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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徒-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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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苦恼很快就没有了!
头曼在横山昭王城遭遇蒙恬主力的迎头痛击,惨败而走。阿利鞮当时还想要回朐衍报到。头曼都败了,他的失败相对而言,不过是小败而已。凭借他身后的背景,足以在匈奴东山再起。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匈奴败了……并且是败得那样凄惨。连朐衍都丢了,冒顿更带着人员物资退至了大河北岸。头曼死在了朐衍城下,呼衍提也被斩杀在了临河的渡口。
而造成这一切的,居然是那个几乎被阿利鞮遗忘掉的富平败军。
正当阿利鞮茫然的时候,蒙恬的屠戮令发出。北疆秦军蜂拥而出,在短短的二十天里,阿利鞮遭遇秦军十一次。连番血战之后,好不容易聚拢来的残兵败将,如今只剩下身边这百余人。
河南地,不能呆了!
大河北岸……
那里虽然还有匈奴人,但全都是冒顿的人。在一连串的打击之下,阿利鞮也认清楚了冒顿的真实嘴脸。那是一头孤狼,一头能隐忍,凶恶狠毒的孤狼。匈奴之败,说穿了并不是败给蒙恬,而是败给了自己。如果一开始,大家能齐心协力的话,现在早就打到了咸阳城中。
彼此间相互勾心斗角,互不信任。
即便是父子、兄弟,在关键时刻,也会毫不犹豫的在身后射出致命的暗箭。
匈奴要崛起的话,只能有一个王。什么四角,全都是狗屎……如果这一战,大权在自己的手中时,又怎么可能败得如此凄惨?狠狠的咬了一口干硬的大饼,阿利鞮鼻子一酸,忍不住流出两行泪水。
干饼入口,有点发苦。
可是这心里面,却是更苦……
这时候,那亲兵用兜鏊盛了清水过来。脚步声响起,阿利鞮连忙抹去脸上的泪痕,又恢复早先的平静之色。不管是什么人,都不能看见自己的眼泪。这些人到现在还跟随自己是因为自己还没有垮掉。可是如果看见自己流泪,也许连今天晚上的月亮,都别想再看上一眼。
阿利鞮现在是谁也不会相信。
“乌维,打听消息的探子回来了没有?”
中年男子是阿利鞮的母亲从东胡嫁给头曼时带过来的老奴。一直以来,对阿利鞮都是忠心耿耿。
听阿利鞮询问,乌维连忙回答说:“已经回来了……只是先前看大王情绪不高,故而不敢打搅。”
如果放在以前的话,阿利鞮早就一鞭子抽过去了。
可是这一次,阿利鞮非但没有动怒,反而笑了一下,轻声道:“乌维,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不过似这种事情,以后不要再擅作主张。如果我们不能及时得到消息,就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早先在鸡头山,我若是能存一些小心,多打听一些消息,也就是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子……”
失败,有时候的确会让人成熟许多。
阿利鞮闭上眼睛,沉吟片刻后说:“好了,说吧,有什么消息?”
“据秦军所传,大王子在退至大河北岸之后,先是割让了河北两千里土地,三万头牛羊,向月氏国称臣。而后又率领残部,大约二十余万人,准备撤退到狼居胥山,进行休养生息。”
阿利鞮猛然抬起头,瞪着乌维。
那目光锐利,让乌维不由得心里发慌……
好半天,阿利鞮笑了起来,“哥哥果然厉害。我以前还不服气他,但是现在,却真的要说一声服气了。真真是好谋划啊,让出了两千里土地给月氏国,其实就是把月氏国推到了前面。
退居狼居胥山……嘿嘿,向北可吞并鬲昆和丁零,向西能吃掉呼揭和种羌。不但远离了老秦的攻击,同时还避开被我舅父吞并的可能……狼居胥山水草丰茂,虽比不上大河南北的富庶,但却能更好的发展,更好的休养生息,更好的壮大。哥哥,你果然厉害……好,好,好!”
