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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名为爱-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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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病房,沈美茗苍白不堪的脸颊还是让他心头一抖,从那场惨烈的记者会至今也没过几天,她竟已憔悴成这副模样,他深切感受到了生命的流逝,可谁都没能力阻止。
梁绪故作轻松地打招呼道:“好久不见了,音璇。”
安音璇说不出任何话来,只能点点头,他担心自己哪怕多说一个字,都会忍不住情绪崩溃。
一个无意识的病人,一个久违的前任,都让他心里五味杂陈。
好在这时护士过来换吊瓶,安音璇仔细看着泵头的速度,听着护士的叮嘱,慢慢学了起来。
如果手凉就要滴慢一点,如何给病人拍痰,怎么用雾化机,观察检测仪器的方法,一项一项都记在了脑子里。
他从未照顾过别人,就算是亲弟弟也不例外,现在却投入了极大的耐心,就怕自己帮不上忙。
“我来吧,你歇会儿。”安音璇接过梁绪手里的毛巾,给沈美茗擦脸,又拿梳子为她整理了一下头发,说道:“沈老师醒过来的时候肯定不想邋里邋遢的。”
没想到他临时抱佛脚也确实干得不错,梁绪说道:“没事,让护工来就行了。”
他一边梳一边说道:“嗯,身上护工来擦吧,我负责看得见的地方。”
周寒冲他点了下头,说道:“我去买晚饭,一会儿回来。”
其实秘书就在车里随叫随到,但周寒还是退出了房间,特意留给他们单独说话的时间,这是对他的信任。
随着门关上,病房里还能聊天的就只剩下他和梁绪了。
多年不见,却是在这种场合,压抑在心里好几年的话,也一个字都想不起来了。
还是安音璇用一句抱歉打破了尴尬。
“对不起。”
他与梁绪分别坐在病床两边,面对面看着对方,梁绪苦笑了一下说道:“我们要是互相道歉,那就没完没了了。”
“嗯。”安音璇把毛巾叠好搭在栏杆上,带着鼻音说道:“可是我在记者会上没有保护好沈老师,发生意外之后也没能陪着来医院,是我的错。”
梁绪从没迁怒过别人,尤其是在听了陈郡山解释之后,更是不会怪他,说道:“是我没有处理好公司的纠纷,你我这段视频才会被曝光出来。还有,本来就是我背着你录下的,你又不知情,你只是受害者。”
梁绪看到网上的消息,知道他已经全身而退了,倒是松了口气。
他淡淡道:“但事儿是我做的,拿游非出来只是骗骗别人,却骗不了自己。”
梁绪见他要钻牛角尖,故意顺着他说:“那要这么说,你不应该签星云,也不该唱那首倒霉的《落花》,不去岛国拍什么MV,就没这些后续了。”
他回想了一下,赞同道:“我如果听你的,去文工团唱歌,也许沈教授还是能指导我,说不定我都可以当老师带学生了呢。”
“是啊,周寒那时就对你一往情深,逼着肖权强行把你签了,他墙角挖得真不含糊。”这是某次应酬的时候,肖权喝多了说漏嘴的,梁绪才发现原来周寒在下一盘埋伏许久的棋。
这么早就开始处心积虑地行动,所以赢的不是自己、不是陆悦扬,而是周寒。
“谁让你耳根子软,王小易求你找个歌手救场,你就答应了,然后硬拉我去给白雁岚当驻唱,认识了他们周家人。”安音璇想起来就不忿:“他当时还抢我的麦,跟我唱一样的歌,根本不在乎我是不是尴尬。”
梁绪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与白雁岚还是好朋友,后来陆悦扬这个导火索的出现,才渐渐让两人决裂。梁绪感叹道:
“你俩还这么水火不容呢?都快奔三了,这就叫红颜祸水。”
安音璇的小脾气又被激了起来,扁嘴道:“也不全是因为这个。”
梁绪逗他:“所以讨论半天,责任在谁?谁该道歉?”
