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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徒-第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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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夫子在《论语·颜渊》说:克己复礼为仁。

又在《卫灵公》里说: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神以成仁……

甚至连那道家的庄周也跑出来凑热闹,对‘仁’做出了其独特的解释:亲而不可不广者,仁也。

总之,什么是‘仁’?

这是自孔夫子之后,儒家弟子一直在探索的核心问题。此刻刘阚突然提出了这么一个问题,让叔孙通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低着头沉吟半晌,最终却只能苦笑一声,轻轻摇了摇头。

“都尉,通也不知,何以为‘仁’。”

刘阚背对着叔孙通,神情似有恍惚。

“我倒是有一点想法,但不知何公愿闻否?”

叔孙通正色道:“圣人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学问不分长幼,达者为先。通愿闻其详。”

“仁,即人!”

“什么?”

刘阚转过身,“我也曾拜读至圣文章,圣人生于忧患之时,礼乐崩坏,道德沦丧……故圣人言礼仪,说道德。一生学问流传下来,从《诗》、《书》、《礼》、《乐》,到后来集经史大成而著《春秋》,其目的说穿了,就是教导我们这些愚昧小子,如何做‘人’。何为‘仁’,人既是‘仁’。

圣人因乐尧舜之道,以尧舜之道为基准,是非于二百四十二年之中,只为告诉我们,什么是人。”

叔孙通闻听,不由得呆愣住了。

刘阚在叔孙通面前坐下,再次发问:“何公,何为社稷?”

“啊,这个……”

“社稷,即为人!”

刘阚为叔孙通斟了一杯酒,“何公,若这社稷没有了人,又怎能算得上社稷?今天下百姓人心思安,齐鲁三郡虽有动荡,但却是宵小作乱,与百姓何干?我一身前程是小,但却不能将十几万生灵置若罔闻……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若因这十几万生灵,而令天下人心怀怨恨,更容易被宵小所利用。到时候,战火重燃,死得可不是十几万,甚至几十万,几百万。

何公,我实不忍这种局面发生。迁徙北疆,虽有远离故土之苦,但却能保住性命,也算是一桩美事。若真能如此,舍了我一人的前程,又算得了什么?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也许,至圣流传诗书礼乐的目的,就在于这么一个道理。”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叔孙通默默的重复着刘阚这四句话,许久之后,他站起身来,向刘阚深施一礼,“通自以为得圣人衣钵,今日听闻都尉这番话,恍若拨云见日,方见儒家真义……请受叔孙通一拜。”

刘阚微微一笑,起身往屋外走。

“我和彭越有约,尚有事情要处理。

往咸阳奏报一事,还请何公多多费心吧……哦,另外派人通知冯敬李成二人,命他们尽快解决临淄田福的事情,而后屯驻临淄、济北交界,等候命令就是。快入秋了,真希望能早一点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干净。算一算时间,我已离开楼仓一年有余,还真的是有一些想念。”

叔孙通点头应下。

要说起来,刘阚也可以自己写这份奏报。

但只是可惜,他隶书不错,可对于秦小篆却不甚熟悉。能写下来,可字体却不能做到工整圆润。始皇帝虽然已经认可了隶书的存在,但在公文方面,仍要求大小官吏以秦小篆为主。

字是门面。

刘阚深知这么一个道理。

一手好字,就好像一块敲门砖。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向咸阳奏报,而且牵扯的事情很大,必须要给始皇帝留下一个好印象。若是一手烂小篆,只怕始皇帝没看奏章内容,就对他生出恶感。

叔孙通文采非凡,笔力刚劲,真能符合始皇帝的喜好。

刘阚把这件事交给了叔孙通,又和彭越会面。这一次,多亏了彭越的帮忙,自然少不得一番感谢。

攻夺东门,彭越虽得了出其不意的便利,损失也很严重。

随同他一起行动的部下,死伤过半。其中,林甦也战死在东门下,让刘阚感到好生伤感。

这林甦跟随刘阚的时间不长,却是一个难得的人才。

刘阚很喜欢这家伙,但又对他颇为顾忌。原因很简单,林甦是楼烦骑军的首领,但同时又是出自蒙恬帐下,对蒙恬忠心耿耿。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刘阚就无法完全控制住那三百楼烦骑军。而且,把这个人留在身边,总归是有些麻烦……毕竟在楼仓,隐藏了不少秘密。