阿利鞮一连说出三个‘好’,倒是让乌维感觉非常的迷茫。
“大王,那我们要不要去狼居胥山?”
阿利鞮摇摇头,“不可以。以我们现在这点人马,去了狼居胥山,看人眼色不说,弄不好还会被人害死。乌维,我们不能投奔哥哥,如今之计,唯有回东胡,去找我舅舅,暂时蛰伏。
舅舅已经老了,他那几个孩子,根本就不值一提。
乌维,我们去东胡……另外,我们在路上抢来的那些中原人的典籍,你一定要好好保存。
有朝一日,我一定会回来。
那时候,我要再和那老罴较量一番,两枚弃子的交锋……哈哈哈,我现在想起来就觉得兴奋。”
阿利鞮忍不住放声大笑。
那笑声中有多少的苦涩,有多少的悲伤,外人是无法听出来。乌维等人静静的看着阿利鞮,在这一刹那,只感觉阿利鞮好像一下子变了一个人似地。阳光下,那背影格外的高大。
“乌维,把大家分成十队,两队一组,轮流巡视周遭动静。天黑以后我们动身,从勾注山出向北……那里虽然也是老秦疆域,但是人烟稀少,老秦的兵马不多。从今天开始,咱们日间休息,夜间出动。顺着濡水而行。只要能通过燕长城,咱们也就算是彻底的安全了。”
乌维等人齐声应命,各自准备去了。
而阿利鞮则静静的站在林边,嘴角突然间微微一翘:老罴,咱们终究还会有再见的时候。
※※※
刘阚没由来的一个寒蝉,然后接连打了两个喷嚏。
揉了揉鼻子,刘阚苦笑道:“谁和我关系这么好,居然如此惦记我……李成,你接着说,这泗水都尉,究竟是个什么勾当?我怎么没有听说过这官职?另外,大公子不是要召见我吗?
这都快五十天了,眼见着已经过了仲秋。
其他各部人马都有指派,为什么只有我这一部兵马,到现在也没个消息?是让留,还是让走?整天介的呆在这兵营里动弹不得……你看屠屠,那小子憋得都快要疯了,总该给个说法吧。”
屠屠眼睛一翻,“这里有吃有喝的,我急个甚?我看不是我疯了,是军侯你快要憋疯了吧。”
军帐中众人闻听不由得大笑起来。
樊哙说了一句实话,“成司马,真该给个说法了。要是没我们什么事儿,还想回家过新年呢。”
是啊,掰着指头算一算,离开家已经一年了。
别说刘阚这种有家室的人想家,樊哙任敖也都有些思念故土。当然了,最主要的,这些人都不是能清闲下来的主儿。这么整天被圈起来养膘,实在是有些不舒服。
李成笑道:“上将军也知道军侯在这里等得可能不耐烦了,所以今日将我召过去,就是说这件事。
咸阳方面的封赏,今天才送抵朐衍。
军侯此次在北疆杀屠耆,斩呼衍提,更斩首无数,立下军功。故而为军侯提爵三级,为左庶长,三日之后回转泗水郡,官升泗水都尉,仍驻守楼仓。不过除了继续掌管楼仓之外,军侯还要担负起更大的责任。以淮水一线为主,西起大泽乡,东至大海,南到东阳县,北至胡陵……监察两郡一县的吏治和治安……秩比两千石,虽不比各郡郡守,然则却大于郡守。”
“啊!”刘阚瞪大了眼睛,目瞪口呆。
而军帐中,更响起一连串的嘘声。
李成说:“这是上将军、平侯和大公子三人联名保奏。丞相府一开始并不同意,但最终还是答应下来。
平侯还让我转告军侯:陛下在朝会的时候,还好奇的询问上卿大人,这刘阚是什么人?北疆四名主事者中的三个人,居然联名保奏?军侯,从现在开始,你可就已经入了陛下的耳了。”
刘阚忍不住又吸了一口凉气。
好事?坏事?