“王小易。”他说得斩钉截铁。
梁绪“噗嗤”笑出声,说道:“对!就赖他!”
他们多年不见,以为彼此早已淡漠,却在相见的那一刻,所有回忆——美好的、糟糕的——全部像走马灯一样从眼前划过,原来往事从未被忘记。
安音璇看着对面这个久违的笑容出神,如果没记错,转了年梁绪就三十二岁了。他头发比以前长了些,胡子也剃得更干净利落了,就算没在工作时间,也不再穿仔裤皮衣,取而代之的是休闲运动服。看得出来,他在尽量让自己更加成熟稳重,也许这跟他公司越做越大有关。
岁月并没在他的脸上留下过多痕迹,即使穿着举止与以前不同,但安音璇看得出,他骨子里依旧保留着玩世不恭的影子。
他没变,这么多年,都没有变。
梁绪也在仔细地打量着安音璇,相识的时候他只是一个二十岁的青涩男孩,如今坐在对面的却是一个有着千百万粉丝的巨星,身份的转变会让人的气质也随之变化。
他的脸更加细腻精致,举手投足间散发着迷人的魅色,比之前更具诱惑力。他长大了,像一支完全盛开的花朵,颜色艳丽、香味扑鼻,并且生机勃勃,任谁站在他的身边都会黯然失色。
在交谈中,他也更愿意表达自己了,不再是个闷葫芦,把心事都往肚子里吞。可能因为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再是情侣,而是许久不见的老朋友,让他不再有负担。
比起安音璇的脱胎换骨,梁绪没有变,是因为他一直留在原地等一个再也不会回头的人。他有些难过地说道:
“如果你从没认识过我该多好,咱们彼此都会少受很多苦。”
安音璇鼻音也重了几分,说道:“可要是不认识你,就不会有现在的我了。”
他们的相遇对今后的人生轨迹产生了影响,无论是好是坏都已既成事实。
这时周寒推开了门,拎了两袋吃的进来,两人都走过去帮忙,结束了刚刚的对话。
就这样,方青怡和王小易的妈负责白天照顾沈美茗,因为梁绪还要去公司处理事务,现在正是最关键的时刻。舆论已经压得差不多,没有像安音璇这样的大明星加持,八卦总是不长久的。
再加上沈美茗已患重病,很多道德卫士出来自发维持秩序,舆论走向也就没那么咄咄逼人了,反倒开始骂上了媒体。
其实骂谁都没所谓,网络暴民就是想骂而已,这本就是一个愤怒值等同于价值的时代。
到了晚上周寒会把安音璇送到医院,梁绪下班回家冲个澡,就来值夜班。
说是夜班,其实就是在沙发上睡觉,都是安音璇在盯着,他知道梁绪上班辛苦,晚上再不休息,人会垮。
至于他自己,反正肖权之前也暂停了他所有的商业活动,他又申请延长了一个月的时间,想陪着沈美茗走到最后一刻,不留遗憾。
沈美茗仍旧是昏昏沉沉,大多数时间在睡觉,时不时醒着眼神也不聚焦,更不要说交谈了。
他心里做好了恢复不了意识的准备,就算一直这样,也希望她能多坚持些时日。
周寒一反常态地给了他十二分的自由,把他送进医院之后就不跟着了,好像从不担心他会跟梁绪死灰复燃。两人停止置气,和平共处。
他白天还是霸占着周寒的卧室休息,周寒也会识趣地拉着他的手陪他睡觉,有时竟然像哄孩子一样拍抚他的后背,让他有点羞耻,只是实在太舒服了,也就没出息地默许了。
等他睡着,周寒会靠在一边用ipad处理公司的事,避免出现之前一起睡时谁把谁摸了、谁把谁撸了的囧事。
梁绪大概是觉得他辛苦,来了之后会带两份饭菜,跟他一起吃。
两菜一汤,不是外面餐馆买的,而是家里做的,他本以为是辰迦辰彧的手艺,当打开后闻到了熟悉的味道,立刻就知道这是梁绪亲自下的厨。
而且,都是他喜欢的口味和菜色。
“别那么麻烦了,外面叫点就行,我也不挑。”安音璇吃了整整一盒饭,把筷子放下说道。
梁绪心道,外面买你也就吃半碗,我给你做你吃的比我还多,还是做吧。
“主要在家都是辰迦和辰彧做饭,我好长时间没下过厨了,得拿你练练手。我妈现在还不能进食,等哪天大夫说能吃了,我想让她吃我做的饭。”梁绪随便找了个理由。
说起这两个人,安音璇突然问道:“你没告诉过沈老师他们的事?”