林甦死了,对于刘阚而言,也是一个解脱。

在伤感的同时,心里又有一种莫名的喜悦。有些时候,刘阚真的感觉到,自己越发和这个时代的人,相近了……

和彭越的会面,非常顺利。

刘阚保证,在奏报中会极力推荐彭越。按照彭越的想法,自然是希望能在家乡谋求一官半职。

但刘阚却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

先有几年前的泗洪事件,又有如今的梁父山事件。

虽然时间跨度很大,而且事件的性质也不尽相同。可有一点却一样,那就是泗洪也好,平阳嬴邑的三田事件也罢,被牵扯到的官员,全都是本地人。所以,刘阚觉得朝廷很可能会改变对官员的任用。至少在近两年之中,当地人是无法在当地任职。彭越当官的问题不大,可要想在巨野附近就职,似乎不太可能。对此,刘阚也没有隐瞒,一五一十的和彭越讲清楚。

彭越有些遗憾,不过却没有责怪刘阚。

二人有四五年没有见过面了,此次相聚,而且又是在大胜之后,自然少不得一番推杯换盏。

直喝到了后半夜,彭越告辞离去。

走的时候,彭越命人把李左车押解到了刘阚跟前。

此时的李左车,形容憔悴,一只胳膊耷拉着,很显然是断了。青衫破烂,发髻蓬松,满面的血污。不过却无法掩饰住内在的英气。站在刘阚面前,李左车依旧挺着胸膛,丝毫不惧。

“要杀要剐,放马过来,李某绝不会向你讨饶!”

脸上,显露着决绝之色。

但刘阚却从那双清澈的眼眸中,看出了一丝对生的渴望。

“听说,武安君是你的祖父?”

“正是!”

“果然是条好汉!”刘阚一声轻笑,“我听说,你原本是在嬴邑辅佐田安,为何出现在此处?”

李左车闭着嘴巴,似乎不愿意回答刘阚的问题。

“你不说,我也能猜到一些。

十数日前,我在秦亭遇刺,你想必和此事有关。我在途中突然改道,你也许是觉察到了什么,故而赶来平阳报警。只是你没有想到,我居然在薛郡有些实力,而且还敢冒险潜入平阳。

李左车,你是不是觉得你输得很冤枉?”

李左车冷哼一声,“泗水都尉刘阚,我听说过你的名字。要说起来,你能随机应变,有胆气,有谋略,我输得并不冤枉。可我并不服气……在相等的条件下,你我交锋,你未必是我的对手。”

“是吗?”

刘阚沉吟片刻,却笑了,“你贵庚?”

“啊?”

“我是说,你多大了?”

李左车犹豫了一下,“二十七。”

“我今年二十一!”刘阚站起身来,沉声道:“可是我现在却是大秦泗水都尉,掌控泗洪之地,手中有一校兵马。而你呢?身为名将之后,虽痴长与我,却只能成为我手下败将。莫说条件相等……少君,就算你实力强过刘某,你我交锋,刘某也有十成十的把握,再次败你。”

李左车冷冷的哼了一下,不在开口。

“这话说出来,也许你觉得不服气。不过刘某倒是愿为你分析一下……如今我大秦龙兴关中,以法治天下,以勇武而立国,横扫山东,天下一统。这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我大秦胜了,胜得是光明正大。而你们输了,却又不愿意面对现实,还心存有幻想。

少君,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不识时务!

刘某胜你的第一点,就是知时务;其二,你不识人。刘某对田都不了解,但是从短暂的交锋来看,此人不过是个志大才疏之辈。如此人物,居然也妄想与我大秦抗争,实在是可笑。而你,却跑过来捧这样一个人的臭脚丫子,岂不是有眼无珠?其三,少君你不仁不义!