他说不清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他升官了,权利大了,可是从现在开始,他的一举一动,都将会被咸阳注意。从前他可以仗着天高皇帝远,自己又默默无闻的发展势力。
但从今以后,一切就将要摆在明处,再难有什么秘密。
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滋味,只能很机械的点头。
“大公子如今已经返回咸阳述职,怕是无法召见你……上将军和平侯现在也不好召见你。
平侯说其中的原因已经告诉过你,三日之后你自行动身。
还有,你此次奉召前来北疆,所部人马损失惨重。而你回转泗水的任务也会变得更加艰巨,手中没有兵马,显然不太可能。所以,上将军会在明日调拨出五百楼烦军归入你的麾下。另外老罴营编制不变,如今营中的六百兵卒,全部由你带走。至于壮郡守的三百甲士,你也不需要操心了……上将军自会补偿人手给壮郡守。不过上将军说了,若泗水有变,定为你是问!”
刘阚有点发懵!
怔怔的看了李成半晌,好半天才站起身来,拱手说:“请成司马转告上将军,刘阚定不辱使命。”
可这心里面,却是五味杂陈,实在是形容不出这个中的滋味。
第一百九十四章 老秦烙印
“大公子在这件事情上,做的是不是有些过了?”
在朐衍军府中,召平看着蒙恬,沉静的说:“虽然我和你们一同联名保奏,但却不代表我赞成这件事情。依照大秦律法,出任地方主官,至少要过而立之年。即便是武官的条件相对宽松,可我始终不认为一个新年之后才满二十岁的小子,有能力担当起如此重要的职务。
我大秦自立足关中以来,从未有过泗水都尉这样的官职。
如果只是让刘阚担负起治军事务的话,我还能够理解。可是让他监察吏治,只怕不太妥当。”
扶苏不在,王离还没有来。
一场秋雨过后,让北疆的天气顿时带有一丝冬的寒意。
蒙恬坐在庭上,静静的听召平把话说完。许久之后,他突然抬头问了一句:“那你以为谁合适?”
“啊……”
召平先是一怔,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蒙恬的提问。
是啊,谁合适呢?
掰着指头算,召平也不得不承认,大秦如今面临着一种青黄不接,无人可用的窘境。细数下来,咸阳城里的那些官吏,似乎还真就没有人能符合扶苏的要求。要在当地有声望,要有一定的根基,又要有谋略和铁血手段,同时还要和老秦有亲密的关联……谁又符合这条件?
蒙恬身着黑色的宽松大袍,走到门阶口停下脚步。
天有些阴沉,估计还会有一场秋雨。庭院中的树木也已经枯黄,看上去很清冷,让人心生寂寥。
“大公子何尝不知道这一点,可问题就在于,我们手中真的没有可用之人。咸阳那些个什么博士,咱们就不要说了。整日里只知道耍嘴皮子,让他们办点正经的事情,却是不太可能。
山东六国之地,的确是人才济济。
可是又有多少人心向大秦?泗洪的血才干了两年而已,那些表面上迎奉我们的人,心里在想什么,谁也不清楚。吏员匮乏,有能力的吏员很匮乏,有能力,又与我大秦有干连的吏员,更是屈指可数……泗、淮一带,是我大秦南方的重要枢纽,泗淮乱,则南方乱;南方乱,则天下乱。
大公子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老罴的能力毋庸置疑,但老罴的忠诚……克和疾都说,老罴对大秦有感情,否则也不会血战富平。然则他终究是生长在关中以外,对老秦虽有情感,却不似土生土长的老秦人一般。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
自孝公立国耻碑以来,这八个字已经刻在了老秦人的骨子了。但是刘阚,如今只是半个老秦。”
召平一蹙眉,想要开口。
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又突然露出了一抹惊异之色,“我好想明白了……大公子莫非是想把这老秦的烙印,刻在老罴的骨子里吗?如此一来,天下人皆知老罴为老秦,他也只好为老秦尽力。”
蒙恬笑着点点头,“若为老秦尽力,就一定要跟随大公子。否则以他在关中薄弱的根基,定然难以成事。大公子很看重他,为此居然专门请奏设立泗水都尉,嘿嘿,看这小子怎不尽力?”
