朵也缓缓流出鲜血。天空像塌陷一般,不断地下压,压得他透不过气,压得他七窍流血。身体的每一个毛孔所能感受到的只有尖锐的疼痛。他把沈晏周紧紧抱在怀里,双唇颤抖,目光警惕地四下游移。
    老刀和娃娃脸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诡异的场面。
    “主人!”娃娃脸少年忍不住坠泪。
    “嘘……别把哥哥吵醒了。”傅清寒看看他,轻声说道。
    老刀一把拎起娃娃脸少年,掏出个瓷瓶倒出一粒药丸,伸手去捏沈晏周的嘴。
    “做什么!”傅清寒尖叫道,狠狠钳住他的手腕。
    老刀吃痛地叫了一声,“主人,这是您让我们从仙医那里讨来的寿岛神丹……或许有效。”
    傅清寒置若罔闻,只是搂紧了沈晏周,朝后畏缩。
    老刀顾不得那么多,给了娃娃脸少年一个眼神,少年瞅准机会从后面紧紧箍住傅清寒的双臂。傅清寒疯狂地挣扎起来,“做什么!要对哥哥做什么!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老刀把丹药送进沈晏周嘴里,稍倾皱眉道:“糟了,他咽不下去。”
    小福这时也蹲下来,探了探沈晏周鼻息,想了想,“把喉咙开个口?”
    老刀咳嗽了一声,“你这婢子太狠,不过也是个法子。”
    傅清寒安静下来,娃娃脸少年便放松了手。他缓缓凑近,捧起沈晏周,轻轻地亲吻他。
    “哥哥……我爱你……长大以后我要娶你当新娘子……”他温柔地笑道。
    初春的回廊中,少年踮起脚尖,把一朵红梅插在青年的鬓角,欢快道:“哥哥!我长大以后要娶你,当新娘子!”
    青年丢开账本,把他抱在膝头,两只手轻轻拨弄着他包子头的发髻,懒洋洋地微笑道:“瞧我们家熊孩子哦。”
    沈晏周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隐隐能听到一声喘息。
    老刀松了口气,“快,带他去蓬莱岛找司徒重明,离这里也不远了!”
    小福见他们将人抬下去,却转过身,走到了高台的阑干旁。血泊之中,福禄王奄奄一息。
    小福看了他一眼,转身欲走,却不料他竟发出了一丝低微的呻吟,“我有……一事相求……”
    “你说。”小福蹲了下来。
    福禄王掏出一枚戒指,摊在手心,戒指上刻着类似火焰的图腾。“这是王师剿灭妙火教后……皇兄……给我的……”
    小福拾了起来,仔细端详,“确实是陆教主的东西。”
    “……给你,作为交换……你……”
    福禄王的声音更加低微,小福贴近了些,便听到他说:“……你将我……尸体……烧了……”
    “为何?”小福略微惊讶。
    “……他们……害死……皇兄,我……想要夺回……江山……陪葬……可是……我……无能……”
    “……这个江山……还有我……都是……皇兄的……绝不……落入……他们手中……”
    他说完便断了气,原本一身雪色的轻容纱已鲜血淋漓。小福发觉这布料似是当初沈晏周挑来做殓服的,没想到今日穿在他的身上,竟也当真成了殓服。
    “万里江山和你,都用来给他陪葬?”小福叹了口气,将戒指好好收起。她下去取了火折子和干柴,点了一把大火。
    她跟着老刀他们上了马,再回头时,驿馆的高阁已燃起了冲天的火焰,如悲鸣的野兽,咆哮着以万物为刍狗的苍天。
    作者有话要说:  葫芦王:等等,导演!本王就这么领便当了吗?哎你们剧组是不是太随便啦!
