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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还是如此威风凛凛-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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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怨气日积月累,慢慢升至顶峰,而就在这个时候,有流言从赤方京都传至天下,云木止的皇位,是毒杀先帝后踏着亲父的献血一步步登上来的!
众人皆惊。
赤方是个很矛盾的国家,他们崇尚武力,强者为尊,不守规则,却极其注重父子纲常,云木止再心狠手辣他们都不会觉着有什么,可弑父,却是触到了所有人的逆鳞。
流言流传几日后得到证实,是昔日先帝身侧的一名宫女,道当日云木止联合太医下毒时她恰巧就在门边,一直没敢出声,之后就偷偷寻了法子离了宫。
这宫女很快就被京城人认了出来,当即深信不疑。
而就在这个时候,又有新的消息传出,昔日说是重病外出养病的先太子云木弋其实就在京城,只不过是被云木弋秘密囚禁在了赤木台而已。
那才是赤方名正言顺的国君!
云木止登基不足十年,且平日一直只顾着大启,对朝中臣子顾及就少了些,是以朝中臣子大多还是先帝时的那一批,都还记着云木弋,一时间心里就有了计较。
先太子仁厚敦德,心有丘壑,清风明月般的人,同弑父上位心思阴狠,如今还执意要为他心里的执念断送赤方的云木止相比,谁更胜一筹人人清楚。
朝中大乱,最终丞相亲言国不可无明主,亲自带人将云木弋从赤木台救了下来。同日,云木弋拿出真正先帝遗诏,说云木止弑父夺位,其罪当诛。
云木止听了消息,只是冷笑。
他知道云木弋背后肯定是燕稷插手,但那又如何?他从来就没把云木弋放在眼里过,不过一个性子温吞的懦夫罢了,能成什么气候?他如今只要握紧手里虎符把控兵权,皇位就还是他的掌中物。
赤方号令兵马只看虎符,这可真是好事。
心里清楚这点,他更加偏执,次日再次号令兵马进攻大启,他不觉着自己会输,认为如今节节败退,只是因为兵将还没被逼到以命相搏的时候,没使出全力。
破而后立,这是他求的。
可令云木止没想到的是,全军这次却无一人听从。
他震怒,以为是他们因着自己不是帝王身而忤逆,冷笑着回身去拿虎符,打开盒子却发现里面空无一物。还未有所反应,外面以阿奇莫为首的七名主将带人将他围困,同日下午,云木弋自赤方京都而来,手中赫然是那块原本应在他手中的虎符。
当晚,云木止受缚连夜被押送回赤方京都,云木弋留下收拾残局,三日后,递上降书,放低姿态亲自前去议和,道愿意从此归附大启,只求臣民无忧,永享安平。
燕稷应下,于五月初七与云木弋在沥山签订和书。
五月初九,率军凯旋归京。他们回去的时候正好是个晴天,万里无云,百姓早已出城迎接他们归来,面上尽是敬仰,而人群尽头,眉目温润的人微笑着站在那边,对他张开手,说。
——“欢迎回家。”
第81章
云木止一事告歇后; 九国复归平静; 余事有条不紊继续下去。
六月初七; 八国国君同入大启京都; 称臣,自此九国统一。同月十三; 举大典,庆和帝着帝冕捧玺上玉阶,四方俯首; 礼乐齐鸣。
之后数月忙碌,等到一切尘埃落定; 已经是八月初九。
终于忙碌完,燕稷整个人都松懈下去,抱着狗蛋蛋瘫在榻上怎么都不想动,二狗子蹲在下面眼神幽怨盯着他们看; 耳朵不自觉抖来抖去,小太子看着有趣,抱着它嗷呜一下咬了上去,弯着眼睛笑起来。
使坏的时候和燕稷一模一样。
闹了半个时辰,谢闻灼从外面回来; 看到他们模样后不禁笑起来。
他今日穿了件青色的衣服; 头发没用玉冠; 用一根白木簪子随意绾了起来,风雅又矜贵,燕稷朝着他伸出手; “太傅,来抱抱。”
“今天有觉着好一点么?”谢闻灼轻轻抱住他吻了吻额头,问。
燕稷前几日夜里给宣景殿两只小动物洗澡的时候身上沾了水,在窗台浇花时耽误的时间多了点,被风一吹,当夜就染了风寒。他底子弱病也去的慢,喝了几天药也没见好。
“好多了。”
“那就好,如果觉着难受一定要告诉我。”谢闻灼看他脸色不错,没生疑。
“好。”燕稷笑眯眯答应一声,“今日上朝有人为难你么?”