就在这时,门外有亲兵禀报:裨将军王离求见。
蒙恬点点头,“平侯,我们已经在这小子身上花费了太多的心思,能成什么样子,只看他的本事了。
陛下拟在河南地设立五原郡,我们手头的事情很多,还是不要在为他费心了。
去,请王将军进来吧……他来的正好,我手头正好有一件事情需要他去处理,就一并解决吧。”
虽然说王离心怀怨念,但木已成舟,他也没有办法。
刘阚整日缩在军营之中,蒙疾蒙克两兄弟则跟随着嬴扶苏,几乎是寸步不离。这心里有火,却找不到人出气,也只好老老实实的在军府听令。现在可不比开战前,蒙恬在河南地大获全胜,圣眷日隆。王离心眼儿小是不假,可并不傻。这时候再和蒙恬闹别扭,很不明智。
而蒙恬呢,也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对王离一如从前般的任用。
王离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军府门口,召平微微一蹙眉,在心里轻叹一声:刘阚,大公子和上将军可谓是对你费尽了心思。但愿你能在楼仓做出一番事业,不要让我们失望才是啊。
心里想着,脸上却带着和煦的笑容,与蒙恬走出庭上,迎接王离去了……
※※※
三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在这三天里,刘阚也没有闲着。他央求李成找蒙恬求了一道命令,然后就带着吕释之和灌婴两人,奔赴了一趟临河渡口。在这里,他曾经浴血奋战,更有无数的袍泽被埋葬在这里。
临河渡口守备森严,因为隆冬将至,大河一旦冰封,月氏国的骑兵就可以毫无阻拦的冲过来。
这里,也是河南地的第一道防线。
虽然守备森严,可是刘阚有蒙恬的手令,加之守军听闻刘阚的名字,立刻很客气的将他领进营中。刘阚在大河畔,把随行带来的三坛烈酒,全都洒在了黑土地上,以告祭战死的袍泽。
守卫在临河渡口的主将,是当初跟随王离一同前往云中的副将涉间。
他年纪大约有三十七八岁的样子,白净的面皮,颌下一部美髯,生的仪表堂堂,姿容不凡。
带领着护卫,就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刘阚的一举一动。
从头到尾,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在刘阚离去的时候,涉间率部送刘阚出营。
要知道,涉间是将军,即便刘阚现在是泗水都尉,依旧比涉间低了好几个等级。上官送下官,这并非是常有的事情。若非刘阚连番的血战,证明了自己的实力,只怕涉间理都不理他。
这个人,是个闷葫芦。
只是在分别的时候,拱手道了一句:“刘都尉,你多珍重。”
后来刘阚才从李成那里知道,涉间是个惜字如金的人。莫说是刘阚,就算是蒙恬或者扶苏在,这涉间一句话最多也就是八九个字。而且经常是一语中的,从来不和人说什么废话。
这是个连上将军蒙恬都看重的人,即便是王离,也很尊重他。
原因?
很简单……别看蒙恬他们现在都自称是老秦人,但祖上却不是在关中。而涉间却是实打实,土生土长的老秦人。据说从秦文公时代开始,涉间的祖辈就生活在关中,此后祖祖辈辈在老秦军中效力。细算一下,涉间家族的历史,甚至比嬴氏在关中呆的时间还要久远。
至涉间这一辈,祖父战死、父亲叔伯战死、十七个兄弟,也都相继战死在统一六国的战争中。
一句话,这是根红苗正的老秦人。
这样的一个人,一个家族,即便是始皇帝也极为敬重。
刘阚听完了李成的介绍,也忍不住暗自感叹,同时更记下了涉间的名字……
朐衍到临河,一来一回,足足耗费了两天的时间。第三天,刘阚有在兵营附近的山川之间游荡了一日,天黑才返回营地。一个人枯坐在军帐之中,直到聚将鼓响起,才披挂整齐,走出军帐。
点卯过后,各部兵马都聚集完备,刘阚这才翻身上马,下令出发。
河南地,这一别之后,下次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来。刘阚骑在马上,眺望了一眼远处模糊的朐衍城墙,一挥手,“出发,我们要回家了!”