我听说,你原本应该在嬴邑辅佐田安。

可是却抛弃了故主,出现在平阳。你可知道,嬴邑已破,田安纵火自焚。我不清楚你有多大的本事,但我知道,当田安在遭遇危险的时候,你不在嬴邑,却出现在数百里外的平阳。

为人谋而不忠,实不当人子……武安君一生忠直,却不想有了你这么一个后代,死不瞑目。”

刘阚最后一番话语,几乎是骂出来的。

李左车满脸羞红,低着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说心里,他还真的是看不起田安。在李左车眼中,田安虽是王族,但早已没落,不过是个商贾而已。他运气好,所以才有今日成就。相比起田都而言,田安更好像一个暴发户,土财主。

“那棘蒲军的柴将军,是你何人?”

李左车一怔,抬起头回道:“那是我祖父麾下将领。”

“他死了!”

“啊?”

李左车脑袋嗡的一声响,顿时懵了。

刘阚冷冷的看他一眼,“你和棘蒲军的关系,想必是非常密切。可是在棘蒲军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又在何处?

和我交锋……

哈,刘某虽然不才,但即便是在最危险的时候,也不会抛弃袍泽。论出身,刘某的确不如少君你这般显赫。但是论做人,你却连最基本的资格都没有?你倒说说,如何是我的对手?”

和蒯彻贾绍这些人呆的时间久了,刘阚的话锋也日渐锐利。

“算了,和你说这些又有甚意思?”

刘阚似乎意兴阑珊,“你走吧……”

“啊?”

“武安君盖世豪杰,刘某素来敬仰之。他为人忠直一生,只有你这一支血脉,我实不忍之断绝。

所以,我没有让彭越把你交出来,外面的人也不知道你的存在。趁我现在还能做主,朝廷的诏令也没有下来,你持我手令,走吧……能走多远,走多远。这一次我看在武安君的份上,饶你性命;下一次若再落入我手中,我绝不会轻饶。趁着天黑,我这就派人送你出城。”

李左车呆立庭上,如失魂落魄一般,半晌说不出话来。

第二百三十章 奏报

一场大雨过后,驱散了咸阳的炎热。

立秋了,可秋老虎仍在肆虐。但这一场大雨,把最后一丝酷暑赶走,端的是天凉好个秋!

李斯坐在轺车上,闭着眼睛,就好像睡着了。

车轱辘碾压着湿漉漉的青石路面,发出咯吱的声响,让李斯的心境,变得起伏不定。

山东奏报已经传入咸阳,三郡之乱都平息了。没想到,一场原以为会很棘手的动荡,居然是这般草草收场。李斯不得不正视那个年仅二十的小子,似乎也不是一个只会打仗的莽夫。

不过,动荡虽然平息,但李斯心里明白,这个冬天,怕是不好过去。

以陛下之心性,断不可能容忍这种叛乱的事情发生。三郡动荡,牵扯其中的官吏近二百人。追究起来的话,只怕是要赤地千里,不晓得会有多少人头落地。可问题在于,如今天下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那六国后裔躲在暗处搞风搞雨,山东黔首一个个更是蠢蠢欲动。

南北两疆战事已经结束。

但是想要彻底稳定,却非一日之功。

也就是说,屯扎在南北两疆,近百万大军暂时无法抽调回来,中原地区的兵力,仍旧空虚。

人心不安,必有混乱。

当务之急是要安抚人心,如果大加屠戮的话,反而会让本就不甚平静的山东,变得越发动荡。

为此,李斯专门去拜访了老丞相王绾。

王绾身体不好,已经是病入膏肓。但不可否认,老丞相对时局的了解,非常清晰。和李斯谈话时,也一力要求他向陛下谏言:齐鲁安定,则中原安定;中原安定,则楚地也就安定!

