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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名为爱-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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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雁岚靠在陆悦扬宽厚的肩膀上,说道:“可责任难道不是由爱而生的吗?信念与爱情一定就是对立的吗?”
  陆悦扬无法给出回答,他与安音璇也许只是运气不好,也许只是没有缘分,回想那些曾经做过的事说过的话,上天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绝对不会让一切重演,可现在无论怎样醒悟都无济于事了。
  白雁岚反倒安慰起他来:“悦扬哥,从你决定跟我走的那一刻起,我们就跟过去和解了。我知道你认定了,跟安音璇在一起的时候是人生最美好的一段时光,而那段时光再也回不来,也再也无法继续,今后将再没有任何重要的宝物可以抵得过那时一分一毫的珍贵。”
  换了一个环境,心境也变化许多,陆悦扬说道:“雁岚,我不会再想这些,没有意义。”
  “可我一直在想他救了我的意义,是不是给我一个机会把失去的东西夺回来。所以我必须要回去,面对他,才不枉我在死亡线上走过一次。”
  陆悦扬在他最艰难的时刻陪伴着他,但他知道这种依恋非常危险,因为他再度把自己的喜怒哀乐寄托在了别人身上。但他不后悔,源于对陆悦扬的无条件信任,这便是终极的爱,不顾一切,纯粹而沉重。
  当初答应让陆悦扬跟他一起走,看似是给别人机会,实则是让自己破釜沉舟,赌最后一回。
  白雁岚的情感是一心一意一辈子的,他会把恋人放在第一位。情爱之外,他本是没有什么执念的,尤其是对事业,但命运把他推向了深渊,他居然能够伤痕累累地站起来,也许为的就是再次站在那个夺走他一切的人身边。
  安音璇曾经是他珍重的朋友,如今变成了不留情面的对手。他心里的不甘全都留给了这个人,既然没死成就回去跟他争个高下。他不是平地追逐,而是从深坑里爬出来的修罗,这一次没人能阻挡他。不管是爱情还是信念,他都要去争取,再不轻易服输。
  学音乐的人好像天生就有澎湃的动力,性格中充满感性和激情,白雁岚也不例外,轻易就融入了当地的文化环境。
  他与同学的关系很融洽,经常会被邀请到教堂演奏,还学习了管风琴。
  有时演奏完,他也会坐在下面听唱诗班清唱,陆悦扬则兑现了他的承诺,一直做他的听众。
  “台上指挥的那个老师原来是男的,刚刚我旁边的大提琴手是他儿子,好几年前离了婚变了性,好像从此就特别有悟性,去年还在国际上拿了奖。”白雁岚凑在陆悦扬旁边耳语。
  “他上课跟你们说的?”
  “当然不是,他儿子跟我是同学,有一次在我面前喊成了‘爸’,然后乐呵呵地跟我说的。”白雁岚感叹道:“他说那时候家里真是鸡飞狗跳,他妈差点儿崩溃跳楼,现在居然能跟他爸一起逛街当姐妹,真是世事难料。”
  陆悦扬看着台上投入的指挥家,一头披肩泡面卷,即使变成了女性也依旧魁梧,说道:“人各有志,什么都不比想得开重要。”
  “我要是变了性才能开窍,才能作出流芳百世的歌曲,那你还会陪着我吗?”白雁岚好奇地问道。
  “你要是下得去手的话,我是没什么问题。”陆悦扬居然认真思考了起来,说道:“听说那个手术要七八个小时,术后恢复更是漫长,你想想那可是全身最敏感的地方,你真的不喜欢小兄弟吗?我还挺喜欢的……”
  他抬起胳膊拱了陆悦扬一下,说道:“你闭嘴吧,说得好像你见过似的!”
  “我怎么没见过?”陆悦扬手里比划着大小,说道:“这么长这么粗是不是?我觉得尺寸还可以,当然这是结合你的身高比例说的。”
  他眯着眼睛质疑道:“你都喝成那个*样了,还说记得,我看你是把我跟别人混了吧?”