梁绪搪塞道:“我怕她接受不了。”
“是接受不了你找男的,还是接受不了你找俩?”他问得很直接。
梁绪哭笑不得道:“我发现你现在真的很犀利。”
那当然,这段时间天天跟周寒吵架,斗智斗勇,嘴皮子可不厉害多了。
梁绪见他刨根问底,便说道:“我就是怕麻烦,你又不是不知道。不过这次好了那么久,我也没想到,看见没,你不爱我,多的是人爱我。”说罢得意地歪嘴笑了笑。
他翻了个白眼,说道:“沈老师这么了解你,才不会被你吓着。”
“也是,她自己都蔫不出溜干了那么大的事儿,我这点儿性取向算什么。”梁绪意有所指道。
他蹙眉问道:“你完全不知道?也没有什么征兆?”
“我是看了报道才知道。”梁绪回忆道:“我上高中那会儿,她支援西北去了两年多,这期间就回来过一次,算时间应该是生完孩子没多久。”
“你见过袁曦么?”
“我见过网上的照片,也见过她画的画,甚至还送过一幅给我妈,但我没见过她本人。”梁绪对这个便宜妹妹心情也略复杂,说道:“其实我没什么实感,一个比我小十六岁的女孩突然要叫我哥,叫爸还差不多。”
安音璇没忍住笑了出来,说道:“没正经的。”
梁绪叹口气道:“我不怪她,她跟我爸在我小学时候就感情不好,到了初中就分居了,只是为了事业没办离婚,所以也不算出轨。退一万步,就算出轨了又怎么样,绿的反正不是我,我是她儿子又不是她老公,要气也是我爸气。”
梁峰在剧组腾不出时间,也许只能在最后时刻出现一次,被舆论波及,怕是日子也不好过。
他们之间早就没了感情,现在的身份也就是梁绪的父亲和母亲,仅此而已。
梁绪收拾了餐桌,把用过的纸巾倒进垃圾桶里,不知何时沈美茗也醒了,音量微弱地说道:
“小绪……小……安?”
安音璇猛地回头,沈老师恢复意识了?!
第17章
在住院两周之后,沈美茗终于恢复了意识,逐渐清醒起来。
牵挂着她的人也陆续来到了医院。
最先到的是白雁岚母子和王小易母子,这姐妹三个是曾经的邻居、同事和战友,前半生几乎都在一起,朝夕相处。
她们台上是搭配默契的伙伴,台下是无话不说的朋友,在年过半百的岁数,仍旧保持着密切的关系,这样的友情是多么难得。
“你就踏踏实实养病,这不是好多了吗,我看说开了也好,小绪那早晚都瞒不住的。”王小易的妈妈陈芳坐在床边削苹果。
“你就别劝我了,我觉得挺对不起他们的,留下一堆烂摊子给小绪。我一走倒是轻松了,折磨的都是活着的人。”
沈美茗今天的状态特别好,早上还特意涂了点粉,让气色看起来更好一些,也许所有人都心里有数,这是回光返照,也只能强颜欢笑了。
“这是说什么丧气话。”方青怡劝道:“你也知道小绪和小曦今后都需要你,你说不管就不管怎么能行?”