老丞相说的‘中原’,是指三川郡、砀郡、陈郡。泗水郡和颍川郡。

只要这五个地方不生动荡,那么位于大江以南的谋逆者,就不足为虑。以刀斧相加,固然能解一时之忧,但同样也会生出隐患。王绾的意思非常明显,那就是尽量减少在齐鲁之地的杀戮。

这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就难了……

关键在于,陛下日益刚愎,少有人能够劝说得了。甚至连陛下最为信任的上卿蒙毅,现在说起话,也变得非常谨慎。究其原因,还是要追溯到秦清之死。秦清的死,引发了坑杀方士的事件。也让陛下越发的不相信别人。现如今在朝堂上,大臣们说话,都要小心翼翼。

一不小心,说不定就说错了话,丢掉性命。

李斯在思索着,如何向始皇帝谏言。可思来想去,始终没有头绪。

哒哒哒…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让李斯从沉思中惊醒过来。紧跟着,就听见有人高声喊道:“大公子奉诏入宫,速速让开道路。”

大公子奉诏入宫?

李斯一怔,心里不免感到奇怪。

大公子扶苏在昨日刚离开咸阳,怎么突然间又回来了?

心里疑惑,可是嘴上却不慢,“速速让路,莫要挡了大公子的驾。”

李斯是个很爱慕虚荣的人,这和他的出身经历,有着密切的关系……李斯出身贫寒,求学之路也不甚顺利。所以,在内心深处,始终怀有一丝自卑。所以在发迹之后,变得越发高傲。

特别是在接掌丞相府之后,权力虽则小了,但身份地位却提高了。

以至于李斯对自己的排场依仗,越来越看重。甚至有一次,连始皇帝都看不过眼儿,嘀咕了两句。

幸好有人通报了李斯,让李斯注意了很多。

可天生就是那虚荣的性情,李斯虽然收敛了,但在大多数时候,依旧非常的跋扈。

不过,李斯的跋扈也要因人而异。至少对大公子扶苏,他也要收敛一些。车夫连忙把轺车赶到路旁,还没等站稳,就见一队骑军风驰电掣一般掠过,朝着咸阳宫方向,急驰而去。

“速往咸阳宫!”

李斯敏锐的觉察到,大公子扶苏的突然折返,必有大事发生。

轺车加快了速度,在咸阳宫门外停下来。李斯刚走出轺车,就见右丞相冯去疾和大将军冯劫父子也抵达咸阳宫门外。李斯连忙迎上前去,向冯劫拱手行礼。按照秦朝官制,丞相分左右两个。右丞相高于左丞相,又称主相。而左丞相,则为副相,也就是说,冯劫是李斯的上官。

若说这咸阳城里,除了始皇帝之外,能让李斯顾忌的人,屈指可数。

而冯劫,恰恰就是其中之一。

“右相,刚才大公子回来了!”

冯劫点点头,“我也听说了……好像是陛下连夜派人召回了大公子,看样子是有大事发生。”

“我们……”

李斯正说着话,就见赵高从宫门中走出来。

如今的赵高,看上去好像变了个人似地。脸上带着笑容,同时说起话来,也是小心翼翼,十分得体。之所以这样,却是因为在巴蜀动荡之际,蒙毅查出了赵高曾收授秦家贿赂的事情。

按照大秦律,收受贿赂,当处以桀刑。

幸好赵高是始皇帝幼子嬴胡亥的老师,胡亥出面求情,加之始皇帝对赵高也颇喜爱,所以让蒙毅饶了他的性命。不过,原本加授给赵高的官职,除了中车府郎中令一职以外,全部取消。赵高的女婿阎乐,也被罢免的官职,成为咸阳城的看门小吏,并且降爵三级,从五大夫爵,降为官大夫爵……为此,赵高一改早先的骄横,不管看见谁,都小心翼翼的伺候。

“两位丞相,大将军……高正说要去请你们呢。”

“赵郎中,大公子匆匆忙忙回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将军冯去疾,走上前轻声的询问。

赵高一笑,“没甚大事……只是昨日平阳发来奏报,陛下看完之后,就立刻下诏召回大公子。

如今,陛下正和大公子。蒙上卿在商议事情。

陛下诏令,让两位丞相在宫门等候,一俟事情商议完毕,要马上召见两位丞相。嘻嘻,既然两位丞相已经来了,也就省了老奴一番腿脚。还请两位丞相稍安勿躁,老奴先回宫复命了。”

李斯和冯家父子,面面相觑。

平阳奏报!

