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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风帆一点万千回-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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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臭美吧你,我只是看着没有款识题跋,不知是何人所书,这才多留意两眼的,说你胖,就喘起来了……”
顾少白扶在桌案上的两只手越攥越紧,恨不得撕碎它,可是,即便撕成碎片化作飞灰,那一笔一画,力透纸背,也牢牢印在心中,不会有丝毫磨损。
……
“方公子呢”,顾少白边往腰上束蹀躞带,边问侍立在一旁的明约。
明约道,“人家方公子一早就收拾利落了,就等您了?”这顾府啊,赖床赖得这么天经地义的,也就三少爷您了!
顾少白翻白眼看看他,“把那幅裱好的画给我拿来?”
明约赶紧去外间的书房拿过来一幅卷轴,递给顾少白。
顾少白解开红绳,打开来,两只手擎着,不知在想什么,脸上似笑非笑。
明约伸着脖子也瞅了两眼,他不解地问道,“少爷,您这幅画是要送给周公子么?明约觉得啊,这周公子看起来人还不错,这才见过几天,就邀您过府叙话了,显然对您颇有好感,咱们做人呢,可不能这么不厚道不是,所以,这画啊……”
顾少白把画卷好了,夹在胳肢窝底下,扬手给了明约一记爆栗,“废话真多,告诉你,不许再偷吃我的糖莲子!”
明约夸张地大叫一声,“不带您这么欺负人的!”暗自嘀咕,不见你长肉,光见你长劲儿了,一回比一回弹得疼。话说回来,他怎么发现我偷吃的?
顾少白在明约的惨叫声中跨出房门,招呼了方清池一道出门,上了马车。
车厢狭□□仄,光线也不好,顾少白往日琉璃般通透的眸子被暗淡的光线染成了漆黑,不知为何,方清池感觉他的眼底似乎掩藏着什么幽深的东西,那使他看上去有那么点……忧伤!
“少白,这周公子是何许人?”方清池打破沉默。
顾少白收回有些呆滞的目光,车帘子被风掀得一晃一晃,光线明灭间,云淡风轻的笑容又回了他脸上,但那抹幽暗并未完全消散,像刻在了眸子上一般。
他若有所思地回道,“一个熟悉的陌生人罢了……”
方清池一怔,却又听顾少白笑道,“一个新认识的朋友,我看你每日也无聊得很,带你出来走走,周公子邀我过府,肯定会备下酒席,我酒量不行,还得烦你把我扛回家呢!”
方清池没再说话。
车轮颠颠簸簸,把顾少白一颗心也颠簸得七零八落。
这一天他记得很楚,应慕清沣之邀,他去了周宅,酒醉之后,被慕清沣欺辱,事后,慕清沣狠狠抽自己耳光,说他酒后乱性,真真该死,并许诺会对他好,一生一世的好!
或许,当时的他,本就对慕清沣颇有好感,所谓一见钟情,大抵如此吧!
竟然相信了那人甜蜜的鬼话,上了棋盘,由他摆弄,最后便任由他牵领着一条道走到黑,走到万劫不复,走到了鬼门关!
“三少爷,到了!”
方清池跳下了马车,把顾少白从车厢里扶下来。
二人抬头,黑漆的大门新近刚刚粉刷过,门头上楠木匾额上是两个桐油金字“周府”。
顾少白冷笑,果真,变成了周府。
周平听到敲门声,赶紧开了门。把顾少白和方清池迎了进去。
边领着往里走,边恭敬说道,“公子可来了,我家少爷等了一上午了。”
重新打量这所两进两出的小院子,恍如隔世般,一草一木都谙熟无比。顾少白站在院子里的梨树下,梨瓣片片纷飞,吹落一地若雪。
迷濛中,树下两个人影,一琴之隔,盘膝相对,微风拂动树梢,似有暗香袭来,眉目流转间彼此情深意浓。
“少白”,方清池唤他。
顾少白悚然一惊,侧目望着他,“嗯?”