“我有心无力了。”沈美茗苦笑道:“我这一辈子对家庭对亲人都太失败了,在小绪最需要我的时候,我自私地抛下了他,可惜也没能走太久,为了爱情又生下一个孩子,依旧没有尽到母亲的责任,同样的错误又犯了一遍。”
方青怡一直是个旁观者,所以更加清醒,沈美茗不同于自己,是一个非常感性的人,她与梁峰当年是真心相爱,男方帅气逼人,女方知性优雅,可谓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但生活与爱是两码事,梁峰经常进组拍戏,两人聚少离多就会生出许多猜忌,有的女人可以接受婚后守着空房和孩子的日子,但沈美茗不行,她的心需要爱来填补。
在梁绪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她与梁峰协议分居了。
两人的爱被生活磨得一点不剩,心目中帅气的白马王子,最终变成了一个连一句关心都不愿施舍给她的吝啬鬼。
情伤过了好久才渐渐痊愈,在梁绪上初中的时候,她遇上了自己的第二段感情。
袁渊是他们的旧识,都是在大院里的邻居,外形可以说与梁峰天壤之别,不高不帅还穷。
那时袁渊自己投拍了一部电影,但拍到一半就遇上了资金问题,文艺片从来都是没人看懂也没人看好,直到他来到沈美茗的面前,富有激情地讲述着剧本和拍摄情况,她心动了,不光是对电影,也对这个有才华的年轻人。
她投资了电影,甚至还主动要求唱主题曲,她没看错人,这部影片最终在国际电影节的主竞赛单元获得了最佳影片奖,成为了东华国第一部 拿奖电影,也是迄今为止唯一一部。
庆功宴之后,他们坠入了爱河,但真正让沈美茗有勇气丢下一切追逐爱情的,是学生段殇的死。她触动太大,下决心跟着袁渊到西北采风创作,把刚刚上高中的梁绪丢给了梁峰。
她离家两年,与袁渊生了一个女儿,以前只有两个人就不会要求太多,但有了孩子之后,袁渊渐渐地无法忍受沈美茗名存实亡的婚姻,他不想孩子名不正言不顺地长大。
于是袁渊提出了让沈美茗离婚的要求,当时她与梁峰是著名的银幕情侣,一起上访谈,一起参加春晚,每年都要在公开场合亮相几次。
袁渊的诉求让她进退两难,也许作为公众人物,事业与情感本就不可兼得。
之后没多久,袁曦就被查出了发育迟缓,在沈美茗犹豫不决的时候,袁渊一气之下放弃了这段恋情,选择一个人抚养女儿,并且让沈美茗发誓不会再来打扰他们父女俩,保守这个秘密至今。
沈美茗痛苦地离开了自己的孩子,带着一身爱的伤痛回到了原点,而梁绪也长大了,度过了没有母亲的青春期。
她承认,梁绪的性格跟从小生长在弄虚作假的家庭中脱不开干系,是她和梁峰,让儿子对爱情、对婚姻有着极度不负责任的认知,这都是她的错。
沈美茗回来之后,对梁绪弥补了亏欠的亲情,她再也不奢望情或爱,因为她的自私和任性,两个孩子都不同程度地受到了伤害,抛开一个感性的女子,她仍是一个必须要负起责任的母亲。
后来她再也没去见过袁渊父女,这是对他们最好的保护,直至今日这件事被曝光在网上。
方青怡很佩服沈美茗,有着一个女人最原始的追求幸福的魄力。而她在经历了一段失败的婚姻之后,认识到爱不再是第一位,而是生活。
所以她选择了周江临,因为这个男人无疑会为她和雁岚带来美好的生活。