莫非齐鲁之地,又生出事端了吗?

咸阳宫之中,始皇帝面无表情的端坐丹陛之上,静静的看着在丹陛下伏地而跪的扶苏和蒙毅两人。鹰隼般的锐目,此时此刻却是半睁半闭,让人无法猜度出他内心之中的真实想法。

扶苏和蒙毅面前,有一本翻开的奏折。

雪白的程公纸,密密麻麻得用秦小篆书写着。其中的内容,让扶苏和蒙毅不由得心中发颤。

臣窃惟事势,可为痛哭者一,可为流涕者二,可为长太息者六。若其他背理而伤道者,难遍以疏举。进言者皆曰天下已安已治矣,臣独以为未也。曰安且治者,非愚则谀,皆非事实知治乱之体者也。夫抱火厝(音错,四声)之积薪之下而寝其上,火未及燃,因谓之安,方今之势,何以异此……

只这开篇一段内容,就看的扶苏和蒙毅苦笑连连。

这些话,说的太重了!

这段话是什么意思呢?若翻译成后世的白话文,大致意思就是:我私下里考虑现在的局势,应该为之痛哭的有一项,应该为之流泪的有两项,应该为之大声叹息的,足足有六项。

而至于其他违背清理,还造成大道偏颇的事情,更是难以在奏疏之中一一列举。

向陛下您进言的人都说,天下已经安定了,并且治理的很好了。可是我认为不是那么回事。

说天下已经大治的人,不是愚昧无知,就是阿谀奉承,都不能真正了解什么事治乱大体的人。这就如同,有人抱着火种放在堆积的木柴下面,而自己却睡在木柴上面。火没有烧起来的时候,他便认为这里是安全的地方……现在国家的局势,睡在积薪之上,有什么区别?

好家伙,这是把大秦的臣子全都给骂进去了!

甚至,还小小的讽刺了始皇帝一下,把始皇帝比喻做那个睡在积薪之上的人……

写这份奏章的人,胆子可真是不小。扶苏和蒙毅忍不住往下看去,只见奏章上一一列举了目前朝廷的过失,包括各种需要面临的问题,还有那些隐藏在暗处的隐患,写的非常犀利。

特别是针对始皇帝如今对山东六国百姓偏颇的态度,更是辛辣的指出。

奏章中还说:陛下现在可不是八百里秦川的秦王,还是整个天下的共主。既然整个天下都是您的,那么这天下的臣民,也就不应该有老秦人,或者山东六国百姓的区别。大秦之下,没有地域的分别,所有人只有一个名字,那就是秦人。既然都是秦人,为何要限制山东百姓,走进秦川?所以说,陛下你做这样的决定,绝不是一个英明的决定,而应该改变。

楚王好细腰,满朝皆菜色。

您如今是九五之尊,功勋能和三皇五帝并列的始皇帝,更需要注意这一点……

写这份奏折的人,真有种啊!

这是扶苏和蒙毅在观阅时,内心中唯一的感受。

可是当他们看到最后的落款,又不禁面面相觑起来。那署名,赫然正是那个泗水都尉刘阚。

“父皇!”

扶苏惶恐不已,“那刘阚不过一莽夫耳,胡言乱语一番,父皇万勿放在心上。那家伙就是胆子大,混劲儿一上来,什么都不顾了……父皇,还请看在他也是出于忠心,勿怪罪于他啊。”

却见始皇帝轻轻摇手,“朕自泰山封禅之后,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如此发人深省的文字……昨日这份奏折承奉到朕手中的时候,朕很生气,很不高兴。但是仔细再一看,却又吓了一身的冷汗。

自天下一统,朝中老臣相继离去。

满朝之中,竟再也找不到一个敢说朕不是的人。这老罴,倒是个鲁直之人,说的虽然不一定对,但是却甚得朕心。扶苏,你说他胆子大,一点都没错。但说他胡言乱语,却是不对。

难道在你眼中,朕是那种听不得难听话的人吗?