  唱诗班的歌声还在继续,谁都注意不到教堂后排的一个小角落里,有两个人在不依不饶地斗嘴。
  几个月过去,当以前的伤痛已经能被当成玩笑讲出来的时候,他便迈出了走出阴霾的第一步。
  就像他的变性老师,即使要忍受身体的创伤和背叛家人的痛苦,也要遵从本心,看来最终只有勇气才能使人得到自由。不光是他改变自己的勇气,还有家人谅解他的勇气。
  如果有一天,他也能像老师的儿子一样,乐呵呵地说出:“安音璇那个混蛋差点儿把我逼死,好在哥没那么容易挂掉,才有了今天。”那么他就再也不会为过去所累,也就释怀了。
  这样的感受是相互的,陆悦扬以前从未试图去了解过白雁岚,原来他的内心和外表出奇地一致,在经历过那么绝望的深渊之后,仍能保有一颗善良乐观的心,这让陆悦扬刮目相看。
  他们注定了后半生要绑在一起,不管是因为疾病,还是情感。
  陆悦扬想,那就慢慢了解吧,反正时间多的是,他看着白雁岚那双清澈的桃花眼说道: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只要你还需要我,我就一直陪着你,直到我们任何一个人生命终结的那一刻。”
  陆悦扬在L市也并不是无所事事,他小时候在这长大,与母亲和妹妹相依为命,母亲在他们十六岁的时候因病去世。陆悦音从小学习就出类拔萃,高中毕业后就被一所顶尖私立大学录取了,学费非常高昂。于是两人来到东华国,找到了素未谋面的父亲。
  生父那时还是帝都医院的院长,从不知道两人的存在,但好在那人处事不惊,接受起来也从容,主要原因还是未婚未育,突然来两个成了年的孩子叫他爸,倒是意外惊喜。
  总之,“爸爸”是叫了,但感情肯定是没有的。
  陆悦扬的家庭背景三句话就能说完,但这三句话的分量都是雷霆万钧。
  在陪读期间,陆悦扬也操持起了以前买下的一家后期制作公司的业务,承接了华映很多项目。
  其中就有那部公益电影《雁》。
  “这几天秦映川为什么总给你打电话?是出什么问题了?”白雁岚刚下课,抱着好几本从图书馆借的书上了停在路边的跑车,陆悦扬一直在打电话,都快开到家才挂了。
  “接了一个纪录片,秦总让我客串配音,我说不行,他说大不了改个名,问题是我的声音一听就能听出来。”陆悦扬的声线很有特点,虽然歌唱得不怎么样,但说话浑厚有磁性,别说是粉丝,路人也能辨认。
  白雁岚纳闷道:“是那个拍保护动物的片?那里面不都是鸟吗?要给鸟加台词?”
  陆悦扬一头黑线道:“是旁白。”
  他恍然大悟道:“怪不得,为什么要拒绝?我想秦总可能是旁敲侧击地问你想不想复出。”
  “你知道我不想了。”陆悦扬斩钉截铁道:“如果再次变成公众人物,我会给很多人添麻烦。”
  “你是怕了?对不对?”车停在路边,他们却没有下车,他抓住陆悦扬的手说道:“你不用再怕了,我不是安音璇,我不会像他一样舍得放弃你。”
  陆悦扬摇摇头道:“我对回归舞台已经没有执念了,我找到了新的工作,同样能证明自己的工作。”
  “你不后悔?”
  “不后悔。”
  白雁岚的地位已与之前Yves时期大不相同,如今既然想通了总有一天要回到燕城站在安音璇的面前,便要抓住每一个微不足道的机会,才有可能回归娱乐圈,他说道:
  “我不怕,让我替你去。”
  陆悦扬有些担心,如果白雁岚重返歌坛,那就是从零开始,这需要极大的勇气。
  “还有一个学期就要毕业了,我要复出,就凭这个。作曲也交给我,正好试试我的学习成果。”白雁岚的手收紧了几分力道,说道:
  “如果我再不回去,我怕回不去了。”
  陆悦扬知道他的野心与目标,倒是不意外,只确认道:“你想好了?”