    
    第二十九章
    
    雪融化的时候最为寒冷,马蹄和车轮在冰面上打滑,更是行路艰难。傅清寒坐在马车中紧紧抱着沈晏周,手中白裘早已被血浸透,指缝间湿腻一片。
    这世上很多东西,都可以失而复得;唯独生命,一去不返。
    这样的恐惧,如密密麻麻的渔网,笼罩在傅清寒的心头。他想起在寿岛上,沈晏周曾认真地说过,自己不死,傅清寒怎么能得到自由。
    从小到大,只要是他想要的,沈晏周都会给予。即便是那个时候他口中咄咄逼人的“自由”二字,沈晏周放不了手,也会想方设法逼死自己,来成全他。
    这样的予取予求,他却竟能视而不见十余载。
    怀中那人的呼吸极其微弱,细瘦的手腕几乎摸不出脉搏。傅清寒不断地输注内力,他却只是从嘴角涌出更多的鲜血。傅清寒惊恐万分,悲痛至极,他抱着沈晏周瑟瑟发抖,一双漆黑的眼眸不安地四下游荡。
    到蓬莱岛时,傅清寒指缝间的血已经干涸。他行尸走肉般抱着沈晏周走进仙医的院落。司徒重明正嚼着烟叶子,舒舒服服坐在院子里晒太阳,一看见他怀中的人,差点从藤椅上跳起来。
    “上回见……这土匪还能喊打喊杀的……这才几个月?你们干什么了?”司徒重明耸起肩膀一脸惊恐,“……放床上放床上!”
    他扒了开沈晏周眼皮看了看,又把了把脉,僵着脸搓了搓手,“……吊命的真气散了。”
    傅清寒掏出一颗寿丹,送进沈晏周口中。
    司徒重明见了咋舌,“你知道我这寿丹多难练,那寿岛湖底的蓝花多难采?人总是有寿数的,寿数尽了,也就该走了。”
    “既然人有寿数,就把我的寿数给他。”傅清寒盯着司徒重明。
    “……年轻人你真有想法,”司徒重明叹了口气,“那就过来吧。”
    …
    昏暗的房间中,司徒重明拎着傅清寒的胳膊,细看碗中的血,点了点头,“可以一试。”
    傅清寒见仙医把极细的管子插入他肘部的青色脉络中,另一头刺入沈晏周的手腕。
    “他气血亏空,把你的血分给他点试试。这法子我第一次用,如果成了,我大概能超过张仲景了吧?张仲景你可知道,人称医圣,他写过一本书叫《金匮玉函要略方》……”
    随着血的流出,傅清寒的喘息沉重起来。他感到头重脚轻,冷汗渐渐沁出,眼前一阵阵发黑。司徒重明喋喋不休的声音如耳鸣般嗡嗡作响。
    “傅公子,你听见我的话了吗?”
    傅清寒无力地垂着头。
    “神志不清了,看来已经不能再取血了。”司徒重明说着动手去拔管子,傅清寒却一把按住了他。
    “……你不用管我,这些血是我欠他的,”傅清寒声音微弱,“我那时心里只有自己的计划,担心功亏一篑,不敢让福禄王就那么死了。你不知道,我强行割开他的手腕时,他脸上那种表情……”
    “他头一次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你是为了天子和百姓才出此下策,实非你所愿,就不要再折磨自己了,”司徒重明看了看他,敛容道,“傅公子,你再这样,会把自己逼疯。”
    傅清寒额头滚下大滴的汗珠,胃中涌上恶心的感觉,呼吸也变得费力起来。
    原来失血是这么痛苦的一种感觉,如今我也体会到了,哥哥。他脑中渐渐变得空白,只有这样一个念头浮现出来。
    这样的痛苦,哥哥你却一个字都没对我说过。
    …
    傅清寒苏醒过来时,躺在一间安静的屋子里。他睁眼的一瞬间忽然感到一股巨大的恐惧,翻身而起就冲了出去。
    “主人!”娃娃脸少年和刀疤脸大汉慌忙追赶他。
    傅清寒跌跌撞撞跑进之前的房间,见原本的床上还沾着干涸的血迹,却不见沈晏周的影子。他喉中发出怪异的哽咽声,眼球震动不止,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主人!”娃娃脸少年抱住他想扶他起来,忽然整个人僵住了。
    傅清寒的裤子湿漉漉一片,竟不知何时失禁了。娃娃脸少年茫然无措地看向老刀,老刀脸色沉重,喟然叹道:“先把主人扶回去换身衣服……”
    “哥哥呢……”傅清寒抱住膝盖,抬头慌张地问。
    “主人你放心,你放心……他没有死,只是被仙医搬到别的房间去了。”老刀连忙告诉他。
    傅清寒一骨碌爬起来,挨个房间去找。司徒重明被吵出来,还未来得及作色,又被他撞了个趔趄。
    “人救活了,没醒呢,傅公子……”司徒重明抱怨地走回屋子。
    傅清寒趴在床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床上无声无息的沈晏周,“哥哥在呢……”
    他开心地笑起来,“吓死我了……哥哥……”
    沈晏周躺了三天,傅清寒抱膝在他床脚坐了三天。这一日大雪初霁,万物回春,沈晏周没有预兆地睁开了眼,冷静地扫视了一圈陌生的房间。
    他在床脚看见了一个蜷缩的人影,撑坐起来,牵动了胸口的伤,低低咳嗽了一声。
    傅清寒一下子抬起头,透过凌乱的发丝,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
    沈晏周伸出手,在他头上抚摸了一把。
    傅清寒跪爬过来,掀开棉被钻进去,搂着沈晏周躺下,把棉被一直拉到两人的下巴。他的手搂得紧紧的,深深地出了口气,双眼一闭就睡着了。
    他的眉心蹙着,十分不安的样子。沈晏周怕惊醒他,便一动不动地躺着,也不叫人进来。
    傍晚司徒重明进屋查看,以为沈晏周还昏睡着,却不料走到床边时他倏然睁开眼,审视着自己。
    “我的祖师爷爷!”他吓得倒退了数步。
    “竟然欠了你人情。”沈晏周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也不想救你这种土匪,只不过我挺喜欢傅公子的,”司徒重明哂道,“醒了你就吱一声,平白吓人做什么!”