方清池望向不远处,“周公子在与你说话。”
顾少白转过头来,原来自己竟然停在梨树下驻足不前,慕清沣说了些什么,根本没听到。
慕清沣的眼神扫过顾少白方才一瞬即逝的黯然神伤,略带诧异地问道,“顾贤弟这是……”
顾少白抽动了一下嘴角,一时间还未能调整好情绪,想来这笑很僵硬,“哦,没什么,只是看这梨花纷扬如雪,一时忘情,让周兄见笑了!”
院中石桌早已摆下盘盏,几盘精致小菜,和一个长颈白玉瓷瓶。
周平满了酒,侍立一旁。
顾少白适时将方清池介绍给他,只说是朋友,并不提其他。
慕清沣举起酒杯道,“酒逢知己千杯少,这开局杯先谢过两位光临寒舍。”
方清池也谢过了,顾少白却并不寒暄,一仰脖子便饮尽了杯中酒。
周平继续满了酒,慕清沣再次举杯,尽地主之谊,说了些客套话。
酒入愁肠,情深入骨。
顾少白心中冷笑,摇摇头,仍是不吱声,喝得一干二净。
他放下空杯,一手支着下颌,看咫尺之隔的慕清沣。那般熟悉又那般陌生,浓重的剑眉斜斜入鬓,瞳孔晶亮,脸上时刻挂着笑,敛去了凌厉的锋芒。
周平给他满了杯,顾少白端着杯,杯中酒轻轻荡漾着,映着春日阳光,微微有些刺眼。
又把酒倾入口中,呆呆坐了半晌,顾少白便开始脸发烫,头发晕。
他的酒量一向不行,莫冉称他“三杯倒”,不是没有道理的,三杯不致于不省人事,但绝对头昏脑胀。
一口菜都没进肚子,顾少白已经是真的“对影成三人”了。
方清池与慕清沣交谈了些什么,他是一个字儿也没听,自动闭塞了听觉,再也不想也不愿为了这个人动一点点的心,让他的甜言蜜语都见鬼去吧!他索性一杯一杯地往肚子里灌,赶紧醉死过去才好,一了百了。
眼前的一双影,摇来晃去,忽然觉得很吵,顾少白指着慕清沣,突然道,“你……你闭嘴……”
他这动作,把慕清沣和方清池吓了一跳。
慕清沣才把编好的生平说了一半,不知道哪句说错了,引得顾少白居然让他闭嘴。
顾少白看他嘴唇不动了,立刻觉得世间都清净了,他开心地站起来,一步跨到慕清沣跟前,黑曜石般的眼睛让醉意渍得更亮。
慕清沣还没来得及作何反应,一双手已经牢牢地捧住他的脸,那张俊脸还非常恶意地挨过来,离得他很近很近,喷薄着带着酒香的热浪,一时间竟让他瞠目结舌起来。
顾少白的眸子里像走马灯似的,不停地变换着模样,一会儿悲伤一会儿愤怒一会儿暗然,最后停留在了大彻大悟。
他捧着慕清沣的脸,像端着个奇怪的东西,歪着头,审视了半晌,才低声说道,“我看清楚了,你的眼睛……从来不会笑……”
说罢,紧接着手一松,身子软软倒向慕清沣怀里,像没了骨头般,顺着他的身子就要往地下溜。
慕清沣怕他真躺在地上,赶紧用手搂住他,嘴里唤道,“顾贤弟,顾贤弟……”
周平在旁说道,“想必顾公子这是醉了。”
慕清沣向方清池说道,“可是,这还没几杯呢!”心中暗道,果然,情报上说他三杯即倒,总算对了一回!