  他点点头,已然下定了决心。
  陆悦扬单独去找他的心理医生谈话,很直接地问他能否再回到原来的工作状态。
  唐医生的回答很简单:“只要你能陪着他。”
  陆悦扬深知他的立场是白雁岚追逐梦想的前提条件,只有他稳稳地站在身后,白雁岚才有可能重新开始。
  他绝不能再打破约定、毁了来之不易的重生的机会。
  治病是为了再出发,如果永远躲在避风港里,就没有了意义。白雁岚必须要跟安音璇做个了断,这才对得起自己。
  于是新工作开展,他看了很多遍纪录片,配旁白很顺利,又把主旋律背景音乐写了出来,录好之后便发给了秦映川。
  结果王小易拿着成品找到了陈郡山,让他听。当陈郡山知道这首歌的作者是白雁岚的时候,下巴差点儿掉了下来,连时差都顾不上就给他打了个电话。
  “喂?陈老师?大晚上你不睡觉给我打什么电话?我又不会陪你睡。”白雁岚迷迷糊糊地说道。
  陈郡山开门见山道:“我问你,《雁》的主旋律是你写的?有没有兴趣把它变成一首歌?”
  “我哪会填词。”
  “我会。”陈郡山提议道:“我给你把词填上,你给我唱出来,deal?”
  他从床上爬起来,揉着眼睛问道:“那我在哪里录歌?”
  “星云在L市有一个长期合作的录音室,FUN当年的专辑就是在这里录制制作的,我让肖权给我订明天的机票,我去见你。”
  陈郡山说来就来,办事效率极高,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长途跋涉,在见到白雁岚的那一瞬,紧紧抱住了他。
  “听完这首歌,我就想着必须要来见你,我对歌词已经有了个初步的想法。电话里说不清楚,还是见面更有效率,我们得好好聊聊,你的想法,还有我的方法。”
  从机场出来,两人就直奔工作室。
  他们两年没见,却没有一点生疏感,反而更加熟悉了,他们沟通的方式从不是言语上的寒暄,而是为之着迷的音乐。
  陈郡山想把这首歌打造成电影的主题曲,关于歌词,他描述道:
  “雁子南飞越冬,春归故里,年年如此绝不失约,而且它们终身一侣、生死相随。”
  “生死相随……”白雁岚重复道。
  “在古代,婚礼上不可缺少的就是雁,作为相赠的贽见之礼,象征人与人的忠贞不渝。”陈郡山滔滔不绝地说道:“你还记得在那次解散的记者招待会上说过的话吗?你说‘后会有期’。”
  “我有说过?”他那时的状态已经记不清任何事了。
  陈郡山肯定道:“你有,所以爱你的歌迷还在等你回去。”
  “可我不爱他们,我只爱悦扬哥。”歌迷、粉丝、媒体、队友,这些在白雁岚心里都不值陆悦扬一个手指头。
  “那就为了悦扬,我现在已经很少能听到你这么纯粹的音乐了,伴奏一架钢琴足矣,你的音域宽广,但以前那种电子乐口水歌是体现不出来的,太多后期修音,失去了原本的色泽。”陈郡山实事求是地说道:“你有没有发现,其实你也完美地遗传了方老师的优点?”
  “你怎么不早点儿夸我?”白雁岚装作责怪道:“你要是提前几年说,我也不会那么消沉了。”
  “现在也不晚,应该说永远都不晚。能得到我认可的人,太少了。”
  “关于大雁,你哪现学现卖的这些?”
  “度娘百科。”陈郡山拍拍他肩膀,说道:“再给我弹一遍,我觉得歌词已经呼之欲出了。”
  那天他们在琴房弹了很久,也聊了很久,陈郡山站在朋友的立场上,有些话不得不说:
  “你真的想好要回来?你即将要面对的不仅仅是我、肖权还有星云,而是千百万的大众,你的私生活会被人关注,曾经的伤疤会一遍又一遍地被人揭开展示,你准备好了?”