    傅清寒被他吵醒,迷迷糊糊睁开眼,清醒过来的刹那,目光就立刻定在沈晏周的脸上。
    “哥。”他轻唤道。
    “你几天没睡了?”沈晏周问。
    傅清寒没回答,弯起嘴角笑了笑。
    沈晏周侧头看了看他,撑着床起身,把腿挪到床边。傅清寒见他要走,一下子爬起来,抓住了他的衣袖。
    沈晏周柔声道:“我不走,清寒,你再睡一会儿。”
    他伸手梳弄傅清寒的头发,傅清寒很快眼神涣散,须臾倦极睡去。沈晏周站起身,却见自己的衣袖还被他紧攥着不放,他心头一酸,抽出刀割断了袖子。
    沈晏周给了司徒重明一个眼神,两人前后走出了屋子。庭院的雪被扫开,风中仍透着寒意。数日来伤病交加,沈晏周披着厚裘,却肩不胜衣,形销骨立。
    “仙医可否把这几天的情况和我说说?”他按住胸口,抵着画柱缓缓坐倒。
    “一醒来就问这个……”司徒重明嘀咕道。
    “死了我无话可说,活下来的话,很多事情还得一一处理……”
    “大少爷,你醒了!”小福几步跑了过来,惊喜道。
    “小福,你怎么在这儿?”沈晏周一怔。当初围城之前,他就打发了小福出城,本以为这辈子不会再见到这个丫头了。
    “我听说傅清寒是暗行御史,心想这样你就不用死了。我打算半路跟着你们去京城,没料到正碰上你被福禄王刺伤,我便跟着傅清寒他们过来了。”小福解释道。
    司徒重明站在雪地里笼着手道:“既然沈公子熟人来了,我就不跟你浪费唇舌解释了。只是有一件事——你这几天多留意你三弟。”
    “他怎么了?”沈晏周身边的空气骤然一绷,司徒重明竟感到平地刮起一股风来,不由打了一个寒战。
    “他恐怕是愧疚过度,有点障住了。”司徒重明如实道。
    “愧疚?”沈晏周一惊,“他愧疚什么……”
    他话说了一半,猛然转头看向小福。
    “我告诉他了,”小福别过了脸,“你死了,他却什么都不知道,我看不过眼。”
    “你屡屡追问,我信得过你,便说给你听,是为了让你告诉他?”
    “我偏要告诉他!为什么不能告诉他!你为他做了这么多,为什么不说!傅清寒他对得起你吗!”小福失声道。
    “他从来没有对不起我,”沈晏周平静地说,“我愿意为他做什么,是我的事,没有强迫他领情的道理。”
    “小福,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我不该怪你。说到底是我自己任性妄为,害了三弟……”他突然按住了胸口,面色惨白如纸。
    “你的病本就是心中郁结所致,现在又挨了一剑,更容易被七情所伤。想得越多,伤口越痛,把心放下才能长久。”司徒重明抓起他的手腕切脉。
    “……放下?”