来的时候,刘阚带来了四百人。
回去的时候,老罴营共有一千一百人之多。听上去,队伍似乎没有损伤,反而又壮大了很多。
可实际上,却已经是物是人非。
除了灌婴、吕释之、任敖、樊哙和陈平五个人之外,当初从泗水郡过来的人,全都战死疆场。
刘阚在队伍中间,不免悲由心生。
好在他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心中虽然悲伤,却没有表露于形。
一千一百人,分成步卒、骑军和车兵三队人马。灌婴率领五百楼烦骑军在前面开路,樊哙则带着四百步卒为中军随行。任敖压阵,指挥三组车兵。踏着清晨第一缕曙光,走上归途。
“我们怎么走?”
听到灌婴询问,刘阚想了想,“我想去一趟富平。”
富平?
富平不是早已经变成废墟了吗?
刘阚强笑一声,“我想去祭奠一下秀军侯他们,顺便告诉富平的父老乡亲,他们的仇,已经报了!”
提起南荣秀,众人都变得沉默无语。
特别是当初和南荣秀关系最好的灌婴和樊哙,一下子沉默下来。
是啊,该回去看看了,顺便告祭南荣秀他们,以慰那些死者的在天之灵。
而在朐衍军府之中,召平在听完了汇报之后,脸上浮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他抬头向蒙恬看去,“我说的没错吧,那头老罴恁注重情义。此次回转泗水,他一定会走富平祭拜亡灵。
上将军,这一次打赌,你却是输了!”
而蒙恬,却丝毫没有输了的意思。他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轻轻的点着头说:“重情义好,咱老秦人最重情义。嘿嘿,我的确是输了,不过我大秦,还有大公子,却又赌赢了一局。”
召平一怔,立刻明白了蒙恬的意思。
“不错,大公子的确是赌赢了。但这只是第一局,还有第二局,第三局,希望大公子能继续赢下去吧。”
说完,两人相视片刻,忍不住同时发生大笑起来。
第一百九十五章 广武城
当刘阚率部抵达富平的时候,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在他想来,富平应该是残破不堪,与废墟没有分别。当初一场血战,刘阚清楚的记得富平城墙倒塌了一大半。可没有想到,如今在他面前,却矗立着一座高四丈,长十五里的青灰色城墙。
富平被重建了!
据说是大公子扶苏从义渠抽调出八千民夫,在富平的原址上重新修建一座城镇。
比之原来的富平县,新建的城镇足足大了两倍。负责督建城镇的官员,刘阚也认识。冯敬,居然是大秦当朝太尉冯劫之子冯敬。当刘阚看到冯敬率部出来迎接的时候,着实吃惊不小。
说起来,他和冯敬之间并没有太多的交集。
当初在永正原的时候,一开始冯敬看不上刘阚,甚至还煽风点火,等着看刘阚出丑。直到永正原新年大比,刘阚连战连胜,从十几曲人马中脱颖而出,连败强敌,最终杀入了决赛。
虽然冯敬最终取得了胜利,可是他心里明白,如果不是上面刻意让刘阚所部连连遭遇强敌,而安排他以逸待劳的话,硬碰硬和刘阚所部交锋,他绝不是刘阚的对手。虽然胜了,但冯敬心里很不痛快。后来随王离前往云中,可没有想到,却因为刘阚,使得蒙恬改变了作战计划。
于是乎,冯敬从原来的主角,变成了旁观者。
但他并不嫉恨刘阚,相反得到督建富平的命令之后,他率部在白土岗、富平等地巡视,对刘阚越发的敬佩起来。扪心自问,如果自己换在了刘阚的位子上,这一战肯定是必败无疑了。
“末将冯敬,恭迎刘都尉!”