  白雁岚抚摸着琴键,说道:“我本以为我会考虑很久,但其实没那么复杂,这些因素都不足以左右我的选择,我只想重新站在安音璇的面前,你说他再看见我会是什么表情?”
  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填词编曲录音后期全部完成,《雁》的成品出来了。
  陈郡山带着这首歌回到燕城,走之前问他,还是用Yves这个名字吗?
  他想都没想地说道:
  “Yves已经死了,我是白雁岚。”


第21章 
  肖权亲自接他回到了燕城,MV的拍摄很简单,在棚里完成,全程拍的是他脸和手的特写,镜头里只有一个人一架琴。
  梁绪知道他要回来,介绍了辰彧给他认识,在试过一次妆后,他便认可了辰彧的专业性。
  妆感非常清透干净,桃花眼里含着笑意,卧蚕又透着可爱,嘴角两个梨涡让他灵气逼人。
  他不需要任何颜色的粉饰,衣着就用了白色,样式也简单,不会喧宾夺主。
  白雁岚看着镜中的自己,像是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发型利落,面容清秀,这无疑比之前在Mr。right时期好太多了。那时他画着夸张的眼线,染了浅黄色的头发,这种厚重色彩堆积出的精致一点都不真实,而且千篇一律。
  他非常满意辰彧的手法,说直白一点就是高级,但也很极端,必须要颜值过硬才可以,这是为他量身定制的独一无二的造型。
  “你给安音璇做过造型?你觉得我们两个谁更好看?”他好奇地问道。
  辰彧仔细回想着那双微微上扬的眼睛,说道:“安音璇的脸具有很强的攻击性,他魅气、艳丽,但给人不可逾越的距离感。但你不一样,你就像是任何一个女孩在高中时期暗恋的对象,少年气十足,阳光亲和,你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类。”
  他很满意这个答案,又问道:“我听梁绪说你和辰迦从不分开,但为什么会答应安音璇的无理要求?”
  “我哥他,非常喜欢安音璇那张脸,可塑性太强了,他也的确为他做了很多经典造型。”
  辰迦倾尽全力在创造,每一张专辑封面,杂志照片,可以说都是艺术品一般的存在。
  白雁岚提议道:“你如果还想继续跟他一起工作,把他叫回来也可以,我付你们双倍工资。”
  谁知辰彧摇摇头说道:“我想我哥不会同意,那是他引以为豪的作品,他不会轻易离开。”
  “那你呢?为什么选择了我?”
  “因为你很特别。”辰彧站到他身后,为了更凸显劲瘦的身形,他把腰上的衬衫用卡子别紧了几分,说道:“我和我哥从来都没分开过,我们长得一样,性格一样,爱好一样,喜欢的人都一样,唯独对美的理解略有不同。你想赢安音璇,而我也想知道跟辰迦比起来,谁更胜一筹。”
  他笑了起来,说道:“你若赢了辰迦,他不会伤心吗?一旦有了高下,你们的平衡就会打破。”
  辰彧走到面前,整理了一下领子,这是最后一个步骤,白雁岚像无垢的神像纯净圣洁,他满意道:“好了。”
  就在白雁岚以为这个话题结束的时候,辰彧说道:“我哥很爱我,我们的竞争是在爱的前提下,但我想你和安音璇不是。”
  王小易不愧是白雁岚最铁的发小,关键时刻一定能给予最具价值的帮助。
  他把这部公益电影的宣传片剪成了白雁岚的钢琴秀,为强势复出打响了最重要的第一炮。