“臣可是陛下顾着的人,哪里有人敢为难臣?”
这话燕稷爱听,笑得越发好看,谢闻灼看着他犹豫了一下,说:“只是,陛下不打算去见一下云木止么?”
燕稷还真没有这样的打算。
他先前对云木止放狠话只不过是为了激怒他让他失去理智罢了,实际上并没有那样做的打算,毕竟挂人头在城墙什么的还是有点有碍观瞻,燕稷自觉是个正直的陛下,对太血腥的东西没兴趣。
而且上一世该报的也报了,没什么好记恨的,这一世如果不是云木止招惹,燕稷恐怕根本不会理他,现在一切已经结束,就更没有见面的必要了。
燕稷撸着狗蛋蛋柔软的毛:“见他做什么,闹心。”
“不想见便不见。”谢闻灼对他向来纵容,“就是他实在闹的厉害,吵着要见你,还总说一些骇人听闻的话。”
“嗯?”
“比如重活一世什么的。”
燕稷撸狗的手一顿:“那确实离谱。”
说完,他停了停,把狗蛋蛋放了下去:“既然如此就去看看吧,朕也想听听他究竟还能说出什么来。”
云木止被关在刑部地牢,这里不像大理寺那样空,四周关押了许多犯人,姜百里下手也狠,将他关在了幽闭数年已近疯癫的囚犯这边,心智正常的人在这里待久了都难以维持,莫说云木止本就偏执。
一路走来,四处哭喊嘶吼笑声清晰,和在一起犹如鬼哭,周边牢狱里的囚犯看到燕稷和谢闻灼,面目扭曲从栅栏伸着手,谢闻灼从燕稷身侧小心护着他向前走,终于在深处看到了云木止,他低着头坐在阴暗昏沉的角落,阴郁沉闷,格格不入。
燕稷没进去,站在牢门外静静看着他,眼里不带丝毫情绪。这样不知过了多久,云木止在他视线中抬起头:“你来了。”
语气居然像老友重逢。
燕稷嗯了一声,没说话。
云木止看他一眼,还是极为平淡的模样:“我被关在这里的这几个月里,我一直在做一个梦。”
“梦里有你,有我,有赤方,有大启,很多事都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在那个梦里,荣耀与身青史垂名的人是我,而你是亡国之君,活活被烧死在了寝殿里。”
燕稷掩在袖子下的手一紧:“听起来是个不错的梦。”
“或许吧。”云木止沧桑一笑,靠在墙壁,“原本我是有许多话想对你说的,但真正见到了你,却什么都不想说了……你走吧,至于我,如何处置也随意。”
他面上出现一抹深沉到骨子里的疲惫,不再说话。
见他如此,谢闻灼靠在燕稷耳边:“陛下,回去吧。”
燕稷也没什么话想说,就点了点头。四周囚犯依旧面目狰狞探着手,燕稷转身,在那一瞬间听到背后传来一声细微如叹气的声音:“我这一生已然走到了尽头,可是燕稷,你又还能活多久呢?”
这声音很浅,很快被淹没在了四周的哭喊声中,可燕稷听的清楚,猛地回过头,霎时间对上云木止的眼,那双眼里已经不复方才的平静,诡谲不平,带着嗜血疯狂的阴狠,和方才判若两人。
他嘴角扯出一个诡异的弧度,无声道:“燕稷,我在地狱等你。”
云木止说完后重新闭上了眼,燕稷如置冰窖,整个人僵在了那边。
“陛下,怎么了?”