方清池也是头一次见顾少白喝酒,他只说自己酒量浅,没想到居然浅成这样。
这顿饭算是吃不下去了,方清池起身道,“周兄,真是不好意思,少白他酒量本就不行,再加上喝得猛了些,居然醉成这个样子,我这就送他回去吧,改日再来讨扰。”
怀里的人,像被酒泡软了一般,身子温凉绵软,腰肢纤细柔韧,手感好得慕清沣都不舍得撒手。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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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蛤。蟆画
慕清沣眼珠一转,对周平道,“平叔,去熬醒酒汤”,又转回头来,“方兄,我看这样,就让顾贤弟在舍下休息,等他酒醒了,我自会派人将之送回去。”
方清池道,“不必劳烦周兄了,少白他知道自己量浅,来之前就吩咐了我将他带回去。”
慕清沣闻言,略一踌躇,又道,“这春寒料峭的,别再吹了风……”
方清池笑道,“要不然说少白年纪不大,思虑还挺周全呢,顾府的马车一直在门口侯着呢,不会着风的”,他走过去伸手准备扶顾少白,“周兄的好意我们心领了,我这就带他回去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慕清沣实在没有理由再留人,他暗自磨牙,这顾少白,两步远的路,还是坐车来的。可是,别说,怀里这软成了一滩水的人,还真是隽美得很,鸦翅般的黑羽覆着眼睑,气息略微凌乱,醉得连耳垂都是红的,这一刻,如非方清池在场,他还真的非常想咬那通红的耳尖一口!
小马车在青石板的小路上越行越远,慕清沣若有所思地轻声道,“周叔,我怎么感觉这顾少白浑身上下都是心眼儿呢!”
周平望着慕清沣颀长的侧影,和他脸上的神情,有些惆怅,有些留恋,又有些犹豫,这些表情在杀伐决断从未手软过的主子脸上,太陌生了!
一幅卷轴,递在慕清沣面前,“王爷,这是方公子走时留下的,说是顾少爷送给您的回礼。”
慕清沣一勾唇角,漫不经心地展开,暗想,顾少白画功精湛,也无非山水花鸟而已,可是打开卷轴的那一霎那,他脸上的表情丰富极了。
一只青蛙蹲在草丛里,四肢短小,仰着大而突出的两只眼睛,嘴巴咧得像一牙西瓜,傻乎乎的,还挺可爱!
“这是青蛙?”
周平认真看了,说道,“王爷,这好像不是青蛙,是蛤。蟆。”
“嗯?”
周平食指点指着这只动物的脊背,“王爷,您看,它的脊背上这疙疙瘩瘩的突起,应该是蛤。蟆。”
慕清沣点点头,看着画上那只蛤。蟆,觉得顾少白真不愧名冠京陵,他在作画上,简直太有天赋了,这蛤。蟆画得是活灵活现,还特别有喜感,裂开的大嘴像是在冲自己笑似的,莫非,他在表达对自己的欣喜之意么?
看着看着,心情瞬间开朗起来,“哦,蛤。蟆……他画了只蛤。蟆送给本王……”
余光看周平欲言又止,慕清沣转头问道,“平叔,有话就说,咽回去做什么?”
周平嗫嚅了半天,才开口道,“王爷,民间有句俗语……”
慕清沣的目光还停留在画上,简直有些目不转睛了,他随意地问道,“什么俗语?”
“癞蛤。蟆爬脚面——不咬人,它恶心人!”
慕清沣阴森森地转头,目光像两把刀要把周平剐成肉片,周平低下头,心道,我不说,你非让我说,不能怪我啊!
慕清沣心里刚结出的花骨朵瞬间被霜打没了,那□□的笑也变成了嘲讽,半晌,他还是细心地把画卷起来,系好了绳子,交给周平,“收起来。”
周平接过来,看慕清沣已经淡然无波的脸,确定自己听到的是“收起来”,不是“烧了去”,这才轻轻吐出一口气,赶紧找匣子去了。
慕清沣揉了揉指尖,方才那温软触感好像还弥留指尖,未曾散去,他轻笑一声,自言自语道,“顾少白,你给本王等着……”
而被他叨念着的主人公,却是足足睡到了第二日辰时,方才揉着一脑袋乱毛从被窝里爬出来。
这个时辰,比他平时的起床时间略早了些,屋子里静悄悄的。
秋月和明约也没在房里,顾家三少爷的起床气一向不小,所以未等传召,他二人一向不敢进来打扰。谁敢惊了少爷的觉,后果一定非常严重!