  被强行踢出局的白雁岚,又回到了赛场上,他的状态极好,带着自信和勇气卷土重来,向跑在第一位的安音璇步步紧逼。
  于是这场角逐又变得扑朔迷离,毫无悬念的事情非常无趣,只有不知鹿死谁手时才有意思。
  沈姨去世后,安音璇暂停了一切工作,这正是他抢占市场的绝佳时机,第一张大碟的营销策略简直能当成歌坛标准案例,接下来他顺理成章地拿走了华映大部分电影的主题曲和插曲。
  他谱曲,陈郡山填词,两人的默契可以说是在短时间内达到了高度一致。
  春晚过后,他一枝独秀的素色表演赢得了太多赞许,又因为之前自杀退团,这次复出增添了不少传奇色彩。
  大众最喜欢的便是故事。
  一个曾经陨落的偶像,摇身一变成为了实力派歌手,原来他会作曲,他会弹琴,他有傲人的才华。为了回到他最爱的歌迷身边,在沉寂的时间里,他与抑郁症抗争,深造学习,挖掘了一个全新的自己。
  这是一个多么励志的故事,这也是肖权编出的最完美的故事。
  被包装过的白雁岚,象征着一种不放弃的精神,人们听着他的歌,读着他逆袭的历程,幻想出一个涅槃重生的巨星。
  而白雁岚再也不会为附加在他身上的光环所累,这些都无关紧要,他回来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干翻安音璇。
  沈姨去世,对他触动很大,专注于工作之余,他时常会想起远走A国之前的生活。陆悦扬对他的感情起始于负罪感,增进于感同身受,但他很清楚相互的爱是不对等的。
  爱是复杂的,被许多现实因素所左右,他不会再像崇拜者一样脸红心跳,他知道自己要什么,并且能把想要的永远留在身边。
  破五这天,全人类都在吃饺子。
  白雁岚跟两个发小出去吃饭了,其实是怕梁绪太寂寞,就去陪陪他。陆悦扬在老陆家吃完晚饭回到大院里的家,一进门就看见了方青怡。
  他知道方青怡有话要对他说,是特意在家等他的。
  “方姨,您是不是想跟我谈雁岚?”陆悦扬坐在沙发上,开门见山地说道。
  方青怡蹙眉说道:“你能不能不要跟雁岚求婚?”
  “您也说是求婚了,他未必会答应,您不用太担心。”
  “不,你明明知道雁岚不会拒绝你。”
  陆悦扬斟酌片刻,道:“如果您是因为我的性别……”
  “性别?”方青怡讽刺地一笑道:“他都死过一次了,我还在乎他喜欢男的女的吗?”
  “我非常感谢你当时放弃了国内的一切,陪着他回到A国,但陪伴与承诺是两码事。你知道跟雁岚结婚有多大风险吗?爱是美好的,但当爱变得沉重那就是负担,你考虑好了吗?或者说你真的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样的责任吗?”方青怡抽出一根烟点上:“他是自杀未遂,为了一段无疾而终的感情。这世上有多少人求而不得还活得好好的,但雁岚不能,他选择了最极端的方式来宣泄,他跟常人不一样。”
  陆悦扬从不知道方青怡会抽烟,还那么熟练。
  “我不否认你现在可能爱他,想跟他过一辈子,但谁都不能保证以后的事,有可能你不爱了,也有可能你不在了,到时候雁岚怎么办?你确定他能承受这些吗?”方青怡的眼泪从眼角滑落,她倔强地抹掉,说道:“作为他的母亲,我不会鼓励他坚强,我也不想制造让他必须坚强才能活下去的机会,你懂吗?”