    沈晏周说话间能感觉到冲上咽喉的腥气,一大口鲜血几乎是从口中喷出,淋淋漓漓落了一地。
    “快点躺下!”司徒重明朝他吼道。
    沈晏周的脸色迅速灰败下来,他却只是恣意攥起袖子抹去嘴角的血迹。
    “傅清寒……我一辈子都放不下他。”

    第三十章
    
    蓬莱岛四面环海,气候比内陆温暖,是个适合休养生息的地方。岛中深山里有一大片茂密的竹林。参天修竹,幽邃寂静。
    通往竹林深处的曲径积了一层厚厚的竹叶,长年无人打扫。沈晏周倚坐在林中溪水边的青石上,手中握着几棵草叶子,喂给水边踱步的两只丹顶鹤。
    “沙沙”的响声由远及近,有人从铺满落叶的小路跑过来了。
    傅清寒长发散乱,竹叶沾衣,气喘吁吁地望着溪边的沈晏周。
    “三弟。”几步之外,沈晏周也能感到他的惊慌,于是便朝他伸出手。
    傅清寒快步走过去,两只丹顶鹤鸣嗥着扑棱翅膀飞开。他抱住沈晏周,将他推倒在青石上,安心地叹了口气,“哥哥,我爱你。”
    “……”沈晏周沉默地看着他。
    “你为什么要跑开,我都找不到你了。”傅清寒神色悲伤地说。
    “我只是出来散步。”沈晏周柔声道。
    “可是我一睁眼你就不见了,我以为你一个人走了。我心里很难受,找了你一早上。”傅清寒撇开眼。
    “别怕,我不会走的。”沈晏周用手指轻轻梳弄他的头发。傅清寒生得俊美,长发及踝的模样,如山间散仙,天质自然。
    傅清寒闭上双眼,享受着指尖划过皮肤时温柔的触感。他的腰不由自主的摆动,沈晏周的大腿感到了硬韧物体的摩擦。
    一向一丝不苟的傅清寒突然变得如此纵欲,沈晏周简直难以把持。
    他的手轻轻包裹上去,温言道:“哥哥来帮你好不好?”
    他褪下傅清寒的裤子,埋头亲吻着。潺潺溪水浸湿了他青色的衣裾,四周静谧得只有风过竹林的沙沙作响。
    傅清寒抿紧双唇又松开,喉结滚动地喘息,须臾他按住了沈晏周的肩膀。沈晏周抬起头看向他,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清明而沉静。
    他低头吻住沈晏周的唇,扯开他的衣物。林间铺满厚厚的竹叶,每次滚动都发出窸窣的声响。傅清寒停留在温暖的深处,鼻端男人的气息混杂着竹叶的清香。阳光透过茂竹洒下斑驳的光影,一只丹顶鹤从身边翩然踱过。
    “哥哥,我爱你……”傅清寒一遍遍地贴耳重复。
    沈晏周情动至极,根本无法回应。他的发丝纠缠在傅清寒指间,欲望在清凉的竹叶上滑过。极致的快感让他眼前白茫茫一片,仿佛世界末日此刻降临也不足为惧。
    沈晏周再次清醒时,已经躺在仙医家中的阁床里。司徒重明用手指点了点他胸前染血的绷带,一脸嫌弃:“沈公子,色令智昏啊。”
    沈晏周微微一笑,不以为然。
    “三弟这病,如何能好?”他问道。
    “他现在时时刻刻缠着你,离了你就活不下去,”司徒重明抱臂道,“恕我直言,这岂不是正合你意么?”
    “确实正合我意,”沈晏周凝眸道,“我讨厌别的人多看他一眼,碰他一下。”
    司徒重明听得一哆嗦,沈晏周却收起乖戾,叹了口气,“但是现在这副样子,却绝非三弟所愿。”
    “三弟曾经说过,人的生命虽然有限,但精神却是自由的。他说这些话时,眼睛里有光,”沈晏周目光柔和,淡淡道,“我不会再剥夺他任何自由,我希望他无拘无束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
    傅清寒上一回在竹林中尝到了甜头,便每日缠着沈晏周在林中颠鸾倒凤。除了吃饭睡觉,就是云雨之事。
    中间皇帝密信送来,召暗行御史回京。傅清寒一只手搂住沈晏周的腰,一只手拿着毛笔用端端正正的小楷回了篇正正经经的告假书。
    “主人,听说福禄王谋逆案已经开始清算,叶流之一党也陆续受审,您好歹得回京一趟了……”老刀捧着傅清寒的手书,无可奈何地对着竹林深处喊。
    一个黑影飞了过来,正落在他的头顶。他抓下来一看,是沈晏周的腰带……
    沈晏周胸前的伤口已经不再浸出鲜血,只是留了一道很深的疤痕。傅清寒沿着疤痕舔舐,一路舔舐到下腹。
    “三弟。”沈晏周轻唤道。
    “嗯?”傅清寒不肯停下,只用鼻音应了一声。
    “有一百次了吧。”沈晏周道。
    “什么?”傅清寒抬头问。
    沈晏周懒懒笑了,“没什么。”
    “哥哥,我想一辈子和你住在这里。你哪里也不要去,好不好?”傅清寒咬了他一口。
    沈晏周倒吸口气,“……你在朝廷的事不管了?”