一晚上酒醉,什么都没吃,顾少白纯粹是被饿醒的。
他穿好了衣服,就着水盆里的凉水随便擦了一把脸,便出了房门。这个点儿,家里的人都用过饭了,他琢磨着去大厨房随便找些东西填填肚子。
路过前院,看议事堂门口站着几个跟班,恍然想起,今儿个又有晨会。
顾少白守在门口听了一会儿,无非还是各大掌柜报报账,商讨商讨市场行情之类的,不过也接近尾声了。过了一会儿,晨会结束,掌柜们鱼贯而出,他这才进了屋。
进屋之后,顾少白先与顾钧宣和两位叔伯见了礼。规规矩矩地坐在下首,听他们已把话题转到了沂亲王身上。
顾康宣道,“沂亲王关门闭户,京陵的皇商一概不见,并未见厚此薄彼,大哥,您是不是多虑了?”
顾靖宣也道,“好歹王尚书和咱们顾府的交情还算不错,就算看在这些年礼尚往来的份上,应该也不致于难为咱们。”
顾钧宣皱眉不语,像有什么事难以决断。
顾少白听着听着,心中暗急,父亲本是想逐步减少与官家的买卖,却遭到这两个不知死活的叔叔拼命反对。他们只看到顶着皇商的帽子多么风光,得到利润多么丰厚,却从未想过,宇亲王已倒,沂亲王早已心怀芥蒂,再不知后退,就是作死的节奏!
想到这里,顾少白开口道,“两位叔叔,顾家曾与宇亲王交好,无人不知,如今,宇亲王大势已去,沂亲王当权。古语有云‘宜未雨而绸缪;毋临渴而掘井’,沂亲王曾与宇亲王嫌隙颇深,难保不会迁衍顾家,我们不如退而避其锋芒,才是安身立命之道。更何况,伴君如伴虎,这皇家的买卖不是那么容易做的,咱们顾府这些年来虽然风光,可是,背后隐藏着什么,咱们根本看不到也想不到。就怕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这段话说完,顾家三位掌权人俱是一惊,可是很快,顾靖宣道,“少白,你莫要危言耸听,当年的‘假药案’与咱们顾家何干,沂亲王要记恨,也轮不到咱们。”
顾康宣也随身附和道,“就是,沂亲王掌权这么些个时日了,也没见有半点风吹草动,他要想整咱们,早就开刀了……那还不如捻死只蚂蚁么?”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就是一个意思,坚决不同意减少与官家的买卖。
顾少白越听越是气愤,真是该死不得活,我顾少白死去活来一场容易么,前世无知,今生恍然,即便没有自己,单凭这两位叔叔,顾家也得不了什么好结果。
当下,忍不住脱口道,“既然二位叔叔舍不得这皇商的名头,不如分家好了!”
此言一出,不仅是顾靖宣和顾康宣,连顾钧宣都是一愣,堂上立刻鸦雀无声。
顾靖宣被顾少白这句话吓得几乎丢了三魂没了七魄,自己虽是顾府二当家,但名下那点私产早被不肖子顾雅白耗了个七七八八,再加上自己那几房妾室,哪个不是拿钱堆出来的,别看他表面上风光,其实早就是绣花枕头,一包糠了,现今就指靠着从公账上偷偷动的手脚过活了。
顾少白的话,可不像晴天霹雳般震得他心肝儿都发颤,当下就冲顾钧宣佯怒道,“大哥,瞅瞅你养出的好儿子,还没怎么地呢,就要分家,如果顾家真的有个好歹,还指不定得怎么着呢……”
说着,说着,竟然还抹了两把眼泪,仿佛看到了自己一大家子衣食无着沿街讨饭的前景,悲从中来,“大哥,自打老太爷他老人家给顾家打下这家业,还没有谁敢胆大妄为提到分家呢,我和三弟这不也是为了顾家好么,少白这么一说,外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不服大哥这当家人的地位,要故意给大哥难堪呢!”
顾康宣也随身附和道,“大哥,二哥说的没错,我与二哥也是想把咱顾家发扬光大,并未存别的心思。顾家家训有云‘父子拜前后,兄弟融愉怡。诚由积善致,玉音重奖咨’”,他转头望了一眼顾少白,痛心疾道道,“少白,你此言,将二叔与三叔的脸面置于何地?”