“不,没什么。”燕稷心乱如麻,回过身,“我们走吧。”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刑部,把所有的扭曲和阴暗彻底隔在了另一边。
姜百里站在外面,见他们出来后走上前;“陛下,您打算如何处置云木止。”
燕稷沉默着望着前面一眼看不到尽头的街道,垂下眼:“关到赤木台吧,封去门窗,别透一点光,其他就别管了。”
“是。”
他退下去后,燕稷转身看向谢闻灼:“回去吧。”
这夜燕稷睡得很不踏实,一直被杂乱无章的梦境扰着。
他难得没梦到以前那些足以成为梦魇的血腥画面,梦里一片宁和,嘉宁帝和宜贤皇后坐在桃花下对弈喝茶,年幼的他摇摇晃晃走过去,被嘉宁帝微笑着抱起,问,今天听不听话。
而后四周变化,他看到了从前的自己和傅知怀,把周老太傅气到横眉后溜出宫,站在城楼上大笑。
……
很多被遗忘的事情一点一滴从记忆深处浮现,走马观花一般在他眼前迅速闪过。这些过去像是光滑圆润的珍珠,许多世的挣扎辗转中蒙尘在记忆深处,黯淡无光。可就在不经意的一瞬间,那些珍珠被翻至眼前,将上面的尘土拭去后,它更加光华璀璨,举世无双。
面前归于混沌。
在混沌中慢慢清晰起来的,是谢闻灼温柔的容颜。
他第一次走进宣景殿时的样子,端着刚做好的点心与他对视的样子,站在烟火里微笑着对他伸出手的样子,半跪在塌边神情认真为他手腕系上红线时的样子……太多太多,每一个瞬间都是温柔的。
燕稷看着,只觉着一颗心被涨的满满的。
可突然,眼前再次暗了下去,而后再次出现在燕稷眼里的,便是大雪红梅里的宣景殿。
殿里只点了一盏灯,昏沉发暗。
一片暗色中,燕稷走到榻前,在低头的一瞬间看到了躺在榻上的自己,脸色煞白,唇上没有半点血色,呼吸微弱到几不可闻。
门就在这个时候被打开了。
他回头,谢闻灼脚步沉重从门外走入,步子迟缓在榻前半跪,手指一点一点触上榻上人的脸颊:“燕稷。”
燕稷一愣。
谢闻灼抬起头,像是看得到他看过来,目光死气沉沉如老人迟暮,用那样干涩的声音一字一顿开了口:“你骗了我。”
突然惊醒,外面正是夜浓时分。
燕稷浑身被冷汗浸透,下意识朝着旁边看过去。
谢闻灼安稳沉睡着,他闭眼睡着的时候面容不像醒着的时候一样柔和,有些沉,一瞬间和方才梦境里的他居然有七分相似。
或许是察觉到了他这边的动静,谢闻灼不安稳皱了皱眉,燕稷急忙躺了回去,却再也睡不着了,闭上眼睛就是梦里谢闻灼面无表情看过来,说你骗了我时的模样。
于是一夜无眠。
…
邵和觉着陛下这几日似乎有些不大对。
平日里总是走神,无意识皱眉的次数也多了许多,眼下的青色日益浓厚,神情也越发疲倦。
上一次见陛下这般模样,还是他纠结要不要和太傅在一起的时候。
……难不成是陛下和太傅闹矛盾了?
邵和又觉着没什么可能,只好默默到一边迷茫了。
燕稷这几日很不好过,他每日夜里都会陷入那天晚上的梦境,梦的前面依旧温暖,越是如此,到了后面看着谢闻灼用那样绝望的眼神说你骗了我的时候,就更加令人伤心。
甚至到了后来,燕稷白日里看到谢闻灼,都觉着心口钝钝的疼。
而他这几日的不对劲连向来迟钝的邵和都看得出来,谢闻灼不可能不知道,却没问过,一直都只用温柔的目光看着他,在他半夜惊醒的时候也只是装睡。
他对他始终都是包容的。
这让燕稷更加煎熬。
这样又过了几日,燕稷终于再也忍受不了这份煎熬,在这天沐浴后靠在榻上偷瞄了谢闻灼许久,犹豫着开了口。
“太傅,朕有一件事……想对你说。”
第82章
谢闻灼一笑:“什么事?”