方青怡拉起沈美茗埋着输液管的手,说道:
“谁说你不是好母亲了?小绪一表人材、事业有成;小曦就算先天有缺陷,仍能在另一个领域找到自己的方向,他们都是好孩子,你应该自豪。”
沈美茗点点头,有些哽咽道:“对,我为他们自豪。”
“你知道我一直都很羡慕你,独立有主见,又永远像一个少女一样敢于冒险。”方青怡想起了白雁岚自杀的事情,说道:“人都会犯错,但我们已经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刻,苦尽甘来也该享福了,你也一样。”
“雁岚是个好孩子,受了常人不能受的罪,才有了今天的成就。”沈美茗劝道:“你就别再跟老周生气了,咱们这个岁数,还有几个三年呢。”
是啊,时间转瞬即逝,这是最容易被浪费也是最珍贵的东西,为什么偏要在一些小事上争个你对我错,把大好的日子都消耗在跟自己较劲上。
姐妹三个又聊了些以前大院里的八卦,什么王少将的孙子争家产,什么李参谋长的老婆斗小三,逗得沈美茗暂时忘记了病痛。
大约中午,方青怡和陈芳依依不舍地出来了,怕沈美茗体力不支,让她睡个午觉。
见了在外面休息室坐着的三个小辈,方青怡还是没忍住哭了起来,白雁岚轻声劝解着她。
梁绪让她们先回去休息,明天再来也行。白雁岚和王小易都拍了拍他肩膀,以示安慰。
回到病房,沈美茗已经睡着了,梁绪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醒,就在一旁安静地陪着,没一会儿门被推开了。
他抬眼一看,是陈郡山。
像是有预感,沈美茗小睡了一下便醒了,梁绪把病床按立起来,让她靠躺在上面。刚刚休息了片刻,她精神又恢复了一些。
“郡山,你来了。”
“沈老师,是我。”陈郡山坐在床边,探身过去,说道:“您看我是不是还那样?跟刚毕业似的?”
他穿得很休闲,发型随意,走在大学校园里也只会被认为是学生。
沈美茗笑笑道:“你净拿这张娃娃脸出去骗人了。”
“瞧您说的,我这几年可真是从良了,没诱骗小姑娘小伙子,专心致志搞音乐,现在一个我顶过去五个我。而且自打戒烟之后,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走路也有劲了,一口气上五楼,不费劲儿!”陈郡山还顺势亮了亮自己一点都不雄伟的肌肉。
“你就没个正形。”沈美茗被他逗得很开心。
“正形也不能当饭吃啊,我从二十一岁就放飞了,现在要改也改不回来了。”陈郡山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我之前在采访里吐槽学校,您别当真,都是为了节目效果,我挺后悔当初说走就走了,没多上您几节课,很遗憾。”
“我知道那时候段殇的事情对你打击很大。”沈美茗垂眸说道:“也对我打击很大。”
“沈老师……”
“你走了之后我停课了,想着人生苦短,任性地去实现自我,可我却没有做好准备承担孤注一掷后失败的结果。”沈美茗黯然神伤道:“郡山,人都会死,活着的人却不能永远困在过去不出来,悲痛不是追忆逝者的全部,纪念才是。我想段殇也希望当咱们想起他的时候是笑着的,而不是愁眉苦脸,对吗?”