  方青怡说着说着眼泪早已连成了串,她不在意地擦掉,说道:“请你原谅一个母亲的任性,我只想让他不受伤害,他曾经折过一只翅膀,就算他再不能飞起来,对我来说也无所谓。”
  “你把他当成了一个正常人,但我不敢。你知道等在急救室前的那种心情吗?你最爱的人生死未卜,既盼着手术结束,又害怕灯一灭,医生出来说没救了。”方青怡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说道:“我一生都忘不了。”
  “你当时在做什么?你在急诊室外要带走那个把雁岚逼死的贱人。所以你怎么能够理解我?我不是在指责你,而是你曾经的作为导致了我不敢再相信你。”
  陆悦扬知道方青怡心里有着极大的怨气,对他对安音璇。作为母亲她内心矛盾,又想儿子能幸福,又不想他过度依赖,把幸福押在别人身上。
  奋不顾身地爱一次本就是赌博,像安音璇和沈美茗一样就适得其所了吗?白雁岚要的一定不是这种生活,而他再也不想被人舍弃了,他与白雁岚是最适合绑在一起的两个人。
  “你是他母亲应该最了解,雁岚离不开我,我们都只有彼此了。”陆悦扬悲伤地说:“我承认以前做过很多错误的选择,那是因为我不知道什么是正确的,也不知道任性妄为会给别人带来多大伤害。”
  方青怡熄灭了烟,说道:“我们站在自己的立场上都说服不了对方。”
  “为什么要站在自己的立场上?难道不应该站在雁岚的立场上?他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
  方青怡又抹去了眼泪,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玻璃映出的自己的倒影,说道:
  “可他爱你爱得太卑微,我怕他会失去自我,你的感受一直凌驾于他之上,他爱你胜过一切,于你于他都不是好事。”
  一段爱如果过于执着,施予爱的人就会迷失,而承受爱的人则会有沉重的压力。爱是一件需要保持平衡感的艺术品,支点偏移就会倒塌,有激情的时候只需要释放自己,但当回归了生活,就不得不讲究分寸,这便是人与人的相处技巧。
  陆悦扬在最为春风得意的时候,被否定了他存在于安音璇心中的意义,伤痛让他成长,让他懂得珍惜与释怀。白雁岚却待他完全不同,还给了他那份被摧毁的自尊,他有能力让白雁岚得到幸福,这是他当下唯一能做的。
  婚姻非儿戏,他早已不是那个可以随便跟人订婚作秀的人,这件事是他回到燕城之后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在安音璇的世界里,他只是个配角,可对于白雁岚来说,他却一直是个名副其实的主角。
  再度与安音璇相逢的他,依旧不能平静相待,所以他不能给自己留任何退路,只能牵着雁岚奋力地向前跑,一旦停下脚步,就忍不住想要回头看看那个人还好不好。
  他不想让白雁岚又变回到原来那个自我怀疑的懦弱者,他要给爱人足够的信心和勇气,不然又会有人因他没有做出决断而受伤。
  陆悦扬注视着方青怡的背影,说道:“您总觉得是雁岚被我牵着鼻子走,但在我最失意最低落的时刻,是雁岚救了我,我也不能失去他。”
  羁绊便是这样产生的,不是波涛汹涌的海浪,而是细水长流的溪泉,逐渐加深,让彼此更加依赖对方。
  安音璇给了他无限的激情,热烈却短暂,他有时甚至祈求自己从未幸福过,这样便不会有那种撕心裂肺的剥离感。但白雁岚不同,像一股暖流,源源不断地把热量传送到他心里,熨帖且长久。
  每个受过伤的人都怕再次经历那种痛苦,那种空落落的感觉,多希望知道痛苦的期限,这样就能熬过一个个朝阳和晚霞,想一直睡下去,睡着了就会忘记所有,只有梦里才保留着曾经快乐过的痕迹。
  疗伤太漫长了,长到他已经忘记了,当初的事态为何会演变至无可挽回。
  回过头再看,曾经的美好已不再美好,曾经的坚持也不再坚持了,孰是孰非也抵不过没有缘分。
  缘分是很奇怪的东西,有些人分分合合吵闹一辈子却还能相伴一生,有些人爱得轰轰烈烈刻骨铭心却输给了一场闹剧。
  陆悦扬不再是那个胆大的冒险家,他不敢了,学会了畏惧,也害怕失去。
  他真诚地说道:“我想向他求婚,我想给他一个承诺,用我的后半生去兑现。”
  “你这又是何苦?”方青怡转过身,背靠在玻璃窗上,说道:“我本不想管你们的事,凑合混在一起也不是不行,但这都要以雁岚能好好活着为前提。你一定要跟他结婚也行,这次雁岚再有什么闪失,我也不活了,咱们都一起去死可以吗?”