顾康宣膝下无子,只有三个女儿,尚未婚配,他知道女儿迟早嫁人,也指望不上,既然如此,不如多攒些私房,等暮年之时,与一众美妾,安享晚年就好。可是这“理想”,也是用钱堆出来的。他与顾靖宣虽然想法不同,但目的是一样一样的,也算是殊途同归了。
顾少白一提分家,那就是往这二人身上捅刀子,那不得要了老命去。
这二人一哭诉,弄得顾钧宣是焦头烂额,不胜其烦,虽然他不赞同这两个兄弟一门心思钻钱眼里不管不顾的钻营路数,但是,顾少白未经和他商量就贸然抛出这么个烫手山芋,不啻于在火堆里点了个炮仗,真是想灭火都来不及,眼睁睁地看着它爆炸。
顾少白这话一出口,其实立即就后悔了。可是,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再想收回已来不及了。
再看他爹,皱着眉头,抿着嘴,眼角的皱纹像沟壑那么深,更是对自己的冲动颇为懊恼,眼瞅着两位叔叔那两张嘴,就和水里吐泡泡的金鱼一样开开合合,停都停不下来。
无奈,他只好走到堂前,双膝一软跪了下来。
这一跪,总算是把两张金鱼嘴给堵上了。
他略略低垂着头,声音清晰地说道,“少白莽撞了,给二位叔叔赔不是了”。
顾钧宣虽责怪顾少白思虑不周,可毕竟心疼儿子,看顾少白主动下跪道歉,便也和缓了口气说道,“少白既知错了,二弟三弟,且息怒吧!”
顾靖宣余怒未消,或者是余惊未消,仍然怒气冲冲道,“竖子无状,不加惩诫不足以令其受教,就罚他跪足两个时辰,静思己过”。
顾少白咬着下唇,颇为不愤,即便受罚也应该是当家人下令,顾靖宣此举分明是越俎代疱,正要开口辨驳,忽听堂上坐着的顾钧宣轻轻咳了一声,他只好把话咽了回去,手指在袖中攥成了拳,再不敢发一言。
半晌,才听顾钧宣说道,“好,就依二弟所言。”
第23章 妖孽美人精
“少爷,少爷”,有人轻轻推了推顾少白的肩头。
“唔”,顾少白抬起懵懂的眼睛。
明约拎着个盖着白布的小篮子,席地坐在他身边,“三少爷,可真有你的,跪着都能睡着。”
顾少白不悦地瞟不他一眼,“我那是睡着了么,我分明是饿晕了”,又在他身上使劲嗅了两下,“你是不是偷吃我山楂糕了?”
明约暗道,少爷,你是长了狗鼻子么,我昨晚偷吃的,现在还有味儿么?
他不敢接茬,把篮子上的白布掀开,谄媚地笑道,“少爷,我给您带了您最吃的‘三黄鸡’来,快吃吧,别饿坏了。”
顾少白看着他,又是愤怒又是委屈,“‘三黄鸡’分明是你最爱吃的……”
明约嘻嘻笑道,“咱俩都爱吃,都爱吃。”
顾少白连昨天晚上,都三顿没吃了,也顾不得其他了,跪坐在地上,抱着鸡腿大啃。
明约拿着块帕子时不时给他擦一下油腻腻的脸和嘴,端茶倒水殷勤备至。顾少白瞥了他一眼,含糊地说道,“算了,吃就吃了,不和你计较了”,他何曾真计较过。
明约看着顾少白跪坐在地上,狼狈地啃着鸡腿,突然就伤心难过起来。打小跟着顾少白,最是知道这三少爷的脾气禀性,他心思通透,也待人极好,而且自小就乖觉,别说罚跪了,老爷连大声斥责的时候都屈指可数,如今跪在那里,削瘦的肩膀,纤细的腰身,好像一把都能掐住似的,可怜巴巴的!看着,看着,就流下泪来。
顾少白听到啜泣声,不解地看明约,这傻小子怎么了?