这句话就好像在说,等我死了,你们也不要哭着来悼念我。陈郡山沉默片刻,说道:
“有一段时间我觉得自己这辈子就这样了,身边的人来来去去都无所谓,反正最重要的那个人不在了。但我现在知道,我的人生并不只是情爱,我还有我的事业,我追求的梦想,我还像那个听您讲课的大学生,对一切充满着求知欲。”
“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沈美茗开了个不合时宜的玩笑,道:“我到下面要是见到他,就跟他说你还惦记他呢。”
陈郡山一点也不害臊,说道:“这就不用麻烦您了,我每年给他烧纸都默念几十遍‘说爱我才能拿钱’,他不敢在下面乱来,我掌握着他的经济命脉呢。”
沈美茗笑出了声,摇摇头道:“行了,你赶紧走吧,笑得我伤口都疼了。”
陈郡山乐呵呵地起身,假装抱怨道:“您怎么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呢。”
“我要谢谢你,那天我在抢救你一直都在吧,我记得醒了之后看见你了。”沈美茗叫住了在门口的陈郡山,说道:“这辈子能当你的老师,我很骄傲。”
陈郡山轻轻把门关上,驻足低语道:“这辈子能当您的学生也是我的荣幸。”
陈郡山走后,梁绪等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袁渊。
当袁渊出现在走廊尽头的时候,他竟然觉得这个朴素的中年人有些可怜。
他与袁渊仅有过几面之缘,小时候在一个大院里碰上过,长大之后便没再见过了,他从不知道这个男人与自己母亲曾经关系密切。如果没有袁曦,那他们这段不长久的恋情也仅仅是生命中一段小插曲。
梁绪走上前,礼貌性地伸出了手,“袁叔,我没想到您会来。”
袁渊的黑眼圈很重,一看就是这几天都睡得不好,他一手用力回握,一手拍了拍梁绪的手背,说道:“这些天总有记者堵在我家门口,不然我早就来看她,今天多亏雁岚找了保镖和车,这才把我从后门接出来。”
“您能到就好,我妈抢救过来之后,一直念着您的名字,我想她还是有话想跟您说。”梁绪见他单独一人,问道:“袁曦没来?”
袁渊解释道:“我把这些事简单跟她讲了讲,她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出来了,我不知道她听明白了没有,也许一时有些难以接受,我就没有强迫她来。”
梁绪也觉得这些个糟心事儿没必要把一个本来心理就不健全的孩子牵扯其中,便也释然了。刚要开病房门,袁渊突然拉住了他,问道:
“我听青怡说,她的病很严重?”
梁绪抿着嘴低下了头,小声道:“大夫说让我们随时准备着……”
准备着什么不言而喻,现在家属能做的,就只有在她弥留之际完成一些心愿了。
袁渊示意梁绪不用陪着了,他握紧门把手,迟迟没有开门,想到那个他曾经爱过的人已是奄奄一息,就吊着一口气等着他的到来,心中就再也不能平静。
门里门外,一生一次的爱情,影响着袁渊的后半生。
沈美茗像下凡的仙女,给了他短暂的幸福,可他们本就身份悬殊,一个凡人又如何能留住一个仙女呢?
袁渊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下午天气晴好,窗帘大开,冬日的暖阳洒进房间,一切都雪白而明亮。
他走向病床上同样那个苍白的人,脚步是那样沉重。
门缓缓关上,梁绪看着病房里的景象渐渐收窄,最后的画面便是袁渊颤抖的背影。
梁绪没有跟进去,他们之间一定有太多的话要说,也一定有太多情绪要倾诉,就最后再给他们一段独处的时光吧。
傍晚时分,安音璇来了,从电梯一下来就看到梁绪在茶水间坐着。
“你怎么在这?”他路过护士站跟值班护士点头打招呼,这里的医生护士已经习惯了见这些大明星,对待他们一如常人。
梁绪喝了口水道:“袁渊在里面。”
安音璇显然有些惊讶,又问道:“你吃晚饭了吗?”
见梁绪摇摇头,他眼神扫向茶水台上放着的几桶泡面,梁绪秒懂,轻笑了一声道:“我叫你吃饭,最少给你做个两菜一汤。你叫我吃饭,就让我吃这个,还得我来泡,你说我冤不冤。”
见梁绪撕开了两个包装袋,他也上前帮忙,把料包分别倒在两个桶里:“我要给你做两菜一汤,你可能还是得选泡面。”
“不试试还真不知道。”梁绪端着两桶面去接开水,他负责按饮水机。
“那袁曦来了吗?”
梁绪把泡好的面放在小圆桌上,在他对面坐下,说道:“没有,想想也是,一孩子瞎掺和大人的事干嘛,你说自闭症不会也受点儿刺激就要死要活的吧?”
“那是抑郁症。”他翻了个白眼,说道:“自闭症只是社交障碍、兴趣狭窄,还有行为刻板。”
“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
“我参加过慈善拍卖,主办方给科普的。”安音璇看时间差不多了,问道:“能吃了么?”