    “不管了。”
    “难道也不为你爹平反了?”
    “嗯。”
    沈晏周身子一震,半晌说不出话来。许久,他抱住傅清寒,叹了口气,“……你不要怕,我不会死的,我以后也不会再一意孤行了。”
    傍晚傅清寒睡下,沈晏周走出房间,却正撞见司徒重明和刀疤脸。
    “你拿了我的安神香?”司徒重明问,“倦雪刀主还有需要迷药才能对付的人?”
    “你要去哪里?”刀疤脸男却更担心他的去向。
    “我对清寒用了些安神香,他夜里醒不过来,”沈晏周道,“我现在去京城。”
    “大少爷,你疯了?现在你的通缉令满天飞!”
    “傅清寒这样下去不行,必须让他习惯我可能突然不见这种事,只要习惯了就不会再害怕,”沈晏周道,“京城是他熟悉的地方,或许去了京城他的病能好起来。”
    “你这法子也不是没有道理……”司徒重明琢磨片刻,拱了拱手,“……保重。”
    沈晏周点了点头,压低了斗笠,头也不回地走进夜色之中。
    …
    隐藏踪迹对长年行走江湖的沈晏周并不困难。他在京郊的一所宅院落脚,各种江湖渠道的消息纷至沓来。
    叶流之谋逆被拿下,然而遭到重创的却不仅仅是他的羽党。福禄王企图篡位,最大的阻碍是首辅高柏。故而这半年来叶流之与高柏掐的厉害,牵扯出包括运河维护的贪污大案,以至于高柏一党同样损失惨重。如此看下来,内阁首辅与次辅的势力都被打压,反倒是一些近年来崭露头角的新人们担任了不少空缺出来的要职。
    当今皇帝明知福禄王篡位之谋却不予扼杀,反而借此机会打压把持朝政的老臣,提拔自己几年来培植的心腹。沈晏周虽然不入朝堂,却因为恩师陆倦雪之死,对这些手段和心机看得清楚。
    陆倦雪确是个野心勃勃的人,却不料栽在了傅萧远手里。只是到了最后,傅萧远动了真心,不忍痛下杀手,才被先帝疑他心生反心,趁机冤他谋逆之罪。这些关窍傅清寒不会明白,沈晏周也不会说给他听。
    至于妙火教的那些狂热分子,沈晏周无意相交,偶发慈悲捡回来的一个小福就已经够他受了。
    这一日傍晚的时候,沈靖川扛了两大箱药材回来。自从沈晏周住进来,他就像打劫了药铺一样往宅子里屯药。毕竟沈晏周如今是朝廷要犯,除了自家兄弟,也不会有旁人再敢收留他了。
    沈靖川显然也受惊不小,只不过他的发泄方式类似仓鼠,储备粮囤满才能缓解压力。
    “哥,我觉得你可以开拓一下海外市场,比如去南洋开几家分号?”沈靖川一脸焦虑,无意识地啃着手里一根人参。
    “我是可以走,但当初在金匮我是被傅清寒带走的。他交不上人犯,该如何是好?”
    “让他跟你一块去南洋开分号……”沈靖川抓着人参又咬了一口。
    “他能做到暗行御史这个位置,说明他有自己的抱负……”沈晏周伸手抹去沈靖川突然淌出的两行鼻血,“阿靖,别吃了,上火。”
    沈靖川怔怔看着手里半截人参,突然一把拍在桌子上,甩着鼻血怒吼:“混账大哥,我想骂你很久了!你以为你头上长角啊你顶什么罪!你以为咱们家买盾的吗你挡什么剑!狂妄自大!目中无人!不听人劝,最可恶的是你还偏心眼……”
    沈晏周一把搂住他的头按进自己怀里,轻轻说道:“对不起。”
    “别道歉,”沈靖川吸溜了一下鼻子,哽咽道,“来和我对骂,别道歉……”
    沈晏周更用力地搂紧了他。
    
    第三十一章
    
    以沈晏周的预料,傅清寒虽然知道他来了京城,但怎么也要五六日才能寻到他。他万没料到不过三日,傅清寒就出现在他的面前。
    那个傍晚,西方天际暮霭沉沉,傅清寒衣衫褴褛,跌跌撞撞地走了进来。如同一只迷路的犬,饥寒交迫,彷徨无措,他的双眼中写满悲痛,就这样直直地盯着沈晏周。
    沈晏周像被人迎面痛击一拳,有生以来头一次感到这样难以言述的心痛。
    傅清寒没有多说什么,慢慢走过去,伸出双臂搂住了他。
    “三弟,你累了吧,进屋子里好不好?”沈晏周感到自己被他巨大的悲伤笼罩着。
    “沈晏周……”
    “三弟?”