明约抹了把眼泪,抽泣着说道,“少爷,您,您受苦了……”
顾少白被他逗笑了,想弹他脑门,一手油又不方便,只好拿肩膀靠了他一下,“臭小子,没白疼你,这一跪还把你眼泪跪出来了,也值了……”嘴上调笑着,心里却是又受用又感动。
自打重生这一遭,无论是谁给点好,都能把顾少白感动得一塌糊涂。
别人给一分,他恨不得还十分回去!
明约看看四下里挺安静,压低声音说道,“少爷,郭公子派人传话来,宇亲王一家三日后流放岭外,您看……”
顾少白一听,顿时觉得心里堵得慌,他把鸡腿往篮子里一扔,问明约“什么时辰了?”
明约道,“差不多了,少爷。”
顾少白两手撑地往起一站,膝盖像针扎般的疼痛让他又跌回了地上。
明约看他眉头紧紧锁着,想是疼得厉害,伸出手去扶,不料顾少白拂开了他的手,硬是忍着疼,缓缓地站了起来。这才伸胳膊搭他肩上,“走,回房。”
回了院子,顾少白直接去了方清池的屋子。
方清池看他脸色发白,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还以为挨了谁的打,问过明约才知道原来是罚跪了两个时辰。
顾少白支走了明约,扶着桌子坐在圆凳上,眼底掩着一丝幽暗,出神地盯着桌面,许久未置一词。
方清池看得出来,他似有话要说,于是,也不吭声,默默等着。
终于,半盏茶的时间,顾少白仿佛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似的,猛然抬起头,眼中闪过一线执着,“清池,我需要你帮一个忙,你且听听,如果同意,算我欠你的情,如果能还,顾少白结草衔环,一定还上;如果你不同意,也是人之常情,你就当没听过,不要透露给别人就好。”
方清池道,“你说。”
“我想你帮我去救一个人”,顾少白望着窗外逐渐西移的日影,缓过缓道,“宇亲王获罪,三日后全家流放岭外,我要救的人是宇亲王之子慕流年。”
他转回目光,迎上方清池淡若流水的眸子,“流年是我知己,他自小体弱多病,这一路山高路远,恐怕用不了多久,他就得死在路上……”
顾少白喉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空咽了一下,语音带了些许哽咽,“我于心不忍……”
方清池只是斟酌了须臾的功夫,便非常痛快地说道,“我答应。”
顾少白乍闻,又惊又喜,“可是,咱们不知道押解的官兵会有多少人,会走哪条路线……”
方清池静静地坐着,淡淡一笑,“这些我会去打听,你不必担心。”
正在此时,门外有小厮道,“方公子,大门外来了位客人,说是您的师兄,姓季。”
方清池正琢磨着一会儿出门找几个暗桩去查探消息,一听这话,顿时乐了,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请他进来。”
不一会儿,门帘一掀,走进来一个长身玉立花容月貌的男子,顾少白一怔,真是漂亮得出格。
那人进门,也不施礼,一抬腿迈过圆凳大喇喇地一坐,右腿搁在左腿膝盖上。本是极不文雅的坐姿,偏偏让人看着赏心悦目。
方清池瞪了他一眼,这才向顾少白介绍,“少白,这位是我的师兄,季翦尘。”
顾少白正想起身行礼,膝盖一疼,“咝”得一声,又坐了回去,只好拱了拱手道,“季公子,少白身体不便,这厢有礼了。”
季翦尘浑不在意,挥挥手,“不用客套,哪那么多礼节”,他拈起桌上一个苹果,高高抛起又接住,“你就是顾少白……”
目光直直落在顾少白身上,一眨不眨地盯着看,毫不避讳毫不遮掩,顾少白也不言声,只是笑盈盈地任他看个够。
半晌,季翦尘鼻子里哼了一声,轻声道,“嗯,长得还不错。”
顾少白心道,这人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但他自己本就不是拘泥于俗礼之人,更何况死去活来一次,更是将这些道义规德看得轻了又轻,对季翦尘这番出人仪表的言辞不觉厌恶,反觉直白坦率,挺对胃口。
他也轻笑道,“不敢当,论起样貌,哼哼,我和季公子那真是云泥之别。”
季翦尘将鬓边一缕乱发往后一扬,动作极其潇洒美妙,呵呵笑道,“少白啊,你也不必妄自菲薄,虽然,你嘛,比起我来,是差了不少,但是比起寻常人等,还是强了许多的……”
顾少白但笑不语,还真是大言不惭!