“吃吧。”梁绪话音刚落,就想起来得多嘱咐一句:“你吹吹再吃……”
“好烫!”他还是猝不及防被烫了嘴,登时眼圈就红了。
梁绪下意识扶着他的肩膀,凑过去要给他吹,但动作到一半突然停住:一个前男友有什么立场做那么亲密的举动呢?
安音璇不明所以地看过去,梁绪那只扶在他肩膀的手赶紧抽回来,拿了桌上一张湿巾递过去,尴尬道:“擦擦嘴,你每回吃面都烫着,说多少遍不长记性。”
安音璇张着嘴自己扇了半天风,又擦了擦总算缓过来了,说道:“我现在也不经常吃面了。”
“周寒不给你做吗?”梁绪还是忍不住问道。
他想了想周寒下厨的味道,撇撇嘴道:“做是做,但没有他家厨师做的好吃,想想就算了。”
梁绪调侃道:“还是我比他好吧?”
他无奈笑一声,说道:“你好行了吧。”
梁绪又得寸进尺地问道:“那是不是我也比他大?”
“吃你的面。”八年了,他还是想把泡面扣梁绪脑袋上。
两人刚吃完,护工就进来了,说袁渊走了。
他们回到病房里,沈美茗精神已经有些萎靡,眼圈红红的,看来是刚刚哭过。
“妈,要不要给你弄点粥?”梁绪坐到了病床边上。
沈美茗靠躺着摇摇头,突然抓住了儿子的手,有气无力道:“别忙了,你们俩再陪陪我。”
安音璇也走了过来,坐在了另一侧,安抚道:“沈老师,您休息吧,我在这不走。”
“我不想休息,我有话对你们说。”沈美茗强打着精神道:“我做错了很多事,包括对你们两个。”
“如果不是当初我无心的一句话,你们怎么会有今天这样的结局。我不该干涉的,让你们白白错过。”沈美茗惨淡一笑道:“在感情上,我真的很容易看错人对不对?”
“妈,是那时我们两个都太年轻了。”梁绪安抚道:“跟别人没关系。”
安音璇垂下眼眸,眼神中充满哀伤,低声说道:“沈老师,是我对不起梁绪,也对不起你。”
梁绪看着他,想起了陈郡山澄清的事,恨透了当年那个负气的自己,没有耐心,死要面子,让最爱的人伤心离去。
“小安,不要道歉,不要让曾经狠心放弃的一切都没有意义。即便孤身一人,也要坚强地走下去。没人可以责怪你,你是我最喜欢的学生,我也要感谢你,让我有幸能帮你实现梦想。”沈美茗目光如炬,坚定道:
“你要爬上巅峰,你天生就该耀眼。”
学生们在舞台上大放异彩,是她最骄傲的事情,这就是身为艺术家的自豪。她虽年过半百,经历过两次失败的恋情,但仍旧对唱歌充满激情。她的学生们遍布歌坛,在各个时期掀起了非凡的风潮。太多光鲜亮丽的巨星,太多被铭记的瞬间,太多值得讲述的故事,她这辈子值了,值了。
沈美茗看向已经能在社会上独当一面的儿子,说道:“我性格中有很多缺陷,也做了让自己追悔莫及的事,尤其是对家庭,对孩子。我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时间去弥补以前的过错,只能让无辜的人来承担责任。我从不畏惧死亡,但只要一想起你和小曦,就怕得不得了,你们都是我最牵挂的孩子,我真的很舍不得。”
泪水从苍白的脸颊划过,她抽泣着说道:“小绪,妈妈本来就不能陪伴你走完一生,我们现在要提前告别了。”
“妈。”梁绪紧握着她的手在嘴边亲吻,哽咽道:“您不是一直说想吃我做的饭吗?音璇已经做了好几天小白鼠了,我下厨的水准又回来了,您还没尝尝……”
沈美茗缓缓眨了下眼睛,眼里最后一丝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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