他在床边坐下; 一双眼睛温润看过来; 比初春时的新绿还要柔软许多。燕稷在这样的视线下低头; 咬着下唇沉默许久; 才有细小的声音传到了谢闻灼耳中。
“你……还记着之前我对你和邵和说过的那个画本子么?”
“那个重生的故事?”谢闻灼想了想,点头道。
说完; 就看见燕稷头比之前更低了些,手指紧紧捏着衣角下摆,等到那点布料彻底被蹂躏的不成样子; 低声开了口:“那个人……就是我。”
谢闻灼一愣。
燕稷却在这一瞬间仿佛突然有了勇气一般,抬头对上谢闻灼的眼睛; 把从前亲身经历过酸甜苦辣喜怒哀乐不带一丝保留放在了他眼前。
窗外屋檐细雨,雨点砸在窗台,声音微微沉闷。
燕稷的声音在这样沉闷的寂静里慢慢低了下去,变成干涩沙哑的五个字:“……就是这样的。”
他之前鼓起的勇气在这无字说的这一刻消失殆尽; 重新低下头。面前的谢闻灼也没说话,唇角紧紧抿着,眼里什么情绪都没有,周身的气息是燕稷从未见过的冷漠。
向来温柔的人突然冷漠起来,是最让人惊惶无措而又伤心的刀。
燕稷艰难开了口:“温……”
话刚说出一个字; 眼前突然看到一抹青色衣角的影子; 燕稷一惊; 下意识抓住了谢闻灼的衣角,声音干涩到不像话:“……你要走?”
谢闻灼直直站着,没回头; 半晌,却有一只手轻轻覆过来,而后缓慢而坚定的,将燕稷拉着自己衣角的手拉了下去。
燕稷手指一颤,到底还能没有重新握上去。
殿门一开一合,屋内透入光亮后重陷灰暗。
被留下的人盯着门怔怔看着,许久,慢慢蜷起腿,把脸深深埋进了膝间。
有点惊慌,有点伤心,也有点委屈。
更多的还是茫然无措。
燕稷其实是理解谢闻灼的心情的,枕边人心里藏着一个秘密,从未说过,甚至有时候还你有所提防。等于终于愿意把事情告诉于你,却发现,你们之间剩下的时间或许还不足半年。
将自己放到谢闻灼的位置上,燕稷清楚自己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可是怎么办呢?
只要想到谢闻灼临走前淡到极点的视线,燕稷就觉着心里针扎一样的疼,细细密密,疼得人快要喘不过起来。
燕稷把头埋得更深了些,眼下的布料慢慢变得潮湿冰凉。
门边突然响起细微的声音。
燕稷猛地抬起头来,眼里的光在看过去的瞬间淡了下去,来的不是谢闻灼,是宣景殿一大一小两只小动物。
他勉强笑了笑,但实在没有与它们玩闹的心情,没说话,二狗子难得没闹腾,和狗蛋蛋一起走过来低头蹭了蹭燕稷的胳膊,蹲坐在边上默默守着他。
看着它们,燕稷突然就想起了许多事情。谢闻灼吃醋时喜欢欺负二狗子,使坏的时候又总是煮鸡腿贿赂它,闲暇的时候会和他一起待着二狗子到御花园散步,后来狗蛋蛋到了宣景殿,从此身后就又多了一个小尾巴。
燕稷知道谢闻灼其实是不大喜欢小动物的,可这样不喜欢小动物的谢闻灼,却愿意和他一同和二狗子闹,甚至为了让他开心,特意带了狗蛋蛋回来。
他始终是惯着燕稷的,无论在什么事上,一直就是这样。
燕稷垂眼又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佛珠和红线。
那天在天上灯火下神情认真说着心悦于你的谢闻灼就再次出现在了燕稷脑海。
多美好的人。
若是因为懦弱丢了,一定会后悔一辈子。
莫名的,之前失去的勇气须臾间卷土重来,燕稷擦了擦眼角重新站起来,垂手摸了摸二狗子和狗蛋蛋的头:“我现在要把太傅找回来。”
“嗷。”
“如果他不回来,你们就上去咬着他的衣角往内殿拖,然后死死堵着门口。”
“嗷。”
得到回应,燕稷多少有了些勇气,深呼吸数次,抬脚走到门边拉开了门。门外光亮入眼的一刹那,燕稷也看到了站在前面的人,那人似乎已经等了很久,在他开门的时候微笑着回头,目光温软。
燕稷愣住了。
谢闻灼含笑对他张开手:“望之,不愿过来么?”