呵呵,不过这家伙的确是很大胆,一份奏折,却是把满朝的文武,连你们都给骂了进去……妙,真是妙不可言。”

扶苏和蒙毅都呆愣住了,有点不明白,始皇帝这番话,究竟是出于本心,还是怒极而笑?

“这老罴的确是用了一番心思。

他这洋洋洒洒三千字,最终目的却是为了最后一句:齐鲁之地,关系重大,当以安抚为主,不可过于屠戮……

扶苏,蒙卿,老罴是在为那三郡百姓求命。他可能也想到了,如果直接为那些人求饶,朕必不答应。所以用如此辛辣之语,先危言耸听。朕若迁怒于他,则违背了当年‘谏言者不杀’的誓言;若朕能心平气和的看完之后,他最后的建议倒也算不得什么,说不定还能奏效。

莽夫?

若他只是个莽夫,又怎可能有这样的心思?嘿嘿……扶苏,你认为如何?刘阚建议将三郡之民贬为官奴,迁徙五原郡。正好蒙恬要在河南地修建民城,这三郡官奴,正可充当劳力。”

扶苏和蒙毅相视一眼,沉声道:“儿臣以为,刘阚此议,甚好!”

始皇帝沉吟不语,端坐丹陛之上,双目微闭,手指轻轻搓揉着,“朕早已下诏,在五原郡设四十四县,兴建民城,以防御河北之地的月氏、东胡……五原郡,关系北疆安危,民城更能保障我北疆百姓的安全。不过五原郡地广人稀,这三郡罪民若迁徙五原郡,倒是一件好事。

这样吧,准其所奏。

自济北、临淄、薛郡迁三万户罪民至五原,同时再从陈郡、颍川以及巨鹿郡,迁民两万户。

如此一来,可弥补北疆人数之空虚。然后命蒙恬自雁门、代郡调拨十万大军,分驻于齐地各郡。

至于这个刘阚……”

始皇帝突然间笑了起来。

片刻之后,他站起身来,甩袖往后殿走去,一边走一边说:“关于迁涉百姓之事,你二人和冯劫李斯冯去疾三人仔细商议,拿出方案之后,呈报给朕。此事当从速,不可耽搁太久。”

“喏!”

扶苏和蒙毅伏地应命。

“父皇,那刘阚……”

“刘阚之事你莫再插手,朕自有主张!”

雄浑的声音,仍在大殿上空回荡。

而始皇帝的身影,却已消失在后殿,让扶苏和蒙毅,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过听始皇帝话语中的意思,好像并没有怪罪刘阚……想来,应该是不会有性命之忧的吧!

※※※

距离平定平阳之乱,已过去三十天。

平阳城很平静,一切都显得十分有序……

朝廷的第一道诏令已经抵达,是一道封赏令。所有参与此次行动的人,大都得到了封赏。

果不出刘阚的预料,彭越想留在家乡做官的愿望落空了!

朝廷封彭越为祝阿(今山东齐河县祝阿镇)县的县尉,可算得上是破格提拔。祝阿县,位于兵镇卢县和历城县之间,地方不算很大,人口也不过六千户出头,是济北郡一个很小的县城。

可即便是这么一个小县城,对于彭越而言,却知足了……

要知道,彭越之前只是个白身。若非平阳之战,他立下奇功,并击杀甲士七人,想要担任一县的县尉,根本就不可能。彭越非常开心,心里面略有些失落,但很快就被喜悦所取代。

在平阳摆下酒宴,和刘阚大喝一顿之后,就带着人回转家乡,准备往祝阿赴任去了。

不久之后,朝廷第二道诏令抵达。命冯敬和李成回转咸阳,各提爵一级,赏赐极其的丰厚。同时下诏叔孙通,命他火速前往咸阳。要知道,叔孙通本身就有诏命,已经被封为博士。若非刘阚中途向李由借调,说不定叔孙通早就已经到了咸阳。如今,他也的确该离开了。

刘阚心中,依依不舍。

同样的,叔孙通也不想和刘阚分手。

只是这诏令抵达,勿论是刘阚还是叔孙通,都无法抗拒。

“何公,此去咸阳,还请多多保重啊!”