冯敬老远就跳下了战车,插手向刘阚行礼。
不管是因为对刘阚的尊敬,还是从官职上而言,冯敬觉得,自己这一礼一点都不委屈。
而刘阚,也连忙下马,搀扶着冯敬,“敬军侯,你我袍泽,何需如此见外?敬军侯重建富平,刘阚感激还来不及呢……我要回楼仓了,这一去不晓得什么时候能再回来,所以想来祭拜当日与我并肩作战的袍泽们。顺便也告慰富平的父老乡亲,他们的血仇,匈奴人已经偿还了。”
冯敬轻轻点头。
他也接到了上面的通知,知道刘阚官升泗水都尉,要经过这里。
“刘都尉要经由内史郡吗?”
刘阚摇摇头,“应该不会从内史郡走。如今大战方歇,想必内史郡的直道正繁忙紧张。我也不想增添麻烦,所以会在义渠转道雕阴(今陕西甘泉县道镇兰家川一带),然后沿雒水直出函谷关。
此次征召,算算日子也已经一年了。
家中老母妻儿都在翘首期盼,我也归心似箭。呵呵,若是顺利的话,年前就能抵达楼仓了。”
冯敬不无遗憾的说:“如今内史郡的确是很繁忙,大队人马行军也确实麻烦……”
两人寒暄了片刻,刘阚提出要祭拜亡灵。冯敬自然不会阻拦,带着刘阚直奔新城旁边的一块高地。
“我们来的时候,已经清理了这里的尸骸。后来有人发现秀军侯的墓碑,是匈奴人为他修建起来。所以就把尸骸全都葬在了秀军侯坟茔的旁边,给他做个伴儿,以免他一个人孤单。”
刘阚说:“实在是让敬军侯费心了!”
“费甚心?”冯敬叹了一口气,“说实话,当我听说都尉你在这里浴血奋战的时候,敬很不能与军侯偕手……”
两人说着话,就登上了高岗。
站在这里,可眺望滚滚大河,聆听大河之水的咆哮。
刘阚走到了南荣秀的坟前,就看见墓碑前摆放着三牲祭品,还有两坛子燕酒。
“前些日子,大公子回咸阳时,途径此地。蒙疾蒙克陪着他一起前来拜祭英灵,大公子更痛哭失声。”
冯敬说到这里,话锋突然一转,轻声道:“听蒙克说,大公子有意将富平划入河南地,并且在这里立下河南地新郡和北地郡的界碑。不过不会再叫富平了……大公子说,富平这个地名不好,所以新城建立起来之后,会改名做广武城。广武,唯有这个名字,才配得上这些英灵。”
刘阚鼻子发酸,眼睛有点红。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强抑住流泪的冲动,诧异的问道:“广武?我记得太原郡好像也有一个广武啊。”
冯敬笑了笑,“太原郡的广武是太原郡的广武,这边的广武是这边的广武,大公子说这里的广武城,是我大秦的广武城,与太原郡的广武城没有任何关系。广武,这名字可真是威武。”
刘阚倒是没有再去追问。
城市改名,这也是稀松平常的事情,他也管不到。再说了,广武这个名字,听上去的确是比‘富平’有气势。罢了,这上面的决定,不是他这样一个小人物可能干预,随他们去吧。
祭拜了南荣秀等人之后,冯敬又陪着刘阚等人在工地上走了一圈。
一边走,冯敬一边询问当时的战况。刘阚基本上没有开口,反倒是樊哙灌婴等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不过这样一来,倒是让冯敬更加全面的了解了当时的战况,不由得暗自心惊。
“敬军侯陪的那个人是谁?”
“不清楚……”
工地上的民夫们,看着指手画脚的刘阚等人,忍不住低声的询问。
一个军卒凑上前去,指着远处那整齐列队的老罴营军阵,“看到那面大旗,你们还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我又不识字,那旗上写的是什么?”