方清池实在看不下去了,拦住他的话头,“师兄,少白要我帮忙救一个人,但光靠我一个人,有些吃力……”
“清池……”顾少白大惊,此等机密,怎能随便透露,一旦事发,那可是抄家灭门之罪。
方清池道,“少白,不打紧,我这师兄啊”,他瞟了季翦尘一眼,“只要出得起钱,什么都肯做的。”
季翦尘举着袖子做娇羞状,“小方,瞧你说的……”
顾少白上上下下重新打量季翦尘,上一世最爱看坊间流传的话本和听说书先生讲江湖故事,知道江湖中有许多组织专做杀人越货的买卖,莫非他就是……
季翦尘被他的目光盯得寒毛倒竖,“唉,顾少白,你这赤果果的崇拜眼神看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顾少白这才收回了目光,还是不相信地看了他一眼,他觉得江湖大侠就应该像方清池这样子神采奕奕仗剑风流,可瞅这季翦尘这副水蛇腰的身板怎么看都不像武功高强的样子。
他转身向方清池求证,“清池,你这师兄的夫比你如何?”
方清池不假思索,“清池万万赶不上。”
“墨衣楼”自成立伊始,历经百年,季氏历任楼主都依靠家传秘药增加内力,季翦尘只比自己大一岁,但内功身厚,加上一手家传“飘音流水折梅手”,在江湖中已是翘楚。
顾少白素知方清知有一说一,从无虚言,再加上季翦尘那一脸舍我其谁的模样,他不由得信了几分。
季翦尘看他还有犹豫,不悦地说道,“我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这你放心,即便不成事,也绝不会泄露半句。”
对方清池,顾少白倒是放心,可是看季翦尘一脸媚笑,对他的诚信还是存疑。
他对季翦尘道,“你发誓。”
季翦尘眼一瞪,随即双眸微眯,“好,如果我泄露了半个字,就罚我一辈子见不到你……”
顾少白瞠目结舌,有这么发誓的么?
在他发怔间,季翦尘一根手指忽然勾上他的下颌,还往起抬了一抬,明眸流转波光,笑意敛尽,极其认真地说道,“我发誓,如果没有遵守诺言,就令我容貌尽毁,比路上的乞丐还不如。”
顾少白一呆,竟忘记了躲开,他喃喃地说道,“其实……不用发这样的誓的……”
距离太近,季翦尘能清晰得看到他眼中流动着细碎光芒,上下两排鸦羽如扇子般开阖,毛茸茸地撩人心波,不由得轻声一笑。
这笑把顾少白惊得身子一僵,随即向后靠在椅背上,脱了他的手指,虽然恼怒地红了脸,却是也没说什么。
方清池看顾少白的表情尴尬,狠狠地瞪了季翦尘一眼,这个师兄美则美矣,也轻佻的很,大概是风月场所留恋的久了,就爱与人开这种不着边际的玩笑。
他安慰道,“少白,不用理他,他平素就这副讨人厌的样儿。”
顾少白不知所措地点了点头,又问道,“季公子要多少酬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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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世子慕流年
季翦尘略一思索,“我的身价高得很,这样吧,看在你长得还算过的去,给你算便宜些”,他伸出食指,摇了两摇,“就一万两白银吧!”
顾少白咬了咬牙,有点可怜地问道,“能再便宜些么?”
季翦尘道,“这还贵么?我包管成功,事若不成,双倍退还。”
顾少白真是为难,一分钱憋死英雄汉,更何况他还不是英雄汉,好不容易攒点私房钱,前两日都让明约拿出去偷偷买了个小院子来安置慕流年。如今,别说一万两,连十两都掏不出来。
季翦尘看他能收留方清池,其实就没打算要他钱,就是图个乐呵,如今看顾少白那沉默不语的纠结样儿,反而觉得自己趁火打劫、落井下石、不仁不义了。
“这样吧”,季翦尘决定要当一回大善人,“现在没有呢,可以先欠着。”
顾少白本已暗淡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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