刘阚把叔孙通送出平阳城十里之外,牵着叔孙通的手,不无动情的说道。

这叔孙通,挺对他的脾气。与刘阚印象中的儒生不一样,这个人能文能武,更有机变之才。

“都尉,楼仓地处泗洪,是南北辎重转运之地。那里属楚地,多有六国之士出没。都尉也需小心谨慎,莫要掉以轻心。我估计,朝廷至今未给都尉任何消息,只怕是别有用意。很可能不会给都尉任何封赏,甚至还可能斥责一番。但都尉莫要担心,若真如此,反而是一件好事。”

刘阚诧异请教道:“那是为何?”

“都尉自出仕以来,屡有功勋,可谓是一帆风顺。以不足二十之龄,却已手握一方兵权,足以让很多人为之眼红。这朝堂之上,倾轧自古有之。朝廷若斥责都尉,也可以让都尉减少许多不必要的麻烦……都尉身边,能者不少。但说较起来,却似乎还缺少了一些沉稳。”

言下之意,其实是告诉刘阚:你身边的人太年轻了,需要有一个老谋深算之人,为你掌控全局。

想一想,似乎的确是这么回事。

刘阚的身边,文有陈平蒯彻,曹参周昌;武有灌婴钟离昧。

人才的确不少,可年纪最大的蒯彻,也不足四旬。至于程邈等人,既非策士,也非谋士。

刘阚轻轻点头,“那何公可有指教?”

叔孙通说:“这些日子我也一直在为都尉考虑……师门中,虽有老成持重者,但多不合适。

我认识一个人,已近耳顺之年。

此人虽不显山露水,但据我观察,却是天下少有的奇才。他住在大梁城外二十里,一处名叫小王庄的地方,复姓公叔,单字名缭。其人十分孤僻,更不喜和人接触。我和他有过两次交谈……都尉若能将这个人请出来,定能受益匪浅。他很难请,但还望都尉能尝试一下。”

叔孙通的骨子里,非常傲气。

能被他如此赞誉的人,也一定是有真才实学。

公叔缭?

这个名字的确是很陌生。刘阚在心中记下,轻轻点头道:“我定牢记何公嘱咐,他日前去拜望。”

就这样,叔孙通走了。

刘阚留在了平阳,等候着朝廷的诏令。

不过,他并没有就此清闲下来。因为通过审问,刘阚听到了一个非常熟悉的名字,那就是:张良!

据薛鸥说,此次策划平阳之乱的主谋,非是田都、田安和田福。真正的主谋,就是张良。不过此人在秦军抵达平阳的当天,就不见了踪影。至于究竟是去了何处?就没有人能知晓。

审问其他人,得到的消息也都大致相同。

刘阚不由得心生忧虑,这张良,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啊!虽然不少人对张良的评价并不高,刘阚却不敢掉以轻心。毕竟,那是后世有‘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谋圣啊。这一次他虽然失败了,可并不代表他没有水平;亦或者,时机未到,那决胜千里的智谋,还未觉醒吧。

每每想到这些,刘阚就越发的焦虑起来。

他立刻派人禀报了嬴壮,并请求嬴壮派兵往下邳,抄了那张良的老窝。据说,张良这些年就住在下邳。想必此次在平阳失败之后,他说不定还会回转下邳。能捉住这个人,最好!

待一切安排妥当,刘阚又开始对咸阳方面的消息留意起来。

已经过去四十天了,朝廷还是没有消息。这不仅让刘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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