    傅清寒抬起头,乌黑的眼睛疲倦地注视着他,“求你……”
    “什么?”
    “求你把我锁起来……”
    沈晏周身子一顿,倒退了两步,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你不喜欢我了么?”傅清寒眼眶忽然红了,“我不想再失去你了,求你把我锁起来……我以后,绝对不会再看其他人一眼……”
    愿望也好,自由也好,将这一切都舍弃,傅清寒抱紧了自己的双臂,体力不支猝然跪倒,嗓中发出颤抖的喘息。
    黄昏寂静无声,空旷的院落只有一跪一立两道斜长的人影。
    沈晏周记得他曾问过傅清寒想要什么。傅清寒只说了“自由”二字。这样于他而言最宝贵的东西,此刻他也已双手奉上。
    我到底都做了什么,沈晏周茫然地想。他想看的是傅清寒适应没有自己的生活,而不是想看到他崩溃的模样。
    他蹲下来,双手捧起傅清寒的脸。许久,他才轻柔地开口:“三弟,你不要怕,我绝对不会死。”
    “真的么……”傅清寒声音微颤。
    “我绝对不会比你先死。”沈晏周再一次说道。
    “我听说,倦雪刀主从不食言。”傅清寒流着泪说。
    沈晏周用手指抹去他脸颊的泪水,温柔地笑了。他凑近过来,轻轻含住傅清寒的耳垂,吐气如兰,“在我死之前,我一定先杀了你。如此,三弟可以放心了么。”
    字面上残忍的誓言,却偏偏是傅清寒一生所闻,最美妙的情话。
    这世上也唯有沈晏周能说出这样的话,做出这样的事来。
    倦雪刀主言出必行,得了他的承诺,傅清寒突然整颗心落了下来。他重新看了看这天这地,发现时已黄昏,他腹中饥饿难耐。
    “哥,我饿,我要吃你做的糯米小圆子。”他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
    沈晏周什么也不问,立马点头,“我现在就给你做。”
    …
    天色完全暗淡下来,傅清寒盘腿坐在热气腾腾的大木桶里,手里捧着只小瓷碗,一勺一勺地往嘴里送糯米小圆子。
    他大冬天里马不停蹄跑了三天,沈晏周既怕他冻着,又怕他饿着,人还没从浴桶里出来,就已经忙不迭地把刚做好的小圆子递了过去。
    沈晏周挽着袖子,用一块布巾给他搓背,“屁股抬起来。”
    傅清寒听话地跪坐起来。勺子掉进水里,他双手捧着小瓷碗,“吸溜吸溜”地喝汤。
    上一回给傅清寒洗澡还是很多年前的事,沈晏周回忆着。小孩子不会记得这些,大人回忆起来却都难免带着点岁月流逝的惆怅。
    “哥。”傅清寒突然叫他。
    “嗯?”沈晏周回过神,应了一声。
    傅清寒转过身,按着他的后脑,头一侧就吻了上去。沈晏周怔了一下,忽然感到一个滑溜溜的小圆子被傅清寒用舌头送进了他的嘴里。傅清寒放开了他,舔了舔嘴唇,一脸认真地问:“你尝尝,好吃吗?”
    沈晏周的舌尖漫开红豆和糯米的甜香,他盯着傅清寒,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下。
    “还吃吗?”傅清寒又问道。
    沈晏周一向有些苍白的脸忽然泛起了明显的红晕。
    傅清寒翻出浴桶,结实的腹肌和修长的大腿挂着淋漓水珠,几下扯开沈晏周的衣物,抱住他再次吻了上去。
    “哥,你好甜……”他吸吮着沈晏周的津液,一脸满足地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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