燕稷傻傻看着,没有动。
“那便只有我过去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点宠溺和无奈,走上前伸手抱住了燕稷,低头亲了亲他还发红的眼角:“哭了,嗯?”
尾音落下的一刹那,燕稷突然就觉着委屈,眼角更红,没出声,紧紧抱住了谢闻灼的腰,把眼睛埋在了他的肩膀,良久,有细微的哽咽声轻轻响了起来。
“想哭就哭吧,别怕,我在。”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燕稷的委屈在这么一刹那找到了宣泄口,埋在谢闻灼肩上发出嘶哑的哭声,一开始还带着几分隐忍,到最后彻底无法控制,直到歇斯底里。
他真的压抑太久了。
这么多世重生过来,他一直过得小心而疲惫,受过无数苦熬过无数罪孽,一步步从鲜血和火里爬出来,一颗心在沉浮绝望里逐渐被碾磨成灰,曾经鲜活明媚的面容在岁月辗转中生生被磨成行尸走肉的模样。甚至连这一世,他面上看着随心所欲,可实际上依旧如覆薄冰,生怕自己一步走错,全盘皆输。
从前天下道他无心,无尽人人说他虚伪,可他曾经,也有过爱笑又纯粹的模样。
耳边哭声嘶哑崩溃,这么多年的崩溃和委屈,在这么一刻终于彻底烟消云散,彻底丢了心魔。
谢闻灼手掌慢慢抚着燕稷的脊背,无声安抚。
这样的安抚显然很有效果,燕稷的哭声渐渐小了下来,发出低低的抽泣声。谢闻灼没说话,等到燕稷情绪彻底平和下来,揉了揉他的头发:“没事了。”
燕稷闷声嗯了一声,又说:“你又使坏,你早就猜到了,是不是?。”
哭了一场,被谢闻灼抱着也安下心,燕稷很快就想明白了,谢闻灼在外面等着的模样分明心里有底,先前的冷漠明显是故意为之做了场戏。
“嗯。”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最初的时候是那日你同邵和说话本子,当时你眼里的情绪太真切,我就上了心。”谢闻灼说,“开始有猜想是在后来云木止易容前来送贺礼时,他说你是性子冷漠之人,旁人只当是个笑话,我却突然想起,他口中的你和你之前说的故事那人一模一样……而最终确定,是后来你接连几日夜夜梦魇,紧紧钳着我的手,说了许多梦话。”
燕稷没吭声。
“说起来,陛下其实真的不是擅长做戏之人,你或许没发现,你看邵和、傅知怀和贺戟的眼神总是带着怀念,还问过我许多次故事里那人的想法,我知道这是你很在乎的事。”
他笑起来,眉眼柔和朝着燕稷看过去:“所以,你愿意将这件事告诉我,我很高兴。”
他是真的很高兴,眼里的笑意都带着光。燕稷看着,心都柔软了下去,他之前刚想通的时候原本还想问既然你清楚为什么还要这样吓我,但现在,不用问,他也明白了。
为的只是让他能放开压抑痛痛快快哭一场,从此前尘往事,就真的彻底成为过去了。
燕稷抬起头,眼角还红着,目光却很简单:“温卿,谢谢你。”
谢闻灼一笑:“只是谢谢就够了么?”