  陆悦扬并没有生气,他理解方青怡的心情,一个母亲的底线一定是孩子,威胁也好,愤怒也罢,都是情理之中。既然方青怡不相信他,那就慢慢来,日子还很长。
  说那么远有什么用呢,只要方向没错,总会到达彼岸。
  白雁岚在忙着做巡演前最后的准备,这次所有演出都选择了可容纳人数极少的音乐厅,称为Hall…Tour。
  场地的格调上去了,其他也要配合着来才行,白雁岚也不再抵触陈郡山曾经提出过的想法,那就是团队合作。他心里有个想法,只是难度太高不好完成。
  他跟肖权详细说了自己的诉求,三天后,肖权通过关系拿到联系方式,促成了一次白雁岚与国家爱乐乐团团长的见面。
  “你是白正的儿子?”
  团长是一位年过半百的中年人,身量不高却很有气场,担任指挥的工作。他不常出现在公众视野中,因为乐团唯一一台面向观众的新年音乐会经常会请国际上获过奖的指挥家来担任。
  白雁岚坐在团长办公室里的老式布艺沙发上,说道:“我是。”
  这间办公室在东华卫视在市中心的一个分部里,旁边就是国家大剧院。从窗户能遥望到剧院那一汪人工湖,映衬着穹丘一样的建筑物,景色宜人。
  团长拿起保温杯喝了口茶,说道:“我很意外,给我打电话的并不是你父亲。”
  白雁岚大方道:“您想让我爸打给您吗?也行啊,不麻烦。”反正他现在是求人办事,面子什么的不重要了。
  团长噎了下,咳嗽一声道:“那倒不必,他在A国还好吗?”
  “好得很。每天上午去学校教课,中午睡一觉,下午练练琴,晚上有时候约心理医生出来吃饭。他们学校年年工会都罢工让学校涨工资,他虽然不是骨干,但也跟着沾光啊。您看他们,立地涨价不说,还有带薪的寒暑假,每上两学年课,可以休一学年,是不是爽到飞起?”白雁岚小时候经常来乐团玩儿,在团长面前也并不显局促。
  “嗯。”
  团长心道白正这厮挺开心嘛,哪像我集训、演出还得担任艺术总监,操碎了心,肚腩日渐增长,头发都白了。
  “你爸……”话还没想好怎么问,白雁岚又滔滔不绝道:
  “我爸这些年基本上没变,就是比以前壮了一点,这不是国外无聊都健身吗,运动运动也好,一根白头发都没有。”他拿出手机,挑了一张在A国期间的合影放大了,说道:“您看是吧?”
  照片上的白正看着也就三十来岁,表情还是那么不食人间烟火,年轻的时候基本上是根麻杆儿,现在穿着西裤衬衫也能撑起来了,很是好看。而且,头发乌黑,发量喜人。
  团长:“……”
  “我这次来是想请乐团担任我巡演的伴奏。”白雁岚贫了半天,总算说起了正事。
  团长觉得他在说天方夜谭,婉拒道:“我们是职业交响乐团,承接国家级访问演出,从没有过与流行歌手的合作,甚至是歌剧都没有,你这个提议确实不会被通过。”
  白雁岚倒是一点没谦虚,说道:“我不是普通的流行歌手,我现在是近十年专辑发行量的保持者。”
  “你不是也没在国际上拿过奖嘛,我不看现在的销量,听说都是假的。”团长是完全不信的。
  “您先别急着拒绝,看看这个。”白雁岚递过去一张时间安排表,问道:“档期有问题吗?”
  团长仔细看过之后说道:“档期暂时是没问题,问题是国家级演奏家们不可能去给一个偶像伴奏,你是不怕,我们不得被网络暴民喷死啊。”团长顿了一下,说道:“你别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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