“不识字,难道还不识那旗上的标志嘛?大战之后,整个北疆只有一支人马能使用这个标志。”
大旗猎猎招展,旗上的飞熊似活了一般,呼之欲出。
有年轻的民夫顿时醒悟了,忍不住惊呼一声道:“老罴营,难道那个人就是富平老罴不成?”
富平三十日血战,老罴之名已经传遍了北疆。
所有人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看向刘阚的目光,也顿时变的炽烈起来。
而这一切,刘阚并无所觉。他带着灌婴樊哙等人,在昔日战斗过的地方又走了一圈之后,拱手和风景告辞。冯敬也知道刘阚此时的心情,故而也没有挽留。只是颇有些遗憾的说:“大将军前两日派人来,过些时候,可能和大公子一同前来北疆。他对都尉,也是非常欣赏,很想见一见都尉呢……可惜都尉要走,大将军一定会很失望……回头一定会狠狠的责怪我。”
大将军,就是冯敬的父亲冯劫。
刘阚闻听,不由得心中苦笑:看起来这次在北疆,锋芒太露了啊。
被这么一大帮子大佬们惦记,是好事……只怕也是一件坏事。是好是坏,还真的说不清楚。
不过在嘴上,刘阚还是客气的说:“阚不过一介武夫,怎敢劳大将军挂念……时候不早了,我们还要继续赶路,就此告辞了。”
两人有说了些话,拱手告辞。
在临别的时候,刘阚又突然拉住了冯敬的手,“敬军侯,还要烦劳你一件事情。”
“都尉请讲。”
“我听说,那匈奴人冒顿率部退到了狼居胥山。我想请敬军侯多帮忙留意一下冒顿的动向。”
冯敬有些莫名其妙,但刘阚既然这么说了,他也不可能拒绝。
当下点头道:“请都尉放心,我会多留意这个人的。”
刘阚走了……
冯敬目送刘阚一行人的背影消失在地平线,眉头微微一蹙,自言自语道:“胡蛮子已败,他为何还要如此关注匈奴?冒顿……恩,好像是头曼的大儿子,难道说他们还能再卷土重来吗?”
事实上,不仅仅是冯敬。
北疆很多人都不认为匈奴人能有东山再起的可能。
败得太凄惨了,十亭折了七八亭,甚至连自家的土地都放弃了,匈奴人怎么可能再崛起?
不过,因为刘阚这一句话,冯敬也暗自对匈奴留了一些心思。
※※※
北疆大捷,匈奴惨败!
蒙恬大将军拓僵千里,攻取河南地……
胜利的消息,伴随着寒冬的第一场雪席卷中原大地。对于匈奴人的危害,地处中原腹地的人们或许还不甚清楚,可是对于雁门、代郡、上谷等边郡的百姓而言,无疑是一个大好消息。
春秋战国五百年,除了要忍受那漫天的诸侯征战之外,还要遭受胡人的迫害。
如今匈奴人走了!
而东胡也好,月氏国也罢,面对着大秦强大的兵势,也不得不变得谨慎小心起来,不敢再如从前一样的袭扰边郡。人们长出了一口气,静下心细想:这大秦虽然律法严苛,但也并非一无是处。至少他们能真正的做到保护百姓……不管是出于什么心思,他们至少做到了。
有人高兴,自然就有人失望。
在陈县的一座酒肆中,两个男子坐在席上,默默的对视着,眼中流露出一抹淡淡的忧虑。
“老秦也恁厉害,那胡蛮子也忒不经事……
这才过去了多长时间,居然就败了,而且还败得如此凄惨。卢师这一番苦心筹谋,算是白费了。
一年,这才不到一年的时间,北疆战事就已经停息。耳公,你说咱们这大业,难道就真的没有兴复的机会了吗?以老秦兵锋之盛,我实在无法想象,咱们怎么才能够将他们消灭啊。”
说话的人,年纪相对年轻一些,大约在三旬左右。
在他对面的男子,有四十多岁,“陈余,你莫要灰心丧气。老秦兵锋虽盛,可是盛极必衰。他们的确是取得了北疆的胜利,但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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