“那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只有一件东西。”谢闻灼捧起他的手,将他手腕上的佛珠拨开露出下面的红线,和自己系着相同红线的手放在一起,眉眼认真且虔诚,开了口,“就是你的一生,所以——”
“跟我成亲吧。”
简简单单的五个字,让燕稷一瞬间心如擂鼓。
他很想直接答应下来,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凝视了谢闻灼半晌,干涩出了声:“你知道,我剩下的时间可能还……”
“我知道。”谢闻灼没让他说完,目光依旧坚定,“所以,我不想让自己后悔。”
“……”
燕稷眼神有些乱,但心不乱。两种声音在他脑海里交织在一起,一种声音说答应他吧,毕竟你爱他,另一种声音则说,若你与他成亲了却没能熬过去,他余生从此便只能带着回忆困在深宫,那种日子,不是谢闻灼这种光风霁月的人应该过的生活。
两种声音纠缠在一起,最终变成响在心底的一句话。
就让我自私一回吧。
他抬起头,用缠着红线的手握住谢闻灼的手,清晰道:“好。”
话音落下,便看着谢闻灼唇角慢慢勾出一抹春雨化冰般的笑。
温软缱绻,美不胜收。
第83章
该说的都说开; 该想的也想过; 就没什么纠结犹豫的必要了。
旦日上朝; 燕稷弯着一双桃花眼笑得春光明媚; 道:“朕今日,有件好事情想要对你们说。”
他眼里的笑意很明显; 群臣见状也很是安心,一笑,而后就听到上方的陛下用清朗的声音开了口:“朕将择良日与太傅成婚。”
百官脸上的笑刚露出了一半就僵在了那里。
苏谋皮笑肉不笑看过去; 一副就知道你们两个瓜娃子又要搞事情的表情。
谢闻灼岿然不动,燕稷脸皮这些年也近墨者黑到不一般; 说:“朕这辈子也就成这么一次亲,一切按礼制来,六部都上点心,礼部和钦天监抓紧将日子定了; 能早就早,其他事妥当备好,刑部大理寺也多操操心,朕要一场完美的盛事,半点差错都不许; 懂了么?”
这话里的意味不容置喙; 单单告知一声罢了; 百官自然不会以为燕稷是一时兴起开玩笑,一时间许多人都无法接受。
纵然大启南风盛行,可历朝历代也没有立男子为后的先例; 而且陛下分明就是要从此与太傅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意思,还要举之盛典昭告天下,这实在是……荒谬。
可偏偏没人敢反对。
就算在从前,敢在朝堂上违背燕稷的也只有燕周等狼子野心一众人,更何况现在燕周流放身死,朝堂说到底已经是燕稷的一言堂,再加着谢闻灼城府极深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他们心里自然更加忌惮。
想一想,如今朝堂能劝一劝的也就只有苏老太师了。
众人纷纷朝着苏谋看过去,苏谋却早已经提前避开了他们的视线,站在那边老狐狸微笑,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燕稷扫了一眼,重复问道:“朕说,都记着了么?”
苏谋没再装傻,躬身开了口:“臣等为陛下所庇,才得以安身立命,享尽安宁,如今陛下终于觅得良人,臣与诸位大人心中也甚是欢喜,自然不会懈怠,请陛下放心。”
这番话比起应和,倒不如说是敲打。
你们如今能安安生生站在这里,而不是成为亡国阶下囚,依仗的是谁各自心里都清楚。现在你们家中如花美眷,日子平顺,却连陛下难得有个喜欢的人还要阻挠,良心难道不会痛吗?
更别说陛下成婚对象性别如何碍着你们什么事了?一没耽误政事,二来后继已然有人,他自己的家事,旁人有什么资格加以置喙?
朝堂大多臣子都不是迂腐之人,把苏谋话揣摩一番心里各自通透,低下头去:“臣等自会妥善准备。”
“那便好。”燕稷笑起来,眉眼一时间生动无比,之后下朝,转身临走时还没忘回头叮嘱秦川一句:“日子一定要靠前,这个月能妥当最好。”
及冠已经好几年依旧是条单身狗的礼部尚书面无表情:“这月剩余不足时日,恐怕太过草率。”
“那就下月,不能更晚了。”
“……”秦川抹了把脸,“好。”
燕稷满意了,笑一笑,出了太和殿,留下背后一众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这波狗粮的臣子无语凝噎。
……
成亲日子最终被定在九月十九。
期间琐事很多,燕稷想要一场不带任何遗憾的盛典,要亲自和礼部确定的细节自然不会少,不过累归累,成果也是着实让人满意的。
九月十一,燕稷看着送来的喜服:“很好看。”
谢闻灼含笑应了一声。
当然是好看的。
他们穿着同样的衣服站在铜镜前,手指紧紧相握,对视时头发交缠在一起,眼里满满的全是对彼此的情意。而不久后,他们便要以同样的姿态一同登上最高的地方,告诉天下人,这样好的人是我的。
也只能是我的。
日子渐渐走,窗外秋海棠绽开的时候,便到了成亲前夕。
燕稷很悲催的发现,他似乎得了婚前焦虑症。
有这样感觉的不只是他一个人,谢闻灼无奈看了看自己被燕稷紧紧抓着的衣角,道:“真的那么怕么?”
“我不怕,我只是紧张。”燕稷无意识抓的更紧,“第一次成亲,真的紧张的不得了。”
“没事的。”谢闻灼安慰他,“我也是第一次。”
那怎么能一样?
你是活了二十多年来的第一次,可是我已经是一百多岁的人了啊。
谢闻灼看他的目光就清楚他的想法,顿时更加无奈,干脆伸手把他的手从自己衣角拉起来握在手中:“别怕,嗯?”
他的安慰第一次在燕稷身上失去了作用,后者连眼神都没给他,低着头紧张的碎碎念:“怎么办马上就要成亲了明日台阶那么高我会不会不小心被衣服绊倒刑部大理寺那边也不知道究竟靠不靠对了还有……”
谢闻灼:“……”
他面上缓缓露出从前燕稷见惯了的衣冠禽兽斯文败类的微笑,伸手揽住燕稷的腰一把把他抱在怀里,眯起眼睛:“真这么紧张的话,不如我们来做一些舒服的事情?”
都什么时候了还耍流氓?!
燕稷瞪他一眼,说了声别闹,挣开谢闻灼的手下了床:“不行我得再去问问姜百里。”
最后一字尾音落下的时候,人影已经从殿门边消失了。
谢闻灼:“……”
居然在被撩的情况下就这么走了。
谢太傅抿了抿唇。
忍不住开始怀疑人生。
……
无论陛下再如何焦虑,太傅再如何怀疑人生,九月十九当日,所有情绪通通被欢喜与隐约的期待占满。
燕稷起得很早,或者说是一夜未睡,坐在铜镜前轻轻笑着,谢闻灼屏退了所有宫人,站在燕稷身后给他绾发,末了在他发顶落下一吻:“陛下。”
“嗯?”
“我爱你。”
“我也是。”燕稷眼神柔软,站起身,正巧听到外面传来邵和的声音。
“陛下,谢太傅,到时辰了。”
燕稷应一声,同谢闻灼对视一眼,一同出了门。
外面礼乐齐鸣,众臣俯首站立两边,前面是百阶玉台,燕稷伸手和谢闻灼的手交叠搭在一起,步子沉稳一阶一阶走了上去,四周满是人声乐声,他却觉着其实很静,静到他们连彼此的呼吸声和心跳声都能听得清晰。
七十一,七十二,七十三……九十九,一百。
底下乐声大作,众臣俯首说祝词,燕稷同谢闻灼手指交握,告宗庙,行正礼,而后在最后一声乐声响起的时候,偏头对上彼此的眼睛,露出一个充满情意的柔软的笑。
清风和煦。
莫不静好。
之后行酒宴,普天同庆,一切结束后也已到了夜里。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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